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思啊……


    地界之主特意给出的佩剑自然是极好的，即使除却剑中最珍贵的道韵不算，这柄剑的本身放在三千大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这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瀚海君也好，亦或是希夷本身在意的也并非如此。


    如果要问瀚海君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他大概自己都是说不清楚的。


    真的要说的话，那只是一个剑修的依凭直觉，遵循着接过这柄剑之时涌现心头的情绪，下意识地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被心直口快的人脱口而出这个答案了。


    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想不明白也不会强求，从来不会去钻牛角尖。


    想不通但想知道的去问自家师父师兄就好，师父师兄都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他修炼，其余的，他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答案带来的麻烦和负面影响都可以用剑解决，一剑解决不了，那就多来几次。


    况且他看着这位帝君就觉着亲近，那祂肯定不会害了他，既然这样，那就更不用去纠结了。


    大大咧咧但某种时刻心细如发的瀚海君注意到希夷并没有继续深入交流里面门门道道的想法后，也不去问什么，只是拿着新得的佩剑漫不经心的想着。


    九兆也好，来思也罢，重要的从来都不名字，而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对于瀚海君而言，这个意义是他还未记起的半师之谊，复生之恩，是未来不可言说的释怀与千帆阅尽的沧桑。


    而对于这位地界之主而言，祂所看中的，则从来都是在瀚海君说出这个名字之后，显现于眼中，那向着平衡回环的命运因果。


    完成命运回环才能平衡因果，世界的存在也由此才能得以维系。


    所谓命运回环，可将世界的命运和因果看作一条衔尾蛇，首尾相连，吞吃自我又永远生生不息。


    正常情况下来说，被打乱的因果会在命运的安排下进行回环，但在回环的过程中，世界也会不可避免的被造成一系列的影响。


    其中，命运权重过高，俗称天命在身的那一小撮生灵对世界造成影响的影响尤其重大。


    偏偏影响的结果或好或坏难以预测，难以干预。


    要是造成的影响尚且还在世界可承受范围之内，世界伟力之下调节成功，那么问题还不是很大。


    即小势可改，以小见大。


    可如果超过世界可承担范围，则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后果严重的，大部分以灭世的形式呈现。


    而引领世界走向这种极端的结果的生灵身边，往往会吸引着那些来自世界之外的异数。


    这种异数的来历、性格千奇百怪。


    以动漫影视小说等等形式投射到穿越者所在世界的角色在某一种情绪达到某个程度之后，愿力会产生强大的时空波动，穿越者或是主动，或是被迫的影响命运。


    通常来说，主动穿越的这类的穿越者除却少数安分守己的，大多数穿越者只凭心意行事过度扰乱平衡，干涉命运因果。


    对于他们喜爱但拥有死劫的生灵那是想救就救，而对于不喜欢的角色那是想杀就杀。


    这些人造成的影响一旦超过某个限度，所造成的后果往往也相当的极端。


    包括但不仅限于世界升格，制造出新的分支世界，毁灭世界等等。


    当然，若是有能力提供世界改变所需的代价的自然无妨。


    就近的例子，如同太初的几大分魂，祂们付出的代价足够，所以祂和世界之间都得到各自需要的结果，达成双赢局面。


    但若是造成过大影响的生灵无法支付代价，世界会对异数进行强求，耗尽异数本身包括其轮回的所有也不够的，一般来说会有两个结果。


    其一，异数世界弱于造成影响的主世界，由被造成影响的主世界溯源而上吞噬异数世界供给被影响世界。


    其二，异数世界强于造成影响的主世界，分支世界毁灭，造成的影响被命运回环磨平。


    无论异数所造成的后果是否事先知晓，又是否是出于本心，在次过程中，世界给与的烙印保护已经在一次次干涉命运的过程中消耗殆尽，对世界造成的后果已经存在，代价也必须支付。


    对于由高维被拐骗到低维的非正规穿越者、意外流落在外的穿越者、被其他机构绑定的穿越者，以及其他被迫进行穿越的穿越者来说，一旦原本世界的烙印被抹消磨灭，他们通常是无法再次回到自己的源世界的。


    即使后面有大世界把人捞回去了，回去的人也不会再有记忆，在因果结算后，由功德与业力将决定其未来命数气运。


    对这一类的穿越者处置方案也是相当严重和完善的。


    正规来说，如果世界不满意自己的发展或者想要借助外力升格的，由世界自行上报大道，支付代价，大道会统一安排官方和官方面前挂过号的组织人员进行交易。


    大玄世界还未晋级之时急功近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幅度的吸引了外来者的到来，整个世界都被穿成了一个筛子，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处于一种孤注一掷的举动了。


    即使漏洞已经被紫霄修复，由于历史性遗留问题，这个时间线的异数依旧存在，依然会对权重不同的生灵造成各异的影响。


    失衡的命运扰乱众生因果，无法维系的命理必然会导致世界的陨灭。


    更麻烦的是，这种不可控的异数还不在少数。


    其他人便罢了，即使恢复记忆也顶多是给大玄添点麻烦，但瀚海君这一类的不一样。


    他们在回溯之前就已经在三千大道刻印了自己的道韵，道韵隐射三千世界。


    这类修者要是成为被异数被波及的一个，那就代表着参悟其刻印道韵道途的生灵都得被波及，涉及范围已经不止限于大玄了，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与大玄相近的大世界，也就是那位明仪道尊所在。


    世界与世界之间是有壁的，明仪道尊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道祖，许多事情不好插手。


    但事态紧急，那群疯子万一一个想不开，去找了其他归属于混乱阵营又喜欢看乐子的存在去到大玄搞事儿，那祂的世界估计也够呛。


    两个大千世界接连出事，隐射到中小千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个得毁灭，到时候大道清算，罪魁祸首固然得死，祂明仪也不会好过，哪怕祂知道太初在历劫也只能扯进去。


    若非如此，明仪道尊这位大神也不会急急忙忙的参和进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明仪道尊暗地里拖着进度，可能在洪荒那时，虚空就得出事。


    祂没有想到的是，太初平息因果后竟然由着自己的意识陷入了近乎无止尽的沉睡，只留下了一个化体希夷作为自己的代行人。


    升格后的大玄世界就如同一个残缺的圆，这道缺口，就是大玄升格最后的劫难，画上这缺口便能得以圆满。


    偏偏只能由升格之人，也即为太初道初能画上。


    作为证道所在圆满之后，也代表太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衪自然不会放任大玄世界陨灭。


    久远之前衪留下的禁术会在需要时成为关键的棋子。


    当叶相晞用了禁术回溯时空打乱无数因果之后，希夷会用道体平息三千大界的动荡。


    此时，大玄背负的业力依旧是存在的，这是无可回避的清算与反噬。


    在这种情况下，会由九劫涅躲后归来的太初来完成平息命运反噬，渡过命运回环的最后一步。


    拥有以一己之力平息大千世界的命运反噬的存在的，只有如今陷入不知归期的沉睡之中的太初。


    除此之外，就连世界本身不能做到，相当于大玄世界代行者的希夷也没有能力一力解决会导致的最坏结果。


    所以，希夷只能把控其中的幅度，让不可控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就是从源头上杜绝事情的发生。


    比如把剑和传承当作机缘送出去，让瀚海君感悟闭关，以防止他被人拉着掺和进接下来的麻烦，造成什么更麻烦的影响。


    又比如说，看着九兆让夺走了太初元清一身灵脉的墨成规以明王的身份出席会议不做反应，选择了默认。


    本来这已经麻烦的让人想要撂担子不干了，让希夷更心累的来了。


    参与了时空回溯的那群人显然是没有能填补业力的存在的。


    不仅如此，一旦他们恢复记忆，他们能把世界再度搅的天翻地覆，势必不会让命运回环进行下去。


    简直麻烦透顶。


    光是想想，希夷的瞳色都忍不住深邃几分。


    要不干脆清理了吧，祂又不是本体那个温和的性子，没那么多仁慈的想法。


    在瀚海君堪称乖巧的神情里，面无表情的地界之主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这位很有耐心的人界长公主殿下的身上。


    啧，没想到，本体的因果竟然是由祂来接手。


    “希夷帝君。”


    等希夷和瀚海君说完的长公主对上地界之主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笑吟吟的行了一礼。


    “长恒殿下。”


    在外界神秘莫测，异军突起的地界之主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泛起的波澜，清淡的说到。


    这位也是无辜躺枪的，不能迁怒。


    寒暄片刻，虽然没有试探出来什么，但长公主大致也看出这位新任帝君事物繁忙，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主，她也就没再七折八拐的套话，很是爽快的提出了求取灵药的交易。


    面对那隐隐透着期许的眼神，祂沉吟片刻，思绪万千，在心里斟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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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夷善内政，长于生杀攻伐，素来淡薄寡欲，平日里与下属相处时也是言简意赅，有话直说，少有拐弯抹角的时候。


    至于听见的人是怎么想的，那不是祂一个地界之主应该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她想知道确实麻烦。


    无论是太初的情报，还是瀚海君为“明王”诊断后开出的灵药魄华。


    前者不用说了，希夷从来不会否定“自己”的一切意志，若是直言，透露太初的存在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后者虽然归属冥域，但灵魄已有灵智，自成一族，魄华是其族宝，祂身为地界之主，断然没有为他人一句话就无视子民意愿的道理。


    很显然祂也是不能简单粗暴的拒绝如今的人族第二掌权人的亲自询问。


    衡量过后，希夷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


    “道友所求吾大致知晓，灵魄一族确实归属地界无疑，稍后吾可遣人接灵魄族长前来与阁下商议。”


    言下之意也很明确了，祂不愿强求，可若是苏家为了那位“明王”能狠的下心，付出足够的代价打动那位家主，双方达成协议，你情我愿的事，希夷自然也是不会阻拦的。


    苏家会有如何的反应，就得看那位新帝之后的打算是什么了。


    很多时候，付出的总是要比得到的要多些，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想要的。


    “这是自然。”


    长公主殿下表情不变，一派笑语盈盈的模样，内心思绪没有显露半分，但闻言内心还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兄长已经验证时空回溯为真，基于“他们”和九兆道君情报真假尚且不知，这其中要考虑的东西就需要转变一二了。


    能罔顾生灵做下这样大事的人，他们可不认为会是什么善茬。


    未来的人回到过去，现在的人影响未来，偏偏其中关键人物被人顶替，不知所踪，万一他们想起来，发现想要改变的未来还未开始就偏向陌路，指不定哪天又出事。


    前来寻求交易，最根本的还是来试探这位从未出现在“他们”口中的，身份存疑的地界之主究竟意欲何为，又是否拥有着合作的可能性。


    如今看来，至少不会偏向“他们”那边。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地界之主很是亲切，似乎与她因果匪浅，但偏偏又似有若无，好比雾里看花，看不透彻。


    当然，她也仅限于感觉，至于“看透”，却是不能了。


    地界之主的位阶权重和修为太高，不说长公主的因果之瞳是后天修成，现在的能力还不够高，便是九观家那位天生因果之瞳的宿主强行去看的话，反噬也是非常严重的。


    修炼之人的感知很重要，长公主自然是不会因着这种亲切感而冒险去“看”的。


    她一个人界的长公主去看人家地界之主的因果关系，这可不仅仅是会反噬己身这么简单了。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落在了证道大会上。


    “此次大会可谓是精彩纷呈，不知这一次大会可有合尊上眼缘之辈？”


    长公主看着水镜之中各施手段的参赛者，目光落在某人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合吾之眼缘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在这一点上，祂说的尤为恳切。


    合祂眼缘的大部分都是已死之人，比如现在在给祂打工的几大尊君，少部分还没死的，不久的将来也躲不过死亡后被祂拉过去打工的命运。


    冥域和鬼域合并，地界事物繁重可不是说着玩的。


    连祂自己都得夙兴夜寐，实在没有收徒的闲情逸致。


    顺着长公主的视线望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两张面容映入那双秋月鎏金的双眸之中。


    观檀道君·晏祈。


    青君·叶霁安。


    然而殁者不再，这本该在不久后被收入清寂一脉的少年人是否再入太虚，在看到晏祈之时再无疑问。


    清寂一脉，无情无欲如紫霄和太初，冷心冷清如观檀道君，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情上总是有着一脉相承，毫不讲理的护短与执拗。


    不同的是，观檀道君的执拗不是宗门，而是师门，尤其是自己的师弟。


    无论如何，那位新任的太玄峰主都不可能放任这位带着记忆的小师侄流落在外。


    在希夷看到晏祈之时，晏祈同样的也看到了祂，即使他根本看不到端坐高台之上的人长了什么样子，但他知道，他找到了。


    地界之主明显看到这位喜行不露于色的道君抬眼看到他的一刻，瞳孔紧缩，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绝非疑惑，而是近似喜悦的笃定。


    大意了，没想到这位居然留下了记忆，就那与本体同出一脉的演算法，祂身上随手布下的术法估计遮不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