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作品:《春日有禧》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客厅里鸦雀无声。
宛若一颗**落下轰然一声之后是无限近乎没有声音的滞涩空茫。
季舒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去看裴远之的反应。
裴远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看向廖音想要确认裴伯父说的话是真的假的。
廖音也没想到裴贺彬会直接这样说有些慌乱。
闭了闭眼像是在克制情绪再次睁眼对上季舒楹茫然的眼廖音勉强带着一丝笑意安抚道:“小舒不用听你伯父乱说他脑子不太清醒没有的事……”
说着廖音侧头眼神警告裴贺彬让裴老头有什么想说的跟裴远之书房里去说不要当着季舒楹的面在这里说些吓不**的消息。
“这话应该我问你爸。”
与廖音的慌乱和措手不及不同裴远之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走到季舒楹的身边伸手牵住季舒楹的手。
季舒楹不知道裴远之为什么突然牵她的手但还是下意识地反手相牵好奇怪裴远之的掌心有些凉像是被夜风吹的像冰块一样。
怔了一下随后更用力地十指相扣她想要传输一点点力量过去把他的手掌捂热。
“我是献了血但有人告诉我直系亲属无法输血所以那袋血最后没用上。”
裴远之注视着裴贺彬平静地反问:“那么爸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这两天吗?应当更早吧或者说你们早就知晓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
“如果不是裴明乔联系我我应当连亲爷爷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没想到反被裴远之质疑了裴贺彬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也带了点愠怒。
深深吸了一口气裴贺彬压着气冷冷道:“你这个意思还怪我们故意瞒着你了?你知道事情的前后经过吗?你真以为你的亲爷爷有多喜欢你吗?只看得到那点东西吗?”
“但凡你爷爷真的喜欢你但凡你父亲对你有那么一点感情根本就不会把你送到我们家一送就是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裴远之微默地静了一秒没说话只是握着季舒楹的手更紧了一分。
见裴远之沉默裴贺彬反而更怒气上头“你真以为你的亲生父亲你的好爷爷是什么好人?你跟你的亲生母亲……”
“上一辈造的孽不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廖音突然打断了裴贺彬的话也有一点动气挥了挥手让裴贺彬不要再说了。
即便不是亲生养了
二十多年,也有感情,她是一直从心底将裴远之视为己出的。
裴贺彬则不一样,当初是持反对态度,禁不住廖音和父亲的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的。
在裴伯父的话语中,二十多年前的小裴远之好像是一个被推攘来去的物件,没有人愿意收留的拖油瓶。
季舒楹身为旁观者,都听得难受,更遑论当事人。
她侧头看向裴远之,他好像早有心理准备,脸色很平静,所以听到什么样的话都不会难受,哪怕是从做了二十多年父子的父亲口中说出来。
只有季舒楹知道,他的手很冰,她很努力都才勉强捂热一点点的那种。
想起主家那边的施压和叮嘱,廖音也有些疲倦,有些无力。
她看向裴远之和季舒楹两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保养良好的面容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显露出原本年岁流淌而过的疲倦和沧桑来。
“这样,阿远你来书房,我跟你说……小舒也一起来吧。
说着,廖音率先转身走向了书房,步伐有些沉重。
裴远之应了一声,牵着季舒楹的手,一起跟了上去。
季舒楹跟着走到书房门口时,忽而停住脚步,问裴远之:“我真的也要听吗?
语气有些紧张。
她怕自己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夫妻是一体,听听没什么。裴远之侧眸看着季舒楹,“如果你不想听,也没事的。
“……好。
季舒楹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听。
想听。
也想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裴远之轻轻勾唇,很淡的笑,只是怎么看都达不到眼底,有几分心事重重。
书房的门关上,廖音坐在办公椅上,裴远之找来另一把椅子,推到季舒楹面前让她坐,自己只站在季舒楹身后。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廖音起了个头,慢慢将前后因果一一讲来。
裴玉和,也就是裴爷爷,跟去世的裴昭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两兄弟虽母亲不同,但在同一个重组家庭一起长大,情分不错,兄弟两的父亲也常常嘱托他们,要齐心协力,继承家业,发扬光大。
于是两人一个从商,另一位从政从学,各有所长,两家来往密切,尚算关系不错,直到三十年前的事发生。
裴昭明的大儿子,也就是裴远之的亲生父亲,为了商业联姻,也为了家族企业能更上一层楼,抛却了已经订婚、给不到任何事业上助力的初恋,另娶新人。
当时裴远之的母亲不过二十来岁,从小是个孤儿,与裴父从校园走到婚纱,相恋多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谁知前脚订婚,后脚就得知裴父接受
了家里的安排,联姻新娶。
裴母家境贫苦,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裴父,亲眼目睹爱人立马结婚新娶后,受不了这个刺激,便抱着自毁的心态,割腕**。
只是**没成功,反倒查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一个本应该在祝福声中出生,现在却名不正言不顺、被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孩子。
裴母心如死灰,但还是生下裴远之,想要报复膈应“抛妻弃子”的裴父,给对方留下一根永不磨灭的刺。
生下裴远之不久后,她从医院六楼一跃而下。
裴昭明也知晓了这位孙子的存在,不想让其影响到大儿子和新婚妻子的感情,便将这件事按了下去,选择了冷处理。
说得好听点,就是送出国外,锦衣玉食地供养着。
难听点,就是眼不见心不烦,扔远一点,直接扔到国外,以免阻碍儿子前程。
这么小的婴儿,不会说话,失去了亲生母亲,也没有亲人在身边照料,拥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和爷爷也不甚上心,父亲也有了新家庭,可能还视他为眼中钉。
国外那么远,保姆有没有好好照顾,谁知道呢?万一中途饿死,累死,没有照料好意外死亡,谁会管呢?
裴玉和实在看不下去,不忍看亲生兄弟造这样的孽缘,便跟儿子和儿媳商量着,先接过来养着,养大一点,再看情况让对方接回去。
恰巧廖音之前也偶然见过裴远之的亲生母亲,对其很有好感,对方还在世时,是一个长相异常清纯柔弱的女人,说话和声细语的,温温柔柔,脸上永远带着笑,似单薄的白茉莉。
万万没想到,遇到负心人,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廖音深感人性薄凉,加之一直想要二胎,但又害怕生育的痛苦,干脆同意了公公的提议,劝说丈夫要不把裴远之接过来,多双碗筷的事。
裴贺彬一开始并不同意,只想划清界限,耐不住廖音软磨硬泡,加上自己父亲裴玉和也一直劝说,便同意了。
跟主家那边的铁石心肠、万事利益为先不同,裴玉和的子孙后代,都随了他的性格,重感情,讲缘分。
裴贺彬一直说不上有多喜欢裴远之这个养子,总担心养不熟,也担心遗传其亲生父亲的冷心冷情,但接手了,也要负这个责。
廖音则不一样,不仅精心照顾,视若己出,还会每天抽空,细细缝制婴儿所穿的小衣、小手套、小围巾。
裴远之也确实很有出息,跟调皮捣蛋幼稚冲动的大哥不同,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明,很有自己的主见,基本不需要廖音操心,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能力强,性格独立。
学业上也一帆风顺,从
本科到美国留学从工作到结婚基本不需要家里人担心或出力。
主家那边二十来年从来不问不顾仿佛已经忘了这边还有个裴远之。
但奈**一代的年轻后辈里或多或少各有陋**越是压抑什么越是叛逆一个能独挑大梁、心思放在正业上、稍微聪明一点的都没有。
裴昭明深感后继无人偌大家业岌岌可危大儿子还能勉强守成孙辈却一个出挑的都没有直到因为商业上的合作偶遇刚从美所归国的裴远之。
才发现当初那个疯女人留下的一丁点大的婴儿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细细观察了两年裴昭明有些欣赏此子无论是手段还是能力、心理素质都极优秀那个疯女人别的没什么用但好歹留下了裴家的优质基因。
这也是裴昭明去世之前回光返照时对廖音和裴贺彬两人的请求和嘱托。
也是因此打理家族信托办公室的负责人及负责宣读遗嘱的律师都特地跟廖音和裴贺彬两人沟通过强调届时宣读遗嘱时一定要让裴远之到场。
而裴远之的亲生父亲对这一切都采取了默许的行动。
当初的联姻没有拒绝;送一个月大的亲生儿子出国时也没有拒绝;廖音这边想要接过来抚养时也不曾反对。
甚至到了现在裴昭明想要孙子回来继承家业他也是默许的态度。
……
听廖音讲述着季舒楹才恍然有些明白
像是历史重演而裴伯父对此类行径深恶痛绝。
如果廖伯母口中叙述的内容一切属实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季舒楹第一反应是这对父子的冷心冷情——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是初恋所生的孩子这么多年来都不闻不问。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最后廖音又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裴远之。
理智上来讲让裴远之认亲归宗没什么问题;但感情上来讲她又不愿意。
哪有什么人能这么大度呢?她只是好心又不是冤大头。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算没怎么花心思力气也是她亲自养大的。
“但我也支持你拿回应当属于你的一切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为了你的母亲。你母亲……最后过得很苦我不希望那个负心汉坐享一切。”
“您放心妈二十多年的养恩我分得清轻重我只认您和爸是我唯一的父母。”
裴远之淡声道“至于生恩——我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们对我哪里有恩?”
廖音松一口
气沉重的心情也陡然放松下来。
她就知道小儿子肯定是个拎得清的都是裴老头多虑了拉着她也紧张兮兮的。
“你爸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你爸就好面子……人心是肉长的他是怕你回去之后不回来了所以强撑着发脾气。”
想了想廖音还是为裴老头解释了一句待裴远之点头之后才看向季舒楹:
“小舒我们过去就好了到时候估计要应付许多烦心事和不怀好意的人你下周还要上班周末多在家休息就好。”
从S市到京市飞机需要两小时高铁需要五个小时不论哪种来说短时间内来回奔波都对孕妇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何况廖音对这一家子并无好感主要是陪裴爷爷一起过去祭奠去世的人。
季舒楹点了点头。
听廖伯母的讲述那位去世的长辈似乎对裴远之也不怎么好她才不会为这种人的去世花费力气呢。
“没别的事了早点休息收拾好行李明天还要早点起床出发。”
廖音起身拍了拍裴远之的肩膀又关照了季舒楹几句叮嘱完之后离开。
目送着廖音离开季舒楹看向裴远之有点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更怕自己措辞不当反让人伤心。
想了想
是爸妈是一家而不是伯父伯母。
裴远之凝视着她方才涌动的心境也静下来沉沉地应了一声“好。”
-
周一午休时间。
依然是冗杂枯燥的上午季舒楹忙得抬不起头来。
中午休息时间跟陈怡宁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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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季舒楹刚低头吃了两口忽而听到对面正在刷手机看新闻的陈怡宁讶异地感叹了一句“豁——有钱人去世的排场就是不一样葬礼花费都是七位数!”
“……”
季舒楹想着也不一定譬如如果是她那位渣爹去世别说了七位数了就是出个几千块她都不太乐意。
“据悉裴氏财团还接回了遗落在外二十多年的亲生子该子是长房长子拥有……我的天多少个0啊?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人间来富贵啊!”
待看到下面的小道消息之后陈怡宁惊得瞳孔骤缩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还有这种好事?!活了二十多年才被告知是裴家流落在外的亲生子马上就回去继承了亿万家产……”
是报纸上公示的讣告难道已经有新闻报道了?那裴远之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季舒楹竖起耳朵听了几句“什
么事呀?
“财经新闻上看的,好像有个大佬去世了。陈怡宁将手机递给季舒楹看。
季舒楹粗略地扫了一眼,互联网时代,信息给的很密集,什么噱头十足的标题都有。
《万协集团董事长裴昭明逝世,千亿遗产或成烫手山芋?*》
(CfdC)《裴昭明43页遗产清单曝光!究竟谁是最后赢家?》
《空降继承万协股权?TA是谁,旧浪财经为您带来独家秘访!》
《生前24小时极限改写遗嘱,疑点重重,东方新闻带你走进裴家·遗产风云》
《裴家大房太太愤怒喊话:凭什么私生子和婚生子享有同等继承权?》
《裴昭明二女儿接受采访:会尊重父亲生前的一切安排》
……
行文口吻夸张至极,颇有几分风雨欲来,**流言满天飞的味道,分不清真假。
待季舒楹看完,将手机递回去,陈怡宁接过,哀嚎了一声,“啊啊啊,怎么没有人给我发邮件,说你素未谋面的外祖父也给你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呢!
说着,陈怡宁不甘心地用拳捶胸,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到她头上。
季舒楹看得好笑,道:“万一真的发生了,但你的外祖父其实是故意遗弃你的,只是看你有利用价值,才让你回来,那怎么办?
“遗弃就遗弃了呗,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利用的话——那说明我真的很厉害很优秀,才会有利用价值吧?总之,钱拿到手就是真的!
陈怡宁不甚在意,小眼神充满了向往,“如果今晚做梦能做这个就好了……
*
吃完饭,刚上楼,还没回到工位,季舒楹的手机就振动起来。
这两天,裴远之陪爷爷和父母在京市祭奠,参加葬礼以及处理裴家的一系列事,忙得不可开交。
本就不太平静的裴氏主家,因为掌舵人的去世,因为凭空出现的改过的遗嘱,又因为新出现的一位继承人的存在,原本还算平静的三家人,更是闹得不可开交,频频上新闻。
这两天,虽然两个人都很忙,但依然保持着早晚两个电话的节奏,消息也不曾断过。
季舒楹握着不停振动的手机,起身,走到休息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点了接听。
那边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什么安静的空间里。
裴远之先开口唤了一声“宝宝,声线是清冷的,语调却缱绻,听来有种撩动人心的酥麻。
季舒楹莫名有些耳热,低头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绿植,伸手轻轻拨弄了枝叶。
“一切顺利吗?累不累呀,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我中午吃了道油焖春笋,还挺好吃的,要是你吃不惯那边的
菜的话,我给你点个外卖尝尝?”
一连串问题和想说的话,跟倒豆子似的,一骨碌地从季舒楹嘴里蹦出来。
“一切顺利,不累,有吃,你喜欢就好,吃得惯,不用。”
虽然问题很多,但裴远之依然有条不紊地,一条条按照顺序回答下来,一丝不差。
季舒楹哼哼唧唧的,没说话,内心感叹裴远之记忆力强,她说完这一大堆,自己都忘记顺序了,对方却还能一丝不差地答完,一个问题也没漏下。
有种百忙之中,还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晚睡得怎么样?晚上我不在,会不习惯吗?如果实在累,不想动的话,可以让张姨帮你抹那些东西。”
裴远之也用季舒楹的方式,反过来问她。
季舒楹努力回想了一下,按照他刚才回答的方式,断断续续地道:“没哪里不舒服啊……不过最近胃口一般,睡得挺好的,又不是你不在,我一个人就不能睡觉了……”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也有几分强撑的心虚。
其实她很想他。
其实他不在,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睡不好的。
想他归想他,但大白天的,又是在工作场合,这种秘密私语,季舒楹脸皮薄,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远之很安静地听她说话,那些扰人烦躁的事,似乎都在此刻远去了,他全身心都沉静下来,在这小片清净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里,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内心莫名的安定。
时不时地“嗯”一声,回应她,告诉她,他在认真听。
说了一大段,季舒楹也累了,停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人,却忽而开口唤了一声,“小舒。”
嗓音带了些淡淡的疲倦喑哑,听得人心都抽了一下。
“……我在。”季舒楹被他这声低磁缱绻的小舒叫得神魂流离,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软,温柔又轻和。
那边裴远之没继续说话。
他叫她的名字,却不说话,季舒楹也不催,只是握着手机,静静地陪伴着,听着那头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十几息,才听到那边的人低低开口:
“……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离婚官司的结果也快下来了,即将从富婆成为季·超级富婆·舒楹。
*有参考网络新闻标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