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鬼哭岭
作品:《只有我是路人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白绫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它在空中盘旋数秒,竟逐渐显现出了模糊的颜色。
“此乃家传绝学,醉花阴。”霜双捂住嘴咳了两声,右手不声不响地背到身后。
“醉花阴有着化灵为纱的功效,不仅可以在纱上显化图像,还可在上面回溯时光。只要在上面灌入某人的灵力,便可以查看他所经历之事,常被用作侦破魔修或不正之人犯案的手段。”
他语气很淡,在场人却都能听出他内里蕴含的那丝自豪神色。
“醉花阴里,万物有踪;清白或否,纱中自明。”霜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他双臂上抬,指尖划过如江上轻烟的薄纱,竟无端地透露出几分缱绻来。
“这么说来,醉花阴岂不是修真界执法堂一流最需要的神武手段?”许苔的视线随着霜双的手指摆动,她想到自家师兄曾说过,修真界执法堂如今抓捕以修士身份在凡尘世和修真界犯案者,一是直接抓捕关入地牢,二是当场扣押嫌犯。可最后这两种途径都要走一个过程,名为搜魂。
搜魂说直白点,就是从对方识海中搜寻所需的记忆碎片。可识海是所有生物极其隐秘之地,岂能任由旁人搓圆揉扁。更何况就算拿针探入棉花,也会留下一分半分的缝隙,何况是生物隐秘而复杂的神识。
除非已神魂交融、相互间极其信任之人已灵力探入,才可能有几率对被搜魂者无影响,否则会对其有极为严重的后果。搜魂过后的神识就如同那被小锤砸开的核桃,轻则记忆混乱或失去部分记忆,重则疯癫无状修为尽失所以故修真界对此亦正亦邪的手段看法也多有不同。
有些嫌疑的对象若是知晓自己要被执法堂搜魂,宁愿自尽身死也不愿经历这手段。
想到自家宗门砸开核桃后散落一圈的核桃仁,许苔装作不在意地搓了搓手臂:“这功法这么好用,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呢?”
霜双唇角下压了一瞬,话语中有股幽幽的无奈。
“江南霜氏,于三百年前大雪封山之夜,连家仆在内共计一千二百三十一人,皆亡于敌手。”
他身躯微颤,背脊似一株瘦弱青竹:“只嫡系一人逃出生天,怨天道不公,恨敌手狠辣。心境不稳,自愿堕魔。”
霜双的声音很清冷,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白绫上的颜色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那桩深埋在历史中的故事也在二人面前缓缓展开。
“饶命啊——”
是夜无月,天降瓢泼大雨。一紫衣道人姿势诡异地跪趴在泥中,脸上泪水雨水等液体混在一起,和口中鲜血一齐滴落在地面上。
仔细看来,他的双腿已被折断,半张脸上都是泥泞,和往日华服宝冠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半个人都跪在泥地中,腹部却费劲地朝上掀起,一只雪白的手穿过他腹部的丹田处,下一刻又猛然抽出手来,嫌恶地甩去了在指尖流淌的血液。
“紫链道人。”一只手按住紫链的脑袋,插进紫链的发根,抓住他的头发猛得向后拉扯,露出他混杂着各种液体而一片狼藉的脸。
紫链甚至能在那双猩红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狼狈无比的倒影。
明明雨滴滂沱淋漓,可霜双除了两只手,身上竟寸片未湿。与现在相比,他的脸上还有些未脱的稚气,可那双殷红眼睛中剑锋般锋利的杀意足够让紫链慌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紫链金丹被夺,身骨尽折,平日里的威风做派全都消失在了这个阴沉的雨夜,“霜双,你可是正道修士!要是外界知道你入了魔,还杀尽了我紫家的所有修士,会怎么说你们霜家,你对得起你的前辈们吗!”
“我家世代修习醉花阴,还了多少人清白,让多少人免了搜魂之罪,帮助抓捕了多少伤人害命的魔修。它明明没有杀人的作用,不过是因为一次案子有你们的人……得罪了你们紫家……”
他眼中爆出道道血丝,藤蔓一般攀附在眼白中,纤长脖颈爆出偏紫的青筋,言语间有股控制不住的哽咽。
“……你率弟子屠我霜氏一族,老幼妇孺皆摧其身体毁其神魂……可你们怎么……连他们的灵魂也不放过……”
“你竟狠到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我自愿堕魔以报家仇,自知与大道无缘。待我取你姓命后,自会自我了解。”他举起了另一只手,指尖闪烁着摄人的凛凛寒光,“去和你的弟子们一起,为我霜氏一族陪葬吧!”
那紫链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嘶吼道:“不是我……不是我要他们的灵魂!”
寒光在紫链眉心处戛然而止,那双红眸再一次逼近了紫链,内里蕴含的锋芒几乎要让他肝胆俱裂。
“是谁。”
“鬼、鬼哭岭的岭主!是她!是她!”紫链扯着破锣似的嗓子,被折断的双手看起来想要向前攀爬,最后却只能无力地栽到泥里。
他的手陷在了泥泞里无法拔出,像是预示着他逃不出身后之人的手段。
在死亡的逼迫下,紫链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其中秘辛,而那纱质的醉花阴也在他头上徐徐展开。
原来,霜双的父亲使用醉花阴协助执法堂办案,揪出了紫家嫡系的宝贝弟子。修真界小家族能掌握的资源本就珍贵,这个紫家砸了众多宝物的嫡系因为醉花阴事情败露,被第一宗门极清宗执法堂处死,宗门上上下下皆咬牙切齿。
紫家不敢怨恨极清宗,霜家便成了他们仇恨的对象。
一次偶然的机会,紫链作为紫家现任家主,听到了关于鬼哭岭的一些传说。相传鬼哭岭大有来路,里面的执掌人是极清宗的核心长老。
他有意结交,却发现岭主是个脑子拎不清醒的魔修,便动了邪念,妄图说服她毁掉霜家。毕竟以第一宗门的地位和能力,弄死一个小家族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报仇?”紫链听到那黑袍覆身的鬼哭岭主压着嗓子,似有百般不解。
说句大不敬的话。
紫链在心中暗自嘀咕。
这长老怎么跟刚出生的小孩一样,感觉什么都不知道。
紫链心中暗自分析,突然像是了悟到什么一般大惊失色。
这、这莫不是长老对我的考验!
他连忙俯身跪在地上,尽量让语气显得无比虔诚:“晚辈明白长老的意思。您放心,不用您亲自出马,只要长老您劳心一二,借些力量给我,我定不负长老之力,让那群贱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鬼哭岭主重复了一遍他话中的词语,紫链自觉自己理解了其中含义,连忙殷勤又谄媚地表忠心。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长老您放心,等我剿了那群崽子,他们的魂魄我会用缚灵索捆起来,一个一个带到您这里任您享用,您就等着晚辈的好消息吧。”
鬼哭岭主听到他激动下语速颇快的一番言语,没再询问什么。只是左手一挥,将一道暗红光束打入紫链丹田处。
紫链只觉得丹田处微微一麻,复而开始绞痛,可这痛中又带着细微是撕咬感,就像全身血液都流到了腹部又被大火连绵不断地灼烧。
他痛的全身布满冷汗,背部衣襟湿了个大概,眼泪和涎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那股被吞噬殆尽的滋味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可那阵仿佛来自地狱般的痛楚过去后,转而归来的是四肢与丹田处充盈无比的力量。
紫链清楚,这绝不是灵力,因为他的境界明明还停留在金丹期的境界,可自己现在的威势别说金丹期,就算来上几个元婴大能,他也有信心为之一战。
突如其来的力量带来的幸福感和征服欲叫他整个人欣喜若狂,甚至没发觉自己的脸色格外酡红,精神异常地兴奋,甚至灵力也正一点点被这股不知是何体系的力量吞噬乃至同化。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天下无敌,迫不及待地要去霜家杀死那个使用醉花阴的贱人。
可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率领门下所有弟子,将霜氏一族屠了门。
“家主,听下面人说跑了一个小孩。”
紫链手握成拳状,感受着无穷无尽地力量充斥在体内,甚至让他打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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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狂傲。
“跑了就跑了,他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孩,还能翻了天不成?”
“是。”
后来,紫链命人将霜家一千二百三十一道魂魄用缚灵索捆束,送到了鬼哭岭内。在往后三年间,他凭着这股力量,行事越发张狂,那些修真界里的小家族更是对他避之不及。
紫链到最后也没想到,一个未成年的小小孩童,竟能反杀回来,灭了他的紫家。
“鬼哭岭,是他借给你力量的吗……”
霜双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想要笑上一笑。可他这三年内日日不甘,全凭一腔恨意走到现在。
他早就忘了笑是什么滋味了。
“我既已入魔,自知与大道无缘,亦对不起霜家前人。我本想报了家仇便自刎而去,可那鬼哭岭主不辩是非不明善恶,甚至取走我族人的魂魄……”
他殷红如血的眼中闪过一丝利光,手起下劈,正中紫链的百会穴。那个生前作恶多端的紫链道人,最后在瓢泼大雨中丧失性命生机,与满地泥泞融为一体。
霜双将紫家灭门后,便找到了鬼哭岭。出乎他意料的是,鬼哭岭所居大多是凡人,岭主府邸到是有不少修士护卫。他们一股脑地涌上来,叫霜双见了血,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神智尽数崩塌。
待他恢复神智时,周围已成一片汪洋血河,鬼哭岭的修士皆被他屠戮殆尽。
霜双没能找到应在府邸的鬼哭岭主,却在位于府邸最幽深最阴暗的地宫内,找到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外表上看起来才刚刚成年,却像是心智有缺。霜双看到了她的红瞳,却没从她身上感受到同类魔修的气息。
“小姑娘,你知道这鬼哭岭的岭主在哪吗?”
面对霜双的问题,小姑娘只是歪着头朝他笑,好半响才捏了捏嗓子,声音是一种很久都没发过声的艰涩。
“她……死掉了……”
死了?
这到是霜双意外些许。他本以为能借出力量给紫链的修士,自身一定是个高手。且他在岭主府邸内屠尽其侍卫,若是岭主在此,必然也会现身。
霜双思及此处,只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家仇已报,源头已灭,在这世间已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冰霜一般的灵力凝成一把长刀,上面沾染的红色魔气像是冰天雪地中洇开的血渍。霜双将它对准自己的心口,表情却毫无波澜。
爹、娘,孩儿不孝,有辱门风,我这就来找你们。
他闭上眼睛,手下用力。本以为自己能够解脱,没想到却受到了一阵意料之外的阻力。
霜双不解地挣开眼,却发现那把长刀的刀锋被小姑娘的双手紧紧握住。
淋漓鲜血滴落在地上,诱人的甜香与内心的惊骇齐齐涌上霜双心口。
他慌忙撤了刀,想要为那小姑娘包扎双手的伤口。可又怕自己状态不稳,见血后会伤到她,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前几天仿若杀神附身的霜家嫡子此时成了迷茫无助的鹌鹑。
那小姑娘却是抬眼一笑,也不在乎自己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反而铆足劲朝霜双那边蹭。霜双一时不查,让她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干净……喜欢。”
小姑娘一边在他怀里蹭,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或许是她神智有缺,就算做着这种堪称孟浪的举动,她红色的瞳孔中仍是犹如稚子的无暇。
“你叫什么名字?”
霜双呆愣了半天,又看了看小姑娘血红一片的双手,语气艰涩。
“名字……名字是什么?”小姑娘回答得很快,脸上笑眯眯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霜双的亲近之意。
“你……罢了。”
霜双看着面前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莫名想到了自家种在自己院子里的长春花。
在惨案发生的一天前,风过树梢,摇落花瓣不知凡几,纷纷扬扬旋在空中。那一天,他在房门下的砖缝里,发现了一朵盛放的红花。
“以后,你就叫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