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后悔

作品:《被强夺后她平步青云了

    听见这个问题,周其钺有些惊诧,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顾母见他沉默,连忙解释。


    “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上次她阿爹做出那等下作的事,你们是不是已经?”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爱女儿,而且二人不经意间那般自然的肢体接触,她自是猜出来他们应当已成好事。


    但女儿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很抗拒,她倒一时不知二人究竟关系如何,终究还是忍不住来周其钺这边探探。


    听她问起这个,周其钺忽然有些赧然,心里涌上些做坏事被长辈抓包的羞耻感,连忙正了神色认真回答。


    “的确如您所料...小生不才,若云娘愿意,晚辈自当八抬大轿,迎她成婚。但她如今对我心有芥蒂,晚辈倒不好强迫她什么,只好先这样陪在她身边。”


    顾母闻言欣喜,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找到一个真心爱护她的良人呢?


    可随即又面露犹豫苦涩,似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周其钺看在眼里,“伯母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顾母看他一眼,又很快将眼睛偏开,“说起来,我家阿云从前是很期待嫁人的,可这次回来,却一口咬定这辈子再也不嫁人。”


    “从前会和我一起搓澡的姑娘,如今再也不让我近身。从前与人相处再自然不过的小娘子,后来却像惊弓之鸟一样不让男子靠近分毫。就连去医馆诊脉,也都避着我,只肯独自前去。”


    “我心里有一个猜测,她身上怕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她不想让我担心,所以这般瞒着我。”


    “我一直是个很没用的母亲,从来都拗不过她父亲的意思,可把她丢在空空荡荡的行南山后,我是真的后悔,夜里做梦都是她被野兽分食的惨烈模样...”


    顾母渐渐泣不成声。


    “可是...她从来都是一个争气的好孩子,她不但活下来了,还练就了一身本事,如今带着我们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


    “但是一个孤零零的女子,在那吃人的乱世里,怎么可能不受欺负呢?”


    “我能感觉到您真心爱护她,所以将这些讲与你听,还请您不要嫌我烦。我不知您对她的那些经历知晓几分,这种事情她应当也不会随意透露,也请您不要嫌弃阿云...”


    “她受过太多太多苦,若是余生能得到个真心珍惜她的人,合该是她的福气。”


    “她对您态度不好,也许是还有没走出来的心结,请您不要与她计较...冒犯之处,我这个当阿娘的,先给您赔罪了。”


    说着,顾母朝他深深鞠一躬,周其钺想也不想便撤步躲开了。


    他忽然陷入一阵天旋地转的羞愧之中。


    他怎么会嫌弃她呢?他怎么可能同她计较呢?


    她受的那些欺负,其实都来源于他一人啊!


    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姑娘,那般拼命地要活下去,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他面前,吊着一口气求他救她。她满心欢喜,感激万分,以为碰到了大好人,可他却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要是眼前这个爱女心切的妇人知道了一切,必然会后悔今日所言,甚至恨不得杀了他。


    顾母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周其钺浑浑噩噩,快要站不稳,连何时出府的都不知道。


    他曾经那样恶劣地对待她,看戏一般赐她痛苦又瞧她从痛苦中重新站起来,还为捡到个好玩具而沾沾自喜。


    甚至后来,他还恼怒于她爱别人却不爱他,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可她要怎么爱他呢?


    那个恶鬼一般不顾她意愿强迫她的疯子,那个只顾自己爽快毫不在意她感受的恶棍,她怎么可能爱上他?


    他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在被过往的她独自消化之后,穿过时间的缝隙,化成了利刃,在此刻径直插入他的胸膛。


    一股强烈的酸涩在他心口蔓延,连指尖都在抽痛。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怎么能那样对她呢?


    他总恼怒于她不相信他,还对她恶语相向。


    可这么一个从小到大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女子,能信的从来只有自己,要她如何去相信一个劣迹斑斑的混蛋呢?


    她总是那般坚韧的、鲜活的,仿佛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可他却忘了,初遇时,她也只不过是个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十八岁小娘子罢了。


    今日顾母的话,为他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得以窥见坚壳之下柔软的顾云,让他忽然理解顾云如何长成顾云。


    她的人生轨迹在他面前变得清晰,周其钺却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无地自容。


    他作为曾经的加害者,为何能这般嬉皮笑脸地、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呢?


    他如今死缠烂打的种种行为,与曾经狂妄自大的强迫行为有什么差别?


    左不过依旧是不顾她的意愿,只顾自己爽快的纠缠罢了。


    周其钺忽地有些动摇...


    她说过,最希望的是往后的人生里都没有他,他做了那么多只顾自己的混账事,这次...是不是该依着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一阵剜心剖骨般的疼痛袭遍他的全身。


    他真的,该放弃吗?


    放任她与戴家小公子成婚,她会更幸福吗?


    可他如何能做到...如何能做到!


    他从来都不怀疑,多了解她一分,便会多爱她一分。


    可事到如今,他突然发现,那些不知何时生出的爱意,在自以为到达顶点之后竟还能更强烈几分。


    他也终于体会到,爱是如何让人痛彻心扉,爱是如何让人肝肠寸断。


    不然为何...五月初五,一年中阳气最盛的端午佳节,竟会让他感觉如堕冰窖?


    长街之上,游人如织,小贩们推销着艾草粽叶香包,游人们嚷嚷着要吃粽子看龙舟。


    一个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游魂却不合时宜地在其中胡乱飘荡,像河流中一块讨厌的石头硬生生将流水分割,惹得众人纷纷避让。


    “莫不是个痨鬼吧?这样热的天都冒着冷汗浑身发抖。”


    “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疯疯癫癫的呢?”


    “...”


    游魂却恍若未闻,不一会儿便彻底飘走了。


    ...


    顾云也得到了一个同样的艾草香包。


    她将它挂在自己的床帐外侧,用来驱蚊凝神再好不过。


    除了香包,她的外间正屋桌面上还摆了个精致的艾草花篮,一瞧便是精心侍弄的。


    顾云想起早上被自己打发走的母亲,明明才半日不见,却忽然有些想她。


    信步走至母亲的院子,顾云被这夏日的热浪蒸得脸颊红扑扑的。


    笃笃笃——


    “阿娘。”


    院内清净,如今除了一位嬷嬷在顾母身边服侍,再无他人。


    顾云敲门示意之后,径直走进院内,忽然觉得这里冷清得有些磨人。


    父亲走后,母亲更加寂寞了。


    顾母正与嬷嬷一起在檐下为顾云纳鞋底。


    年纪大了,眼神愈发不好,非得坐在亮堂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手中的针线。


    女儿不常来她的院子,忽然听到顾云的声音,顾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相迎,眼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于是,寂寞萧瑟的庭院也因她骤然发亮的浑浊双眸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也许母亲就是这样神奇的一种角色,无论什么样的凄苦之地,有她在,总能生出些活气来。


    “阿云怎么来了?”


    顾云端详着眼前的人,“阿娘怎么眼眶红红的,还是少做些针线活吧。”


    顾母温柔一笑,“外边买的,怎能比得上我亲手做的?千层底,走路又轻巧又软和。”


    顾云不再劝说,二人之间突然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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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不知这刻的沉默究竟是多久,顾云嘴唇嗫嚅,看看天又看看院子,最终上前握住了母亲的手。


    “阿娘,我想吃您包的粽子了。”


    乍听得此话,顾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距离上次那事已经过去多久了?她的女儿,终于主动说想吃她做的东西了。


    “诶好!”


    顾母答应得爽快,眼里却快速蓄起了眼泪,随即又觉得这样好的节日里哭哭啼啼有些晦气,便趁着顾云不注意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顾云其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故意偏开了脑袋不看她,见母亲神色恢复如常,才拉着她的手一同向厨房走去。


    她本以为解开这个心结还需要些时日,可方才,犹豫几番说出口,忽然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云的心轻飘飘的,一股难言的自在涌上心头。


    她当然知道母亲是爱自己的,也知道在那件事里面她其实也算受害者,可她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


    如今才发觉,跨过去,原来只需要轻轻一步而已。


    “今日端午,你们都自去过节吧,我们跟前不必伺候了。”


    厨房里众人一喜,“多谢家主恩典,祝您与老夫人端午安康!”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只剩下母女二人。


    顾云率先上前检查浸泡的糯米和粽叶,顾母连忙阻止,语带责怪,“哪用得上你亲手来做?”


    顾云轻笑,“许久没有和阿娘一同做吃食了,有些想念。”


    其实顾母也有些怀念,便不再阻拦她。


    母女俩一同在厨房里忙碌,竟有一种还在章淮村的错觉。


    包好的粽子需要煮上很长一段时间,二人在厨房里一边看着火一边闲聊,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傍晚时分,一声沙哑难听的惊呼打破了厨房的宁静。


    “阿娘!阿姐!他们说你们在包粽子!”


    顾岳满头大汗,显然刚从府外瞎混回来,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个子却一日一日地见长。


    顾云瞧他这幅跳脱的样子,有些无奈,“去哪瞎混了呀?”


    “和书塾里的同窗看龙舟去了!可精彩了!”


    顾母听见他明显又哑了一些的嗓子,伸手就要教训他。


    “你听听你这声音,叫你要省着点用嗓子偏不听,小心以后一辈子都这幅公鸭嗓。”


    顾岳忙躲,书塾里课业繁忙,也就过节能难得地休息一下,他可不得抓紧时间疯玩?


    “知道了知道了,阿娘就知道唠叨。”


    顾云十分自然地顶替母亲去看灶,看着闹哄哄的二人,心里如灶膛里的火一般暖暖的。


    顾岳还在承受母亲的夺命连环唠叨,顾云有些看不下去。


    “阿岳,去洗把脸,来吃粽子吧。”


    顾岳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好久没吃阿姐包的粽子了,多谢!”


    随即一溜烟跑了。


    顾母回头看顾云一眼,有些幽怨地过来接替她看灶。


    “阿娘不必担心,他休息一日就好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孩子我是真管不了了。”


    说着,顾母见粽子煮得差不多了,寻了盘子要将它们夹起来晾凉。


    粽子有些多,顾母看了看女儿的神色,试探地开口。


    “这么多我们怕是吃不完,阿云可要给那位周大人送些去?”


    顾云猛地看她,她怎么知道周其钺的?


    顾母知她所想,“不过是今日与他聊了两句...”说着又有些心虚,“人家一大早就来监督你喝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谁稀罕他的功劳苦劳,阿娘您少和他交往。”


    说罢,顾云端起粽子率先走去院内,显然不想与母亲再说关于周其钺的话。


    不过...此时已天色擦黑,龙舟赛毕,他竟然没再来纠缠她,倒是有些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