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琬早上起来除了身上有些酸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顾烨昨晚突然发疯，那股将自己生吞了劲让裴明琬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脊背发麻。


    后知后觉的裴明琬发现，顾烨不愿意自己和他之间算的太清楚了。


    他不会是喜欢自己吧，但他们二人也是因为这一纸合约才在一起的。


    裴明琬之前很少考虑自己未来的夫家会是怎样的，一来她更喜欢赚钱，二来即便她很少回想在现代的日子，她也觉得在这样的朝代很难遇到真正尊重自己的人。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裴明琬美美地吃了一顿顾烨不在的早膳。


    吃完早膳，思量着祖父再过五日也要动身前往安北都护府了，自己在成婚第二日就承诺要给祖父带上好吃的。


    于是裴明琬叫来安棠和瑞珠，安棠手艺最好，另外让瑞珠吩咐小厨房的管事嬷嬷备好要用的食材。


    安北一路路途遥远，即便有官驿让祖父下榻，不同州县之间的官驿也有些距离，不是每日都可以住在驿站的，免不了在外的风餐露宿。


    于是裴明琬道：“安棠，你试试之前给大郎君科考的时候做的团面，这次试试用油炸的法子能不能延长一些保存时间。”


    团面也就是后世的方便面，阿兄科考那几日，吃喝拉撒都得在一个考棚里面。


    裴明琬担心阿兄吃的不好，影响考试发挥，就想到了把方便面做出来试一试。


    不过那时，主要用的土窑对面饼进行了低温烘烤脱水以此来保存。这次北上的路更久，用油炸的法子能保存得更好一些。


    安棠去了小厨房，裴明琬也跟进去看。


    几个厨娘看到夫人和身边的大丫鬟来了，诚惶诚恐：“夫人，厨房怎么能让您和安棠姐姐来呢”


    裴明琬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没事，今日来是为了做几样新鲜吃食，你们也刚好学一学，以后在府上可以做出来当个新花样。”


    几个厨娘都是顾烨从酒楼里雇来的，能够来到京城中的国公府做厨娘，不少厨娘都是乐意的，活儿少还有稳定月薪拿。


    现在还能学到新鲜的吃食，想到酒楼里那些菜连忙喜上眉梢，躬身称是围着已经开始的安棠打下手。


    安棠将醒好的面用木制模具压纹压出波浪形，这一步是为了后期泡发的时候不容易黏连在一起。接着上锅将面条蒸半熟，晾凉之后过热油炸。


    “滋啦”一声油响，香气在小厨房里散开，刚才还散散的面条不一会儿就聚成了团状。


    安棠用筷子戳了戳，发现硬度还算可以，就吩咐这几个厨娘：“放到一边去，等会放凉了告诉我。”


    裴明琬看到这个样子心里有数，八成是要做好了。


    正想着，小厨房的管事嬷嬷进来了，“夫人，今日国公爷带着人出去猎了些鹿肉也送过来了。”顿了顿又说，“今日王管事去采买的时候，发现了一头累死的老耕牛，一并买下来了，往咱们这边的厨房送了多半幅呢。”


    裴明琬听到这话，有些馋了。


    这里的牛是不能随便宰杀的，一年到头更多的是吃羊肉，裴明琬更喜欢吃牛肉。还有鹿肉，待会做成锅子涮肉吃，不知道多么好吃。


    想到鲜嫩的肉片裹上鲜香的芝麻酱，再加点前不久找到的辣椒调味，不敢想多好吃。


    恰好秋锦有事要禀，裴明琬只好嘱咐瑞珠说：“瑞珠，你在这边看着，等会让安棠指导小厨房的人做个我们在裴府常吃的锅子，牛肉多切一些，再添几样爽口的小菜，待会端到祖父的容宝堂去吃。”


    瑞珠听话地守下来。


    裴明琬带着秋锦出去，秋锦边走边说：“主子，白芸回来了。”


    裴明琬脚步一顿：“为何不带她一起进顾府？”


    “主子，”秋锦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秋锦受伤了。”


    裴明琬脸上浮起一抹担忧：“白芸现在如何了？”


    “主子，白芸只是受了些外伤，不好直接进顾府，现在还在我那里养着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芸不是去扬州的慈恩堂看那些孩子吗？”


    说起这个，秋锦咬牙切齿：“白芸告诉我她从舒州和我们一道走的时候收到了慈恩堂那边的信息，说是佩儿丢了，您知道的，佩儿是她捡回来的，她一向待那孩子如同亲妹，便着急回去看一看。”


    “但是，白芸到了扬州发现，不至我们慈恩堂，江南这几道的州府下面的慈恩堂近几月都有七八岁的女童男童丢失的。”


    “白芸觉得事情不简单，就跟着去查了查，没想到被那边人发现了，受了些伤逃回来了。”


    “可有什么发现吗？”


    秋锦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裴明琬没说什么带她进了内室。


    秋锦这才说道：“好似是和魏家有些关系。”


    “是国舅家？”


    “是。”


    裴明琬摸了摸自己的小拇指，这是她习惯思考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


    “锦娘，我知晓了。你将这些银子带回去，用最好的药让白芸快些好起来，可以去裴府请二公子去瞧一瞧。”


    “是，主子。”


    秋锦走后，裴明琬看着之前整理的京中的关系图，神色莫名。


    顾烨此时在书房里听着暗一的汇报：“主子，贺小公子还在扬州，但是属下发现京中魏家的人在扬州那一道买入年岁不大的男童女童。”


    顾烨修长的手指轻扣在桌面上，听到这话，一滞。


    “可确认了？”


    “主子，是魏家旁系的人，前两年在荆州那边见过。”


    “嗯，大皇子查的如何了？”


    “大皇子有些奇怪，每月中旬都会往外头的黄庄住上几日，大皇子妃也会去。但是这几个月，去的次数多了起来。”


    “嗯，让他们继续盯着吧。”


    “是。”


    顾烨思量了片刻，唇角扬起玩味的笑，拿出一张普通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少顷画完装进信封中，“凌风，放到清风楼里。”


    凌风不语，只拿起信封就飞快闪过。


    书房只有顾烨一人，静悄悄地。


    顾烨从祖父那里拿回来裴明琬昨日的财产转移契约，点了火，“扑哧”一声，火舌吞没了这张薄薄的纸。


    顾烨眼里折出火舌拉长的亮光，红色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阿琬，我永远不会和你分开的。


    看着脚下的灰烬，顾烨神情淡淡，毫不在意地碾过，叫来凌朔，“去，把里面收拾一下。”


    出了书房，看向凌影：“夫人这一日在府中做些什么？”


    凌影觉察到主子身上不好惹的气息，规规矩矩地答：“夫人早上用过膳食之后就去了小厨房，让安棠姑娘做吃食。另外夫人手下的管事秋锦今日进府，在内室和夫人说了会话，具体内容属下没有听到。”


    顾烨点点头，眉间郁色稍减。


    瞧着侯爷就要往平庆堂去，凌影立马出声：“夫人命小厨房做了锅子，刚才已经差小丫鬟前来请侯爷了，说是中午去国公爷的容宝堂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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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烨依旧不停，往平庆堂去了。


    裴明琬收拾妥当，带着瑞珠和安棠，以及端着锅子的厨娘正要往祖父那里去。


    看到穿过抄手回廊的顾烨，意外道：“刚才让凌影给侯爷递了消息，直接去祖父那里就行。”


    顾烨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神色，像是昨晚也没有生气一样，明眸稍弯，伸出手拉过裴明琬，十指交扣。


    “书房距离这里也不远，我回来和琬琬一起去。”


    裴明琬想要挣开他的手，后面还有瑞珠他们看着呢。


    “府里没有外人，祖父看到我们这样只会为我们开怀。“顾烨紧紧扣着不送，裴明琬也不挣扎了。不知为何，今天的顾烨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到了容宝堂，顾震霆早已知晓了消息，特意在顾管家面前炫耀：“琬琬就是贴心，等你有了孙媳就知道了。”


    顾管家的大儿子前年刚成婚，小孙子也不过才一岁大一点，距离娶孙媳妇还远着呢，但是这也不妨碍顾管家接话：“国公爷好福气，我这孙媳还不知在何处呢。”


    余光撇到孙媳和跟在后面的孙子，顾震霆眯眯眼，看到了这小子的平静的脸和阿琬毫无所觉的模样，自己生半天气，阿琬也不知道啊，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祖父。


    又看了看小两口牵着的手，顾震霆暗诽，这小子就只会这样了。


    “还请祖父不要嫌了阿琬的叨扰。”甜甜的声音响起，像是裹满了蜜。


    顾震霆眉梢满是笑意，捋了捋胡子，放缓了声音：“阿琬来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是打扰，也只有你愿意陪一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裴明琬眼里浮起星星笑意，示意顾烨放开她的手，这次顾烨倒也乖觉。


    裴明琬让两个小丫鬟将锅子放下，指着说：“阿琬素日在家就爱折腾些吃食，今日有祖父送来的鹿肉，还侥幸得了些牛肉，我便让手里的婢子做了锅子。这锅子的底汤用牛骨熬制而成，味道浓厚。”


    又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小碟子，“不知道祖父口味，便准备了好几种调料，里面还有前些日子刚从外邦商人那里拿到的辣椒，祖父也尝一尝。”


    拍了拍手，又有几道没见过的吃食端上来，瞧了眼顾烨的神情，应该是他也没有吃过。


    “哈哈哈，琬琬真是个好孩子。这新鲜的吃食祖父还没见过呢，真是有心了。”


    等到摆齐坐下，考虑到顾府这边是第一次吃锅子，裴明琬就让瑞珠和安棠分别给祖父和顾烨烫菜，她更喜欢自己动手，但顾烨拒绝了安棠，自己看着裴明琬也开始涮了起来。


    顾震霆将涮好的肉裹上蘸料一口咽下，牛肉的鲜嫩、蘸料的浓厚都在舌头上绽开。


    不等瑞珠动手，自己迫不及待地涮了鹿肉，蘸了旁边红红的碟子，刚开始入口有些刺激，接着一股辛辣味直冲脑门，比现在用来调味的茱萸味道重了不少。


    “祖父可还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这辣椒吃完从体内向外冒着热气呢。”


    “是呢，祖父。北地苦寒，等过几日您出发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些，到秋冬日子冷了，拿出来做菜涮锅子都是不错的。”


    裴明琬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只是阿琬这里也不多，今年才在裴府的院中种下，等明年收获更多了，再给祖父寄过去。”


    “无碍，阿琬有这份心意，祖父就高兴极了！”


    一道饭吃得顾震霆心情大好，正在尝安棠做的酥山，顾管家进来禀报：“国公爷，宫中来人，安东都护府的高副都护押送犯人回京，皇上请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