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渐渐走出了拥挤的摊位，进入一条较为安静的巷子，向酒店所在的方向走去。


    弯月亮挂在天空中，来自海洋的潮湿清凉的空气漫在小腿周围，双腿像是走在被空气稀释了的海水里。


    “是意外遇到的。”舒岚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公司有个靛城的客户，我领导知道我是靛城人，就派我过去了。谁知道那么巧，居然是陆执。”


    在机场时，她没敢说这件事。趁着他现在心情好，她认为还是得说一声。不然以后陆执随口和他提起，自己却没讲过这事，陆焕还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


    “是不是陆家要盖企业文化园的项目？”陆焕有点印象，看他哥发过一条朋友圈，说是到京城接洽了一家文旅公司，“你们就是聊工作？”


    “呃……聊完之后，一起吃饭了。”舒岚如实相告，“他告诉我，之前我们一起去看望的那位同学去世了，他去参加了葬礼。另外，他还为上次在公寓对我的无礼，跟我道歉了。”


    “没说别的了？”


    “再就是，跟我道了个别。说再见面，就是同学的关系，没有其他的了。”舒岚耸了耸肩，“就这些，我可一点没瞒着你。”


    他走在她旁边说：“下次你想谁就去见，我不会再过问了。”


    “包括你哥？”


    陆焕：“……”


    “哈哈，你怎么这么不经问呀。”她踮着脚捏了捏他的肩膀，“没关系，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有变得舒服一点。”


    她对爱上一个人，就是爱上他的缺点这句话存疑。顶多就是这个人的缺点在自己可以容忍的象限里，或者，这个人愿意为了另一半去调整自己，在关系里寻求共赢。


    “我会努力的……”一想到她单独去见陆执的情景，他就不爽到爆炸，“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我也有很多毛病，我们一起努力，未来好好相处。”


    两人已经走到酒店门口了，并不急着上去，便在一楼大厅各拿了一瓶酒店为客人准备的无糖气泡水，坐在沙发上休息。


    透过斜对面巨幅的玻璃廊墙，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沙滩和大海，视野极暗，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恍惚感。


    “说到你的毛病……”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他忍不住强调，“你以后不要再动不动说分手了。”


    “喔，知道了。”嘴里大声答应着，不耽误她小声嘀咕，“你不也说了一次吗？”


    “我那是被你逼的。”沉默片刻，刻意等谈到分手问题的情绪走远，他才握住她的手问：“我们现在是回房间，还是去你刚刚说的屋顶泳池？”


    “先去房间，再去游泳池？我换个泳衣。”


    “好。听你的。”


    这家酒店有一大一小两个泳池。大泳池是一个无边泳池，在18楼露台那里，是拍照打卡的网红地。舒岚嫌吵，拉着陆焕来了屋顶的小泳池。


    时间很晚了，小泳池已经没人了，现在就他们两人。


    陆焕点了两杯鸡尾酒，下边酒吧调配好了，会送来顶层泳池。


    在无人的屋顶，游游泳，喝点小酒，吹吹海风，简直不要太爽。


    舒岚只会蛙泳，在这没多大的小泳池里完全够用了。


    游了几个来回，舒展了舒展四肢，她就停下来了。昨晚运动过度，今天没有有太多动的兴致，她只想享受无人泳池的清凉和惬意。


    陆焕没打算游，就没换泳衣，他扶着栏杆对着大海发呆，见她上来了，把浴巾递给她，“就游这么两趟？”


    “够了呀，至少我在M酒店的泳池打过卡了。”她擦了两下，把浴巾丢在了躺椅上。


    虽然不撸铁，但她的身材底子好，穿着他给她买的红色泳衣，托胸的款式把胸前雪团衬托得如两只白嫩的小兔子。


    陆焕不想失控，急忙别开了眼，吞咽了几口空气压下躁动的情绪。


    “我在许城跑越野赛前一天晚上，梦见我们在海边，你穿着一件和现在这件很类似的红色泳衣。后来我回青州就给你买了这件。”他想起那场既香艳又破碎的梦境，心里有些伤感。


    提起那晚，她也是感慨颇多。那晚她就住在距离他不到一公里的宾馆里，为他的比赛担心，一晚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过得很艰难。


    “现在你看着我穿上它了，心愿达成了？”


    “达成了一半。”他凑近了些，微微昂起下巴，压低声音说：“我还想亲手给你撕碎。”


    “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她用手把他肩膀推远，“别闹了，酒，酒来了……”


    通道入口处，一位女服务员用圆形托盘装着两杯不同颜色的鸡尾酒向他们走来。


    女服务员的眼睛本来睁得圆圆的窥探八卦，意识到自己被舒岚发现了，急忙把表情调整到严肃状态。


    她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将酒杯放在泳池旁的台子上，用英文告诉他们，享用完毕，只需把酒杯留在这里，随即转身离开了顶层。


    舒岚端起自己那杯连喝了好几口，初品被酸的一激灵，后面渐渐品出了妙处——一种话梅和柚子混合的果香顺着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滋味百转千回，很有层次感。


    “你选的不错呀。我想尝尝你的。”他还一口没喝，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浅品了一口，轻轻皱起了眉头。


    陆焕这杯酒整体是淡淡的，谈不上有什么层次，薄荷却加的很多，酒液顺着喉咙到胃，整个食道都是凉的，让大脑产生了一种介于清醒和酩酊之间的错觉，不存在饱足感，引人继续豪饮。


    “你这个嘛，难评。”不能算不好喝，比起滋味，这杯更在于酒对身体产生的作用，而非单纯之于口腔。


    “你那杯才是按照你的口味点的。”陆焕拿回来杯子，顺着她碰过的杯沿啜了一口，“的确……难评。”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酒好喝不好喝说不明白，不过陆焕喝酒时举手投足的模样，倒颇为赏心悦目。


    墨蓝色的大海作为背景，他当下表现出一种极为放松状态下的不羁和潇洒，海风把他棉麻质地的衬衣领口微微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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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也跟着乱了几缕……电影级别的画面，适合再放一首低沉舒缓的音乐作为BGM。


    她坐在他的腿上，大腿上未擦干的水湿掉了他裤子的布料，“你怎么……这么好看。”


    他先是皱眉，马上又笑了，“醉的这么快？”


    “……我没醉呀。”她抓住他的衬衣领子，一把将人扯到自己眼前，“让姐姐好好看看。”


    他装模作样地反抗了一下，“昨天我们做的时候，你说让我这几天都别碰你的。”


    “我说过吗？”她的另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刚才酒喝的太快了，现在上头得太快了，“对哦，我说过的。你是不可以，我却可以。”


    每次都是由他主动，这次完全反过来了。


    她单手托着他的下颌，用软软的舌尖轻轻舔吻他有点干的双唇。


    身体的重量全然压在他身上，前倾的上半身与他紧密相依，并非存心诱惑，而是身体依着本性想要靠近心爱的人。


    “现在发生的事……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梦见。”陆焕在她亲累了分开时说，他先是温柔地拨弄她后颈的碎发，然后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整个从身上抬了起来，他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站了起来，“姐姐，我们回房间。”


    “我不回房间。”舒岚短暂清醒了一瞬间，想起昨晚他在房间里的“暴行”，“你凶……”


    “别怕——你醉了，我们只是回去睡觉的。”他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往通道口走去。


    -


    回到房间，冲过澡后，他信守诺言什么都没做，抱着她很快睡着了。


    然而，大概是晚上在夜市听舒岚提起了陆执，陆焕做了个梦，梦见了她和陆执。


    那是他曾真实经历过的一天。


    暑假里的某个雨天，陆焕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喝可乐，看见有个女孩打着一把花伞走到了别墅的视讯门锁前，犹豫了两秒，伸手按响了门铃。


    陆家门铃设定的是荒腔走板的古早曲调，他往常感到无比厌烦，可换作由她触发，他反而觉得那声音有点动听。


    未过多久，陆执亲自打了一把黑伞，从屋子里出来给她开门。


    陆焕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可以看得清他们的动作。


    当看到哥哥走在她的身侧，趁她不注意牵住了她的手时，他不自觉将手里的可乐瓶子捏扁了，气泡密集的深色液体漫出瓶口，流的到处都是……


    还好，女孩很快甩开了陆执的手，陆焕捏易拉罐的力气跟着松了。


    他们进入房子，女孩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可乐瓶子也跟着从他手中掉到了地上，瓶内残存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袜子和小腿。


    从这一天的这一刻起，陆焕意识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哥哥喜欢的女同学。


    他对此没有丝毫愧意，反而认为喜欢上谁，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事。


    更何况——父母的爱，亲友的夸赞，老师的看重，同学的羡慕……


    陆执实在已经拥有太多东西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