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卢家的事, 江小娥就没在意过。


    她倒是给远在首都的卢老师寄过两封信，说说现在的情况以及以后的打算，卢老师回信也快, 同样介绍了下首都的情况，再对她今后的打算给出很诚恳的建议，并邀请她有机会一定要来首都看看。


    江小娥还真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还抽不出时间来。


    她接手操作室后, 并没有马上开始研发，而是连同王耀两人将所有零部件的图稿都过了一遍。


    没错，最后经过考核的是王耀和吴中行。


    至于潘明和孙炀哪怕多了两天的时间给他们临时抱佛脚，还是没能赢得过另外两人, 在王耀两人收拾行李离开时, 另外两人皱巴着脸都快哭出来了。


    不过好在江小娥也答应他们完成横梁的尾巴后，只要他们愿意你们直接过去。


    王耀和吴中行过来后, 并没有把他们的帮手一并带过来, 也就是说现阶段操作室就他们三个人，每天干的活也都挺轻松的, 只需要过一过手中的图稿, 整点上工整点下工对比其他人来说倒显得特别清闲。


    第一大组基本上就是各管各的事, 也就每个月尾的时候会开一个组会，说一说进展以及后续的安排, 基本上二十来分钟就能开完。


    每月一次的组会研究组那边也会参与，这还是江小娥第一次和两个研发人员打照面。


    在刘智明的介绍下, 双方都打了声招呼, 没显得多热情但也不至于板着一张脸，很显然是知道她加入第一大组，也听说了她另外在操作间的事, 但没问也没任何意见，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江小娥倒也没什么反应，人家没问，她这边也没提，用最快的速度参与完月尾的组会，然后收拾东西下班咯。


    郑文华瞧着她快乐离开的背影，心里是又羡慕又好奇，等人都走得没影，他问着身边人，“你就不问问？”


    “问什么问。”刘智明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干活的时候希望人在旁边指手画脚？你都不喜欢，干嘛插手别人的事？”


    “嘿，你小子越来越会说了啊。”郑文华被他说得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往下接了，“这都七八天了，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刘智明抬着下巴示意着研究组那边，“但人家都干活快一个月了都没动静，小江这边才七八天你急什么急？”


    “……”郑文华无言以对，老刘这话也是有些道理，他比起大拇指，“到底是咱们第一大组的总指导，稳重踏实，处事不惊啊！”


    而这时，王孝从边上走了过来，“师傅，江工那边申请的材料已经送过去了，单子还是需要您签字……”


    “来来来，我签我签，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刘智明一把抢过单子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仔细看上面的材料清单，很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郑文华气得不行，“好啊你个刘智明，敢情你是知道小江申请材料打算做什么，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着急，原来在这藏着。”


    “藏个屁！”刘智明才不承认，他哼哼着道：“我那是信任小江，反正她那边的事你别插手，人家有主意着呢，用不着你这个老家伙在旁边多嘴。”


    “嘿，谁说我……”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老家伙在想什么？”刘智明继续说着，“对小江过于期待不是一件好事，你问一句她那边的压力就大了一层，难道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心里有期待那就藏严实了，小江年纪小，就算短时间内没法给我们带来惊喜，以后肯定也能，但我们不能太影响到她，我们过于的期待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你……”郑文华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你还真护着她，也难怪小江和你的交情深。”


    “那是，我和她可是忘年交。”刘智明一脸得意，小江天赋好，好到他觉得自己收她为徒有些担不起这个资格，又恨自己儿子一个个没啥出息，不然把她娶进门那绝对是刘家祖坟冒青烟。


    可惜啥都不行，那就当个朋友呗！


    和小江这样的人才当朋友，是他的福分呢！


    江小娥并不知道自己在刘工心里的评价，她确实申请了一批材料，打算以悬挂系统作为第一个研发项目。


    会选择这个也是因为她之前发现跃进那辆卡车采用的是整体式车桥和钢板弹簧非独立悬挂的方式，两者之间没法通用，但也不是不能再研究一下。


    反正没目标，那就将她感兴趣的当作目标。


    不过在研发之前，家里又发生了一件喜事。


    程荭接班了。


    接了周娄舅妈的班，去了电机厂后勤科当办事员，和她未来婆婆共处一间办公室。


    她接了班，意味着她和周娄的婚期也快到了。


    何泽兰这段时间忙着忙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关系，硬是换了三床棉絮用的棉花，只可惜没换到大红的床单，只能选其他颜色但有喜庆纹路的料子，专门找巷子最好的缝纫女工，弄了三床棉絮。


    一般来说，结婚要“双”数才好，成双成对嘛。


    但棉花票本身就少，再加上这才开春，供销社根本就没货，有票都难买到手。


    对此，江小娥帮不上忙，这事只能让江东阳在外想想办法，反正得想，江小娥干脆让大哥帮着把自己要送的结婚礼一并买了，直接掏出二十块钱，让他估摸着办。


    “啧，拿四十三块钱工资的人就是大气啊！”


    江小娥仰头，“那是。”


    都是凭自己本身挣来的钱，这钱花得都舒坦。


    江东阳一点都不羡慕，他不用天天上工就能拿三块钱的零花钱呢，媳妇说了，等明年工龄往上涨一涨，到时候也给他涨五角钱。


    到时候他就是有三块五角零花钱的男人了！


    担了事他一点都不着急，四妹的婚期快到了，但怎么着还是有段时间，他在这段时间抽空跑一跑，有钱又有票，就他那个交际圈子不愁买不到想买的物品。


    对比起出门采买，他更好奇另外一件事，等何姨出门后，他便问道：“这两天上班怎么样？你那个婆婆没给你脸色吧？”


    “给了。”对着大哥和五妹，程荭也没只报喜不报忧，她实话实说：“她本身就不满意我，会同意我和周娄的婚事，也是因为宋家那边的原因，早就已经憋着一股气呢。”


    “等哪天遇到宋阳波，我去套套他的话。”江东阳说着，“虽然咱们也没什么宋家人可图的东西，但弄清楚了心里也踏实一些。”


    “那就麻烦大哥了。”


    “……荭啊，你是不是又给我下套了？”江东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像以前问五妹这方面的事，都不会跟他们说得太详细，这次反而将自己的难处往外说了，估计等着他去查查宋阳波吧。


    程荭轻轻笑了笑，“大哥你帮帮忙，弄清楚了我心里也有些底。”


    “行吧。”江东阳答应着，谁让他是老大呢，还是一个天天闲着没事做的老大，不操操心才奇怪了。


    “会不会是因为成分的缘故？”江小娥在边上插了一嘴，她知道未来十年会发生的动荡，但她并不觉得除了她自己之外没人察觉得到。


    周娄那个外公的事她也听大哥说起过。


    不得不说，宋家能一直安然到现在真是多亏了周娄外公未雨绸缪。


    以前他能察觉到，那现在他一样也可以。


    仔细想想，四姐对于宋家来说，确实是一个保护伞。


    她的出身以及他们家的成分，再加上周家老爷子的身份，在未来十年只要周家宋家不犯事，完全能平平安安度过去。


    这也是江小娥没有提醒的缘故，四姐对于周娄这个对象特别满意，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那总不能为了以后没可能发生的事，让她和自己满意的对方断开吧？


    她就算真提了，四姐估计都会觉得她莫名其妙，也不会同意。


    “你说这个让人挺心慌的。”江东阳皱着眉头，他道：“你结婚之前我会打听清楚，要是周娄实在是不合适，订婚了也能悔婚。”


    程荭有些哭笑不得，“不至于。”


    其实就现在来说，程荭还挺满意她的生活。


    工作上，宋朗丽确实给她摆了脸色，但本身她就不是上赶着要嫁进她家，她只用认真把手头上的事办好，宋朗丽就算再不满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她撒气。


    而且有些人就是“贱骨头”。


    她敢肯定她要上赶着，宋朗丽一定会看轻她，冷嘲热讽的话肯定扑面迎来，可当她越不搭理宋朗丽，好像什么事都没看见，宋朗丽反而更不得劲了，时不时就会闹出些动静，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等她真望过去，宋朗丽便是冷哼一声，扭头不搭理。


    在那之后，她忍着不去看不去听，可对面的动静就会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是阶段性的小动静，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大，大到办公室其他办事员发现不对劲，迟疑着开口问了问。


    这一问，估计把宋朗丽问得更不得劲了。


    程荭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除非她低下头主动向宋朗丽示好，装作一副任骂任打的好儿媳，不然她的存在就会让宋朗丽不舒坦，反正不舒坦的不是她，那她又怕什么？


    她就是要摆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宋朗丽面前，上班八个小时，天天在她面前转悠八个小时，看看最后是谁受不了！


    第172章


    很显然, 受不了的是宋朗丽。


    甚至熬不到十天半个月，也熬不到他们两人的婚期，不过才在一间办公室待了三天, 她就受不了办公桌对面的那张脸。


    是的，她们两婆媳不单单是在同一间办公室，还是面对面对着坐。


    同屋的同事还说她们婆媳有缘，连位置都坐在一处去了, 宋朗丽听得心里呕死，偏偏不愿意多说什么。


    她和她那个婆婆最大的区别就是，周老太喜欢把家里的那些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她要脸, 就算她不满意程荭这个儿媳, 她也不会当众直说出来。


    就算心里再不舒坦，她都是忍着回到了娘家才发泄出来。


    “爸, 你让程荭进门我同意了, 为了家里我愿意忍让，可为什么要让她进电机厂啊, 还让她接了嫂子的班和我待在一间办公室。”不过才三天而已, 宋朗丽就实在是受不了了。


    “怎么, 她做事惹你生气了？”宋蒲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好茶, 专门从山里请老手艺人炒制出来，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只可惜, 这茶不能长喝了。


    不单单是茶, 在日常开销上也得收着些，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他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她年纪小你就当担着些, 等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她哪里还用我教？”宋朗丽气笑了，“她要是做些什么就算了，她偏偏什么都不错还在办公室装作我不存在，连望都不望一眼，这算什么？她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爸，你笑什么呢？”


    话都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人笑了起来，搞得她莫名其妙。


    宋蒲脸上的笑意没有散去，他道：“这不和你一个样吗？”


    宋朗丽没听懂。


    宋蒲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接着道：“你这些年不就是这么对待你婆婆的？怎么，你能将自己婆婆当作不存在，就不准程荭当你不存在？”


    “……这、这怎么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宋蒲觉得他这个女儿是越活越过去了，但都是当婆婆的人他也懒得教育，不过说起来，她那个儿媳妇确实有些意思。


    能把朗丽气成这样还只能憋着气回娘家抱怨，多少算是些本事了。


    也好，有个聪明的外孙媳妇总比再来一个蠢人来得强。


    宋朗丽还在嘴硬，“她家那个情况怎么和我比……”


    “小妹，你这话可别说了，不然惹得人好笑。”一旁的宋大嫂脸上摆着副和气的样子，嘴上却不饶人，“人家样样都比不上你，怎么你还被气得回家抱怨？搞得好像我把工作让出去是坏事一样，占了便宜还发牢骚，真的是笑死人。”


    宋朗丽皱起眉头，“又不是我逼你，一份工作指标而已，当谁弄不到？”


    “谁知道谁弄不弄得到。”宋大嫂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我知道谁占了便宜嘴上还不认。”


    宋朗丽还真不愿意听到这话。


    宋家是她的娘家，可在大嫂嘴里她就像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尤其是在刚嫁给周阳平的那几年，处处防着她，生怕她在娘家扒拉什么东西回婆家一样。


    后来周阳平升上去，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才少了些。


    结果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一个工作指标而已，真当她家拿不出来？


    就算花钱买七八个工作指标她都能拿出来。


    之所以没拿，是因为提起这件事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老大啊。”宋蒲将茶杯放下，语气中不喜不怒却让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瞬间挺直了背，“陈家老爷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吧？”


    宋老大连连点头，“爸我知道，陈家老爷子一家下放到东北的偏僻村子，到现在还住在牛棚里呢。”


    宋蒲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想步入陈家的后尘，就把屋里的人给我管住了，心里有气就给我憋着，不然就滚出宋家。”


    宋大嫂脸上一僵，哪里不知道老爷子这是在点她？害怕的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不过心里却有些疑惑，老爷子要多在乎宋朗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以前她也不是没当着家里人对着宋朗丽阴阳怪气。


    就是因为没人替她撑腰，所以她这个宋家媳妇才敢对着小姑子摆脸色。


    以前都是这么来的，怎么偏偏这次老爷子就为了宋朗丽出头了？


    不单单宋大嫂奇怪，宋朗丽也特别奇怪，她的疑惑是摆在脸上的，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满脸写着不解。


    宋蒲扫了周边人一眼，不过一眼就特别地嫌弃，家里这些人没一个聪明的，事事都得让他这个老骨头操心。


    他犹豫了几秒，跟着又重重点名了一下，“咱们家不会落到陈家的下场除了周老爷子的原因之外，程荭也是关键，她能保你们不被下放到农场住牛棚，心怀放宽大点，这难道不值一个工作指标？这是你们欠丽郎的。”


    宋老大连连点头，“爸您说的是！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回报小妹。”


    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去住牛棚，虽然他并不觉得事态有父亲说的那么严重，但他知道看眼色，这个家是父亲当家作主，既然是父亲说的话。


    狠狠瞪了边上的媳妇一眼，都怪她多事。


    一个工作指标而已，他还真不心疼，“一家人别这么斤斤计较，不过是一个工作而已有什么舍不舍得？要不是妹子有个好公公和儿媳妇，你还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宋大嫂听得一脸有些扭曲，心里憋着气却不敢在公公面前发出来，哼声哼气不情愿地应了应。


    这让边上的宋朗丽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一脸讨好的大哥和满脸吃瘪的嫂子，她什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唯一让她在娘家长脸的，居然会是程荭……


    能在娘家昂首挺胸出口气，明明是她最期待的事，可因为程荭的缘故让她心中很是怪异。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继续摆着架子。


    而这时，宋蒲继续开口，“等周娄办了婚事，老大你去申请个病退，咱们家担事的人不能太多，这样太过显眼了。”


    “爸！”宋老大这会倒是不淡定了，“阿莲不是已经让程荭接班了吗？我就没必要退下来了吧。”


    只有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肉痛。


    一个工作指标而已，他确实不当作一回事，可自己的工作不仅仅只是一个指标，他在电台可是一个小领导，虽然没担什么重要的岗位，但也能尝到权力的滋味。


    在家伏低做小，在外却能让别人奉承捧着他。


    要让他退下来，他还真舍不得这种被人捧着的日子。


    “一个工作而已别这么斤斤计较。”宋大嫂抓到机会，用他原先的话堵着他的嘴，她怕公公可不代表她怕自己男人，自家男人都会顺势踩着她讨好公公，她干嘛不踩回去？


    不顾他愤怒的眼神继续道：“爸为我们考虑这么多，别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了一家人，难不成你想跟陈家那样被下放到牛棚？”


    “你！”宋老大气愤的看着他


    宋大嫂丝毫不惧，反过来瞪着他。


    两口子就这么内斗了起来，让边上的宋朗丽瞧得有些窃喜，大哥两口子向来都是把她排除在外，生怕她这个外嫁女占了娘家太多便宜，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大嫂冲着她，大哥虽然没言语间说些什么，但也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打着配合。


    现在倒好了，内讧了。


    瞧得她特别解气，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她能这么解气，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还真是因为程荭……


    哪怕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搞得她对程荭的不满稍稍少了些。


    而这些转变都落在喝茶的宋蒲眼里，对比起重男轻女，他更看重谁对家里更有用，老大两口子和朗丽一个样，都是蠢得透彻，孙子辈倒是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倒是这个外孙媳妇，瞧着是个有心机有谋算的，既然这样倒不如卖她一个好，说不准以后她还能拉家里一把。


    所以他刚刚才会那么点一下，自己女儿自己了解，以朗丽那个性子，就算跟她说再多叮嘱再多，她都不一定能听进去。


    只有变个法子让她知道，那个让她格外不满意的儿媳妇能更让她有底气，能让她在娘家更昂首挺胸，她才会消除掉心里的不满，也省得两婆媳最后闹来闹去，闹得周家宋家都不得安宁。


    程荭可不知道未来外公在为她铺路。


    但过后两天她明显感觉到了未来婆婆的态度转变，不再时不时地闹出些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还破天荒地在工作上提点了她一下。


    其实身为副主任，也确实有提点下属的义务。


    可这事落在宋朗丽身上就特别违和了。


    突然转变态度让程荭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也没顺势贴上去，之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不过在周娄来接她时，她成了一个特别激动，难以掩饰脸上的喜悦，伸出手扯着他的衣角，兴奋地跟他分享，“宋阿姨今天特意提点我了，你说，她是不是开始接受我了？”


    周娄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大声附和着她的话，“肯定是！我就说了，相处久了没人会不喜欢你！”


    说是这么说可眼里却闪过一丝心疼，不过就是在工作上的一个随意提点却能让她这么兴奋，还不是因为她能感受到妈对她的不满。


    可在相处中，程荭却一次都没提起过妈的不好，反而还会因为妈随意的一个提点让她格外激动兴奋，这怎么可能不让他心疼？


    周娄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心里发誓一辈子都得对她好！


    要特别特别好！


    第173章


    不过一次“分享”, 让周娄格外心疼她。


    知道她家没买到大红的被套，就特地寻了关系为她弄来四套大红绸面的料子，那料子细腻纹理, 摸着触感光滑，手粗的人都不敢上手，生怕手里的茧子刮划了面料。


    何泽兰看着特别喜欢，特意弄来四个纯棉的袋子装进去, 怕落了灰层又怕放坏，一天总得看上几次才能放心。


    江东阳也在外寻了不少棉花，江小娥见有多干脆也给自己弹了一床棉被，现在已经入了春, 厚实的棉被用不上, 但可以作为床垫睡一睡，睡上一个季度压一压, 等今年入冬正好做盖被。


    她不太爱睡硬板床, 这样安排正正好。


    不过还是那句话，有钱才能将生活安排的更舒适, 这让她工作起来更有劲了, 一切都为了加工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帮着扛着, 操作室这边连着十几天都没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问过。


    奇怪是真奇怪，但江小娥还挺满意先阶段的工作环境, 没人打扰干预，更让她心情愉快, 也有了足够长又安静的环境让她对东方红—28型号拖拉机的悬挂系统研究的透彻。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 她对这款型号的悬挂系统做个评价的话，那就是——简陋。


    非常简陋。


    它的前桥采用的是摆轴式，就是通过中央摇摆销允许前桥在一定角度内摆动, 根本就没有弹性减震的元件。


    后桥也差不多，减震完全靠轮胎和驾驶员座椅下的弹簧。


    对比起那辆跃进卡车，真的只能用简陋来评价了。


    这也是她一直没动静的原因。


    因为她发现自己选择的这个目标，并不是以改良为主，而是增加！


    现有的改良，就是靠轮胎和驾驶员座椅下的弹簧作为改良，有效果但效果不显，想要彻底提升舒适度和稳定性的关键，还是得靠增加。


    在原有的设计上，增加一个全新的悬挂系统。


    这个发现，江小娥觉得自己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先不说怎么设计这个悬挂系统，在拖拉机内部新加一个系统，将会彻底将原有的图稿打乱，哪怕这个部件的体积不会很大，但加入其中不仅仅要考虑给它分一个位置，还有其它链接的线路，将是一个复杂又繁琐的难题。


    不过这个难题在她思考半个小时后就有了思路。


    那就是——放任不管。


    她只负责研究考虑这个悬挂系统需要怎么设计，并能不能使用在这个型号的拖拉机身上，至于其他，整个项目组一共六十七个人，总有人能负责并解决这个难题。


    她完全没必要在难题上还加上一层，她现有的身份就是零配件的研发，而不是整个项目的总统筹，该分担出去的没必要自己担着。


    想明白后，她直接将原有的图稿放在一旁，而是去申请了跃进卡车的悬挂式图稿，先同其他成员将这个部件大致做了出来。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在有原稿的情况下做出一个悬挂式系统真的不算难事。


    有材料有工具，他们最后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将跃进卡车的悬挂系统做了出来，大大小小一共十来个零部件，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悬挂系统。


    但这个系统不能完全照搬，而是得按照拖拉机的特性作为改动。


    江小娥写写画画，王耀两人手头上没什么任务但他们也没闲着，从知道江组来了第一大组是打算研发后，两人惊得不行还有着无措，在他们看来技术和研发完全是两个领域，搞技术的不一定会研发，同样的搞研发的不一定会技术，他们会无措，是担心自己跟着过来会不会拖后腿。


    但除了这个担忧之外，他们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激动，如果会技术的同时还能搞研究，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特别大的突破，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得到的肯定比想象中还要多！


    所以会担忧但同时他们更珍惜这次机会。


    刚加入进来还在磨合期间，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协助江组才能将这个研究推动起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配合。


    不管江组分配给他们什么工作，他们都会尽力完成绝对不会让自己拖她的后腿！


    哪怕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这边都没有任何成果，也没有在江组面前表现出着急的样子，更没有开口出些主意。


    两人都很有自知之明，让他们照着图稿去做没问题，但想在原有的图稿上进行改良，那可不仅仅只是随便画几笔那么简单的事。


    简单点，他们手中拥有的图稿是无数人用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经历才反复琢磨出来的。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就不会一直卡到现在还没听到各个方面传来改良的消息。


    别说是改良了，就是稍作调整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体，到时候怕是整辆拖拉机都行驶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难，所以王耀两人觉得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天而已，要真是这么早就有了具体的规划，那真是要上天了！


    然而，这一天早上开工之前，他们就亲手收到了江组递过来的计划表，没书写的太详细，只是计划了每个时间段该完成的任务。


    而这些任务却让他们特别的惊讶。


    首先就是对轮胎胎压的调整，用时两个小时。


    然后就是简易弹簧座椅的更换，用时三个小时。


    最后三个小时用在前桥悬挂结构性改良的步骤，不过很显然这一步还没有完，具体的步骤都会放在明日以及之后。


    最后这一条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前两个计划。


    一般像这种注明时间的计划表都是代表在这个时间内能完成这个项目，也就是说做这个计划表的人，一定有信心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这个时间内完成。


    这是他们这行都知道的事。


    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很惊讶，惊讶来源于江组将这两个计划都定好了时间，而且还在同一天排了三个任务。


    也就是说她对于前两个任务是完全有信心完成的！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要不然的话总不至于第一个任务还没处理好就直接开始着手准备第二个任务吧？


    半途而废卡在那，岂不是特别糟心？


    王耀拿着规划表看了好久好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咱们江组怕是真要上天了！”


    吴中行有些迟疑，“咱们要不要问问？”


    “问什么问，她让咱怎么做咱就怎么做。”王耀对着他挑了挑眉头，“难不成问了你就懂了？”


    “……我不懂，那你懂吗？”


    “我当然不懂。”王耀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他继续说着，“所以听话就是，难得有机会跟着好好学学，有这个心思琢磨倒不如跟着江组好好干！”


    干的多了总有懂的时候。


    尤其是跟在江组身边，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藏私的人，他们跟着好好干好好学，不信没有懂的那一天！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谁都没想到操作间这边在今天开始迈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和王耀预想的一样，江小娥在开工之前就跟他们详细解释了一下轮胎胎压需要怎么调整，“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理解，就比喻一个西瓜和一个洋葱的切法用在结构上……”


    在讲解时，她也在本子上同时绘制出轮胎的图纹。


    老式轮胎的切面就像是西瓜的纹路，它们是斜向交叉互相支撑着，这种纹路是市面上使用最多的，结构简单导致侧壁坚硬、滚动阻力特别大，从而无法更好的吸收缓冲和吸收地面的震动。


    她继续道：“当你横着切一个洋葱时你就会发现它的纹路是从中心向四周呈放射状排列的，这种独特的结构能让猜测胎侧柔软变形容易，就像走路时脚撑更容易弯曲省力。”


    “我明白了！”王耀眼睛一亮，“柔软的胎侧更容易平坦的接触地面，牵引力更好越野通过性也更强！”


    江小娥对他点了点头给予肯定，“不仅如此，这种结构的胎面更耐磨，行驶更平稳舒适，能更好的吸收地面的震动，高速行驶时温度也不易升高。”


    随着她说出的一个又一个优点，面前两人是惊得合不拢嘴。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轮胎，但轮胎对于一辆拖拉机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看看它的改良就知道轮胎对于一辆车的重要性！


    而现在江组的一个提议，却能让它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敢肯定，这个提议要是能成，绝对是拖拉机改良上的一座里程碑！


    吴中行惊讶过后还带着些不可置信，“没、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切面居然能带来这么多改良……”


    江组提议的这个改动难吗？


    还真不难，就像她自己说的只是在结构上从一个西瓜的切法变成一个洋葱的切法，难怪这项任务在她的计划里只需两个小时。


    都已经有了具体的流程和设计，或许这个时间还能再缩短。


    王耀激动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咱们没想到不代表江组想不到！”


    他跟着又回过头对着眼前的人，“江组，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吗？”


    江小娥勾了勾嘴角，晃了晃手中的计划表，“当然。”


    第174章


    有明确的方向, 有足够的人手，还有趁手的工具和所需的材料，现在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两个小时, 比江小娥预想的时间还要快得多。


    不过对于这种提前完成任务的事谁又不喜欢？


    轮胎面已经制作完成，但具体的效果怎么样还得再实践才知道，这个可以直接交给专业小组去实践，到时候还需要打磨以及后续的一些安排, 操作间这边不需要继续往下。


    所以这个任务一完成，王耀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将制作好的轮胎面送到专门实践的小组去，等回来后又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江组, 咱们是不是开始准备下一个任务了？！”


    吴中行也连连点头, 现在浑身都是劲，让他休息他都不想休息。


    然而他们的组长江小娥同志却很严肃的摇了摇头, “按计划表来安排, 如果延时就得好好回盘一下看我们是在哪个步骤耽误了时间，但要是提前完成任务……”


    她挑了挑眉头, 嘴角噙着一丝笑, 接着说：“那将这个多出来的时间奖励自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休息还是玩闹都随意, 反正就是不能干活！”


    而她的选择是休息在家玩闹。


    不管面前人怎么选择，她找了个舒适的椅子斜躺着, 闭上眼休息之前她还想着等回去后让大哥给她缝制两个枕包, 既能睡着又能抱着，舒适度极高。


    只可惜操作间的空间不大，不然她还想弄一把躺椅再弄一些让自己觉得放松的物件。


    不过也不着急, 最初成为整个项目的一员，她分到的是车间里的尾端区域，而现在的她拥有了一间独立的操作间，工具设备也算齐全，虽然没法讲她想要塞进去的物件塞进去，但现在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不行，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往上走就是了。


    江小娥乐得悠闲，王耀两人也没有去催促，想想也是江组又要动脑又要动手，本身又比他们年轻这么多，哪有精力不间断的去工作？


    就该让她好好歇着，养精蓄锐，别累坏了身子。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期间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生怕惊扰了正在歇息的人。


    操作间这边安安静静，可另外一个地方却比寻常更热闹一些。


    操作间的轮胎面送过来后这边的测验员就立马开始测验。


    想要测验它的具体数据自然得上真家伙。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制作出一个完整的轮胎，直接拆卸掉同型号的拖拉机，将现有的这个轮胎装上去，准备好测试工具就能得到结果。


    而当这份数据对比表送到刘智明手里时，他惊得不行，“滚动阻力提高了25%？可节省燃油3%—5%？！抓地力提高15%？！！！”


    “我看看，给我看看！”郑文华在旁边急得不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数据表，看着一行行对比的数据以及详细资料，整个人眼睛都瞪大了，“这数据准确吗？”


    “废话！”刘智明又一把把数据表抢了过来，内心实在是太激动，都懒得瞪他一眼，“要不是确定了，这份数据表也不会送到我们手中来。”


    边上的质检员连连点着头，他倒是不意外郑工会质疑，因为在看到第一份数据时他们同样不可置信。


    操作间送来的是轮胎胎面，而不是轮胎整体。


    也就是说仅仅只是一个胎面的划面居然能达到这种效果，这让他们既惊讶又难以置信。


    所以在将数据送来之前，他联合其他同事们又重新做了两次测试，一共三次测试，有些数据的数值不变，有些却有一些小幅度的增减，这种小幅度的增减在合理范围之内。


    所以在郑工的质疑下，他很肯定的点着头，说道：“我可以担保这份数据绝对没问题，轮胎已经换了上去，如果你们有时间也可以亲自上车感受一下。”


    “去！”


    “我也去……”


    管他手头上有没有活，不单单是刘智明两个，周边听到的人都赶着去凑凑热闹。


    其实真要上车还不一定能感受出差别。


    一来他们又没有经常开过拖拉机，原先轮胎是什么体验他们都不一定能感受出来，换了这个新的轮胎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份数据表的存在，他们几个一上拖拉机就连连道着。


    “舒服，太舒服了！”


    “明显感觉到平稳，坐着都没以前那么颠簸。”


    “还真是，我以前一上车就晕，你看看我现在都不哕……失误失误，条件反射……”


    不管怎么说，这个轮胎胎面真的给了他们大大的惊喜。


    刘智明从拖拉机下来后，就想着去操作间走一趟，心里已经堵满了夸赞的话语，不过那份激动可不仅仅只是一些夸赞就能表达出来的。


    “我也去！”到底是老伙计，郑文华一看到老刘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立马就道，“你想去找小江吧，我跟你一块去！”


    刘智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阻止，只是顺势说了他几句，“你天天就知道急急急，得多亏了我拦着你，要不然你急冲冲跑过去打扰到小江的思路了怎么办？”


    “是是是，你说的对！以后我再也不着急了。”郑文华伏低做小，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和老刘对小江的态度上有很大的差别，这就导致老刘和小江更近了一些。


    而这个就是——信任！


    老刘不说百分百，那也是在心里极度信任小江，所以才没有插手操作间的事，更挡住了外面急迫的人。


    就是因为他笃定，小江迟早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同时，也等着那一些急匆匆的人的笑话。


    瞧瞧，他现在不就是一个笑话？


    但郑文华乐得自己当这个笑话，小江同志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来的优秀，现在心里也是藏了一堆话想跟小江说说。


    不过就在两人要去操作间时，旁边的一个质检员说着，“你们现在要过去吗？刚刚王耀师傅来送胎面时就说了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做，都顾不上等数据出来就回操作间了。”


    “很重要的任务？”


    “他们还在继续做任务？”


    “难不成是轮胎还有其他方面的改良？”


    质检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但应该和轮胎没关系，他将轮胎胎面送过来时就说了操作间的胎面材料不足，还是我们这边找了其他师傅做了两面才能上家伙测试。”


    “不是轮胎胎面？”


    “难不成小江又在研究其他的物件？”


    “嘶，这真的是要么不动，一动就来了几个大的！”郑文华倒吸着气，心里好奇的不得了，不过这次他没急匆匆冲过去，而是问着身边的老伙计，“咱们现在过去吗？”


    刘智明连连摇着头，“去什么去，等着！咱们一大群人冲过去可别打扰了小江的思路。”


    等待，向来特别的磨人但又报以期待。


    但有些人就是值得等待！


    比如说，江小娥江工。


    现场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预想着什么时候能再等来一个大惊喜。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想但没有嘴上说出来，拿时间这么一说就有些变味了，心里想想倒是可以。


    有想一周的也有想几天的，还有人想着江工是在去了操作间后十几天才拿出胎面，或许还得再来十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


    可谁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用完午餐后的一个小时，江小娥负责的操作间再次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一次是对驾驶座的调整。


    前面的轮胎胎面还不能看出什么，可现在又来了一个驾驶座的调整，有不少人心中门清着江工这一次的目的是悬挂系统！


    也就是说，驾驶座主要的调整也是对应着悬挂系统方面，不过当那个驾驶座摆在他们面前时，根本没发现和原先的驾驶座有什么区别。


    会这么说是因为操作间那边申请了一个很特殊的“材料”。


    直接申请了一个完整的驾驶座。


    还是直接从一辆东方红—28拖拉机上拆下来的。


    就现在看，完全是怎么送到操作间又怎么被送出来，在外部结构上没做一点改动。


    也就是说它的改动是在内部！


    不拆卸开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个改良法。


    但是操作间那边的人将驾驶座送了过来就走了，人都不在他们总不能直接就拆开吧？


    怎么说都是江工精心研发出来的，他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破坏她的成果。


    刘智明问着先前和操作间那边人打过交道的质检员，“王耀送过来的时候就没说什么吗？”


    “说了……”


    郑文华连忙问道，“他说了什么？小江一天不到的功夫就弄出两个惊喜，她就没交代过什么吗？”


    质检员脸上透露着一丝古怪，“王耀师傅说，他们还得赶着继续下一个任务，没时间等，等数据出来后请我们送到操作间去……”


    “……”


    “？？！！！”


    郑文华瞪大着眼，“下一个任务？你没听错吧？真是下一个任务？”


    一天之内完成两个物件的改良就已经让他们目瞪口呆了，现在却告诉他，操作间那边正准备进行第三个任务？！


    第175章


    “老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怎么制造的这款拖拉机悬挂系统除了轮胎和驾驶座之外，是不是就只有前桥和后桥了？”郑文华问着身边的老伙计。


    刘智明点了点头，“但也没多少用, 都是刚性前桥后桥，摆动能力很有限。”


    郑文华又问了一句，“那你说小江的第三个任务是不是对前桥后桥的改良？”


    刘智明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就现阶段来说想要对悬挂系统进行改良就只能从这三个方面, 小江已经将前两个部件都进行了改良，她如果要接着往下那就只能从前桥和后桥着手。


    但是吧……


    对于老郑的疑惑刘智明只是摇了摇头，他耸了耸肩膀，说着, “谁知道呢。”


    他是真不知道。


    小江给予他们很多惊喜, 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些惊喜让他们格外地出乎意料，所以对于小江的下一步他是真不敢确定。


    有可能是对前桥后桥着手, 也有可能真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外一件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事。


    只可惜, 他和研发搭不上关系，要不然这会一定厚着脸皮加入进去。


    哪怕是打个下手他也乐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他勾了勾嘴角, 以一种看笑话的神色说着, “你信不信，咱们组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郑文华挑了挑眉头, 没一会就笑了起来，抬着下巴示意着另外一边, “那边的人？”


    刘智明没说话, 以沉默代表着肯定。


    郑文华更乐了，想想先前自己被当作了笑话，可现在他不就有伴了？


    那边的人就是第一大组的研发组。


    同为一个大组, 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每个月开大会的时候会聚在一块，期间那两个研发人员几乎没有发言的时候，全程安安静静，既不提意见也没出任务，搞得好像跟个旁观人一样。


    后来小江加入第一大组并说要去搞研发，那边也是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没拒绝但也没表示欢迎，说得好听一点是共同进步，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根本没当作一回事。


    正儿八经的研发人员这么长时间都没一点动静，一个技术工半路转为研发人，估计在那两个人眼里这就是在搞笑吧，所以才会一直没反应。


    但现在不同了。


    在他们认为在搞笑的半吊子却比他们更快有了研发成果，就不说这第三个任务了，单单前两个改良就足以证明小江可不是什么半吊子。


    郑文华自己淋过雨乐得看这些人成为落汤鸡，他道：“胎面的数据有送去给研发组吗？”


    刘智明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这个。


    郑文华乐得当这个传递员，“我等会去问问纪检组那边，看看驾驶座的数据出来没有，要是出来了我一并送去研发组。”


    驾驶座的数据还没出来，他也不敢肯定在改良后数据有所提升，但不重要，光第一个胎面的数据就足以让研发组那边的人成为“落汤鸡”。


    只不过两个小时后，郑文华彻底失望了。


    他此时站在质检组的门口，不是很确定地再一次问道，“你说数据都被谁拿走了？”


    “研发组的秦百强同志。”被问着的人解释着，“他一个多小时前就等在这了，数据出来不到一分钟就被他拿走，我们这边都还没看明白呢。”


    说是“拿走”真的算是很客气了。


    分明就是被抢走！


    抢到后转头就跑，没办法他们就只能再重新出一份数据表，如果为了预防再一次出现秦百强这样的“抢匪”同志，这次的数据表直接打了五份，“郑工您来得有些迟，驾驶座的数据表都已经被人拿走四份了，您要是再迟来一点，又得重新打表。”


    郑文华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表，他明明没来迟啊……


    只能说其他人来得更早了些。


    虽然没碰到研发组的人但想了想秦百强那家伙来得这么急就能猜到大概了，只可惜没亲眼看到他变脸。


    他说着，“表格给我看看，驾驶座的数据怎么样？”


    “您看看就知道了。”


    郑文华接过来一看，眼睛猛地瞪大，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对面的人抢了先，“没出错！数据不可能有问题！我可是分了两组测试了四次，数据保证真实可靠！”


    “可这……”郑文华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可这数据提升得也太高了吧，她到底是怎么改良的？”


    ……


    “不是改良！”在研究组的操作间内，秦百强对着同伴解释着，“而是在驾驶座内增加了一个部件。”


    “增加了一个部件？”胡知韵看着手中的数据表，她并不意外这个可能性，毕竟手中的数据表能证明这些。


    想要达到这种大幅度的上升，可不仅仅只是调整就能做到，内部一定是增加了一个部件，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部件，居然能让数据有这么大的提升。


    秦百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手头里只有一份数据表，具体的驾驶座内部结构图除了那边的操作间，其他地方都弄不到。


    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研究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他就算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改良和增加部件这点他还是能猜到。


    “小胡。”


    秦百强突然喊了她一声，叹声气道：“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江小娥同志加入第一大组，他也算是头一批知道的人，那时候还挺欢迎的，一个拖拉机厂人人都赞不绝口的年轻人，还是一个极为有技术的年轻师傅，不说未来了，就现在来看都大有所为。


    但这样厉害的技术工没去刘工的队伍也没去郑工的队伍，在他看来还真有些胡闹，偏偏两位大师傅还没阻拦，硬是给她分了一个操作间用来研发。


    秦百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赞同。


    他不知道刘工和郑工会这么顺从她到底是为了培养还是为了她栽跟头，以后才能收收心继续搞技术。


    但不管是哪种，他都没时间和义务陪着一起玩。


    别看他这边一直没研究成果，但也不能否认他和小胡的辛苦，其他技术工来的早他们也没晚过，每天手头上一堆研发的事，但很可惜也很无奈，到现在不是说完全没进展，但也只能算是微乎其微，前面还得迈很大几步才能看到最终结果。


    可没想到，江小娥同志负责的操作间居然会先出成果。


    而面前这几份数据表，很明显的告诉了他，他想错了。


    不是什么过家家也不是为了让她收心，而是人家江同志就是有本事，真材实料不带一点虚，刘工肯定也是坚信这点，所以哪怕知道他这边不赞同，还是愿意为她新开了一间操作间。


    甚至还有些护着的意思，没强硬着将人塞进研发组，就怕他给她找不自在吧，所以才直接隔开了。


    秦百强估摸清楚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又不得不说他的态度确实有问题，为什么在不了解的前提下就将人给定死了？


    要不是江小娥同志自己有真材实料，他倒是埋没了一个人才啊。


    “秦老师。”一旁的胡知韵缓声道，“咱们错了，但知错就改还不迟。”


    在这行，谁有本事谁就厉害。


    她手里的这份数据表就是证明，“升级后的驾驶座减震提升70%—87%，振幅衰减巨大，甚至还能减少驾驶员的脊椎冲击力，提升颠簸路面的操作精准度……”


    这一项又一项的提升，完全能证明他们之前错了。


    大错特错。


    不过好在，错了还能改，只要秦老师拉得下脸面，但这点胡知韵倒是不着急，为了研发，一切都值得。


    ……


    “江组！驾驶座的数据送来了。”王耀拿着几张数据表跑了过来，显然是提前看过，所以脸上是止都止不住的兴奋，“驾驶座减震提升70%—87%！这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还要高！”


    “70%—87%？”江小娥有些意外，驾驶座的改动方案她犹豫过，可以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但改良后没法做太大的提升。


    所以她才想着，在驾驶座的内部增加了一个内置的机械弹簧和杠杆机构。


    这个部件不需要气源和电源，只需要在内部穿上高强度的螺栓，并加上弹簧垫圈和平垫圈，用几种特殊的方式拧紧至规定的扭矩，这种可以算是一种很新的方式，但真要说有多难还真算不上。


    不然她不会计划用三个小时将它完成，最后还提前完成任务，奖励自己休息了三十四分钟。


    不过和她估算的有误。


    她以为这种方式最多只能提升60%左右，没想到最终的效果比她想象中好这么多。


    但对于这点，江小娥并没有跟着一起狂喜，而是将手头上的活放下，重新拿起驾驶座的内部构造图复盘了一下。


    提升比自己估算的还要多，是一件好事但绝对不是一件能忽略的好事。


    相差10%以上的估算，这个数额可不小。


    她不敢说自己的估算百分百准确，但数额应该不会差这么大。


    是她估算错了，还是说在制作过程中出现了“阴差阳错”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第176章


    江小娥还挺怕麻烦的, 但她也不会因为麻烦去忽视一些很明显的问题，哪怕走向是对的她也有必要了解为什么对。


    几乎没有犹豫，她就放下手中的事物对着前方两人道, “重新再来一次，每一个步骤都得按照我的要求来，但同时也得回盘一下早先的过程，两者对比找出不同的地方。”


    吴中行不解, “我们做错了吗？”


    “是错是对暂时还不能下结论。”江小娥说着，“哪怕数据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但我们也有必要搞清楚它‘好’的原因。”


    “那就按江组说得，回盘试试。”王耀没意见, 他其实还挺想继续手里的活, 研发这玩意他现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到底是行内的技术工, 知道手里这个部件真要弄出来, 那觉得比先前两个任务耀眼的多！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是江组手下的成员，自然是组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再去找王孝申请一个驾驶座……两个吧？正好拿来做个对比。”


    “两个。”江小娥点了点头。


    王孝送来两个驾驶座之前, 江小娥就重新整理了一下制造的详细步骤。


    等驾驶座以及其他材料送到后, 就直接动手操作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尝试，按道理他们三人已经从头到尾操作一遍, 速度上肯定是有所提升。


    但这次他们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在制造上面，所以每一步完成之后都会回盘和核对一遍, 这样反而拉长了时间。


    先前三个小时不到就全部完成。


    可这次都快到了下工的点, 他们的进度不过刚刚过了一半而已。


    听着下工的铃声响起，王耀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前加班是常态, 自打跟着江组之后连家里的媳妇都说他下工的时间越来越固定，不像以前等他回来时剩下的饭菜都凉了。


    今天的任务有些赶，但他停下来后就发现在江组心里，就算是再赶的任务她也不会留下来加班。


    也跟着一同将手里的工具放下，他道：“剩下的我和小吴一块整理吧。”


    江小娥摇了摇头，“先别整理，明天来了接着干，争取上午之前找出原因。”


    到现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总觉得真要找到原因或许是一个大惊喜，能一下子增加10%左右，这绝对是一个关键所在。


    不过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慢慢找总能找出来。


    说完之后她背着挎包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下工了。


    不过刚走出操作间就被人拦住。


    “小江啊，曹厨子那里弄了些山珍，我和老郑又添了些弄了只野鸡，爆炒在一块可香了，就等着你呢，咱们一块去吃吃？”


    面对刘工的邀请江小娥还真心动了。


    山珍和野鸡的搭配，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更别说下厨的还是曹师傅！


    “去吧去吧。”郑文华也极力邀请着，“我有个徒弟就住在纺织厂附近，到时候让他给你家去个信，也省得家里人担心。”


    江小娥勾了勾嘴角，“那就去尝尝？”


    “走走走，咱们一块去尝尝！”


    “必须得尝，这可是好东西，要不是你不能喝酒我这边还有瓶好酒呢。”


    “不能喝酒就喝汽水，年轻人不就喜欢这个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单单将吃的安排上了还把喝的也给安排好了。


    江小娥也没藏私，这顿饭自然不是纯吃，她知道刘工他们想知道什么，在去食堂的路上就先将胎面的具体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并道：“不单单可以运用到拖拉机上，如果你们感兴趣也可以试试用到其他车型上。”


    “真能通用？”


    “小江说能肯定能，这可是好消息啊。”刘智明竖起大拇指，连着夸奖了一番，直到他们到了食堂都还没讲完。


    等他们到了食堂，直接就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开间，桌面上摆着一个小炉子，上面的钵里烧的咕咕直冒气，整个房间都充满着香味，让人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不只是房间里面，连外面的食堂也能闻到一些。


    尤其是坐的比较近的那些位置，其中一人带着羡慕的口吻，“也不知道刘工他们吃的是什么，闻着可真香啊。”


    “中午的时候看他拎了一只野鸡过来，你要是想吃也可以请曹师傅帮帮忙。”


    “我可吃不起。”张长生摇了摇头，一只野鸡抵他们家半个月的伙食了，就算再馋那也舍不得，“我要是像刘工那样拿着六级车工的工资，那才舍得这么吃一顿吧。”


    技术工的工资比普通员工多了三四倍，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家好几口，这也就是他们这些普工费了劲想学的主要原因。


    只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来。


    尤其是他们这些年轻同志，没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积累，根本不可能达到刘工那样的程度。


    不过说起来也不一定。


    这不，他们厂子就出了一个特例！


    一个让人又敬佩又惊讶的例子。


    “刚刚和他们一块过去的就是江工吧？我听说她今天又研发了什么东西，第一大组的人都没心思干活都盯着她那边呢。”张长生说着说着，突然侧过头对着桌边另外一人，“大稻，我媳妇之前听说你媳妇和江工有些关系？难不成你们还是亲戚？”


    这话一说桌面的人都好奇起来了，全都侧过头盯着边上的柳大稻。


    他们这群人虽然都是在拖拉机厂干活，但进来的时间都不是太长，还真不知道柳大稻和厂子里面最有前景的江工是亲戚。


    “你们真是亲戚啊？”


    “江工和你媳妇是什么关系？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有这么一门关系在，要是换做我早就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你运气真好，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还能和江工搭上关系，她帮着说说话，你以后……”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柳大稻端着饭盒起身就走，那黑沉的脸任谁都能看出来，搞得周边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我也没有说错话……”


    张长生讪讪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提，算了算了，大家就当我没提过可别跟外人说。”


    他这么一说周边的人反而更好奇了。


    其中一个大婶小声的道，“柳大稻和他媳妇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前些日子我听说他和他媳妇吵架把家里都砸个稀巴烂，要不是周边有人拦着，两个人都能把对方打进卫生院……”


    “柳大稻对他媳妇动手了？”


    “他媳妇对他动手了？”


    有人看不上打媳妇的男人，也有人惊讶当媳妇的居然会对自己的男人动手。


    “没没没，黄姐你听错了，他们俩还真没对打。”张长生就住在柳大稻隔壁，倒是知道小两口的一些事，打是真打了，但还真不是对打。


    看看柳大稻身上脸上时不时带着的淤青，就知道是怎么一个打法了……


    黄婶子撇撇嘴，“没动手，但也是真的闹了是吧？”


    “……”张长生一脸讪讪，没继续否认。


    闹是真的闹了，闹腾的还不少。


    隔三差五就闹那么一次，两个人都是那种特别要强的性子，谁都不服输也不服软，他媳妇私底下还跟他嘀咕着，说是喜欢两口子看着不像夫妻，倒像是不合居的合租人。


    黄婶子哼了一声，跟着道：“我还听说，柳大稻这份工作还是因为他媳妇的关系才调过来的，不然这会还守在农场看守犯人呢，这有些男人啊自尊心强，自己没本事还得靠媳妇，偏偏他不愿意承认，生怕别人看低了他。”


    “所以他刚刚才黑着脸走吧？我们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


    “我要有江工这样的亲戚，做梦都会笑醒，就算不上赶着巴结讨好，那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呢，谁不想和这些厉害的技术工扯上关系？”


    黄婶子话里有话，“估计就是想跟着占占便宜，但没机会呢。”


    “黄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又听说了什么？小张，你知道吗？”


    张长生连连摇头，就算知道些什么他也不打算说，就住在隔壁他可没打算和柳大稻闹僵。


    黄婶子却不怕，她哼了哼接着说：“有些男人真要自尊心大到不接受媳妇的好处，就不会来拖拉机厂了，那是既要好处又要脸面，这种男人，内心的贪欲就不会少，你不满足他，他迟早会恨上你。”


    “真的啊？”


    “没想到柳大稻会是这样的人。”


    张长生聂聂地道：“不至于不至于，柳大稻不像是这种人……”


    黄婶子冷笑一声，“他要不是这种人，会因为你们几句话就黑脸走了？”


    她就看不惯这种软饭男，没点本事软饭硬吃，哪怕没住在一栋宿舍，但柳大稻和他媳妇争吵的事都传到他们那里去了，但凡记挂着媳妇的好，会这么闹？


    也多亏了他那个媳妇不是软性子，听说好几天夜里柳大稻偷偷跑去卫生院开药，一开始说是自己撞了跌了，到后来连借口都找不出来了。


    不过那也是该！


    但凡他那个媳妇性子软，还不知道怎么被拿捏呢。


    第177章


    柳家小两口的事, 那边家属院还真不少人知道。


    别人家闹，那也是能瞒着就瞒着，生怕闹得人尽皆知, 搞得两人在外都丢面。


    但柳家不同……不对，应该是柳大稻那个媳妇不同，她根本就不在意外面人的脸色，闹起来时只管自己出口气不憋着, 管他外面的人会不会知道。


    对比起来，柳大稻还是要脸的，身上不知道但脸上是时不时就添点新伤，对外只说是磕了撞了, 外人稍微问上两句他黑着脸转身就走。


    这种脾气, 还真难在街坊邻居里搞好关系。


    但很显然，不管是柳大稻还是程芬根本就不在意。


    柳大稻刚刚撅完工友就端着饭盒往宿舍去, 拖拉机厂的宿舍离着不远, 大概十几分钟的距离，一般有家庭的工友除非加班或者特殊情况, 都不会选择在食堂吃饭, 而是回家同家里人一块。


    柳大稻不同, 他已经连续在食堂吃了大半个月了。


    之所以没回家，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不太敢回。


    到了家门口前面的街, 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坐着, 继续将饭盒里没吃完的吃完, 哪怕饭菜都凉了他也没在意。


    等吃完，他收拾好后也没马上起身，而是靠在墙边歇息一会, 等天色变暗周边没了什么动静这才起身，带着些无奈和紧张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也没离多远，就一条街的距离，走过去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他每天宁愿待在小巷子里吹冷风也不愿意太早回去。


    “哟小柳啊，今天又是怎么晚回来？”隔壁的大妈见到他，还觉得挺奇怪的，“后仓现在的活这么重吗？天天加工到这个点？你们那涨不涨工资的？要是涨我家老王倒也想去，谁不想多挣几个钱啊，不像你家，小两口靠你一个人的工资绰绰有余……小柳啊，婶子家的日子不好过，你看看能不能先借我几块钱，等老王下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


    “还还还，还个屁！”


    柳大稻正犹豫着要不要掏兜，自家屋里就传出一道怒吼声，“你家日子不好过就早点找条河跳下去算了，省得占一个人的粮食。”


    王大妈不乐意了，“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还有更难听的。”程芬双手插着腰，“上回的钱拿回来算便宜你们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再敢从柳大稻手里骗一分钱，我直接拿着砍刀去拖拉机厂找你家老王问问，问问他要是连婆娘孩子都养不起，干脆离婚算了，别占着坑位不拉屎。”


    “你你你，我懒得跟你说。”王大妈气得脸红，转身就回了屋子。


    程芬撇撇嘴，她都还没骂过瘾呢。


    跟着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愣着做什么？进屋啊，天天这么晚回来都饿死我了，赶紧去烧火做饭，成天磨磨蹭蹭像个哑巴，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死死缠着那个民兵队长，而不是嫁给你这个废物。”


    “程芬，你不要太过分了！”柳大稻一脸黑沉，或许是被戳中心里的不满，怒视着面前的人，瞧着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大人似得。


    然而这种假把式程芬早就习惯，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拿起边上的一根棍子就朝着他脸上招呼着，完全没想过给他留一点情面，“我过分？你要不是娶了我，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疙瘩里的玩泥巴呢……”


    柳大稻也习惯了，下意识就弯腰一躲，赶紧往边上的灶房跑去，边跑还边放着狠话，“懒得跟你计较，我去做饭！”


    程芬啐了一声，拿着棍子就坐在门口不动弹。


    不是没察觉到周边邻居的打量，但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早就明白顾着脸就得把委屈往心里咽，只有不要脸，憋屈的才是别人。


    这是江家两个老东西教给她的道理。


    能受用一生的大道理！


    不管是谁，哪怕是自己的男人，柳大稻只要说一句重话她一定会用一百句最难听的骂声回应，只要他有动手的倾向，她什么都别想，先动手准没错！


    看看现在，先不说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但上工挣钱的不是她，在家洗衣做饭打扫的也不是她，就连住的这间屋子也不是她弄来的，那她还有什么不满？


    过着就是了，反正折腾的那个人不是她。


    十几分钟后，柳大稻绷着一张脸将饭菜端进屋，一声不吭将饭碗放下，全程都没搭理人，程芬不在意，端着碗筷就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嫌弃着，“饭别煮这么硬，说多少次了都没该，你没脑子吗？”


    “哪里硬了，我比上回多放了水。”


    “那就再放一点。”


    “……”


    又过了十几分钟，程芬放下碗筷，往他那边推了推，“去洗了。”


    柳大稻没动弹。


    程芬挑眉，“使唤不动你了？”


    柳大稻还是没起身，他迟疑了几秒，说着，“你……那妹子可了不得，拖拉机的人谁不使唤她一声江工？好多人都想着跟她学……”


    “打住。”程芬不爱听这些，倒不是多嫉妒江小娥，而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提这件事的原因，“别想我帮着撮合，我现在连娘家都没回了，更不可能为了你低头卖好，这份工作已经算是你占了便宜，以后也别想从我身上多占其他的便宜。”


    柳大稻又黑沉着脸。


    程芬嘲讽着道：“也别搞得有多委屈，当初许队长可没欺你骗你，是你自己同意和我搞对象，巴不得赶紧收拾行李进拖拉机厂，柳大稻你像个男人点，自己做出的选择别怪在别人头上。”


    这话也能放在她身上。


    所以她谁也不恨，因为和柳大稻结婚也是她的选择，没人逼她强迫她，就算看清了柳大稻的真面目她也没后悔的资格，所有苦就该自己往肚子里咽。


    谁让她眼瞎，这辈子就没遇到一个好男人。


    但有一点好，只要她硬下心，倒也能拿捏着柳大稻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不管他心里想什么，为了自尊心他就不可能主动找上她娘家的人。


    得像许队长那样，明明心里想的不得了，但也得许队长亲自将拖拉机厂的工作主动送上手，他才会摆着一副不想答应却又不得不受下来的样子。


    就像现在，不管柳大稻是盯上了江小娥在拖拉机厂的地位还是想跟着她学些手艺，他都不会觍着脸凑上去，而是想让她为他铺好路，然后摆出一副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神色去占便宜。


    明明想吃软饭还不承认，虚伪至极。


    一想到这里，程芬手就痒了，恨不得往他脸上招呼几下。


    “你说什么呢！”柳大稻板着脸，“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我就是觉得你们终归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点事闹僵……”


    “哈。”程芬笑了，“说我之前想想你自己，不过就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家里人断了联系，连结婚的事都没通知一声，你还有脸说我？”


    “这不一样……”


    “不一样个屁。”程芬打断他的话，直白道：“江小娥那条路子你就别想了，她不是我亲妹子，相处这么多年她也没得过我利，她不欠我的，别说我不愿意去提，就算提了她也不可能答应。”


    说完拍了拍桌子，“赶紧收拾，一个大男人不想着自己努力就想着攀关系，柳大稻你要点脸行吗？”


    “程芬你说话别这么难……我去收拾。”柳大稻见她扬起手，立马端着碗筷起身，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要是早知道程芬这么疯，他当初……


    当初也会接受许队长的建议吧，拖拉机厂的工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他就想告诉柳家的人，就算没家里人托举他照样也能过得好。


    但人心里就是不知足，有了拖拉机厂的工作后，就忍不住想更多。


    想要转正，想着找个机会去学学技术，想着有朝一日其他工人也能叫他一声“柳工”。


    但比起这些念想，他更怵程芬。


    她真的很癫！


    她是真敢对着自己男人下狠手！


    要说真打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女人？但他防不住啊，自己的枕边人，谁知道程芬会不会再一次在他熟睡时用绳子将他的手脚绑起来，然后拿着一根和面的擀面杖对着他痛击……


    没错，是再一次……


    他就是吃过痛才怵，程芬打是真打，不带一点情面。


    他都记不清自己偷偷跑了几次卫生院看伤，搞得每次程芬神色稍微一变，他心里就瘆得慌。


    “哟，小柳怎么又是你在洗碗啊？”隔壁的王大妈又跑了过来，不过这次明显不敢太大声，而是悄悄凑过来的，估计也是怕了程芬那张嘴。


    她小声着，“程芬也太过分了，你又得上工呢还得回家伺候她，她倒是好命，什么活都不用做，光等着你赚钱又伺候了。”


    柳大稻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王大妈眼珠子一转，趁着屋里的程芬没看到，赶紧接着说刚刚的事，“小柳啊，借钱的事……”


    “王大妈，钱都是程芬管着的，要不你问问她？”柳大稻其实也不想借，借出去他又不好意思去要，最后自己辛苦挣的钱便宜了外人，谁舍得？


    这会他又觉得有个“癫”点的媳妇好，起码能挡住像王大妈这样的人。


    第178章


    外面纷纷扰扰, 但这些事并没有打扰到江小娥，她不清楚哪些人心里做着什么打算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只要没凑到她面前来, 那就和她没关系。


    就算凑上来了，她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决定权在她这里，并不是别人怎么想她就一定得怎么做，愿不愿意做没人能强迫她, 她愿意卖面子的没几个人，而这些人也绝对不会让她做为难的事。


    至于其他人，无所谓。


    其实早在她连着上报后就遇到过一些没边界的人。


    有想给她塞徒弟的，也有给她介绍男人的, 还有想着让她帮忙转正或者介绍人脉的, 不仅仅是她这边，江东阳他们几人也遇到过。


    像这种情况, 先回绝。


    回绝后还强硬着来, 那也就不用给什么好脸色，连搭理就不用搭理。


    江小娥给自己的人设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人”, 不需要人人都喜欢, 也不需要去满足那些无理要求的人, 就算因此对她作出不好的评价，那也无所谓。


    反正她就不是一个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就自我内耗的人。


    该干嘛就干嘛。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她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核对驾驶座提升数据的原因。


    回了家，但江小娥也没将这件事彻底放下。


    最大的原因不是赶着想解决这个问题, 而是她拥有了一套新的书桌！


    房子搭建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很多, 每天下工回来都会变个样，前两天屋子就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今天更是将家具都搬了进去。


    江湛生显然是特别在意这件事, 在他想来，小娥一路走来还帮了家里不少，哪怕没邀过功，但谁又能否认呢？


    偏偏她自立自强，家里在她的事业上想帮手都没法帮，现在难得遇到一件小娥的事，他自然想做到更好。


    不单单是他，在小娥回来后，他就指着屋里那套摆在窗边的桌椅，“知道你在家喜欢写写画画，你二哥特意寻了木匠给你打了一套桌椅，你试试看，要是不合适我就再让木匠改改。”


    二哥送得桌椅，江小娥自然得好好试试。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木匠手艺太好还是早先就预估过尺寸，不说高度了就连垫脚的踏子都特别合适，江小娥觉得不坐着搞点作业都对不起二哥为她置办的这套桌椅。


    “这桌椅是真不错。”江东阳伸手敲了敲面板，这桌子椅子其实是他找得工匠，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家里跑腿的存在，一有什么要花钱的活或者找人的活都是他来办了。


    不过他也乐得来办，这种活对于一个街溜子来说太简单了，还能让他这个街溜子去遛街有了借口，他可不是无所事事到处耍，那是有理由在外跑的！


    他道：“不过也正常，你这套座椅那愣大个可是花了快一个月的工资，就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抵得上你那些新床新柜子了，用料是真扎实，而且买得还是现成的货，光上面的雕纹就废了好长的功夫。”


    所以价钱就起来了。


    不过看着还真值，妹子一坐上去就不起来了，啥都不用说就知道她喜欢着呢，他道：“你要喜欢就赶紧找个对象，大哥大嫂就按这个规格给你备齐三十六条腿。”


    江小娥对此回了他一个白眼。


    哪有为了三十六条腿找对象的？


    “不跟你说虚的。”江东阳接着道：“前个对街的媒婆上门了，说是纺织厂有个领导的侄……行行行，我不说了总成了吧，难怪爸没跟你提这件事，估计就是怕你的白眼。”


    江小娥收回视线，都懒得搭理他。


    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她拿着笔将某个地方画了个圈，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桌椅用得好，居然真被她找出关键了！


    放下笔，双手撑着桌面，她道：“去，给我买点涮羊肉回来加餐！”


    “哟，这么大方……”江东阳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南阳挤开，举起手就喊着，“姐姐姐姐姐姐姐，我去我去，我去替你买！”


    “死娃子。”江东阳狠狠瞪了他一眼，南阳才没理他，接过五姐给的钱和票，拿着就跑远了，还不忘将自己侄子叫上一块去。


    江小娥大方，家里又跟着吃了一顿好的。


    不过接下来几天，她也没心思搁在吃饭上了，她发现自己抓住的那个“漏洞”完全可以发散思维，用它来推进后桥的液压悬挂系统！


    本身，前桥和后桥是她想要彻底改动的地方，这边不过刚刚上手，但意外的发现这个推进可以让被动吸收传到座椅的冲击，升级为主动控制后桥与车身的相对运动！


    简单点说，原先的主体是驾驶座。


    但现在的主体是拖拉机整体！


    用这个方案，不仅仅是改良了，甚至可以用创新来形容。


    一旦成功，“东方红—28”或许都能改系列了。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是空话，具体能不能行还得接着往下研究。


    这次不单单只是一个部件而已，江小娥带着两个成员还真忙不过来，不过好在，潘明和孙烊那边也收尾完成，他们两人带着几个打下手的人一同加入操作间，人手倒是充足了，就是……


    地方又显得有些小。


    操作间本身就不是太大，堆了一些器材之外又挤进这么多人，最后没办法操作间的房门都没关，还把外头的空间占据了一些，这才没显得过于拥挤。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江小娥在午饭过后特意找了刘工，向他申请更大空间的操作室，这种申请流程她熟，总不能嘴上几句空话就弄来一个更大、器材更全的操作间，所以她特意准备了一份策划书。


    对于这份策划书，刘智明当然收下了，哪怕上回在食堂小江已经说了些关于研发的事，但谁不乐意多了解一点？


    不过就算没这份策划书，他也在为小江准备操作间的事，“其实你不来我也会安排，或者说已经在安排了，不过那边屋子原先没配备器材，所以需要另外申请……”


    原先的操作间哪里能容得下小江这座大佛，在她出了研发成果的第二天，他就直接找上了陆宣贵，替她重新申请了一间研发室，他指了指某个方向，说道：“离这边不远，往东那边有一栋暂时空闲的七号厂房你知道吧？”


    拖拉机厂占地十万平方米，一共六个大型厂房建筑以及两栋四层的办公间。


    但除此之外，还有仓库、食堂以及多个操作间，有一片区域甚至都没利用起来，刘智明说得这个七号厂房就是其一，对于大型厂房来说它还挺小的，但对比小江原先的操作间来说，那大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


    “是那一套四百多平方的七号厂房？”


    “四百二十七平方，里面隔了三个单间，本身闲置空在那，里面什么器材都没有。”刘智明给她详细的说着，“前几天我就已经打了申请，现在里面已经装了一部分的器材，但有些器材还没到位，你要是现在搬过去也行，就怕你们现在用的不顺手。”


    “现在搬！”江小娥说的毫不犹豫。


    器材没到位用的不顺手那就找顺手的地方去弄，反正他们也没遮遮掩掩，不怕在旁人眼皮底下干活。


    但要是搬了过去完全可以解决掉“拥挤”这件事。


    七号厂房可比操作间大了两倍都不止，再往里面塞十来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成，你说搬就搬。”刘智明二话不说就应了，还招呼了些人帮着他们搬家，等一切忙完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他跟着又道：“从今天起你们这边就是第一大组的研发二组，材料对接那边还是王孝，要是有什么特殊申请和事件也可以直接上报给我……”


    反正在他这边，对小江那是一路开着绿灯。


    要什么有什么，申请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小江要什么他这边就给什么，小江没开口他也会帮着提前准备。


    就跟七号厂房一样。


    该交代的还是交代了，不过离开之前他也好奇的问了一句，“研发一组那边有没有联系过你？”


    将研发组分为一组和二组，那肯定得先跟秦百强打声招呼，毕竟他怎么说也是第一大组的研发负责人，将研发组一分为二怎么都得跟他说一声。


    本来刘智明还想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好好说，毕竟研发组一分为二相当于是将秦百强一部分的权力分了出去，这事落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但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不过刚刚提起秦百强就应了下来，还让他手下的人一起积极的办了手续，将二组的事彻底落实下来。


    显然小江那边的动静肯定是传到了他们耳里，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很显然他们应该是作出了什么决定。


    而这个决定让刘智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都是厂子里的研发人，能好好相处自然比那些勾心斗角来的强多了。


    不过他就是一个爱操心的命。


    相处中不知不觉把小江当做了自己的晚辈，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嘴，说到底还是担心小江年纪小会吃亏。


    “联系过。”江小娥点了点头，那边的人还真来找过她，不单单人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的资料书，全都是和悬挂系统有关的资料书。


    她翻看过还发现，这些书籍的内容都被圈过重点，看着不像是很久以前弄出来的笔记，而是近段时间被人翻看并将重点画出来。


    秦百强当时也没多说什么，人家没说她也不会追着问，客客气气收下那些资料书又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


    在那之后也遇到过几次那边的人。


    似做无意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以前同为一组怎么就没一天碰到过几次？


    其实她一猜就能猜到他们那边的人在想什么。


    肯定是对她的研发感兴趣，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想加入进来。


    但是他们那边可不好直接开口。


    眼瞅着这边有成果了，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加入进来，这要是往坏的想，不就是来抢成果的？


    但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不加入进来他们甘心吗？


    那肯定是不甘心的，所以才会时不时在她眼前“经过”，先混个眼熟搞好关系，万一她这边遇到问题主动邀请他们加入呢？


    有可能是这样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但是江小娥通通不在意。


    想加入他们研发二组的人多了去了，她才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人身上，有潘明几人的加入她手中的人足够了。


    虽然他们几人对研发没有什么经验，但每个人都是制作的好手，而且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不管她怎么安排，哪怕合理不合理又或者是不是很异想天开，他们几人都不会过问而是直接撸起袖子就干活。


    现阶段来说，这才是她满意的成员。


    在这时候加入几个研发人员进来，对于她来说有好处但也有坏处，碰到一个合得来的研发人员或许还能好好相处下去，但在研发过程中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同的意见和争论，或许吵来吵去最后胜利的那一方会是她。


    但如果没有他们的加入，不就能直接省掉这个争论的过程了？


    说白了，她就是想省掉一切麻烦的事情，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完善悬挂系统。


    所以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想混个眼熟的人，对方不开口她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反正最后着急的那个人不是她。


    刘智明见她没多说，心中就有了成算，“那行，那你就先忙着吧，反正有什么事你就只管跟我说，一切都好安排。”


    “我这还真有个事。”江小娥说着，“下周我想请三天假。”


    “请假？”


    江小娥点了点头，“我四姐的大喜日。”


    “批批批，这种大日子当然得批准！”刘智明说着，“三天够不够，要是不够多给你批两天。”


    江小娥挑了挑眉，“真行？”


    “……”刘智明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快了，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除非自己结婚不然他最多就只批半天！


    但话都说出嘴了也不好收回来，咬了咬牙说着，“行，只要你有事我这边批多久都成。”


    江小娥笑了，“就三天吧，前桥和后桥的具体结构不弄出来，心里就担着事总觉得放松不下来，还不如赶紧弄完了给自己放个假。”


    刘智明听着笑了两声，“这还没弄好呢，就想着给自己放个假了？”


    江小娥挑了挑眉，很是自信的说着，“迟早的事。”


    确实是迟早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江小娥列了两个重点。


    一个是“治标”，一个是“治本”。


    悬浮座椅就属于前者，它改善了症状。


    而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治本，解决它的根源问题。


    而这个根源问题的解决方法就是植入！


    植入一个全新的部件。


    研发二组一直在行动中，就证明江小娥其实已经有了方案，这个全新的部件她其实早就设想过几种，最后决定的是在刚性后桥和车架之间加入一个液压油缸来实现！


    所谓的液压油缸，其实也能将它形容成一个可以压缩或者伸展的液压弹簧，这样在行驶的过程中它能有效地吸收来自地面的巨大冲击，还能根据需求调节车身的高度。


    理念有了，但是完成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液压油缸对于她来说真不陌生。


    她上辈子经手的能有十几种不同的型号和规格，但那时候经手的部件都是直接采买回来的，根本不是在她手中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制作出来。


    所以她知道这个部件的作用，知道它的形状以及大致的尺寸规格，但具体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就需要她和她的团队慢慢摸索。


    而这个摸索过程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急躁和厌烦，反而还挺享受这种慢慢解开谜团的过程。


    所以，她还挺喜欢上工的。


    不过放假的日子她同样喜欢！


    尤其是四姐的大喜日子。


    最初的时候程荭是打算等两人毕业之后再结婚，虽然日子提前了但该置办的东西也都置办了，周家那边更是不含糊礼金给的不算太多，但结婚当天程荭手腕上就带了一块江东阳心心念念想给媳妇买的梅花女士表。


    还有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说是方便她上下班。


    听说屋里也重新装置了一下，里面的家具全都换了新，还都是程荭亲自陪着去挑选的。


    反正是撑足了场面，任谁听着都得说一声程荭嫁的好。


    而这些东西置办起来周家那边非但没觉得心疼还高兴的不得了，因为这钱全都是周老太太亲自掏的。


    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也想掏但是儿媳妇也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她手中的仨瓜俩枣，仿佛用周家的一分钱就会脏了自己的身子似的。


    这二十来年周老太兜里是越来越鼓，但硬是找不到花钱的地方。


    老爷子拿着退休金，她月月有工资，再加上儿子时不时给的孝顺钱，别说是手表和自行车，就算把三转一响全都置办下来她都不心疼。


    但是这样又太高调了些。


    手表是提前就给了程荭，来提亲时只将自行车在外人面前转悠了几圈，即使是这样大伙都羡慕的不得了。


    但同时，程荭娘家这边也没给她丢面。


    早先都知道这家六个儿女，不论是儿子还是闺女，结婚都给一百块钱拿在自己手里。


    对于儿子来说，聘金加聘礼不算少但也确实不多。


    但对于闺女来讲，一百块钱的嫁妆那还真不少，整个纺织厂甚至找不出第二家来。


    婆家舍得娘家也疼着，这场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就连宋朗丽也没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一路都很顺利。


    等第三天程荭小两口回门时，瞧着也是甜甜蜜蜜，任谁看着都幸福到冒泡。


    身为母亲的何泽兰自然高兴，但有了对比她才察觉到程芬那会的婚事办得太不像样了，男方一个亲戚都没，亲朋好友也都没叫来。


    程荭结婚那天，还有人说程芬当姐姐的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都不知道她早几个月就结婚了。


    亲朋好友都奇怪怎么没通知他们来参加婚事，又好奇她嫁的是哪家的人，还想着见见他们小两口，结果一问发现自己妹妹结婚她这个当姐姐的居然没来。


    当时何泽兰找了些理由推塞过去，以忙为理由走开了，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在程荭面前提起，就是知道她一旦提肯定会影响到程荭的心情。


    那天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她是真开不了口。


    也是在回门这天，两母女进了屋子聊了聊，先是问了问程荭在周家的情况，确定她没受什么委屈后又叮嘱了几句。


    这才说起了程芬的事，“你姐……她当天没来但提前几天找了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很小巧的荷包，里面塞着五张大团结。


    何泽兰当时收到时就惊到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程芬会给这么大的礼金。


    想问问但是程芬又没给她机会，塞了东西留下一句话就跑了，连结婚那日都没见到人影。


    程荭不惊不喜，看过一眼后又推了回去，“你拿回去还给她。”


    “这……”何泽兰不是不知道她们两姐妹闹了矛盾，但是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好好相处，就忍不住想要劝说，“你姐也是知道错了，她没来不就是没脸见你？但这五十块钱对于她来说可是一笔大钱，她……”


    “妈。”程荭打断她的话，明亮的双眼直视着她，“那你知道她错在哪了吗？”


    “……”何泽兰还真摸不准。


    其实在她看来，真没发生太大的事，是有争吵但也不至于闹得直接断了姐妹关系。


    也就是这样，她觉得两姐妹会闹成这样，一定是有她不知道的事。


    看程芬心虚到不敢来见程荭，还舍得随这么重的礼金，这件事的过错方肯定就是程芬。


    但具体是什么事，她想过也猜过，就是想不出猜不到，“那你同妈说说？”


    程荭摇头，“想问，你就去问问她，看她敢不敢说。”


    ……


    四姐的大喜日让江小娥休息了三天。


    其实一天就够了，但难得有理由她自然得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假期，而且她也没想到刘工都不“讲价”，说批就给批。


    不过这三天她吃得是真好。


    掌厨的还是大哥，他现在做大菜越来越有水平了，比曹厨子还是差了些，但她敢说比起曹厨子的那些徒弟，真不相上下。


    一想到曹厨子待不了多久，她就有些慌。


    三天后再来上工，没直接骑着自行车进厂而是在守门的马大爷那停了停，马大爷也是个贪吃的，和食堂那边打交道的多，正好跟他打听打听消息。


    不想她刚停下来，马大爷先开了口，“你来得正好，昨天有人来找你呢。”


    “找我？”江小娥想了想，难不成是罗朗几人？


    算算日子，他们应该也从蓉城回来了吧，能来这里找她的，好像除了他们之外没其他人了。


    她问道：“是不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同志？”


    马大爷摇头，眼里还透着些好奇，“是上回开走装甲机的那位战士。”


    江小娥挑眉，“杨三福，还是……谢随同志？”


    第179章


    “对对对, 就是谢随同志。”


    江小娥不解，“他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马大爷同样好奇，凑过去小声问着, “你们先前不是一块出任务了吗？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同志长得人高马大又俊朗，说不准……”


    “说不准他的装甲车又坏了找我修呢。”江小娥接过他的话，免得老爷子越说越不着调，还特意换了一个话题问着, “马大爷，曹师傅还能在这待多久？”


    一提起这个马大爷连八卦的心情都没了，叹了声气，“他原先想着下个月就走, 说是小儿媳怀了, 想着早些回去等着抱孙子，还是陆副厂长多次挽留, 希望他一直待到你们制造完拖拉机, 你们这么辛苦也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马大爷这么一说，江小娥突然浑身都没干劲了。


    制造完拖拉机就意味着生活中将彻底失去曹师傅做得美味, 这哪里还能调动起她的斗志？


    就现在的进度来算, 最长不过三四个月。


    马大爷很显然也是算过, “丫头啊，珍惜最后这三个月的时间, 吃一顿少一顿咯，只可惜他那些徒弟一个个都没那么高的天赋, 硬是没能接下他的班底。”


    想要学好一门技术, 除了时间就是天赋。


    但现在缺得就是时间，哪怕曹厨子看在陆宣贵的份上不藏私，三四个月的时间还真不一定能培养出一个好徒弟来。


    当然了, 有这么好的师傅教着，再怎么着都比平常的厨子来得强。


    但曹师傅和其他人就是不同，每天起床想到中午能吃上一顿江小娥都觉得浑身带劲，干活都有劲了。


    可要是没了……


    江小娥没急着去上工，而是从自行车上下来走进了马大爷的安保亭子里，先是拉扯着几句家常，像是在闲聊。


    聊着聊着马大爷就不乐意和她聊下去了，没好气道：“想说什么就直说，你这丫头还跟我搞这些弯弯道道，小心我以后不给你消息了。”


    马大爷的消息，就是每天食堂会有什么好菜，以及哪道菜是出自于曹厨子的手，毕竟食堂那么多菜不可能全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而且现在还是在带徒弟，自然得给徒弟一些上手的机会。


    假设十道菜里，曹厨子亲自动手的估计就一两道。


    偏偏每天还不重复，谁能吃到全凭运气。


    江小娥凭得不是运气，是马大爷这个给她透露消息的人，很显然，马大爷天天都会亲自跑去食堂打听，那也是跟她一样馋嘴。


    所以啊，属于同道之人了。


    她笑了笑，问了一句，“您想一直吃下去吗？”


    “废话，当然想啊。”马大爷没说，他还问过老曹的老家在哪里，想着要不要干脆调过去，以后就待在他家附近，天天跟着混口吃得。


    只可惜，太远了。


    远到他还真没法为了一口吃得抛弃现在的一切。


    哎，没辙咯。


    不过他转头一想，认真的盯着面前的丫头，问道：“咋滴，你有办法？”


    江小娥说着，“曹师傅肯定会走，他还盼着回去抱孙子肯定不会在这里长留，人留不下那就想想法子让他的厨艺留下来……”


    马大爷皱眉，“陆副厂长不就这么做的？那也得学得会。”


    “那就找能学会的人来。”江小娥极力推荐自己的大哥，她是真觉得大哥绝大部分的技能点都点在了“社交”上，另外一部分则是分在了“厨艺”上面。


    对比起曹师傅，那肯定是不能比。


    但大哥可没跟着师傅学过，全靠那张嘴哄来的方子，跟着就是自己摸索，比不上曹师傅但要和曹师傅那几个徒弟比比，还真说不准谁胜谁输。


    江小娥老早就想把大哥送来学艺了，至于大哥乐不乐意不重要，辛苦他一人造福一大家子，她相信家里没人不举手赞成了。


    再说了，辛苦也就辛苦三四个月，等曹师傅收拾包袱走人，他照样能去当他的街溜子。


    但要真学到曹师傅两三成的厨艺，她每天起床又有盼头了。


    她问着，“你说，我该怎么才能把大哥送到曹师傅身边学厨艺去？”


    马大爷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着：“你大哥能行？”


    江小娥重重点头。


    “那简单啊。”马大爷笑着道：“你可是咱们厂子的红人，跟陆副厂长说说他准答应，要不答应你就往地上一坐罢工，保准能行。”


    “……真的？”


    “真的屁！”马大爷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赶紧收敛脸上的笑，他不过就是打趣打趣而已，要是厂子里的人知道是他让小江闹着罢工，那能把他削了。


    他赶紧道：“你忙，这件事就交给我，不过就是让老曹带带徒弟而已，算不上……你这丫头故意的吧？”


    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尤其是见这丫头脸上的笑意，哪里还不明白她先前跃跃欲试的神情就是逗他玩呢。


    江小娥没回答，只是好声好气道：“那就麻烦你了，等大哥学完厨艺，以后顿顿都不拉下你。”


    马大爷哼哼，“说话算话。”


    他也确实舍不得这口吃得，小江既然提出来那多少是有些成算，只希望她那位大哥多学一点，尤其是几个拿手好菜，可千万得学会。


    本身时间就短，既然做了准备他也不打算磨磨蹭蹭，早点上手还能多学一点，便和周边的安保人员打了声招呼，捧着个水杯就往食堂去了。


    江小娥松了口气，有马大爷出马这事保准能成。


    不过说起来，马大爷先前的话虽然有开玩笑的意思，但她真要在陆副厂长面前提，估计也能成。


    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拖拉机厂的大红人呢！


    尤其是大红人正在进行中的研发项目，整个项目组都知道了，全都等着他们这边的成果，就连骆工也听到了消息，特意来了研发二组几趟，不过每次就是光看不问，全程没有干预的意思。


    他不问，但江小娥会问。


    还会主动追着问。


    这不，在上午的任务结束后，江小娥拿着记录了好几个问题的本子就直接去了骆工的专属车间。


    这栋车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尤其是骆工这段日子也在进行研发，只不过他做得研发和江小娥完全不一样，难度也更高。


    “江工，你来了。”


    刚进去就有人上前打招呼，他见江小娥手里拿着的本子就笑了笑，伸手往边上一指，“骆工说了你来了直接过去就行，唔……就是做好心里准备，老爷子这两天火气有些大。”


    江小娥眉毛轻轻上扬，“又卡住了？”


    小黄点了点头。


    江小娥倒是不意外，当研发人员遇到这种事太寻常了，瞧瞧她，不也是卡着了才拿着记录的本子来问问题。


    不过骆工没她运气好，她能找骆工，骆工只能靠自己。


    这么想来，浑身轻松了些，都有靠山在还怕啥？


    拿着本子走了过去，就见骆工坐在操作台前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呆在了那，也不知道是在想问题呢、还是在发呆。


    江小娥犹豫了一下，没马上上前打招呼，万一正有灵感静思思路却被她打断，那她罪孽就大了。


    “傻愣在那做什么呢？”


    江小娥这下没犹豫了，直接走上前。


    先是乖巧打了声招呼，跟着双手将手里的本子递过去，“骆工，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不能。”


    “……”拒绝的太干脆，搞得江小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骆工挪开椅子站起，一边解开手套一边叨叨着，“小江啊，你说这人的脑子怎么就不能一直灵光呢？”


    江小娥哑然。


    这是个好问题，她也想知道。


    骆工嘴上说着不能，但取下手套后还是接过她的本子，掀开看了看上面的问题，看着看着眉头紧蹙起来，可没一会又舒展开，反复来了那么几次，他长吁了一口气，“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使，你这个思路又大胆又让人惊艳，啧啧，你要弄出来了，我那群老伙计估计想来……”


    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了一下。


    江小娥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接话，“您这么说是不是代表这个思路能成？那我该怎么监测车身加速以及悬挂位移？总得有一个监控的系统来控制。”


    在行驶过程中，车身不是静止状态，会因为路况出现不同的情况。


    而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监测”才能在各种不同的情况时做出反应，使车身达到一个平稳的状态。


    这个思路是对的，但该怎么解决就是个麻烦事。


    既然是麻烦事，江小娥就想着拿过来让骆工一起麻烦麻烦，说不准碰碰头能给她指明一个方向呢？


    瞧瞧，骆工都说了“你要弄出来了”，这话不就说明确实有希望？


    只可惜，老爷子不知道跟谁学的，也学坏了。


    他没立马解说，而是将本子搁在一旁，伸手指了指操作台上的物件，“别急，你有问题我也有，想帮我看看发动机的点火系统该怎么调整触点间隙。”


    “……”


    江小娥反手指着自己，“您问我？”


    第180章


    骆工大笑两声, “说不准你还真懂呢。”


    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他直接让开位置让她过来，先解释着：“传统的白金点火会产生高压电, 触点很容易烧蚀磨损，我想换一种更稳定的方式，调整触点的间隙来达到这个要求。”


    江小娥一听就明白，骆工这是对发动机电火系统的改良。


    看似这对于拖拉机来说不算一个很重要的功能, 但拖拉机能不能行驶起来，最初第一步就是点火。


    传统的白金点火因为瞬间产生的高压电，触点很容易出现问题，往小的来说, 就是没法一次点火启动, 需要多次尝试才行；往大的来说，会直接烧坏触点导致无法点火启动。


    骆工想要改良触点的间隙, 无非就是想避开这些缺点。


    但间隙的拉开, 更容易接触不良。


    现在，就是想着怎么解决“接触不良”的问题。


    骆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手套带上了, 拿着工具继续操控起来, 一边操作着一边将自己的理念和想法都详细的讲解出来。


    江小娥有些无奈, 但也认真的听着。


    一通听下来后不得不说老爷子是真的很有能耐，他所设想的理念进度其实已经过半, 卡也只是卡在了一个关键点上，说是让她来想想法子, 其实也是想通过从头到尾的讲解让自己再理一遍, 或许能得到一些想法。


    所以她只听不说，以免打扰到他的思路。


    就这样嘴上没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一直过去了是五十分钟, 直到老爷子都说了有些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脱下手套正打算去拿杯子，就见小江已经在杯子中倒了些热水递到身前。


    他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后又把手套给戴上，继续操控着手中的工具，很显然过了一遍的他已经有了些思路，嘴上还一直嘟哝着，“真的是老喽，这要是以前早就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了，小江你瞧瞧，我完全可以在中间增加一个连接阀门，既能隔开它们之间的间隙又能……”


    办法都已经想了出来，那就更不想停手了。


    江小娥在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硬是一句话没说，看着老爷子专心的样子，估计想让他停手都难。


    没拐弯抹角，直接就问着，“骆工，您的问题解决了是不是也该为我解解惑？”


    她本子上的问题还没解答呢。


    和她想的一样，老爷子这会儿根本就停不下来，“不急不急，等会等会。”


    这一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江小娥哼哼两声，决定给他找点“麻烦”，直接往旁边一坐，盯着他操作台上的物件就似做不经意的道：“触电点火系统就算拉开了间隙，拉开的再多也只是减少了出现故障的几率，根本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骆工手中的动作一愣。


    小江说的这话确实属实，改良嘛，只是改变了出现故障的几率，根本没法彻底避开这个问题。


    间隙拉开的再大，还是会导致无法正常点火启动的故障，只不过出现的几率会更小一些。


    也就是像小江说的那样，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等了等，并没有等到小江继续往下说，连忙开口问着，“然后呢？”


    江小娥将本子递到他面前，“然后，您是不是该替我解惑了？”


    “……”骆工愣了两秒，没好气的道：“你在这等着我呢？”


    白眼翻的厉害，但还是翻过本子替她解惑，他没有觉得太深入的去了解过小江的研发，但监测系统嘛，一向都是贯通的，解释了一下大概的原理后，并道：“等明天我让陆宣贵给你送几个部件去，你拆开后好好研究研究肯定会有想法。”


    “不用等明天，今天还早呢我这就去找他。”江小娥正想起身就被骆工拿住，“今天是还早，你就给我说说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江小娥对他笑了笑，“其实也简单，直接把您现在遇到的问题去掉就行了。”


    “去掉？”骆工紧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脸上才有了变化，猛地拍了一下双手，“我知道了，去掉！”


    他现在遇到的问题，是“点触的间隙。”


    小江给他的建议是直接去掉，也就是说直接将“点触的间隙”划掉！


    他嘴上一直嘟囔着，“去掉点触的间隙……不对，应该是说去掉点触！有意思，这也太有意思了！”


    骆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身边人，直接将操作台上的物件推开，拿着笔和本子写写画画，完全沉入其中。


    江小娥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再继续打扰他，踮着脚尖悄悄离开了。


    其实她刚刚说得“去掉”还真不是胡说，传统的白金点火完全可以升级为“无触点电子点火”，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过具体该怎么升级，就得骆工自己想想了。


    骆工有了解答，她同样也有了解答。


    她没马上回到七号厂房，而是先去找了一趟副厂长，拿到批准的条子后又去了材料库，打算将骆工先前说的那几个部件拿回去研究研究。


    拖拉机厂的仓库很大。


    按不同规格和用途分布到十个材料库，她问了一圈，最后拿着批准的条子去了五号材料库，还没走进去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江工？”


    江小娥侧身看了过去，“好巧，徐同志，你也来领材料？”


    徐春燕早在见到她的时候就笑了起来，嘴角两边的酒窝很难不引人注意，她说着，“厂房那边的活比较少，正好这边来了一批材料要卸下来，我就过来帮帮手。”


    江工他们一离开，她干活的地方就清闲下来了，有人爱偷闲但也有人闲不下来。


    很显然徐春燕就是后者。


    她干的活和材料库这边经常来往，听到这边要紧急卸下来一些货，和管理人打了声招呼后她就过来帮忙了。


    她也没解释的太详细，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些小事可以耽误江工的时间，而是道：“江工你想申请什么材料？这边我熟，我可以带你过去。”


    有熟人带路自然好，江小娥说了一个编号。


    徐春燕立马指了一个方向，“就在前面，离着挺近的。”


    有她带路，没多久就找到了地方，将申请表递过去材料库的人就去拿物件，徐春燕也跟着一块去帮忙，不过就三四分钟的时间，她就抱着两个箱子走了过来，等放下来后一边打开一边说着：“江工，四个部件我分开放着，其中一个部件外部有铝片，我记得您说过不能和其他金属搁放在一块，你看看这样行吗？”


    江小娥蹲下来看了看，这个部件都不算太大，但铝片和其他金属搁在一块会腐蚀，分开放正好。


    她想了想，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你记得啊？”


    她也记得，因为这话是她说得。


    只不过当时这番话并不是对徐春燕说得，而是对厂房一个帮着打下手的男同志说得，会提醒是因为那人帮着清理了她的操作台，也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积极。


    毕竟抢着在她面前露眼的人可不少。


    对方想来帮忙也想露露眼，都可以，但前提是得搞清楚一些禁忌，操作台上的材料可不是随意置放就行的，所以当时她就提点了两句。


    结果那人根本不在意，一脸的不以为然，她当然就懒得提点下去，只说让他们别在轻易动操作台上的物件。


    没想到，那人没听进去，徐春燕却记住了。


    “我记得。”徐春燕腼腆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还是这段日子来材料库请教了好多人，这才记熟。”


    江小娥一听就明白了。


    来材料库帮忙肯定是有目的，她还挺喜欢这种抓住机会学习的人，不过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借了一辆推车就将两个箱子拉到七号厂房。


    四个监测部件都不大，内部构造也不算太复杂。


    江小娥向来的习惯就是在拆开的同时记录详细的图稿，这样有利于后续重装以及以后复阅。


    不过说到绘制图稿，她又想起了原先的小伙伴。


    钱嘉树那一手绘制的绝技，她到现在都没遇到第二个，哪怕那些老师傅们画制的很稳，但能像电脑打印出来那般还没第二人。


    她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以借调过来用用。


    不过前提是，他们从蓉城回来。


    四个部件拆卸开，也到了下工的点。


    下工之前特意交代了一下别动拆卸出来的零件，这才背着挎包离开，骑着自行车没直接回家，而是落到厂门口，对着里面的马大爷喊了一声，“马大爷。”


    马大爷挑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会找来。”


    找来是为了什么事？都不用她开口他就继续说着，“让你大哥准备准备，明天去食堂跟着学吧。”


    江小娥笑得灿烂，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就知道您老厉害，明天肯定让大哥备上重礼，也不会少了您那一份。”


    “我就算了，以后蹭食别嫌弃我这个老家伙就是。”马大爷对着她挥挥手，“回吧回吧，我也得收拾收拾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