92.第92章
作品:《程儿》 十月初,参加完一场同事们为他准备的欢送party后,何湛程辞掉了在美国证券所的工作,行李也都搬到了戚时家。
那栋完全按照他审美装修好的独栋别墅,可以让果汁儿随意撒泼打滚的花园草坪,二人正式分手不久,戚时就彻底搬离了出去。
这一次,为了迎接他、还有为了安置他二十来辆大卡车拖来的行李,戚时想也不想,大手一挥,铺盖一卷,俩人拖家带狗,重新搬了进大房子里住。
与此同时,何湛程收到在京两家知名企业关于投资经理岗位的聘用邀请——
泰华集团和慕衫企业。
一个是李家。
何湛程不晓得李家的人脉究竟有多广,他前脚刚在美国辞职,泰华的人后脚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负责人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嘴里说得冠冕堂皇,以何、李两家交情之深,自称他们关系匪浅,请何先生这位身兼多职、履历丰厚的海归人才到泰华总部工作交流。
何湛程和李天涯这几年很少联系。
何湛程在京有公司团队,逢年过节要派人去前任家登门孝敬,不过那都是公事,自打两年前墓园一别,李天涯目送他上了戚时的车离开,二人从未再谈及过彼此私事。
幸好何湛程是脸皮厚的人。
他这个年纪,正是急需拓展人脉资源的阶段,泰华的人一找来,他连将来挖哪个墙角都想好了。
当然,何湛程清楚李铮鸣肯定是不愿意的,发个请帖、给个岗位都无所谓,一旦他真进去了,定然是要被边缘化的。
不过那些不重要。
他何湛程自有他的手段。
另一个慕衫企业,何老大开在北方最大的护肤品牌公司,总部设在京城,子公司遍布全国各省大小门店五百多家,是独立于何氏集团之外的、他大哥的私人企业。
他大哥听说他居然从美国给跑回来了,想必夜里失眠比戚时还严重,二话不说,打电话让他去慕衫上班,还给他找了两个资深前辈带他。
这一套半提携半监视的操作搞得何湛程莫名火大,要不是戚时最近和慕衫有合作,就凭何老大那一副“长兄如父,既然爸没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的霸道口吻,他早就爆发了!
他当然不会去慕衫上班。
一方面是他大哥。
何湛程始终坚信距离产生美,为了守住兄弟间那点子仅有的情分,他是绝无可能在何老大手底下做事的。
另一方面,慕衫那边有个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犯冲的沈致亭坐镇,何湛程觉得,如果他过去了,他和沈致亭一定会打起来的!
沈致亭倒是不足为惧,但他表哥陈北劲很难搞,京圈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梳理清楚了,其实龙头企业也就那么寥寥几家,偏偏陈北劲和李铮鸣关系好,万一他得罪了沈致亭,陈北劲私下让李家人给他和戚时穿小鞋,那他今生往后还混不混了?
于是他就接受了泰华的任用。
设立在硅谷研发芯片和算法模型的公司正步入关键阶段,何湛程需要经常飞回去一趟,平时会议改为线上远程办公,戚时怕他辛苦,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他身体本来就不好,隔三差五就生病住院的,在事业上尽力而为,只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这货其实就是不希望他跟李家人走太近。
戚时说擎荣集团完全可以给他提供足够的平台,只要他愿意,别说区区投资经理了,让他做CEO都没问题!
戚时橡皮糖似的黏在他屁股后面,从早到晚地游说,就连他蹲马桶,戚时都要站在门外喋喋不休,这短短几天下来,那人说得嘴里烂了好几个口腔溃疡,主要就那么几句:
你还年轻!这世道险恶你不懂!
李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万一那人模狗样的老变态跑过去偷看你怎么办?!
何湛程只有不停地翻白眼。
李天涯身在高位,每行一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非十分重要的公众场合,他跟自家企业避嫌都还来不及,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泰华内部,更不会主动跑来和他打招呼。
进擎荣也是不可能的。
何湛程对娱媒行业不感兴趣。
戚时这两年好容易跳出来了,如果自己再一头扎进去,那人恐怕要一辈子待在这圈子里为他保驾护航了。
上半辈子为了哥,下半辈子为了他,三十来岁的人,若是仍不能活出自己,戚时这辈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何湛程不想成为束缚住戚时自由的人。
**
搬家后第二月,立冬。
清晨一早,京城下起了雨,院子里的银杏落了一地,楼下的狗汪汪叫着,兴奋地抖擞着一身靓丽灰毛,在树下踩水坑撒欢。
家里很早就供上了暖,何湛程披着件雪白羊毛衫,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咖啡,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雾濛濛的景色。
风吹着凋零的枯黄叶,仿佛墓园的雨雾卷着一团,呼呼地扑在他的脸上,泛着刺骨的冷意。
他忽然很思念父亲。
右肩膀上忽然压上来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老公,想啥呢?”
轻飘飘一句话,不是安慰,胜似安慰,凝结在心间的愁一下子被驱散了。
何湛程忍不住翘起嘴角,瞥一眼身后人。
戚时埋脸在他肩窝,双手圈住他腰,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声音闷闷的:
“连个便贴都不留,醒来发现你不在,吓我一跳。”
何湛程歪头和对方靠在一起,手里拿着金匙搅动着咖啡,笑道:“我人在家里,留什么便贴?”
戚时埋头拱他两下:“家里太大了。”
何湛程笑起来,问:“那再搬走?”
戚时摇头:“你东西太多了。”
何湛程放下金匙,摸摸他头:“对啊,你一睁眼醒来,看见我东西放得到处都是,就应该知道我没走。”
戚时抱着他一个劲儿哼唧磨蹭着,趁他低头喝咖啡,突然凑进他右脸颊亲一口,说:“臭小老公!”
何湛程:“……”
抬手一边抹口水,一边无语吐槽:“老公就是老公,‘臭小老公’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他放弃了一些东西,肯搬来和戚时同居,也可能是昨夜他把人给伺候得太爽,才让戚时终于肯松嘴喊他一声“老公”。
这一声喊得令他十分踏实。
他阅人无数,做过好多人的“老公”,有时候,他甚至都听腻了。
可这次喊他的是戚时,这两个字就有了非凡的意义。
因为戚时是绝对不会喊除他何湛程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老公。
但“臭小老公”这个词儿,何湛程听来就特别想打人。
“是说你可爱招人稀罕的意思。”戚时解释。
“嗯……那也不行!”何湛程哼唧一声,手里端着马克杯,另一手在缠在他腰间乱摸的两只手使劲拍了两下:“你才臭!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戚时闷笑个不停,搂着他在原地转圈圈,嘴里不停吻着他碎碎念着:“乖程儿,香程儿,还有,大肥小子程儿~~”
何湛程闭眼靠在他怀里,强调提醒:“还有老公程儿。”
戚时唱歌似的哼调:“小狗程儿~”
何湛程:“老公程儿。”
戚时:“小猫程儿~”
何湛程:“老公程儿。”
戚时:“小老鼠程儿~”
何湛程:“老公程儿。”
戚时:“翘屁股程儿~”
何湛程:“老公程儿。”
戚时:“世界上最好的程儿~”
何湛程啜了口咖啡,点头附和:“嗯,这个可以有。”
俩人对视一笑。
忙碌的一天就这么开启了。
何湛程喝完咖啡换衣服去上班,戚时昨夜被折腾了一整个通宵,上午要在家补觉,等到快中午,起床给他家程儿做午餐,两荤一素一汤加米饭,装在保温饭盒里,带着果汁儿一起,给程儿开车送过去。
戚时劝不住自家少爷,只能自己天天往泰华集团跑,周一周三送爱心午餐,周二周四打电话找少爷出来约饭,周五临近放假,干脆把车停在泰华楼下,牵狗溜达着去附近商场买点肉蛋菜奶、玫瑰花向日葵和小礼物,等着他家亲爱的下班。
哪怕自己在上班,只要中午快到饭点儿,戚时都要大老远开车过来找人见面。
这天,戚时又拎着保温饭盒在大堂前台等人,正巧撞上李铮鸣带着一帮人从电梯里出来。
不管从前怎么苦大仇深,他们当下是合作关系,李铮鸣素来体面人,主动朝他走来握手寒暄几句,得知他经常来给何湛程送午饭,面上微微诧异,似乎不是很理解,一顿午饭有什么好专门来送的。
戚时客套着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么!”
心里呵呵个不停,心想,你要是能想明白,至于都快四十了还是个没人要的老光棍?!
“哥!”
正聊着,身后电梯门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步履如风,笑眼弯弯,直奔李铮鸣。
他个子很高,像那种五官才刚长开的小孩,一下子闯入他们这帮中老年组,脸庞尤显稚嫩,笑起来有些腼腆。
但站到李铮鸣面前,他整个人格外活泼,眼巴巴望着李铮鸣:“哥,你们要去楼下吃饭吗?带上我一起吧。”
戚时站在一旁,诧异挑了下眉,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小弟,李勤光。”
说完,李铮鸣扭头对身旁人介绍道:“阿光,这位是擎荣集团的戚时戚董,也是我们泰华目前一个科创项目的合作方,。”
李勤光恭声问好:“时哥。”
戚时点点头:“你好。”
李铮鸣很自然地揽了一下李勤光的肩膀,说:“我小弟刚从国外念书回来,目前正在公司里轮岗,他小孩子平时闹腾了点儿,让你见笑了。”
戚时也笑:“没有,我倒觉得很好。”
李铮鸣淡笑:“怎么说?”
戚时笑道:“令弟看起来不像是爱闹腾的人,偶尔活泼些,很好。”
李铮鸣点头:“确实。”
戚时客气道:“也劳烦李董多费心照顾一下我们家湛程。”
李铮鸣视线不经意瞥一眼他拎饭盒的手,眼尾浮起几分刻薄的笑,说:“一定。”
戚时不太明白对方这眼神是啥意思。
但唯一肯定的是李铮鸣这孙子没安好心。
心里不太痛快,嘴上依旧客气:“多谢。”
两拨人就此分别。
李铮鸣带着李勤光离开,戚时低头掏手机找程儿发消息,一顿脏话输出狂骂李铮鸣。
中午戚时陪着何湛程在公司露台休息区吃饭,一边摆着饭菜,清蒸鲈鱼、番茄炖肥牛卷、香菇炒青菜、掺着青豆和黄瓜粒、胡萝卜粒、玉米粒的粗粮饭、小盒新鲜果切、海带虾仁豆腐汤,一边愤愤找何湛程告状,不遗余力地诋毁着李家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最讨厌李铮鸣那副倨傲自持鼻孔朝天的嘚瑟劲儿巴拉巴拉……
何湛程津津有味地吃着,不时敷衍着附和一声。
他很欣慰今天终于不是水煎包、油炸小黄鱼、红烧狮子头、叉烧肉锅包肉、响油鳝丝、爆炒肥五花、糖醋排骨、葱油鸡丝面、冬瓜丸子汤……无论戚时送什么,他都会吃,但这浓浓的油水和某人的爱一样,过分溢出来了。
前段日子吃太好,何湛程足足胖了五公斤,稍微一吐气就涨起小肚子,身上腹肌线和人鱼线都浅了。
晚上和心爱的人躺在一个被窝,每次戚时凑过来吻他,他忍不住躲开,戚时就缠着他各种磨,还故意逗他,埋头趴在他肚子上吹气,像□□放屁似的,吹得噗噗响,气得他恨不得把这老混蛋一脚蹬死!
忍辱负重持续两周,他戒晚餐外加在健身房爆汗狂练,才重新减了回来。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昨晚上何湛程重振雄风,把戚时扔床上狠狠办了一顿。
他一边趴在某人身上落着细碎小吻,一边恶声恶气地警告戚老二不许再做油腻东西给他吃!不许把他衣服偷换成大一码、甚至两码!更不许偷调体重秤和三围尺!否则下次他再胖,一定把戚时给咬死!
戚时一脸享受,又爽又笑,表示非常乐意被他咬死,夸赞几句他牙齿尖利,又调戏起他口舌香甜,说什么西装裤下死做鬼也风流,甜言蜜语浓稠如汁,嘴里话和*处喷得一样多,勾得何湛程在他身上黏了一整宿才下来。
戚时算是有眼力见,在网上搜罗来几份减脂餐菜单,荤素搭配有滋有味,清汤炖得也十分爽口。
何湛程慢条斯理地进食,不时竖大拇指称赞一句,戚时抱臂仰靠在椅子上,闲闲翘着二郎腿,深邃笑眼用一种看自家孩子的慈祥目光,温柔地看着对方进食。
“崽儿。”
“嗯?”
“崽儿。”
“嗯?”
“崽儿。”
“嗯?”
“崽儿?”
“Shut up!”
何湛程埋头喝着汤,眼皮也不掀一下,说:“你把我当自动回复机的按钮玩儿呢?”
戚时心情不错地笑两声,正要答,目光不经意落到何湛程拿筷子和勺子的手,笑容忽地止住。
手。
手指骨节分明的、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的手。
他与他,众所周知的关系,漫长的五年都快要过去——
戚时明白李铮鸣刚才在看他什么了。
那孙子不是嫌弃他成了家庭煮夫,而是在替自己堂兄抱不平,嘲讽他戚老二原来也是个没名没分的存在。
呵呵。
戚时黑着脸放下二郎腿。
何湛程诧异:“怎么了?”
戚时伸手掌过来,语气缓和几分:“把手给我。”
何湛程一头雾水,撂下筷子,把手搭过去:“怎么了?”
戚时和他十指相扣,抬眼冲他笑了声:“想牵。”
何湛程轻哼一声:“我吃饭呢。”
戚时“嗐”一声:“小事儿,我替你吃!”
何湛程:“……”
何湛程翻白眼:“你难道不应该说‘我喂你么’?”
戚时明知故问道:“哦,要这样吗?”
何湛程望着他:“要这样的。”
“那行吧!”
戚时左手横握住勺子,舀了一勺杂粮饭,倾身喂到何湛程嘴边,笑眼望着对方:
“来,程儿。”
“谢谢二哥!”
何湛程笑眯眯地嚼着饭,和对方牵着手开心地晃着。
“程儿。”戚时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又叫他。
“嗯?”
“程儿。”
“你再不说正经的,”何湛程威胁着抬手指他一下,“我就要回办公室了!”
“没,”戚时扭过头,望一眼灰蒙蒙的天边,说,“今年是咱们认识的第五年了吧?”
“哦,不对,”他掏手机看了眼日历,感慨道,“还有不到两个月,今年也过完了。”
“唉,一眨眼,这日子过得真快啊,想当年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小子还是个没心没肺到处乱撩人的小屁孩呢!”
“那明年就是咱们认识的第六年了吧?”
这话说得无端令人伤心,何湛程差点绷不住掉泪。
他低头拿过勺子,自顾自舀了勺豆腐吃。
豆腐是甜的,他却越嚼越苦涩,眼眶酸胀得发痛,他闷闷地“嗯”了声。
戚时握着他的手,二人手指绞缠着在一起,男人粗糙指腹摩挲着他手背的皮肤,轻声问:“我们程儿跟我这么多年,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么?”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砸落在桌面,他连忙扯纸巾擦擦眼泪。
然后摇了摇头。
“干嘛呢?怎么还哭上了?”戚时扯了张纸巾,伸手过来帮他擦鼻涕,笑道:“咱们这种关系,你跟我还客气?”
“你别、别说话行不行!”何湛程反而哭得更急,“说了多少次,我哭的时候你不要跟我说话!”
“好好好,”戚时心疼得不行,哄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哭掉两包纸后,何湛程红着眼眶转身离开了。
“剩菜你收拾一下,我进去工作了。”
“晚上开车来接我,你请我喝酒。”
戚时坐在原地,望着那人西装笔挺的年轻背影,无奈失笑:“好。”
“那个——”
将要拐进办公楼时,何湛程步子忽地停住,扭头和他对视。
戚时诧异一挑眉,张了张嘴唇,正要问一句“忘什么东西了吗”,就听对方带着浓浓的鼻音,一边用手抠着门缝,一边慢吞吞地解释道:“我……我提前走是因为……因为没纸了,不是生你气的意思,如果不是急、急着擤鼻涕,我还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
戚时噗嗤一声乐了。
他朝人点点头,肃声道:“行,我知道了,回头哥给你买个大书包,再往家里囤十来箱纸巾,让我们程儿天天上班都能擤鼻涕。”
“嗯,纸要买好的,贴肤的、有暗纹的、带高级香的,不仅能给程儿擤鼻涕,还能给程儿擦屁股呢!”
何湛程被逗得鼻涕泡都炸出来,猛地蹲地上抓起脚边小石子,挥手朝戚时裤脚边投过去:
“滚啊!”
戚时灵敏侧身一躲,摆开流氓架势,抬手冲人一指:“诶,程儿,那啥玩意儿啊?鼻涕泡么?卧槽好大的鼻涕泡!你要不要打电话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啊!”
何湛程脸腾一下就红了,甩人一句“滚”!转头就跑走了。
“跑啊跑啊跑啊快跑啊!”戚时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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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再不快点儿跑,我们沪上第一潮男的鼻涕就要流下来了~~”
“滚滚滚滚啊——!!”
“程儿!”
“干嘛!”
“下午记得要多喝水!”
“知道了!”
**
10月3日,晴。
程儿回国了,我终于还是成为了束缚住他的那根绳,可是夜里他趴在我身上不停地说他真的好爱我的时候,我久违地没再对他感到愧疚。
为什么?
我也搞不清楚。
他如此真实地存在我身边,那么令人安心。他饱满有力的胸膛碾压着我的胸膛,他宽厚强劲的双手紧握着我的双手,只要一想到我们还会像这样度过无数个日夜,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去沉浸在未来的幸福里——
不,不止未来。
我们当下也很幸福。
我问他万一后悔了怎么办?
他满不在意地说,后悔了就打我,打完再亲,一定能折磨死我。
我就问如果他把我折磨死了,他一个人在世上该怎么办?
他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瞪着我,眼泪从脸庞落下来,没吭声。
程儿这几年哭的很多。
每次他一哭,我心里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在瓦解。他的泪水蛮横不讲理地冲刷着我堵塞不已的心,他受了委屈强忍哽咽的样子,让我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我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来着?
忘了,管他呢。
戚老二,从今往后,好好爱他吧。
**
10月16日,小雨。
程儿今天去泰华集团上班了。
一身西装打扮得很帅,不知道公司里会不会有同事爱上他?
呵,一定有!
反正他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
不行,我得去盯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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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阴天
程儿最近吃胖了,小肚子挺可爱,想亲,他不让。
臭小子。
**
12月25日,小雪
晚上我俩去喝酒了,程儿说,他很久没见我写过日记了。
我也忘了。
有程儿在身边,什么鸡毛蒜皮、大事小事都讲给程儿听了,越来越觉得没什么好往本儿上写的了。
今天是圣诞节,好歹写两句:
中午逛商场的时候,路过跳舞机,程儿来了兴致,脱掉外套上去玩了两把。
真不愧是年轻人啊,活力四射激情无限的,188的大高个子、柔韧的身段,利落的舞步在音键上踩来踩去的,又帅又可爱。
我抱着外套站在一旁看着,被他迷得完全动不了。
一想到这浑身是劲儿的帅小子是我的人,我就感觉自己好幸福。
有几个女生凑过来想加他微信,程儿拒绝了。
他看了我一眼,对她们说:“不好意思,我哥哥在等我。”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要买台跳舞机放家里,让程儿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
1月6日,大雪。
32岁生日。
早上照镜子,眼尾纹深了。
我一边叹气一边窝在沙发上闭眼敷面膜,程儿跟个小猫似的,拱着头钻进我怀里捣乱。
他体型可不像小猫,一身腱子肉的硬金刚,一屁股坐我腰上,差点压死我。
他就是故意的。
程儿不喜欢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说,他多坐我两下,我就没力气叹气了。
我笑了,伸手去捏他的脸,小兔崽子还很嫩。
晚上,程儿下班回来,给我带了生日蛋糕、99朵的大捧玫瑰,和摇着毛茸茸小兔尾巴、一脸笑眯眯的他自己。
我顾不得自己的年老,急不可耐地就亲上去了。
我抵挡不住那诱惑。
如果有程儿陪着,这一天天过得才有意思呢。
如果有程儿陪着,每天睁眼时身旁是他,闭眼时身旁也是他,往后好多年,日子细水长流,我一天天变老,他一天天长大,感觉也不错。
如果有程儿陪着,漫长岁月不无聊,再活五百年我都嫌不够。
**
2月16日,除夕,小雪。
今年的年夜饭是在我们家过的,我和程儿的家。
我掌勺,程儿在我旁边择菜包饺子,我俩从早到晚忙活一整天,我哥和瞿岳就在客厅等着吃。
三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有种翻身当家做主人的感觉,感觉真不错。
主要是有程儿在。
程儿在的话,我干什么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饭后,我哥又要把我叫去书房例行问话,我没去。
我不去,这是我的家。
在我家,能关起门来说话的人,只能是我和程儿。
我知道我哥关心我,但我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控制的人。
我跟他说,我心里有数。
我哥问我什么数?
我让他别管。
日记都不敢写的事儿,我能告诉他?
**
2月20日,晴
程儿生日。
祝我们乖崽儿25岁生日快乐。
**
3月15日,晴
硅谷那家公司在申请上市了,程儿要去美国出差,要走半个月。
他还要回纽约,在那边多停留四五天,探望一下他妈。
这日子没法过了。
**
6月22日 晴
程儿最近又说,好久没看见我写日记了。
我说,没什么好写的了。
他总不放心,非要拽着我去精神科复查,结果那医师一见我俩牵着手进门,直接问我一句“在一起多久了”,我说“六年”,他一挥手,说,“行了,走吧”。
路上开车三小时,看病十秒钟。
我早就说了,那精神科的白胡子老头儿长得像江湖骗子。
回去路上,天很热,程儿请我喝冰粥。
我俩坐在街边摊的小破凳子上吹风扇,手里各自端着一个浇着椰丝酸奶的、盛满五颜六色水果块儿的塑料碗,他吸溜一口,我吸溜一口,闲聊之际,他又一次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合伙人,承诺我一定稳收益。
哼,谁在乎那几千万美金的分红?
我说行。
既然程儿这么执着于把我绑在他的身边,我当然要同意。
他放心,我也放心。
**
8月19日,晴
西藏的天很蓝,五千米海拔高的寺庙也真够折磨人的。
我本来要坐火车来,徒步的装备都收拾好了,茉莉非要跟着来,我俩就坐的直升机直达。
这下好了,她缺氧加流鼻血,浑身都是红疹子,天天躺在酒店里吸氧气罐,我这个做老板不仅要去爬山捐香火,还得专门雇人伺候她。
茉莉倒是对程儿一片真心。
这几年,因为这个共同的秘密,我俩情敌都快处成战友了。
第一年,她告诉我程儿出事的时候,我就来了。
我不信佛。
从小到大,我第一信我哥,第二就信我自己。
但为了某个人,我从此愿意信了。
续香火就像续命,不能断,如果断了,往后无论再燃多少炷香、捐多少钱,也都续不上了。
我那体弱多病的程儿,我当然希望他长命百岁了。
第二年,茉莉回到总部重新接手秘书长的工作后,立刻就掌握了我的所有行踪。
从此每年入藏上香,她都得跟着我来掺和一脚。
我捐五百万,她就捐五千块。
我捐两千万,她就捐两万块。
无语,这女人不知道在跟我较什么劲儿。
听说她在家里养了很多男同纸片人。
我不理解,但尊重。
她可能就单纯地希望,我可以更珍惜程儿吧。
不过我们谁也没告诉程儿。
程儿动过两次心脏手术,这辈子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意外。
单是看着茉莉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程儿来了,那必定要比她遭受更大的痛苦。
我那无论做什么事都顺风顺水的程儿,他不需要受这种苦。
他有我在就够了。
在雪山上的寺庙里,我为程儿供奉了108盏长明灯。
对于这个世界,我其实很早就没有任何愿望了,但对于程儿,我对佛祖有说不完的心愿。
一百零八盏长明灯火光不熄,我的程儿也要一直健康幸福地活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