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作品:《大美人她悔不当初》 宫中的兵荒马乱没有影响到次日清晨长安街的热闹。
主街上,不少摊贩们已经在街边摆好了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将还没完全苏醒的长安闹得热气腾腾。
魏良材骑着马穿过朱雀大街,昨夜皇上下令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等着东西市开坊后带着几个亲兵进来搜查,那些街边的小贩他吩咐给了左右郎将去查。
在他还是个小小的卫所校尉,就听说过这鬼兰一毒,二十年前,当今穆太师的女儿穆书云因它失了性命,当时闹得整个京城人仰马翻。那时圣人刚刚继位,根基还不稳,穆太师不愿家事扰了京中清净,便不再追查。
东市靠近皇宫和京中贵族,开起来的商铺大都是一些“奢侈品”,这些货物按照种类分区设立铺面,供给各官家小娘子的彩帛行,看起来就不俗的白瓷,各色珠宝首饰也让人目接不暇。一路走进来,东市里的胡商并不算多。
时辰尚早,不少店铺还没开门,福兴楼里的肩搭彩帛的刘客司眼尖儿地瞅着魏大人过来,热情地招呼:“魏将军,近日从西域那边得了红果,店里上新了博拓的口味的,酸甜开胃,现在还没正式在店里推开呢,那滋味真是绝了,魏将军是我们店里的熟客,提前尝一尝,早上去卫所胃里也不难受,比那干噎的胡饼好吃哩!”
因为福兴楼里的新鲜吃食儿,魏良材是东市里的常客。而且他还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爱好,他喜食酸甜味,自从在这楼里尝过了酢雪融金,只觉府中吃食难以下咽,他又不差钱,怎么舍得亏待自己只要有时间,他的三餐都是在福兴楼里解决的。
若是平时,他定要去尝一尝,哪怕去卫所迟一些也无妨。但今日实在没有这份心情,摆摆手就走了。
刘客司满脸笑意地看着魏将军继续往里走的身影,一点不在意他的冷脸。
东市外商数量不多,魏良材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调头要走。
又经过福兴楼时,刘客司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食盒:“将军使我们楼里的金贵顾客,今日您要事在身,这是楼里为将军和各位校尉的吃食和饮子,拿在路上便可以吃,不会耽误您的事儿。”
魏良材满意,眉间的烦躁都被食盒中的香气抚平了。
一行人马出了东市,经过朱雀大街,跨过几道门,不到半个时辰到了西市。
现在长安城彻底醒来,西市带着烟火气的生动热闹,里面既有普通百姓开的铺子,但多的是来往的胡商,在这里摆满了精巧的舶来品,琳琅满目。
这边不是东市,魏良材不用顾忌这些铺面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搜!”
一声令下,穿着袴褶服,踩着黑靴的几个校尉带着兵士们钻进了西市大大小小的铺子里。
——
宫正司,大理寺卿陈正板着一张脸扫了一圈宦官和宫女:“昨夜宫宴的所有人都齐了?”
威严冷淡的声音响起,胆子小的宫女和宦官有些发抖,陈正质疑的目光扔过去,这些宫人连动都不敢动了生怕惹得嫌疑。
盛济忙不迭地回:“全部宫人都在此了。”
光禄寺卿盛济长相软和,胖乎乎的极有喜感,平日待这些宫人极为亲和。
昨日宫宴上还有侍候的舞姬和各家的婢女和仆从,人多眼杂的,他们查了一晚上,只剩下这些做菜的御厨和传菜的宫人没有查办。
宫宴由尚食局和太官署直接负责,不说层层往上的把关,就说严苛的投毒律法,怎么有人自己想去见阎王爷还要把他带上呢。
盛济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了几抹苦涩,他还没有将这天下的美食都尝遍呢!
陈正不知道也不会在意盛济的这些腹诽,让宫人挨个上前。
一个个宫人被搜身,查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宫女时,还未张开的脸上神色慌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盛济认出来,这是去年新进宫的小丫头。有次看到她可怜巴巴地在尚食局角落里哭,问了才知道有人欺她年龄小,不愿给她吃食,她吃不饱。
看着年岁还没有他的女儿大,盛济便找了光禄丞提了一嘴好好约束宫中以大欺小的行为。
现在看到陈正一脸严肃的模样,旁边的盛济凑上来:“寺卿大人,这只是个小孩,您别吓到她了。”
陈正淡淡瞥了他一眼,盛济便不敢说话了。虽说他们都是正三品的官员,但是朝中谁不知道陈正这人刚正不阿,逮到谁管你是几品,他都要秉公办事,所以一般朝中大臣都不愿意去惹他。
那小宫女听了这话神情缓了下来,身体放松了不少,配合搜查。
半个时辰后,搜查结束,还是一无所获,盛济苦着一张脸:“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啊!这如何给皇上和顾国公交代?”
陈正泰然自若:“这个时辰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盛济一脸疑惑。
陈正这张面瘫脸上终于漏出了笑意:“下毒之人。”
“走,去看看。”说着带着刚刚进来的大理丞赵贞抬步离开。
裴济一脸疑惑看向自己的光禄丞,光禄丞看向自家大人,皇上也没指望您查案呐!幸好您背靠盛国公府,不然早就让人扒下来了。
尚食局的宫女耳房大开,刚刚在被放回来的宫人围在这,旁边围着一圈侍卫,身带佩刀。
随着陈正离耳房越来越近,围起来的侍卫让出了口子,依然将刚才放回来的宫人围着。
赵贞指着敞开的门:“微臣奉命来查,却发现有食医自缢房中。”
食医一般在尚食局中负责膳食调配,还需要了解些食材相克,若是她下毒,倒也信得过,盛济这样想着。
旁边围着的宫人看到大喇喇的尸体,噤声不敢冒头。
“这食医来历如何?”
“张食医是十年前进宫的,这几年负责尚食局各宫娘娘的膳食调料调配,从未出错。”旁边被召的奉御及时出声。
盛济大松一口气,这事儿今日有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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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来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陈正指着刚才的小宫女,眼神凛冽。
“请司卿明鉴……贱婢只是和张食医同屋而眠,平日里张食医对贱婢多有照顾,贱婢怎么会去害待我如亲娘的张食医呢?”说着泣不成声。
“你再好好想想,张食医平日除了你还和谁走得近?”
“张食医为人宽和,我们屋中其他婢女年岁不大,所以对我们都很照顾……”,小宫女擦了擦眼泪,使劲回想:“对了,张食医前些日子和刘舞姬走得近,我问过食医,她说是刘舞姬长得像她早去的女儿。”
他们连夜手下审问了这些舞姬,陈正记忆还不错,对这个刘舞姬还有些印象。
陈正摆摆手,很快赵贞回来,递过来一封信,并且附身小声:“大人,刘舞姬跳井了。”
——
已到午时,距离顾烨中毒已经将近六个多时辰了。
杜太医将第三道药汤熬好,顾震霆守了一个晚上,压根不敢入睡,现在眼里满是通红。
裴明琬接过药汤,杜太医:“现在侯爷牙关禁闭,怕是不好将药喂进去,夫人将这白梅末抹在牙冠上,我趁机给侯爷将这些药汤灌下。”
裴明琬肯定的是——顾烨昏迷这事是他一手主导的,但是祖父是毫不知情的。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想到之前顾烨口中的好戏,裴明琬若有所思。
现在还在宫中,裴明琬不敢轻举妄动,但她偷偷把脉,现在顾烨的脉象比当初成婚前见他的时候还虚弱紊乱,那么当初成婚前的脉象他骗了自己,而且他知道自己会医术。
裴明琬有些气,看到手里的白梅末,在擦的时候没个轻重直接撒了上去。
杜太医抽了抽嘴角,幸好顾侯爷还昏迷着,要是醒着这口里得多难受。接着小心翼翼将碗里的药汤灌进去,满意地看着空碗,还是他会照顾病人。
顾震霆紧紧地盯着孙子的反应,压根没注意到裴明琬的小心思。
杜太医诊脉完:“顾国公、侯夫人,这三道药汤下去,侯爷身上的脉象会稳不少,等皇上将那药找齐,就可以为侯爷解毒了。”
顾震霆再看,发现孙子的脸色总算不像是之前那么苍白了,面带感激:“多亏了杜太医!”
“不敢当,全靠陛下开药库才能如此!”
“圣上之恩常记于心,莫不敢忘!”
太和宫中,景和帝正逗弄着手里的狸奴儿,听到贴身的大宦官传来的话,满意地摸了摸手里的软毛。嗯,如他这样好的皇帝也是少数了,臣子们要领请,不领情嘛……
“衔蝉奴,你说是谁要害顾家呢?”景和帝拿着红丝标杖逗弄浑身雪白的狸奴,语气随意。
宦官将头低下去不做声,大宦官像是没听到一样笑吟吟看着圣人手中的狸奴。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云像是要吞掉这一切,一场急雨将至。
景和帝看看外面的天色,语带担忧:“这雨真不凑巧,陈正和魏良材查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