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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小巷里的重组家庭[六零]》 第41章
公园里的湖泊并不是太深。
边上大概就大腿的位置, 只要不往中心走就没事。
此时的湖泊里站着十几号人,一个个垂头弓腰像是在找什么。
而在湖泊里,能找到什么?
旁边一个老爷子特别兴奋, 指着某处就大喊着,“那那那,你们小年轻还没我眼睛厉害呢,那么大一条鱼没看到吗?”
喊了几声硬是没人过去, 老爷子忍不住了,卷起裤腿就打算下去。
还是旁边的婆子一把拉住了他,“你傻了啊,不看看你多大年纪还往水里去,老郝被根竹竿子弄得差点淹死,你还想学他不成?”
在旁边不远处, 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老爷子。
原来是这位郝老爷子在散步溜达时,正好看到湖泊边上有一条老大的鱼, 虽然这地不能钓鱼捞鱼, 但真要看到了谁会不心动?
瞧着得有五六斤,这要弄回去不得吃好几顿?
郝老爷子呢,就捡了一根竹竿子, 按他的想法就是往水里一插,就能把这条大鱼给弄起来, 结果没想到鱼没插到,反而因为一个用劲把自己给摔进湖里了。
蔡二曼是第一个下水救人的人。
她下盘稳手劲又大, 一个跳下水站稳后就将老爷子给拽了起来, 顺手就往岸边一扔,然后就没上岸,而是追着那几条大鱼跑。
江伟担心, 是第二个跳进去的人。
而边上的人看着连续跳下两个人,一个个有样学样,这就有了水里站着一群人逮鱼的场面。
不过有人不解,“湖里的鱼能捞?这不是国家财产嘛,能私自打捞?”
旁边的人看得眼热,偏偏自己不会游水不敢下去,嘴上一撇,“像这种占便宜的人就该让派出所的公安抓去。”
“说啥呢说啥呢!”郝老爷子的老伴嚷嚷着,“人家同志好心把我家老头救了上来,却被鱼叼走了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怎么不能捞了!”
“就是,你家东西丢了难道不找?”
“亏得人家好心,你这么一闹以后谁还敢救人了?”
“你就求着吧,千万别哪天出了意外,不然没人给你搭把手。”
帮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搞得先前说话的人掩面离开。
郝老太太一边跟老伴顺着气,一边为水里的女同志说着话,“多亏了她啊,这死老头不惜命,自己不会水还往水边去,刚刚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肚,还害得那位女同志丢了东西。”
“丢了个什么?”
“说是一串木疙瘩珠子的手链。”
“是她爸死之前留给她的,不珍贵但挺重要。”
“也不知道被哪条鱼叼了去,逮到得开膛破肚才能找……谁在吸口水呢?!”
“没没没,我嘶没吸口水。”
“不过就是鱼而已,值得咕咕咕……不是我肚子叫,真不是!”
江东阳拉着小杨采站在柳树边上,他小声说道:“这位蔡二曼同志和江伟还是有缘分的,瞧瞧,两个都是捞鱼的好手。”
一个劲大,一个劲巧。
两人配合得不错,还真捞了两条鱼。
江小娥见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她提醒着,“找个借口撤吧,人太多这鱼相当于白捞。”
偷偷摸摸搞一点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占为己有不相当于把把柄递到人手里了?
她估计蔡二曼也知道这点,不然不会以长辈的遗物为理由捞鱼。
先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蔡同志手腕上空空如也,可没什么木疙瘩的手链。
“捞到了就快上来,我家就在附近,借你们刀剥开看看。”江东阳大喊一句,见两人上来后就催着往旁边跑,一路还特热心地说着,“快快,就在前街那边,赶紧取出来不然会坏。”
三人朝着前街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想凑热闹的人。
结果跑着跑着就跟丢了,看着前面的岔口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哪去了?”
“刚下水的两人是谁来着,看着挺陌生的。”
“谁知道,他们运气可真好,真捞了两条鱼上来,得有十斤了吧?”
不止十斤,一共十二斤六两。
江东阳带着人进了边上的小道,确定把人甩掉后就去了傻鸡家的库房里,找人将妹子叫来跟着又让人把置办完布料的江城两人喊了过来。
没一会,小小的库房里就挤满了人。
拿着秤称了一下,惊呼声连连。
“还真大。”
“这么大的鱼可不容易弄上来。”
“你们两走运了,这怎么都能换个大几块钱吧。”
江伟高兴,但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着急,“东阳,你去借把刀,赶紧把鱼肚子剖开,蔡同志爸爸的遗物还没找到呢。”
江东阳还没开口,一旁的郭玉兰就有些莫名其妙,“表妹的爸爸?表妹爸爸不是还在世吗?”
“啊?”这下怔住的是江伟了,“可、这……”
“活的死的没啥区别。”蔡二曼没多解释,而是看向他,特别直白地问道:“江同志,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伟脸色一下子爆红,在周边人调侃的眼神下磕磕绊绊说着,“挺、挺挺好的。”
“我也觉得你人不错。”蔡二曼会觉得他人不错,不仅仅是刚刚那两个小时的相处,而是在来之前她就打听过江家的情况。
很穷,但没关系,她家也一样穷。
可江伟挺能干,从十六七岁到现在都是拿得满工分,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再穷只要他们愿意干活,怎么都能挣口饭吃。
不过江伟要是还跟原先一样,被家里当作老黄牛使唤,哪怕他再能干,今天她都不会来。
江家一堆麻烦事她也不怕,只要江伟打定主意要和那些麻烦断了,她也愿意一起撑过去,会做这个决定倒不是真一眼相中了江伟。
而是她也没得选,“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和你说说我的情况,我被人退过亲。”
“退亲?”
“退亲算什么大事。”
“这有什么,谈不来分开才对嘛。”
边上的人一个个倒挺好奇,可听到蔡二曼这么一说,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别说是退亲了就算离婚的也有一些呢。
江伟连连点头,不过蔡二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那人娶了我堂姐,我一时气不过在他们结婚那天揍了他们一顿,顺便……”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顺便踩了几脚他的命根子。”
“……”
“…………”
蔡二曼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反应,耸耸肩膀道:“这事一闹,也没人敢来求亲了。”
没人来,她就去找。
知道表姐对象有年龄合适的男同志,她提前打听了一下就过来了。
反正她没打算一直待在娘家,和那些人待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她只觉得恶心。
“其实这事真的不怪二曼,二曼和那个男人订得娃娃亲,那人却私底下和二曼的堂姐勾搭在一块,勾搭不说还想一直瞒下去,要不是被抓了现行还不打算认。”郭玉兰为表妹解释。
确实踩得有些重了,但说到底也是那个男人活该。
她担心表妹这么大咧咧说出来让其他人乱想,就赶紧解释了一番,“这些年那家但凡有个事二曼都会去帮忙,于情于理,都不欠那家什么,倒是那家人亏待了二曼……”
蔡二曼直视面前的男同志,她道:“你要是不怕,咱们就把事定下来。”
“我不怕!”江伟答得毫不犹豫,和蔡二曼接触到现在最果断的一句话了,“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当然不怕。”
蔡二曼不由笑了笑,“那行,回去我就去大队长那打个介绍信,过两天咱们就把事办了。”
“啊……这、这么急?”江伟说完后又怕她误会,连连解释,“我家情况有些特殊你是知道的,而且彩礼啥的都没商量。”
“我不要你的彩礼,你也别嫌弃我没嫁妆。”蔡二曼还是那么地直白,“婚后我没打算和蔡家再接触,把彩礼给他们还不如自己攒着。”
江伟这下哪里不明白,估计不仅仅是被辜负了,她和家里也发生了一些矛盾。
这事要是落在其他人那里,后续还会劝上几句,说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总不能还真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但这话江伟说不出来。
他就是亲身感受过被最亲的人压榨的滋味,现在也是想尽办法脱离原生家庭,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劝解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能理解蔡同志的感受,便毫不犹豫的点头,“行,我都听你的。”
“你也别光听啊。”江东阳觉得堂哥是个木头橛子,“不用彩礼就替嫂子备点衣服物件,走走走,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去供销社,看有没有成衣买。”
堂哥一家可是在他这里攒了不少钱,彩礼不花怎么也得给人备一身新衣服,不然真穿得破破烂烂进门,就算大伯娘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在大队也会抬不起脸。
不过……
就未来堂嫂这个直白的性子,估计也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
这性子挺好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说,看着也能压住老屋那边的人。
“对对对,买套衣服!”江伟连连点头,很是害臊的小声道:“没人替你备嫁妆,我替你备。”
蔡二曼听得脸上带笑,“好。”
就这样,一行人又一块前往供销社。
瘦猴看着桌面上的两条大鱼,连忙喊了一声,“那这鱼怎么办?要不我花钱买了?”
“想啥呢。”江东阳回头将鱼装进竹筐里,“堂哥这两天办酒,这鱼不正好摆酒的时候吃?”
说来都是缘啊。
不过就是在公园里转悠转悠,硬是被他们捞了两条鱼,这不正好,办酒席能用上了。
这叫什么来着?
成双成对,吉庆有余!
……
而在小巷那边,陈慧秀带着报社的人前往四婆婆家,在去的路上她不断叮嘱着,“四婆婆不爱和生人多接触,年纪大了多少有些难沟通,刘同志你就多担当点。”
“好好好,我心里有数。”刘同志点着头,显然也是明白四婆婆的脾性,不过老人家嘛,就是性格再孤僻他也能忍。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的四婆婆还挺好相处的。
当两人来了后,她就带着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多亏了街道办的帮忙,家里虽然小了些但该有的都有,前面还帮着弄了一套厚实的棉被,过冬都不会觉得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身一个人过日子就不需要什么物什,必备品倒不缺。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不死了,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连一点家当都没攒起来。
反正在这个小小的“家”里,日常所需是真不愁。
每个月从街道办拿一些补助,换了粮食虽然吃不饱也吃得不好,但也不至于被饿死,在这方面老人家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这么点大的地方没得转悠,一眼就能望尽。
小刘拿着老式的相机拍下这间小小的屋子,小但收拾得都挺整齐,墙壁上还挂着不少编织的竹筐篮子,想想之前从陈同志那里听到的事,他便问道:“四婆婆,您编织的手艺可真不错,听说您还从街道办接了一些活。”
“你来。”四婆婆没马上回答,而是招了招手引着他们往边上走,一个小棚,棚下还摆着两把椅子,在椅子的边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编织网,“这还得多亏咱们小巷的江小娥同志,别看她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还没毕业就和几个同学齐力制作一台脱粒机,脱粒机是什么小刘同志应该知道吧?农家人哪里离得开这类农用机械,那可是……”
四婆婆为什么会接受这次采访?
她倒不是想让人知道她有多厉害,而是想还小江一个人情。
一个五保户上报纸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对于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来说就不同了。
为此,四婆婆还专门去打听了。
拉着报社同志的手就叨叨絮絮起来,从制作脱粒机到捐献,从捐献到他们接了维修的单子,无时无刻不是在夸奖这群小同志们能力大又心善,恨不得报社同志全都记下来,刊登在报纸上。
小刘这会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没打断四婆婆的话,而是认真听了下去,时不时在本子上记载几句,因为他觉得这事确实有报道性,在四婆婆说着时,还会问上两句。
大概半个小时,该拍照的拍照了、该问的话也都问完了。
小刘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前还被四婆婆硬塞了一个竹蜻蜓。
拿在手里一荡一荡,别说还挺有意思。
等他回了报社,还没坐下来就见边上的同志凑过来,“这玩意有点意思,我小时候爷爷也会编这个给我玩,不过这个瞧着更真一些。”
“手艺自然好,不然也不会凭这个手艺接活了。”小刘感叹着,“果然啊,会门手艺活绝对不是坏事,说不上哪天就靠它吃上饭了。”
“咋滴,这是出门遇上什么事,这就感叹上了?”
小刘只是问,“望岗巷街道办管辖的五保户四婆婆你有没有印象?”
曹归还没开口,龚主编就搭了句话,“我对她有印象,老人家挺惨的,送走了双亲又送走了老伴,原先收养了一个女儿,结果女儿出嫁后没多久也没了。”
“是挺惨啊。”
“主编,过年时慰问的对象不如就选她了。”
“也行啊,我记得四婆婆过得挺不容易。”龚主编没意见,每年都会准备一些物件对某些群体进行慰问,送得东西算不上多珍贵,几斤玉米面几斤糙米,不过给一个孤寡老人也能吃很长时间了。
“四婆婆现在的日子过得不算差。”小刘笑着,“我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会门手艺说不准哪天就能靠它吃上饭,四婆婆编织的物件好,职业机械学校看中她这门手艺,特意下单到街道办,将这个活派给了四婆婆。”
他大概形容了一下是什么东西,“一角一分一块网子,四婆婆一天能做三块,不太确定是不是长久的活,但这小半个月四婆婆挣了快五块钱。”
“哟,这么厉害。”
“职业机械学校?他们学校要编织品做什么?”
“一所学校怎么和四婆婆扯上关系了?”
“脱粒机你们知道吧?”小刘开始显摆起他在四婆婆那听到的话,跟着道:“职业机械学校的学生不得了,优化了脱粒机的功能,现在不少公社和生产大队专门请那几个学生去改造机器,用到的配件就是四婆婆编织的过滤网……”
他没接触过这些机器,其实不是太明白。
但听着就觉得厉害,那么多公社和生产大队请着人去,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听说那几个学生还亲手制作过一台脱粒机,而那台制作好的机器被他们捐献给了一个公社,就是因为他们先前去公社帮忙维修过机器,亲眼感受过公社机器破旧,想着能不能出份力帮帮忙……”
“这事有意思,还在学校就能制作出农用机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咱们省城可没出过这么厉害的学生们。”龚主编听得认真,他问道:“那几个学生你知道是谁吗?想想法子打听清楚,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我知道,就是四婆婆边上巷子的一户,也是看四婆婆过得不好手艺又好,这才想着把单子给她,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江、江小娥?”
“嘶,等会!”一旁的曹归挠了挠头,“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从“脱粒机”开始他就觉得耳熟,但一时没想起到底从哪里听来的。
他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下,没一会从一个信封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最中心是一个金属机器,在机器边上或站、或蹲着五个学生,每个学生都呲着牙笑得一脸灿烂。
“对对对,就是这个!”
曹归指着照片下方的几个字,“‘铭记江小娥、罗朗、周洲、钱嘉树、方大牛无私奉献的一天’,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前些日子机械厂那边送来的一篇文章,但中秋前刊登的内容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我就想着等中秋节后再挑时间……”
龚主编卷着报纸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傻啊,像这种觉悟高、业务能力又强的学生们能有多少个?这可是咱们国家早晨八九点的太阳!不正适合在中秋佳节鼓舞一下同龄人,让老一辈也能感受下年轻一辈的努力和成就?”
他越看越觉得好,招呼着:“小刘,你把四婆婆的文章准备一下,在四婆婆文章边上留出半个版面,咱们这期重点以‘新青年’为题!”
第42章
“怎么还没有呢?”卢伟志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结果还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好一个题材送去报社,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当时把照片和内容准备好后,他特意走的机械厂的路子寄出去,就是担心报社的人不够在意忽略掉这篇文章。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 不管是周报还是日报都没有看到他想看的内容。
“你呀,就知道这些弯弯道道,要实在是想,直接以学校的名义打个电话过去,还怕上不了报?”王主任端着茶杯摇着头,搞不懂他干嘛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复杂。
“你会不懂?”卢伟志白了他一眼, 不愿意以学校的名义来推进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以为这是学校在故意造势, 学校夸自己的学生, 怎么想着都有些水分。
可要是以其他单位来推进,效果就很不一样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公社那边做以感谢,专门登报对学生们进行表扬和感激, 这样的效果会更好。
但是他们和公社那边的交情还没到这种程度。
毕竟这种事对于龚庄公社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大好事,没必要为了几个交情不深的学生们去折腾。
但他身为小江几人的老师, 就该折腾起来,以学校的名义去推进是他最后的退路, 在这之前他自然是想折腾出最好的局面。
王主任什么都没回, 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懂,弄不懂的是老卢干嘛老是选择最难的路子,在他看来不管是走哪条路都是登报, 没必要费那么多心思。
不过也是追求不同吧,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争来争去,他道:“江同学他们最近缺了不少课啊……”
“屁话。”卢伟志直接打断他下面的话,“老师都没算哪门子缺课?你说话过过脑,别胡说八道坏了我学生的名声。”
“……行行行。”王主任白眼一番,他倒不是真要找麻烦什么的,只不过说出来意时总得找个话题引出来吧?
结果这才开了个头就被老卢说了一顿,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说:“我知道他们能力强,来找他们维修维护的单位不少,但互助小组这才刚刚成立不久,他们身为小组的主要成员,总不能一直缺席吧?”
“呵。”卢伟志冷笑一声,伸出手指指着他,“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家伙在挑事。”
“欸!你可别给我乱添罪名。”王主任不乐意了,他虽然不像老卢那么尽心尽力,但出发点也是为学生们好的。
本身学校成立这个互助小组是历届以来第一次,领导们关注着、同学们好奇着,甚至还请来了机械厂的两名学徒工加入,可以说盯着的人不少。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抱以期待,难免会有一些质疑以及其他不好的声音,这一切可都是他给挡下来的,王主任不是那种做了好事就不留名的人,刻意强调道:“要不是我多次跟上面申请,又拦下不少质疑声,你以为互助小组会这么容易就成立?就现在这种局势想要学校往外掏钱,你以为容易……”
“行行行,我知道你帮了不少忙。”卢伟志赶紧打断他的话,老王帮了不少忙他其实心里有底,只不过他就是这种性格,遇到这个老家伙就忍不住怼两句,谁让这个老家伙老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你放心吧,小江他们心里都有数,互动小组以后只会越来越忙。”
王主任挑了挑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意思就是说我们把一些繁杂的事外包给互助小组,这样能提高我们的效率,也能让互助小组的成立更有意义。”
其实这也是江小娥没想到的。
一开始提议成立互助小组在先,本身是想着借着这个小组强大自身的能力以及名声,却不想罗朗带来的一个消息让他们把路走得更宽了。
从一开始只是龚庄公社那八台手动式机器和一台自动式机器,紧跟着钱嘉树两人外出推广,又接了二十几台机器的单子。
谁也没想到他们手中的单子还没弄完,都不用他们主动去找就有单位慕名而来,整个省城的脱粒机并没有到达一个很庞大的数量,但是过滤网这种东西不仅仅只能安在脱粒机里面,可以适用到很多机器中。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除了能亲自上手拆卸研究脱粒机之外,也有机会上手另外的机器。
说的直白,相当于有人花钱来请他们上门去研究各种机器,这种好事江小娥怎么可能拒绝?
但要接受的话,他们的时间就不够充足,缺不缺课她倒是不在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习,那还不如把自习的时间花在有用的地方。
只是他们能缺课,但却不能真把刚成立的互助小组撇开,用长远的眼界来看,互助小组绝对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助力。
所以绝对得把握住。
既然不能撇开,那就让互助小组的成员加入他们,这样他们也能空出一些时间专注学习。
原先没打算把利益分出去,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单子就那么多,以他们五人之力完全有能力和时间处理,那就没必要大发善心,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分出去。
但现在不同了,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完全可以将一些繁杂的活外包给互助小组,这样既不会让那些想安装过滤网的单位久等,他们也能空出一些时间放在最基本的学习上。
“这样挺好的。”周洲很是赞同。
其实江小娥要是不提,他心里也有类似的提议。
最开始靠自己的能力挣到钱他是特别的兴奋,不单单是他,爸妈也特别为他高兴自豪。
尤其是自己的小金库越攒越多后,那种兴奋的情绪逐渐降低,不知不觉中心里多出了一种惶恐的情绪。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但是他对自己很了解,别看现在是有了一些成就,但这份成就还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像卢老师那样的大师傅。
他还有得学。
同样他也很幸运。
家里的日常开销并不需要他承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学习和挣钱要是做出选择的话,那他当然是二选二啦!
学习是一定要学的。
但挣的那部分钱确实可以分出去一些。
本还想着该怎么跟伙伴们提,没想到江小娥先做出了决定,他很赞同的点头,“把互助小组的成员拉进来,可以一边互相学习一边继续维修。”
“我没意见,都听你们的。”罗朗不做选择,他反正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跟着伙伴们一块。
方大牛也是一样的想法,伙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钱嘉树点着头,“可以啊,现在就商量一下把什么活分出去。”
“按机器的型号来分。”江小娥这几天就在琢磨这件事,也提前给卢老师打好招呼并请教了一下。
她翻出了几张图稿,以商量的口吻说着,“这几张稿子上的机器我们拆卸组装过不下五次,基本上摸得透彻,我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去研究了。”
一共四款型号,属于市面上最大众的型号,在几个单位都碰到过,就算是分开安装他们每个人接触的次数都不下五次,可以说该积攒的经验也攒得差不多了。
要是再遇到这类型号的机器,他们就可以直接外包出去,当然也不是直接丢给互助小组就不管了,“到时候谁想去可以申请带队,维修费怎么分配再商量。”
肯定得有他们五人中的一到两人带队,书本上的知识学得再多还是得亲自上手,由带队的人当场教学,学会之后再另做安排,她道:“钱嘉树你负责安排带队的人,维修费怎么分配就交给周洲,你们觉得呢?”
“没问题!”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回应最快的就是两个没被分配到活的人。
“……”
“……那你呢?”
这两个略显沉默的就是被分配到活的人。
江小娥一脸理所当然地回,“我这不是在安排嘛?”
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就是不能把所有活都揽到自己身上,该合理地分配出去,而不是全靠她一个人撑着,“再说了,我堂哥过两天结婚,我还得回老家一趟呢。”
江伟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两人甚至只见了一次面,接触了不到三个小时,估计对方家里什么情况都不是完全了解,就已经决定三天后摆酒。
着急的原因是未来堂嫂不乐意继续待在娘家,再加上两人捞得鱼不能放太久,不然就放坏了。
其他人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个年代的相看,其实都差不多,在家人的陪同下见个面,要是合眼就商量下彩礼和结婚的日子,大多数结婚之前都没碰过几次面,就算碰面也大多是在亲戚的陪同下,聊也聊不到几句话。
江小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选择。
只说她自己的话,她现在没结婚生子的打算,倒不是说排斥,而是她人生规划的重点就不是结婚生子,如果以后能遇到合适的人选,她也不介意感受有人相伴的滋味,但如果没有碰到合适的人选,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选择将就。
不过她还挺期待堂哥的婚事。
不单单她会回去,江湛生更打算带着全家人一块回去。
要知道江家两老以前过寿,他也就带回来几句轻飘飘祝福的话,这次带着全家人一起回大队,完全是给江伟撑脸面,也能看出他虽然不喜欢自家大哥,但对两个侄子的感官还是不错的。
但江家老屋那边却没有一点欢喜的日子。
前一天江老太不打招呼就把程芬送去挑粪,程芬那个小贱人气得和她互泼农家肥,本来她占了上风还高兴的不得了,把小贱人气得哭跑出去饭都没回来吃,没想到当天晚上那个小贱人就偷偷钻进她的屋子,一桶农家肥从天而降……
偏偏人年轻跑得快,她想追上去敲了她的骨头都追不上,只能坐在一股子怪味的院子里哭天喊地,喊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却没一个人愿意搭手帮忙收拾。
而这时候,秦荷花那个懒婆娘又说了三天后摆酒的大喜事,这下把江老太气得更狠了。
“结什么结,不准结!你爸连饭都吃不饱,你身为儿子好意思拿彩礼娶媳妇?”
“阿奶,二曼不要彩礼。”
“……”江老太一哽,“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被外人哄得不孝顺了,以前还干活挣工分,现在跟你娘一个懒样连活都不干了!”
“阿奶,咱爸也没干活。”
“……你给我闭嘴!”江老太扬起手就要打人,结果也不知道这几个懒货跟谁学的,双腿一迈没一会就跑得不见人影,总觉得莫名眼熟。
哎哟,气煞她也!
对了!是那个小贱人!
一定是跟那个小贱人学的,她没来之前家里都好好的,她一来就出了这么多糟心事,江湛生这个狗东西,哪里是送晚辈来孝顺她,分明就是送来了一个大灾星啊!
第43章
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江老太“啪”地一声坐在地上,蹬着双腿昂头嚎哭。
这耍泼的劲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一旦有个不顺心的事, 就摆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哭一哭闹一闹,实在是不行让老头子再来上个吊,保准把对方弄得服服帖帖。
但这回, 是真被气到狂哭。
“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啊,杀千刀的贱人、良心喂了狗的鳖孙!你们一个个是要逼死我啊啊!!”
江老太气得捶胸,恨不得拿着棍子把那些人狠狠揍一顿。
可不管是程芬那个小贱人,还是秦荷花三母子一个个跑得飞快,她这双老寒腿根本追不上,心里憋着的这股气差点把她憋疯了!
“行了, 哭来哭去有用吗?”江老头挑着扁担走回了家,到底是相伴大半辈子的老伴, 一听就知道她是真动了气。
可动了气又能怎么办?
早先以为彻底拿捏住孙子和儿媳, 有他们拼命的干活供养一家人完全不成问题,完全没想过他们愿不愿意。
在他想来,生为江家的孙子, 供养自己长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如果不是他家弘图,那两个想出生都没法出生, 好歹给了他们一条命,难道不该回报吗?
结果现在才发现, 以前能耍长辈威风, 那是因为他们愿意听。
一旦他们反抗不愿意了,他一个老头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什么,骂了, 他们左耳进右耳出;想打,一身老骨头根本打不过,甚至连人都追不上。
假装上吊威胁,那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拦都不拦。
他是老了但还没活够,现在要是真上吊死了,他怕是在黄泉路上都得担心弘图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婆娘离了心,儿子们不听话。
这让他家弘图以后怎么过日子啊?江老头这段日子是越想心里越慌,不然也不会拿上了好几年没用上的农具,下地挣工分了。
要知道,打从两个孙子十六七岁后他基本上就没怎么正经干过活,他这把老骨头是真的太废了,不过是五六个工分的活就累得他精疲力尽,都没工夫和程芬那个贱丫头斗智斗勇。
身体累心里也烦,也懒得安慰耍泼的老伴,江老头刚迈步进了院子,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没把屋子收拾好?这么难闻的气味弘图怎么待在家?”
“凭什么让我收拾啊,是那个小贱人弄的!”
“行了行了,别跟她斗来斗去了,家里一堆事等着你做呢。”江老头听得烦躁,他最开始也是想着把程芬压下去,老老实实替他们干活挣工分。
结果好了,这才斗了没两天自家愿意干活的全摆烂,家里的事都操心不完,哪里有工夫管一个外人?
偏偏老婆子就跟着了魔似得,硬是和程芬纠缠,搞得家里的事都得他一个老头担着,“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啊?再怎么下去咱们明年都得饿死!”
“你问我做什么,你要问就问问你那个好孙子。”江老太气得咬牙,“自己亲爸不养着,居然还想着娶媳妇,我倒要看看他三天后能不能进我家的院门……”
说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到时候我也准备两桶粪水,江伟敢忤逆我,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够了,你这么折腾不尽把人往外推吗?”江老头不赞同,“你信不信你要敢这么做,他们顺势就搬出去,以后真就彻底拿捏不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你想想老二。”江老头说到这个就又气又后悔。
当初就是逼得太狠了,把江湛生那畜生逼得反抗,最后顺势分家出去,搞得他一家在镇上过好日子,留下弘图跟着他们在乡下吃苦。
活了这么多年,江老头也不是看不懂秦荷花三母子在闹什么,估计里面也有江东阳小畜生的手笔,不然那母子三人以往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知道闹了?
但知道归知道,他到底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根本想不出法子让他们三人继续为家里付出。
不过他却知道,真要闹得太难看把他们彻底赶走,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最绝望的时候了。
所以江老头和老婆子的想法不一样,他道:“江伟想结婚就让他结吧,反正也不需要掏彩礼,等孙媳妇进门咱们好好拉拢一下他们的关系,看能不能缓和一下。”
只希望未来的孙媳妇是个好拿捏的人。
对了,最好还特别能干活还好生养,生几个听话又能卖力干活的小子,等弘图当了阿爷也就能享福了。
“凭什么啊!难不成我这么大把年纪还得跟一个小畜生伏低做小?”江老太不乐意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不对……还是受过委屈。
当年江湛生娶了宋静那个悍妇,可没少折腾他们。
不然就算江湛生要分家,他们当爹娘的咬死不分这个家也分不了,当初要不是实在折腾的受不了,也不会分家,搞得江湛生这个畜生在城里吃香喝辣,都不管他们了。
不过就是吃过亏,江老太不想继续吃下去,没道理都这么大把年龄了还让着小辈,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越想越觉得憋屈,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撸着袖子就道:“我得去找找那个小贱人,她一桶粪水把我家都毁了,我逮到她直接将人踹进茅坑!”
一边往外走一边骂个不停,她收拾不了两个壮年小伙,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小贱人!
看着老婆子气势汹汹离开,江老头有些叹气。
他走进屋子,里面的味道更冲了一些,想了一会去敲了正屋的那间门,刚准备推开里面就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爹你别开门,一开臭味都飘进来了。”
“好好好,爹不开爹不开。”江老头带着些心疼,“弘图啊,肚子饿了没?要不要爹给你弄点吃得。”
“不要,吃来吃去都是些糊糊,还不如不吃呢。”江弘图将头埋进被褥里,彷佛这样就闻不到臭味,他喊着:“爹,我睡了,你别闹我瞌睡。”
“行行,你睡你睡。”江老头小声着,甚至离开时都忍不住踮起脚尖,生怕闹到屋里的人。
放下扁担,其实他这会已经累得不行,但还是拿着桶和抹布进屋,打算清理一下,这屋子还得住人,总不能在这么臭的屋子里睡觉吧?
熏到自己也就算了,可不能熏到弘图。
他家弘图啊,那可是他们老两口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哪里舍得委屈了他。
不过这会江老头还是挺后悔的。
倒不是后悔亏待了家里其他子孙,而是后悔不该压榨得太狠,好好的劳动力就这么没了,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婆子还没看明白,他却清醒得很。
如果江伟两兄弟真和他们离了心,以后他们三口只能靠自己吃饭了。
他和老婆子为了弘图倒是愿意干活,但他们老两口这么大年纪,就算往死里干又能挣多少工分?万一哪天倒下了,谁来养着他的好大儿?
一想到弘图以后孤苦伶仃连饭都吃不上,他这心里就慌得不行。
他家弘图啊,要不是他,当年他和老伴早成了白骨,又哪里能活到现在还为江家开枝散叶?
不对。
怕是连白骨都没,早就烧成灰烬了。
那么大一场火,他和老伴早就晕了过去,那时候弘图还小就特别懂事,面对大火他没吓得转身就跑,而是费力将他们弄醒,并搀扶着他们艰难离开起火的屋子……
那时候可凶险了,到现在想想就觉得可怕。
如果不是弘图,他和老婆子早死了。
又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就为了活下来的这条命,他都得管弘图一辈子!
江老头将屋子擦干净后,顾不上休息就随手用帕子抹了把脸,跟着微微弓着腰身出门,他一路往大队长家走去。
和江伟几个的关系不能闹僵,真闹僵他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他想着找大队长帮忙说和说和,大不了低个头服个软,其他的事都以后再说。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总算看到大队长的院子,不过在大队长家外的一棵老榕树下挤了不少人,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在闹什么。
江老头不是太想往前走,别人家的热闹他懒得看,也不想自家的那些烂事传出去,虽然他家在大队也没什么好名气,但人脸上都有皮,他到底还是要点脸。
想了想,打算过会再来。
结果还没转身,就听到前方的老赵对着他大喊,“老江赶紧过来,你家老婆子和孙女打起来了!”
江老头眼前一黑。
好家伙,敢情在大队长家外闹腾的是自家人。
躲也没得躲,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去,到了榕树边上才看清楚,他那个“好孙女”不知怎么爬到了树上,而老婆子正待在树下跳脚,还用捡来的一根长棍去捅树上的人,“小贱蹄子你给我下来,老娘不打死你就跟你姓,不敬长辈的野种,就该拉出去浸猪笼,你赶紧给老娘下来!”
树杈上的程芬别说是下去了,脸上一点恐慌的意思都没,看着下面跳脚的死老太婆她只觉得特别解气,还挤眉弄眼的道:“来来,你不是想打我吗?你上来打呗,怎么?老的腿脚不利索爬不上来了?”
“遭天谴的野种,你给我下来!”
“我就不下,你又能怎么奈何得了我?”
“信不信我抽你两耳光……”
“抽,你尽管抽!”程芬死死地盯着她,虽然能跑就跑但总有跑不过的时候,这几天她身上又添了不少伤。
但对方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现在就一个想法,自己挨两巴掌怎么也得还对方三巴掌,不然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恶狠狠的放着狠话,“你抽我一下,等我回去真的往你宝贝儿子身上抽十下,看看最后谁心疼。”
“那是你大伯!”
“这种好吃懒做的大伯我还不想要呢。”程芬脸上那叫一个嫌弃,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懒的男人,四十好几了还跟个少爷似的天天闲在家,家里什么活都不管,不是丢给下面的两个儿子就是靠上面的父母,这种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
“你个贱人,你凭什么骂我家弘图?你给我下来,我得打死你!”江老太气的不得了,直接丢开棍子就想往树上爬。
可一个老太太哪里爬得上去?
旁边的人也跟着劝着,“别气别气,一个孩子有什么好气的?”
“消消火,都是一家人。”
“不过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你家弘图……”说话这人本想附和几句,都是一个大队自然知道江弘图的德性,他可以说整个大队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要闲的人。
除了还不会走路的娃娃。
又或者是腿脚不便没法动弹的老人。
像这种四十好几还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不过刚开口江老太就瞪着他了,想想老太婆撒泼的性子,他可不愿招惹上什么麻烦,话还没说完就转了个头,指着树上的人就说:“你个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孝顺长辈呢,弘图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你大伯,江老太再欺负你她也是你阿奶,你这性子也太悍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江老太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那双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你要再敢不听话,我就好好宣扬宣扬你这个没家教的畜生!看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尽管去,你一出门,我就溜回去和大伯好好‘讲讲理’。”程芬那是一点都不慌。
她本来就不是大队的人,老太婆就算往死里踩她的名声又能影响到什么?
她以后又没打算一直待在嘉田生产大队。
就算闹去了城里也没事,反正老太婆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城里,到时候指不准是谁抹黑谁的名声呢。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对象。
名声再难听又能代表什么?蒋大哥的名声难道好听?
她相信蒋大哥的为人,不在意他的名声都要和他在一起,同样她也相信就算蒋大哥在外面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也不会因此远离她。
也正是因为她想通了这些。
所以才一直没忍着,要不然顾及这又顾及那,她会被这一家人给逼疯!
但现在不同了,她就算是疯也得拉着他们一块疯,这么一想浑身都轻松了,感觉自己干活都多了几分力气。
面对老太婆的威胁,程芬非但没退缩甚至还越勇了一些,直接折了一根树枝,对着她就往下扔,“让你欺负我、让你作贱我,来呀来呀,有种你打我啊!”
“哎哟……哎哟喂……”树下的江老太被气得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双手捂着胸口都快站不住,脚下一踉跄直接跪坐在地,好险边上的人扶了一把,要不然还得跌得更狠。
也不知道是奈何不了程芬就把气撒到其他人身上,还是真的气糊涂了。
非但没感谢扶着的人,甚至还一手甩开,对着她大骂:“你眼瞎了不成?扶都扶不住!我要是摔个好歹你必须给我赔钱。”
“……你有毛病吧。”被甩开这人也不是好相处的,回骂了一句就伸手去薅江老太的头发,一下子就把她抡到地上,“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找我赔钱,我把你打个半死再赔你两毛行不行?”
“哎哟杀人了杀人了,王麻子婆娘杀人了!”
王麻子婆娘用手抓着她的头发,扯着就往上抡,“你再嚷嚷信不信我给你两耳光?王大柱你们兄弟是死的吗?看老娘被欺负一声都不吭,赶紧过来,把这个老婆子给我扔出去!”
话音一落,三个大小伙子就站了出来,撸起袖子正打算把江老太丢出去。
江老头在边上闷不作声待了有十来分钟,这会不得不在大伙的注意下站出来,“误会,都是误会,我家老婆子气得太狠胡说八道,大伙体谅体谅一下。”
“老头子,你赶紧过来给我搭把手,我今天非得把这个婆娘给唔唔唔……”
“你给我闭嘴!”江老头一把捂住她的嘴,没好气的小声道:“你是想挨揍不成?看不到她家有三个小子啊。”
江老太一把扯下他的手,还是特别气恼地喊着,“我怕她不成?她有三个小子我家也有两个……”
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她家里确实有两个孙子,虽然养得有些瘦但身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要不然也没法天天拿满工分。
不管是干活还是打架,可以说都是好手。
以前在大队她和谁闹矛盾,真要动起手来人家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她一吆喝两个孙子准得来帮忙。
可现在……
江伟两兄弟恨不得和他们分家再不来往,这段日子找了不知道多少个借口不干活,活都不愿意干了那又怎么可能替她打架?
这时候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头子不让她往下说了。
这样说得王麻子媳妇发怒,他们老两口还真挨不了三个小子的揍……
王麻子媳妇嗤笑了一声,也不惧她,阴阳怪气的道:“啧,看来我得和你好好学学,做人父母还是不能偏心,瞧瞧偏心一个废物儿子,现在连一个依靠都没了。”
“你你、你骂谁废物呢!”江老太还是有些气不顺。
“咋滴,你家江弘图不是废物要不要和我儿子过过招?”王麻子媳妇嘲讽着,“咱也不欺负人,让你半只手也行,对了,这也有点欺负人,谁不知道你家江弘图四肢健全就跟一个废物似得,别说不干农活了,说不准在家擦屁股都得你这个当娘的伸把手呢。”
江老太气得想上前咬她,偏偏江老头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还特客气道:“三天后我家江伟娶媳妇,大伙要是有空就来喝杯喜茶,那小子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媳妇了。”
既然拦不住,那就别拦着遭人嫌。
江老头现在是真怕了孙子们不管他们,更不想老婆子在这里遭人骂,说完扯着就走。
至于树上的“孙女”,都不是他江家的种他在乎个屁!
就算是,一个孙女而已他也不会管,老婆子也是糊涂,和她闹什么闹,晚上直接把院门一锁看看这个丫头怎么办!
她在大队除了他们之外没亲戚,难不成真待在树上过夜不成?
江老头想得是挺好,但他却忘记了一点。
程芬和江家虽然没血缘关系,但怎么说也是和江家人一起生活长大,以前看不出什么来,但最近这段日子的脾性和江东阳还真有那么几分像。
所以当天晚上她没待在树上过夜,而是又回到了江家的院门前,没人给她开门不要紧,她踹不动院门可以用石头砸!
屋里躺在床上的人只觉得有什么“咚咚”响,江老头披着衣服出门一看,这次气得跳脚的变成他了。
程芬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院门给砸破了!
还偏偏砸得左边的院门,和右边江东阳踹破又补上的窟窿一个位置……
两天后,江湛生带着一家子回了大队,正好就看到江老头黑沉着一张脸补门的场景。
边上的江东阳瞅着,顿时乐了,“这谁弄得?”
他之前还想着等以后找机会把左边的院门给踹了,没想到有人抢先了。
江老头看着他们,不像以前那般冷嘲热讽,以前江湛生回大队,他一定是阴阳怪气几句,再逼着他给钱给东西,要不就是让他带着弘图去城里过好日子。
可这回,他见到江湛生就跟见到救星似的,第一句话就是赶紧“送客”,“江湛生你赶紧把程芬弄走,老子遇到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第44章
说什么白得的苦力, 说什么来孝顺他们两老。
都是些狗屁!
这段日子程芬确实给家里挣了些工分,虽然不能如他们所愿拿满工分,但也不至于废物到一些简单的农活都不会, 只要她愿意做边上也有人会教,每天挣三四个工分也不是不行。
就连马大队长都评价过,干活有些马马虎虎,不过好在也不是那种偷懒耍小手段的性子, 高了给不了,三四个工分勉勉强强可以记一记。
这个工分对比江伟两兄弟来说,那肯定是少了。
但对于江老头自己来说,真不算少了。
毕竟他时隔好几年后开始认真干活,现在拿的也才五个工分。
除了他之外,老婆子得打理家里, 弘图自然不能下地。
程芬挣得这点工分,要是真淳朴的人都会特别感恩, 不像老屋这边还将人视为仇敌, 恨不得多压榨一下,往死里压榨。
江家老屋的不满足再加上程芬的反抗,这段日子江老头是真的不好过。
他得干活、得拉架、得修补打扫她们弄坏弄脏的东西, 感觉每天睁开眼就得干活,一直干到夜幕降临后, 这一天天过得是越来越绝望,完全看不到头……
他妥协了, 认命了。
压不压榨都是狗屁, 程芬也是狗屁,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狗屁,恨不得赶紧让江湛生带走, 永远别再见面了。
“算是我怕了,你赶紧把她弄走,碰上你们几个我真是倒了大霉。”
说实话,江湛生这会还真有些惊讶。
以前他和宋静也不是没和老屋这些人斗智斗勇,最后的结果确实如愿分了家,但那会还真没把爹逼成现在这样。
搞得他都有些好奇了,“爹你说啥呢,我们专门为了江伟的婚事来,哪里能转头就走。”
走是不可能走。
虽然他不爱和老屋的人打交道,但那两个侄子他还是蛮喜欢的。
这些年大队还惦记他的除了堂伯一家之外也就这两个侄子,家里的东西他们不敢拿,都是在山里遇到些野果子野货就会拎一些往城里送。
不过这些老屋的人一直不知道。
他们知道了,不管是值钱还是不值钱的东西都不会让江伟两兄弟送来,哪怕是一分钱也得花在他们宝贝儿子身上。
人家惦记他,他也不会忘了这份情。
以往也偷偷给两个侄儿塞过一些东西,这次上门,自然也不会少。
这会江老太一脸蔫蔫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他们先是翻了一个白眼,紧跟着就盯着他们的手,发现他们什么都没带后,气骂着,“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带这么多张嘴一点东西都不往家里带,咋滴,在城里过上好日子了,还得来搜刮老家伙的粮食?”
“娘,瞧你这话说得。”江湛生一脸伤心的样,“这不是还不到月底吗?我们想着先紧着程芬的粮食吃一顿,反正程芬先前带了两个月的粮食下来,怎么都够吃。”
“……”江老太不知怎么没说话,倒是边上跟着来凑热闹的人阴阳怪气了一句,“湛生啊,我估计你们这顿饭吃不上了,咱大队谁不知道你家女儿的粮食早就被他们糟蹋完了。”
“什么糟蹋不糟蹋,谁家会糟蹋粮食!”江老太不自在的怼一句。
“给你家那个只会瘫着的废物,不是糟蹋是什么?”说话这人就是王麻子,整个大队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江弘图。
两人年纪相当,但同在一个生产大队还住的特别近,可命却大大不同。
王麻子从小就羡慕江弘图,整个大队的小孩就没他那么幸福过,不用干活,时不时就有零嘴吃,想读书家里就送他去读书,不想读了家里也从不勉强他,可以说就没江弘图不顺心的时候。
王麻子就是另外一种处境。
家里过得艰难,他爹命不好早早就没了,他娘身子骨差根本干不了活,一年到头还得花不少药钱。
他从十二岁开始就下地干活,靠着自己撑起了这个家。
赡养病弱的老娘,给自己娶了一个好婆娘,还养育了三个儿子。
到现在,儿子们长大成人,一家人齐心合力建了土瓦房还攒下一笔不多但也不算少的积蓄,今年正估摸着合适的对象,让儿子们相继成家。
两人的人生,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
结果呢,江弘图硬是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废物,连男人都不配当!
四十多岁的人了,以前靠压榨儿子来生存。
现在江伟几个懂得反抗,彻底甩手不干,王麻子到不觉得有什么,整个大队谁不知道江伟两兄弟十几岁就开始干活养着家里,大的都二十五岁还没想过给他娶媳妇,他们要是不觉醒,以后怕是得当老光棍。
不对,应该是一辈子都得当老黄牛的老光棍,说不准等压榨干再随便给他们找个婆娘,生下孩子继续压榨。
江伟两兄弟反抗才对,哪怕是江弘图的种,但这么多年也算还清生育之恩了吧?
可看看现在的江弘图。
王麻子不信他不明白,偏偏装死看不见,任由家里的老头老太来供养他,压榨完儿子又得吸干老一辈的血,这种人哪里配当男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废物。
江老头老两口也是活该,明明知道是个废物,还愿意供他吸血。
自己也就算了,还拉着江家其他人一起。
他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废物,“湛生啊,你那爹娘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那些粮食早已经进了你那废物哥哥的肚子里,我看你们得饿到明天摆席。”
王麻子继续贬低几句,“要我说啊,你们确实可以把闺女接回去,不然不知道被这三个狠心的虐打成什么样子。”
“屁!”江老太呸了一口,“你眼瞎了不成,还我虐打,没看到她是怎么报复我的吗?”
“你要心善些,至于把一个城里的好姑娘逼成这样?”
“滚滚,但凡她听话点,我……”
“东阳。”江湛生不耐得听这些打嘴仗的话,直接打断了老娘接下来的怒骂,他说着:“你去跟大队长说明一下情况,把这几天程芬干活的工分换成粮食带回来,怎么说也干了大半个月的活,多少还是攒了些工分吧。”
说来也真是惊奇。
不知不觉中程芬居然坚持了大半个月,最开始他们一直以为干个几天的农活程芬就会哭嚷着回来,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
“凭什么!那是我的工分。”江老太不乐意了,张嘴就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但江东阳根本就没过耳,直接转了个身就往大队长家去。
他可没打算就这么饿一晚上。
明天还得跟着江伟去接他媳妇呢,他推了推身边的妹子,“走,咱们一块去。”
江小娥对此没意见,依以前的经历,等会家里有得吵。
还不如出门避一避,不然听得耳朵疼。
两兄妹得了任务就往大队长家去,和他说明一下情况后跟着又找了大队的会计,一番计算清点,最后先划了十斤玉米面。
“说起来,你那个妹子干活也不算太差,一开始我还当你爸又丢了个麻烦给我呢。”马大队长说着。
大队其他人怎么看他不知道,但江家那些事他接触的多,自然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谁要说湛生是个大孝子,他心里一定狂笑。
不过倒也不怪湛生,湛生小时候的苦日子就不说了,就算他差点被自己亲爹亲娘卖了的事,别说他们大队,就是周边大队都没再出第二例。
这当父母的是真的太狠心了。
好在,湛生也不是任由拿捏的性子,外表看着和和气气,和谁都是一副好相处的样,其实心里小计较不少呢。
这次把自己的继女送来大队,他可不信真是送来敬孝。
给谁敬孝,都不会给江家两老敬孝,马大队长一开始真以为这个继女是个大麻烦,还特意抽心思关注着,就怕闹出大事。
谁能想到,闹还真是闹了。
不过是和自家闹,闹得这段时间大队都热闹起来。
当阿奶的和自家孙女“对打”,这种热闹可不是常有的事,时不时就见那两祖孙在大队各个地方撒泼闹腾,大队的乡亲们都不缺谈资了,感觉干活都多了几分力气。
就为了这,马大队长很难不对程芬同志的形象有所改观,更何况她干活虽然不算熟练,但好歹没偷懒耍滑,“现在拿的工分少,再过几日我打算让她下地看看,给她多点压力,我觉得她应该担得下来。”
“这么有能耐啊?”江东阳有些惊奇。
他觉得自己小看程芬了,这要是换作他,连三四个工分的活都得把他压垮,说不准哪天承受不了躲在被窝里哭。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想下乡。
因为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就不是干农活这块料。
本以为程芬和自己差不多,没想到她这么能扛!
不由低声喃喃,“没想到感情的威力这么大啊……”
“什么?”马大队长没听清。
江东阳摆摆手,“没没,那马叔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来喝口酒,江伟哥和他媳妇捞得鱼特别大,明天我下厨保准让你们吃个好。”
“行啊。”马大队长立马应着,“都说你小子厨艺好,明天我可得好好尝尝。”
说到这也说得差不多了,没曾想马大队长的媳妇探过头来问了一句,“东阳,江伟娶媳妇真没花彩礼?”
这话还是江老太嚷嚷出来的,说什么就算没彩礼也不让孙媳妇上门,还说了一些特别难听的话。
不过那也是最开始,后面倒是没吭声了,估计她就算不愿意也没人愿意听她的话。
但那话传开后,一些乡亲还是挺好奇的。
乡下小地方彩礼都不会太高,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往多的给三四十块钱,往少的给也有十来块,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要彩礼的姑娘,谁不好奇里面的缘故?
有些人只当是好事,省了一笔钱。
但也有一些人和江老太一个样,总希望往腌臜的方向想。
“嗐,所以才说他们两是一对嘛。”江东阳原先就和江伟哥商量过,一些话他们两口子能别说还是别说,有些事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既能解释清楚又不会觉得小两口太冷血。
他将事先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那未来堂嫂的娘家特别不是东西,本来有人欠她妈一份人情,就很小的时候定了娃娃亲,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妈一去世,那个娃娃亲就和她堂姐勾搭上了,她爸非但没为她做主,还骂她小气……”
事实是事实,蔡二曼就没打算瞒过这件事。
那就别多想了,既然是别人的错那就别怪他们说。
江东阳说这些事就跟说故事似得,边上人听着连连惊呼,还时不时跟着骂几句。
江东阳耸耸肩膀,“所以嘛,要彩礼不得便宜了她娘家那些人?就他爸偏心的性子,说不准那份彩礼全拿去贴补那对狗男女了,岂不是越想越恶心?”
“就不该给!”
“这怎么当父母的?自己女儿不疼疼别人家女人?”
“难怪你家江伟婚事定得这么着急,换我早跑了。”
“可不是么,多看他们一眼就觉得恶心。”
“对嘛,嬷嬷说得是,我那嫂子不就是这么想的?”江东阳点头点的飞快,就这群婶子婆子就聊了起来。
江小娥待在边上听了听,手上觉得没意思,拿着两根棍子掰弄起来。
聊着聊着,就有人开始打听两兄妹的人生大事了。
“东阳,你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也得找个对象了?”
“小娥明年也得毕业了吧?听说你们城里人都得下乡,你可得提前找个男同志结婚了,不然下乡的日子可不好过。”
“小娥还不着急,东阳得着急了吧,我有个侄女……”
“快闭嘴吧,你那侄女都没我外甥女长得好看,东阳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就先见个面,万一合得来呢。”
“哎哟!我还得赶着回家送粮食呢。”江东阳顿时没了唠嗑的心思,拽着妹子就撤。
江小娥早就想走了,放下手里的棍子就跟了上去。
等两兄妹一离开,这边的人哄堂大笑,有人打趣着,“瞧瞧你们,把人都给吓跑了,以后东阳两个都不敢过来咯。”
“也到了该谈的年龄嘛,东阳多大来着?我记得宋静生他那天下了老大的雪。”
“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岁吧?确实不小了。”
“行了行了,人都被你们吓跑就别坐在这闲聊了,该干嘛干嘛去。”马大队长挥挥手,将人赶去上工。
等人离开后,他正打算将库房的门带上,不过在经过某个地方时看到了地上的一个物件。
两根木头连在一块,乍看之下想是随手弄出来的。
但仔细看看,总感觉有些莫名眼熟……
“哟,你怎么把链枷拿出来了?”管着库房的小队长走了过来,他道:“这不是还没到收获豆子的收获季节……咦,这不是我们库房里的农具?”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马大队长倒不是不认得,而是太认真去看反而有些忍不住。
链枷,专门用来打麦、脱粒豆子的用具。
就跟一个双节棍似的,一大一小两截,看着普普通通但大队都不会让太小的孩子上手,“枷”,一旦被打到一下都有骨折的危险,也就只敢让熟手来弄。
“这谁弄得?我还真以为是链枷呢。”
“刚聚在这里的人不少,不太确定是谁弄出来的。”马大队长掰弄着这个小玩意,像归像但却不能真当链枷用,估计是谁无意中弄出来的吧。
“说到脱粒,老马你有没有听到公社那边的动静?”小队长说着,“说是城里有个学校给公社捐赠了一台脱粒机,那机器特别好用,要是咱们大队也能弄到一台那多好啊。”
“想啥呢。”马大队长不是没听说过,但就没抱任何希望,“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
小队长想想也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声气,“也是,这种好事和咱们无缘。”
第45章
隔天的江家老屋特别热闹。
大清早开始, 家里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不管心里乐不乐意,但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真拎着一桶农家肥挡在门前不让新娘子进门。
江东阳接了掌厨的活,很早就起来忙活着。
说是酒席, 有酒有菜,但真算不上有多好。
重点就是那两条十多斤的鱼,但得分五桌,一桌最多两斤左右。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荤菜。
其实以江伟两兄弟攒的钱, 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小几十块钱,想置办出一桌像样的饭菜真的不难。
但他们不能。
钱好拿出来,但难得是解释。
不单单是跟江家老屋的人解释,还得跟大队的人解释。
都是待在一个生产大队,江家老两口有多克扣江伟两兄弟谁不知道?莫名其妙能掏出一笔不小的钱置办酒席,谁会不多想?
到时候被人盯着, 他们捞鱼的“大业”就办不下去了,不管是江东阳还是其他人, 都是打算细水长流, 尽量多捞几次。
为了保险一次少挣点,但也是希望把时间线拉得更长一些。
谁都能看出是来钱的活,谁都不想那么快被迫收手。
再加上这钱但凡露出一丁点, 江伟他们就没法脱离江家老屋,那两个老家伙一定会用“孝”把他们拖死。
他们现在要做的, 就是反过来拖死老屋的人,这样才有可能逃离出去。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
就算钱不能见光, 在现有的食材中也得好好弄。
“东阳哥, 豆腐搬来了。”江亮带着人搬了几十斤豆腐来,还将自留地的蔬菜摘光了,觉得不够还薅光了其他交好的几户家里的菜, 想着等以后再还回去。
这种事倒不觉得有什么,谁家遇到个事都是借来借去。
贵的东西借不起,一些蔬菜还是没啥问题。
好菜不够,但总不能一桌上就摆两盘菜,不然一人两筷子就空盘了。
江东阳是个有想法的好厨子。
鱼不够加豆腐,清淡的太腥盖不住味,他来得时候特意带了两罐狗友家里的豆瓣酱,加到里面大锅一炖,那香味闻得人连连吞咽口水。
这不,最小的江南阳就受不住了,明明接了安排桌椅的活,却时不时来厨房走上两圈,每次经过厨房的门口都会忍不住昂头大吸两口,仿佛多吸一口都算是赚到。
鱼肉是大菜,加入豆腐后能保证每个桌子上都大大一盆。
紧跟着就是各类的小菜。
茄子、小白菜、冬瓜、花生,再就是各类的酱菜,江东阳硬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每个桌面凑了个六六大福。
鱼豆腐小火炖在锅里,其他食材又准备好,他又跟着江伟去接亲。
接亲的除了江家人之外,在大队还凑了几个年轻人和婆子跟着一块去,等两个小时回来,一个个脸上都红了,尤其是那些嘴闲不住的人,刚进大队就忍不住拉着边上人唠唠起来。
“我算是知道江伟媳妇为嘛不要彩礼就赶着嫁过来了。”
“就没遇到过那么离谱的人家。”
“我们去的时候新媳妇被锁在屋里,蔡家说了不给彩礼就不放人。”
“开口就是一百块钱,他倒是真敢开口,不过江伟媳妇性子倒强,等我们一去她就自个把门给砸了。”
“你猜猜那家要钱干嘛?没错,打算给江伟媳妇的堂姐置办家什……她爹为嘛这么偏向自己侄女?”
边上的人算是问到重点了,那一个个憋得脸上通红,还不是因为听到了爆炸似得大热闹!
“还能为啥,也是他闺女呗!”
“她爹的兄弟不能生,嫂子借种生下来的堂姐,嗐!可不是我胡说八道啊,不信你问问其他去接亲的人,是江伟媳妇自个说出来的,听她说自己亲娘就是知道这件事,心里难受想不过来,没熬多久人就没了……”
这话还真是出自于蔡二曼的嘴。
她本身就没和蔡家继续来往的意思。
亲爸恶心,蔡家人恶心,就连同父同母的大哥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让她顾及家庭和睦多忍耐一些。
都身为人,凭什么让她忍?
蔡家敢做这些丑事就别怪她说出来,而她敢在结婚这日说出去,也是做了决定,以后不会继续和蔡家再有任何来往。
所以她不但说了,还将妈以前的陪嫁砸得稀巴烂。
就算成为一堆垃圾,她也不允许妈的那些物件全都便宜蔡家那些烂人。
又是打砸又是爆料,去接亲的人吃了一个大瓜才返程,一路上顾及新娘子没敢多说,那一张张脸怎么可能不憋红?
到了自家大队,等新娘子被引进江家屋子后,这才迫不及待的和周边人分享这个大瓜!
江家两老也听到了。
他们虽然没再阻拦,但为了表示自己的不乐意,全程都没帮过忙。
大清早就坐在院子里,把自己当做客人似得。
没人来找他们唠,但院子就这么大,周边人的话自然就入了耳。
江老头脸色瞬间绷不住了,孙媳妇厉不厉害他不在意,再厉害总不能还真和他这个长辈动手吧?
他绷不住,是因为听到孙媳妇踹门和打砸家……
怎么他家就出这种爱踹门的混子?
这么下去,他家已经补了两次窟窿的院门还能保住吗……
不管江老头慌不慌。
婚事还是继续办下去。
身为亲爹的江弘图倒是笑嘻嘻,但全程下来只顾着吃,哪怕有人讽刺到面前来,他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照喝。
亲爹没出力,亲叔叔倒是帮了不少忙。
江湛生知道就算随份子钱也到不了江伟手里,所以他干脆拿这个钱买了些酒水,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让酒席办得太寒酸,不然谁家要是办个酒,准得把最差那家再挂在嘴里提一提。
他真不是多想,一个生产大队就这么大,有个什么事能挂在嘴皮上说好几年。
“嘶,这酒够辣。”马大队长浅抿了一口,叮嘱着周边人,“你们一个个少喝点,下午还得去地里干活呢。”
话音落下,没几个人应。
难得碰到能喝几口酒的时候,谁会舍得放下酒碗?
瞧瞧大队长自己,说话的时候拿着酒碗的手不也是没放下?
再说了,自己可是随了礼金,当然得吃好喝好啦。
“湛生,你家东阳的厨艺真不错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不单单鱼,其他菜也不错,东阳这手厨艺是真不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蔬菜吗,怎么偏偏到他手上就弄的这么好吃?”
这话引起不少人的赞同。
场面话归场面话,但食物吃到嘴里好不好吃还用别人说吗?
不管是主菜鱼炖豆腐还是其他的小菜酱菜,这一桌虽然不够气派但味道确实很不错。
被夸赞的江东阳笑的呲牙,一点都没谦虚反而还有些显摆,“那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认识几个比我厨艺还好的人呢。”
本来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值得夸奖的人。
在外谁不说他是一个爱溜街的混混?
稍微好一点的是前面还有一个前缀——不爱惹事的溜街混子。
但也没好到哪去,唯一值得夸奖的那就是他一手好厨艺。
只可惜他这个人抠,可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夸奖就把自己做好的食物给其他人品尝。
所以在城里还没多少人知道他这个优点。
这次倒让他风光了一下,难得的夸赞哪会谦虚,恨不得人再多说两句让他高兴高兴。
“东阳,你厨艺这么好干脆让你爸想法子送你去那个食堂干活,露一手,说不准很多人抢着要……唉唉唉给我留一筷子啊。”
这话一说完,江东阳就吓得赶紧摆手,都顾不上显摆了,“可千万别,我这点本事哪里比得上人家真正的大厨子。”
他还挺爱下厨,心情好就费心思多折腾一下,但大部分心情不好时就耍个懒,六个兄弟姐妹总能找到一个大冤种,把本该自己的活推出去。
欺负不了其他人,程华这个大个头那一定是百欺百中!
反正让他一天几个小时待在厨房,迟早把这个爱好给磨没了,说不准一进厨房就烦躁。
算了算了,今天的夸赞听得差不多,到底是江伟的主场他还是安静一些吧。
打了几声招呼后,便回了屋子。
留下的江湛生摇头笑了笑,也跟着回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城里的工作指标一个萝卜一个坑,想买可得花不少钱,不过……看看吧,真要遇到一个好机会,到时候回来请爹娘帮把手。”
“找你爹娘借?”
“哈哈……来来喝酒喝酒。”
任谁都听得出是一句大笑话,一旁的江老太听到脸色却立马变了,别说她没多少钱就算有也不会借给这个不孝子啊!
不管是不是说笑,反正她是当了真。
接下来的时间有意避开这一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找自己开口?借肯定不会借,万一来强的怎么办?
毕竟这次办席也收了一点喜钱回来呢。
江湛生可不知道这一句“借钱”就把老太太吓得躲着他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多张几次嘴。
不过这次结婚的大喜日倒没想象中那么多波折,大伙吃好喝好就各自散了,江湛生等人没打算过夜,老屋这边没几间屋子,就算找堂伯家借宿也难全塞进去,再加上明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打算趁着天色没黑赶回去。
听到外面说着回去的事,屋里的江老太待不住了,推开门喊了一句,“你把程芬带上。”
这个扫把星,可千万别待在他家了。
江湛生没吭声,看向一旁的何泽兰,全由她们母女来商量。
结果何泽兰还没开口,程芬就先嚷嚷着,“我不回,谁都别想把我赶回去。”
她都坚持大半个月了,现在回之前的苦头不都白受了?
正好今天大吃了一顿,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有足够的精神好好和这一家贱货折腾折腾。
何泽兰抿了抿唇。
在之前,她是巴不得程芬在这里受受苦,只有受足了苦头她才知道家里为她安排的一切都是能选择中最好的路子。
可现在……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看看程芬如今的样子,不过大半个月的日子就又黑又瘦,脸上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那双手尽是褶子,手掌上的茧子堆得老高,模子还是那个模子,可和先前完全不同。
可她……却硬是坚持下来了。
搞得何泽兰都不知道该无奈她的坚持,还是该欢喜女儿这么有毅力。
但凡换成另外一件事,她都会特别高兴吧。
她叹气道:“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还有四十二天。”程芬紧紧攥着双拳,“你答应过我的事,到时候可别出尔反尔。”
“……”何泽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蒋晨那个人真的值得她这么付出吗?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你到时候回家待两天吧。”江东阳看她要回绝,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都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见见朋友同学,这以后天南地北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程芬眼睛一亮。
对啊,她可以去见见蒋大哥!
都这么长没见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她还得回去跟他说说,只要再坚持四十多天,谁都不能再拦着他们在一起了,到时候不管去哪里她都跟着!
就算下乡也不怕,干农活累是真的累,但她发现只要找到其他事调节一下,就能忽略到干活的疲劳。
比如说,和江家老屋的斗争,只要看到他们急得跳脚,自己就觉得浑身轻松。
突然间,程芬还有点可惜。
以后下乡的地方肯定不是嘉田生产大队,其他地方可遇不到两个老家伙了。
“对对,中秋那天回来吧。”何泽兰点着头,知道东阳是做什么打算,估计是让她亲眼去看清蒋晨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这会心里又有些担忧,程芬为了蒋晨都愿意吃这个苦,如果真的见到蒋晨和其他女同志在一起,那她能承受得了吗?
偏偏还不能阻止,总不能担心程芬受伤就让她真和蒋晨在一块。
那得被害一辈子。
不管存什么心思,最后程芬答应过两天回家一趟,现在还是继续住在这边。
至于江家两老答不答应,根本不重要。
没人在乎他们说什么。
趁着天黑之前,一家几口人赶着回到了城里。
没多唠嗑梳洗完就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忙碌着。
因为先前的安排,周洲等人做了一些规划,将其中几款老型号的机器分给了互助小组的成员,这对于互助小组的成员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活多了,还得四处奔波。
可有钱拿啊!
时间长了,还得被同为学生的人管着。
可真能上手维修,积攒经验啊!
谁都不是傻子,是不是好事难道还理不清?
江小娥回到学校后,就被伙伴们塞了两袋子的东西,她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高村他们几个人送得东西,你拿着吧,都是自家做得一些吃食。”周洲轻笑着解释,“昨天罗朗带着高村三个去了果枣公社,上手了三台机器,第一次拿到维修费把他们兴奋的不得了。”
他们原先商量过,二拖三。
他们中选二人,再在互助小组中选三个成员。
分成也商量好了,就比如这次罗朗他们拿六成,剩下的三个小组成员平分,而罗朗他们拿得六成中也会拿出一半平分给其他小伙伴。
也就是说,他们中就算有人不出门也能分到一点维修费。
不多,但多少也算个进项。
而且这份钱他们拿得也踏实,如果不是他们把前面的路铺好了,小组的成员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能拿到维修费,没人会质疑他们五人能不能拿这份钱。
不过他们也没打算一直拿下去。
直至毕业,毕业后什么打算以后再论。
“高村几个拿到维修费后就回了一趟家,下午就把这些东西拎了过来,说是家里让提来感谢我们的。”钱嘉树手里拿着一个果子,“我们翻了下,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能收。”
他咬了一口果子,“不贵重但都是用心准备的,果子都特别甜,酱菜也腌得都特别好,东西我都分好了,白色那个绳袋的东西都不能久放,你拿回去尽早吃。”
高村几个高不高兴江小娥没看到,但面前的小伙伴们却异常亢奋。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身为学生还从来没被人送过礼,唯一的送礼经验还是上回为了感谢卢老师的帮忙,几个人凑了些钱专门去供销社买了些物件送到卢老师家里。
会这么做,是因为真心感谢卢老师的帮助。
所以才想着去回报一下。
同理,高村几人也是想真心回报一下他们,家里才会准备了一些东西特意来感谢他们。
这种身份的置换,很难不让人感觉到亢奋。
就好似……他们也成为了卢老师那种令人佩服的人。
虽然还差得多,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了不是?
“嘴角收收,都快裂开了。”江小娥打趣一句,也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果子啃着,她道:“今天什么计划?”
“制作脱粒机的安排是不是能提上日程了?吕国源他们这些日子带着小组成员一直在练习焊接,他说进步都挺大的,正常焊接或许还差些火候,但咱们可以试试你先前教的点焊。”
小组成立到现在,制作脱粒机的进度暂且为零。
但也不是没事做,而是在为制作脱粒机做准备中。
他们有过经验,所以很明白制作脱粒机最多以及最杂的工序是什么,不管是在制作哪一个配件上都离不开焊接。
所以这段日子,小组以及他们五人都在练习焊接的手法。
先不说小组的成员,单单是他们五个人在练习中也很有收获,全多亏了机械厂来的吕国源两人,哪怕是学徒,但也能跟着他们学到不少本事。
只不过这次不止是他们五人行动,还得带着小组成员一起,使用其他焊接手法到底还是有些勉强,最终提议用原先江小娥提出的点焊法。
虽然在外观上会有些突兀,但整体上不会显得特别难看,甚至在一众脱粒机中还会很显眼。
反正外壳也不会影响使用,他们在制作过程中也能跟着练练手,而且小组成立这么久,也该有点进度了。
“那行。”江小娥没多犹豫就点了头,她道:“不过在这里开始之前,咱们得先将韩老爷子那台机器弄好,这次安装过滤网可多亏了他,总不能一直拖着。”
周洲好奇,“你有想法了?”
他们自然不是故意拖着,韩老爷子那台机器得重新制作几个重要配件,就算用废铁制作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再加上老爷子教的榫卯结构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偏偏又因为一系列的问题搁浅,他心里也挺着急。
“没。”江小娥摇头,之前不是没考虑过一些法子,但在细细琢磨后都一一否定了,但回想一下他们都陷入固定思维的模式中,“但其实也不难,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没规定一定得我们改变配件的尺寸,为什么不能让韩老爷子重新打造一个木制外壳?”
“……”
“…………”
“是哦!”
江小娥点着头,轻笑着,“我们塞不进去,不代表韩老爷子不能扩展外壳大小,先前钱嘉树就有提议过在脱粒机上多开一间‘房’,当时会否定掉,是因为公社的脱粒机都是金属外壳,增加空间就是增加金属成本,但韩老爷的情况和公社不一样。”
一个金属、一个木头。
成本差得太远了。
打造一个木制外罩对于一个工匠来说既简单也不费多少成本,他们既然想不出其他法子那干嘛不退一步,根本没必要死磕。
“钱嘉树你等会给老爷子打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明一下,如果他同意我们就将先前制作的配件尺寸告诉他,等他打造完外罩我们再拿着配件上门组装。”
“行,我等会就去。”钱嘉树立马点头,王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已经被他借了不知道多少回,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现在都跟回自己“家”一样了,要是碰到王主任在吃啥零嘴,他都敢厚着脸皮讨要一点。
对此,王主任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白眼。
但还是没拒绝,甚至都没上报默默将电话费给交了。
没办法,前期铺张太多学校根本不会答应,就现在的一切条件都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只有看到一点点成绩,学校才会继续往外掏钱助力。
好在,前期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
为了方便,他们将捐给龚庄公社的第一台脱粒机命名为“职机TL一号”,意味着职业机械学校制作的第一台脱粒机。
先不说后缀能达到多少号,互助小组在这周五开始制作第二台两用式脱粒机,也就是“职机TL二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