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看到女孩是背着书包来的，所以他们只是准备一起学习吗？


    也许吧。


    也许她是这么想的，但陆执就只想这样吗？


    陆焕本来是在房间里上网课的，胡思乱想了一番，他已经没心情看下去了。


    他来到一楼厨房，拿出冰箱里不同种类的水果，开始给水果削皮、切块。


    家里常年有保姆，他其实很不擅长做这些，操作的速度比较慢。


    “哎哟，小焕，你不学习，来厨房做什么？”保姆徐姐在楼上忙完，下来厨房倒杯水喝，看见陆焕拿着刀笨手笨脚地切水果，生怕他会切到自己的手，“你要吃水果，来跟我说不就行了？”


    “徐姨，我学习学累了，想切切水果，换换脑子。”陆焕露出一个大人们都很喜欢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微笑的力量，大概可以称之为可爱、讨喜？每次笑的时候，长辈们看他的目光都会变得格外柔软。


    “那你千万小心手，如果有不会的，随时叫我。”徐姐眼里，陆家的小儿子虽然不如大儿子聪明，却很乖巧、懂事，做事比哥哥还有分寸。


    保姆离开后，陆焕拿起一个洗好的无花果，放在案板上，一刀下去，乳白色的液体从饱满的果肉里流出来，顺着刀身留到了砧板上。


    这是陆焕有生以来第一次切无花果，他没想到会这样。他有点好奇得将食指不自觉放在刀刃以上的部分，蘸取一点汁液，放到嘴边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头，却没尝出任何的味道。


    他用水冲干净刀，继续切水果，七八种水果最后装了满满一大盘。


    简单收拾厨房后，陆焕端着来到二楼哥哥的房间门口。


    陆执独处时，一般会关上门。不过，陆执和舒岚每次在一起学习，如果是在陆执的卧室，门都是开着的。


    他看见女孩和哥哥趴在写字台前的背影。他们没有说话，女孩在专心刷卷子，他哥哥在偷看人家……


    他撇了撇嘴角，把自己调整回14岁该有的状态里，礼貌地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陆执回头看到自己弟弟，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


    陆焕现在处于变声期，嗓音很难听，提高音调讲话声音有点哑，低声说话又絮絮吞吞地说不清清楚。他深知这一点，就尽量平缓语调，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过于突兀，“徐姨切了水果，说让我给你们送一盘。”


    陆执对自己弟弟冷淡地噢了一声，把桌上的水果盘子推到舒岚旁边，“有无花果，你不是前几天还说想吃的吗？快尝尝甜不甜。”


    舒岚没回应陆执的殷勤，反而侧过头对陆焕甜甜一笑，“谢谢你送水果来。”


    说完才用牙签取了一块无花果送进口中，心满意足地赞叹，“嗯，好甜呀~”


    陆执虽然知道舒岚是出于客气，才表现得更加重视陆焕，可他还是多少有点不高兴，抬首催促弟弟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上楼学习？”


    “哥，我的暑假作业里有几道题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陆焕长而密的睫毛垂下复又掀起，眼里带着恳求，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庞显得他很无辜，一副确实需要哥哥姐姐帮助的模样。


    陆执：“你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你说哪道题不会做要来问。”


    舒岚接过他的话，对陆焕友好地道：“你拿下来吧，姐姐教你。”


    公鸭嗓少年开心说道：“谢谢姐姐！”


    陆焕回到房间，从桌上堆着的那一摞练习册和课本的最下头几本里，抽出一本初二学生的习题册，随便翻了几页，选出几道题目，折角，打勾，抱着书下了楼。


    舒岚让陆执搬来了椅子，陆焕如愿坐在了舒岚的右侧，占据了一部分哥哥的写字桌。


    接下来，陆焕一边听舒岚不疾不徐的给自己讲题，一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玫瑰味的洗衣液清香，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满足感。


    讲到一半，舒岚说：“小焕，你真的好拼。你开学才上初二，现在都开始学初二下学期的数学题了。你们现在的小孩也太卷了，这数学题的难度比我上初二时的难多了。”


    “没关系的，姐姐，你慢慢解。”陆焕通情达理地说，“你讲的我都听得懂的，我喜欢听你给我讲题。”这句倒是他发自己内心的话。


    对于家里的人，陆焕总是保持几分防备。他考试有意控分，在班上成绩维持在中上等。是以，陆执并不了解陆焕的真实水平。


    见到自己弟弟接连不断主动问问题，陆执下意识觉察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头一回见你这么爱学习。”


    被亲哥这样评价，陆焕表现出一副可怜小狗的委屈样子，“哥哥，怎么在姐姐面前说我坏话呢？我什么时候不爱学习了？”


    “就是嘛，弟弟很乖。他肯定是平时怕你，不敢问你。”舒岚从旁边拿了一只没用过的牙签，递给陆焕，“你也吃点水果，还在长个子，多补补维生素C。”


    “姐姐，真好。”陆焕接过牙签，指尖无意轻轻擦过她的虎口。若有若无的碰触，令他心里麻酥酥的。


    讲完题后，舒岚留陆焕一起学习，一向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陆焕，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陆焕成功把舒岚的注意力分走了。


    听着两人有说有笑，陆执在一旁憋了满肚子的不舒服，可作为哥哥，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对弟弟发火。


    陆执努力告诉自己，陆焕只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是升入中学后，学习难度变大了，所以需要他们的帮忙。他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看见桌上的猫头鹰迷你钟表，时针走过了数字11，陆执站起来对舒岚说，“我去和徐姨说一声，准备你喜欢的糖醋小排，还有番茄炒蛋。”


    “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又不挑食。”舒岚不喜欢麻烦别人，能来到陆家和陆执一起呆一天，她已经很高兴了，吃什么都无所谓的。


    “原来姐姐喜欢吃糖醋小排，番茄炒蛋。”陆焕在一旁郑重地说，“我记下了。”


    舒岚被陆焕严肃的模样逗笑了，她没再跟陆执客气，而是看向陆焕，“弟弟也太暖心了。以后哪家姑娘和你在一起，肯定天天被你捧上天。”


    当初说这话的舒岚，虽然判断正确，却是想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这个女孩。


    M酒店的海景套房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听到身边的呼吸声，微微弯了弯嘴角。


    今天，她终于比他醒的早了。


    她用小臂撑起上半身，望了男朋友一会儿，随即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还来不及重新躺回来，胳膊上的力量突然被外力卸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刚刚醒过来的人，在自己的上方像盯猎物一样盯着自己……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她推了他下巴一下，不明白大早上他抽的什么风，“我就是亲了一下，又没干别的……”


    “对不起……我做噩梦了。”他迟钝了一秒，放开她，在旁边躺平，“我梦见你被怪物抢走了。”


    怪物正是他哥。


    他刚才做的梦的最后情节是——他们三个并排在陆执的书桌上写作业，结果陆执在桌下偷偷去牵她的手……


    “除了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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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怪物，还有哪个怪物能抢走我？”舒岚一大早被他戳到了笑点，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有点梦回他14岁的时候。


    “很多。”陆焕不愿意再谈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切换到他们今天的安排上来，“中午你想吃什么？这里好多餐厅需要先订位，在出门前，我们先预定好。”


    舒岚舔了舔嘴唇，成功被他唤醒食欲，“我的中国胃对我做法了，今天中午我想吃中餐。”海鲜虽然好吃，可连着吃好几顿，就有一种腥腻之感浮在舌头上，只想来点咸淡适宜的中国菜冲刷掉不适感。


    “好。”陆焕拿起手机，报出刚才梦里的菜名，“那我搜一家中餐，我们去吃糖醋小排和番茄炒蛋。”


    舒岚欣然赞同，“糖醋小排，这几年几乎不怎么吃了。你现在一说，我突然很想吃！”


    ……


    他们洗漱完，换好衣服，在酒店餐厅享用早餐。


    按照计划，他们上午要去体验水上项目。陆焕打电话和旅游中介机构沟通完费用、时间，看到有一对小情侣拉着手来到了他们桌前。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陌生女孩出声礼貌询问，“请问我们可以和你们搭个伴吗？这样坐船的费用，我们可以平摊。”


    “我们去体验尾波冲浪和海上摩托艇。不涉及到坐船，不过你们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陆焕言简意赅地说道。


    小情侣正发愁去哪里玩，现在能捡现成的，当然没意见。


    舒岚对他们温和地笑了一下，“我们大概吃完饭就出发。你们要是吃完了，先等我们一会儿。”


    “我们也刚过来还没吃，要不我们拼个桌行吗？”皮肤晒得黑黝黝的男生问道。


    舒岚当然没意见，“好呀，人多了热闹。”


    四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舒岚看小情侣很甜蜜，问他们是不是刚在一起没多久？


    女孩有点羞涩地说，“我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不过中间考学、上大学，分开了几年，今年毕业了，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舒岚不无感慨地评价“原来是少年情侣破镜重圆”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转向陆焕，见他手中的叉子正中盘中的一块牛肉，叉子在牛肉里转了两下，才被他放进嘴里……


    舒岚大概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捏了捏他的手臂，让他安分点。


    女孩那边完全没被影响，继续诉说，“嗯，当初大人不让早恋。我们分手的时候，他在我家楼下守了一夜，后来被他家大人发现了，拖回去暴揍了一顿。他赌气，一天没吃东西。”


    陆焕面无表情地听着，想起相似的情节，在他家也发生过一次。


    那时，舒岚刚和他哥分手，陆执气得绝食。


    至傍晚，许慈端着一盘食物走到正在一楼画画的陆焕身旁，“小焕，你哥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你把这些饭菜，上楼给他送去吧。”


    陆执毕竟是自己的亲哥，现在因为失恋绝食，陆焕并不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只不过，“你和徐姨送他都不吃，我送能行？”


    “行不行的，总得试试。”


    在母亲的催促下，陆焕只能端着盘子上楼去送。


    对于他们分手的结局，他一点不感到意外。


    一份感情开花结果，不仅得是彼此对的人，还要在对的时间遇见才行。


    舒岚太早地出现在了陆执的生命里，而陆执的成长经历又决定了他只能自顾眼前，看不到他们的将来。


    比起陆执，他有的是长远的目光，以及执行的毅力。对舒岚来说，他才是那个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