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插曲被众人心照不宣的略过了。


    接下来，就是诸皇子皇女献上贺礼。


    平郡王献上了一副绣出来的佛经，由平郡王亲笔写下，再由郡王妃绣出来。


    大楚惯来不追求奢靡之风，故而贺礼都走的朴素但用心的风格。


    接下来就是三皇子，可秦舜华的礼物在被抬入殿内时，就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纵然有红绸盖着，可百官的眼神也不是盖的，从大致的形状能看出是棵树的样式。


    皇后娘娘的千秋，三皇子总不至于送一盆真树吧？可若是珊瑚树，那这尺寸可就太惊人了。


    不管是太敷衍还是太费心，总有话可说，有人在心里暗自打着腹稿，就等三皇子的寿礼亮相。


    谁承想，红绸一掀开，他们想的珊瑚树都算小瞧了。


    有位胡子花白的老大臣颤声说：“这是水晶树啊。”


    水晶，是外邦进贡的献礼，受人青睐的就是那一份清透无暇，可与琉璃相较。


    三皇子作寿礼送上的这棵树，主体冰透，可枝杈上却又挂着或绿或粉的叶与桃，在殿内烛光的映衬下，越发夺目。


    不会有人认为楚王的礼是冰制的，当即有人弹劾楚王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一座这般高大的水晶树所耗之大，不是一个没有封爵的皇子能负担的。


    皇帝也被这棵晶树吸引了注意力，听大臣弹劾秦舜华，他把视线从树转到三子处。


    秦舜华脸上毫无被弹劾的恐慌，他淡定离席，行至晶树旁，解释说：“回父皇母后，儿臣的寿礼不是水晶，只是用糖塑的桃树。”


    “糖？怎么可能，糖哪有这样的光泽。”席间众人的喧哗声越发大了。


    如今的糖类制品多是在麦芽糖的基础上制的，甜是甜了，却难以保存，更无法做出这样的造型。


    秦舜华请示了皇后，就让宫人拿着小锤，把枝杈上的小桃和叶子，敲下来送到席面上，供各位品尝。


    树有一人高，位置只够两个宫人站，短时间内能尝到糖的人就比较少，可吃到的人脸上的神色已经足够整个殿内的人瞧清了。


    皇帝当然是第一个尝到的，他感受着口中弥漫的甜味，再看向盘中一直保持固态的糖，喟叹出声。


    “好，我儿可曾给此糖命名。”


    秦舜华恭顺的回道：“儿臣得这制糖的方子不久，今日献给母后的寿礼乃是第一个成品，故而尚未命名。”


    这谎话说着也不脸红，谁家试验新方子一做就是这样精致的成品。


    “哈哈哈，好。”皇帝笑的红光满面，他不用管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只管给这新糖想个好叫法。


    “这糖如此剔透，竟能叫朝中多少大臣都看错，其外观不下水晶，不如就叫玉晶吧。”


    秦舜华当即称赞这叫法恰如其分，又说要把方子献给朝廷，为国为父分忧。


    皇帝很感动，国库能多一笔进账是再好不过的事，但他也不打算全拿走，儿子有孝心，他不能让人寒心。


    于是皇帝当即下旨让三皇子自己组织人手售卖玉晶，最后只需将收益的六成归于国库便可。


    众人高呼陛下圣明，三皇子低调的归了席。想来再过不久，这玉晶就要在大楚境内各处售卖了。


    何辞盈原以为三皇子会先做个一年半载的冰糖的生意，然后再用冰糖来求名声，没想到他这么果决。


    籍由此，秦舜华的生意放在明面上，即避免了其他人暗地里搞事，又能把自己得到的钱财都归给玉晶生意，何家以及其他家送上的钱物，就不必遮掩，直接可以用了。


    再者，玉晶能获利是明摆着的事，皇帝金口玉言让秦舜华资金组织人手，一些有想法的官员也就有借口靠近他，不必背着结党营私的罪名偷偷行事。


    最后，玉晶出场的时机也让皇后能光明正大的对秦舜华表现出青睐。


    不愧是男主，一件事得了三面好。队友够靠谱，何辞盈安心的吃着大菜。


    有人心情好，当然就会有人不好。


    例如秦昭，例如程靖川。


    他们俩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秦舜华会站到台前，他们是早有预料的。


    皇帝成人的皇子一共就四人，平郡王算是下台了，那么剩下的人怎么会不想斗一斗，只要成了，那就是万人之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秦舜华一来就是大手笔。


    程靖川在心里盘算，千秋宴这一天，三皇子收获颇多。一贯对皇子的示好不理不睬的皇后，今日对三皇子表现出了难得的善意，倘若韩国公府因此站位，那后果可想而知。


    不行，他得想想，要怎么做才好。


    程靖川的视线，忽然被三皇子腰间的竹骨扇夺去。


    他眼神一凛，忽然想到了个主意。


    秦昭听了表哥的打算，有些犹豫，但程靖川坚定的神情又说明他是认真的，秦昭只好同意了。


    皇帝还在吃糖，他盘子里的小桃子已经被他用了一半了。


    一声父皇的呼唤声把他的注意力拉到台下，是小五秦昭。


    秦昭眨眨眼，脸上带着依赖对皇帝说：“父皇，你既然要下旨给三哥赐婚，不如也帮我程表哥寻一佳妇吧，我程表哥比三哥还大着两岁，可他现在都还没媳妇呢。”


    “噢，朕都忘了，靖川如今还尚未婚配。”皇帝面上倒是配合，立刻对程靖川发问。


    程靖川身穿一席月白色长袍，起身回话时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先前抨击三皇子的官员们此刻都用和蔼的眼神打量着他，还有人对程尚书表示不满，问他怎么这样不负责，让长子到这个年岁还无妻室，后院无人管事。


    程尚书面带愧色，连连拱手声称他忙于政事，竟是忽略了家事。


    这样和谐美满的场面下，众人都忽略了几月前才逝世的曹二小姐。不过，哪怕她如今还活着，他们照样能面不改色的说这些，毕竟她只是一个妾嘛。


    “微臣没有心上人，皆有陛下做主。”程靖川大大方方的说。


    皇帝听他这样说话，心里有些满意，总算程家还知道收敛，没有一门心思往名门望族找。


    不过，皇帝马上就明白，他这想法想的太早了。


    “陛下，臣有一人选，深觉此女与程大公子相配。”


    众人闻声看去，说话的人竟然是曹侍郎。


    有些人的脸上不自觉带出了一份鄙夷，曹侍郎不就是曹二小姐的父亲，去年还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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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可年底就因犯错被打回原形了，如今还借着没了的女儿攀着程家。


    “是谁家闺秀，曹大人不妨说来听听。”这是秦昭说的话。


    曹侍郎先对皇帝行礼，然后对忠顺侯拱手说：“此人就是忠顺侯府的大小姐。”


    满场的目光一瞬间又聚焦到何辞盈这儿，与方才众人盯着程靖川时如出一辙。


    曹侍郎继续说：“今日陛下要给三皇子和忠顺侯次女赐婚，固然此乃旧约，可姐姐尚未婚配，妹妹就先出嫁，实在不妥。”


    “偏巧在这时，程大公子的婚事忽然被提出，想来是二人有缘，程周两家也着实相配。”


    “曹侍郎所言甚是啊，周大小姐当真很是合适，”秦昭两手一拍，看上去欢喜的紧，“不知周大小姐心下觉得如何呢。”


    不如何，何辞盈心里骂骂咧咧的，可她脸上已经熟稔的挂上了一抹端正大方的笑。


    “周大小姐可要好好想，我表哥真挺不错的。”


    “小五，”韩皇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女儿家的婚事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定的吗，你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


    程贵妃本来在剥果子，听皇后把矛头对上了自己的儿子，立刻接话说：“皇后娘娘，小五尚且年幼，他只想着借娘娘的好日子，给他的表兄寻摸个好妻室，他没什么坏心思的，依臣妾看，娘娘对小五未免严苛了些。”


    含沙射影的说了一句，她又调转枪头，对何辞盈说：“周大小姐，小五是不庄重了些，不过他的话也没错，我侄儿靖川配小姐，也不算埋没了。若小姐还是看不上，难不成是要与你妹妹做妯娌。”


    好恶毒的一句话，直白且有力，直指忠顺侯府出了一个皇子妃还不够，还想再攀附一个皇子。


    这下，何辞盈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韩英急了，他从席间站起看向程贵妃说：“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在下虽没什么出息，可到底也有个皇后亲侄的名头。周大小姐若看不上您的侄儿，想来我也能厚颜求周大小姐青睐。”


    程贵妃脸青了，是被这韩家小儿隔空打的。


    她的话叫这韩家小儿抓到了破绽，单从家世论，程家长子与韩国公三子可不好比，可若是贵妃的侄子跟皇后的侄子比，高下立见。


    韩英话说的够清，他的拳头却捏的紧紧的。起先他一直在盯着玉晶发呆，因为他从里面尝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该是吃的点心够多，他的味觉很不错，玉晶一入口，他就知道果子冻的原料里有这一味，那三皇子手里的制糖方子从何而来，也明了了。


    他这些年虽然被家人娇惯了些，可也不蠢，想起护国寺那天与何辞盈的对话，再加上今日姑姑给三皇子搭台子的行为，这两个人的选择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他还在心里感慨何辞盈居然做了和姑姑一样的选择时，她突然就被程家的矛头指着了。


    程贵妃想让何辞盈嫁入程家，借此争取忠顺侯的支持，让三皇子娶周怀瑾能获得助力大打折扣。


    这怎么可以，韩英想，就算这样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他也不能让何辞盈嫁给程靖川这样的伪君子，她不会愿意在这样的人家渡过一生的。


    此时的韩英，心境与他二哥当真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