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你家小姐的病有好转吗？”


    听到大小姐的询问，提着小药箱的芷兰苦着脸回道：“大小姐，二小姐如今还是食欲不振，今日又吐了两回。”


    何辞盈听得这个回答，也不意外。那天晚上她与祖母对周怀瑾说了这桩荒唐戏剧，之后就听下人来报她病了，食不下咽，每日还常常呕吐，有时候药才入口，就被她吐出来了。


    如今已有三日了，如若再不见好转，恐怕要请太医了。


    “走吧，我随你去你们院子看看她。”


    “诶，大小姐随我来。”


    走进房间，一入眼就能看见一张书案，上面还有几本翻开的书册，旁边的笔架上挂着几支上好的银毫笔，笔洗里的墨汁已经干透了，却没有清洗。


    顺着何辞盈的目光看去的芷兰小声说了句：“小姐一向不让我们动书桌上的东西，都是小姐自己打理的。”


    何辞盈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向右转身，就看见梨花木的梳妆台上坐着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少女，她看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


    芷兰着急的冲过去，拿起挂在床边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小姐，怎么不多穿些就起身了。”


    周怀瑾有些恍惚，“我不冷，就没让人给我加衣服。”


    她现在才注意到站在书桌旁的何辞盈，于是开口让芷兰去厨房给她拿点清淡的吃食。


    芷兰听见小姐要吃的，喜不自胜，立刻往厨房去提饭菜。


    何辞盈知道她想和自己聊聊，也摆手让碧水出去，坐在她身边，问她：“聊点什么？”


    周怀瑾的目光几乎粘在何辞盈脸上了，“在你来之前，我想了很多，可这会儿，我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想了什么就说什么，你现在这样，稍微有点过分的话我也可以原谅你。”何辞盈用手比划了她话里的稍微有点，简直不能再稍微了。


    “我想，阿盈的父母一定对你很好，因为阿盈你那么聪明，大方，有毅力，又坚强。”


    “打住，消沉了三天，你就想着夸我啊。”


    “当然不是，脸皮真厚。”周怀瑾乐了一下，笑意又很快消散了。


    她抛弃了大家闺秀的仪态，歪在何辞盈肩膀上，用手搂住她的胳膊。


    “我也想干脆利落的接受现实，然后沉稳大方的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一切都好。”


    “可我真的很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样，我……我很难受。”


    何辞盈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傻姑娘，我接受这件事花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再者说，你要真能理解侯爷的想法，那我可要怕你了。”


    “阿盈你是一点也不避讳着我，好歹是我爹。”周怀瑾的脸埋着，导致她的声音闷闷的，“算了，我也没资格说这话。”


    何辞盈歪过头，也靠在怀瑾的头上，当她的脸感受到发丝的触感时，何辞盈心想，好在她头发上没有簪子，不然这脸上可得被戳出个洞。


    “怀瑾，你也消沉几天了，我想知道，对那个婚约，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需要这个婚约，我要成为皇子妃，我不要做我爹手里的一颗棋子。”周怀瑾说话时丝毫不扭捏，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何辞盈能这样干脆的将事实对她和盘托出，就是对这个婚约一点意思都没有。


    何辞盈直起来，把周怀瑾的脸捧在手里，真心实意的说：“太好了，那就让我们来想想，怎么让你顺利嫁给三皇子吧。”


    “大小姐，您这是在？”芷兰提着食盒，呆立在门边。


    难得见何辞盈这样无措，周怀瑾这会是真的放松了，“没事，我们闹着玩的，芷兰，你把东西放下就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食盒里有两碗面条，还有一些清爽的小菜，她们就对坐着，一边吃面条一边说话。


    “你爹首鼠两端的行为，三皇子恐怕已经知晓，那他当下对这桩婚事，必是没那么热切了。”


    “我们得让他看到你高于忠顺侯之女的价值，比如，为他提供一点助力。”


    周怀瑾放下筷子，对何辞盈比口型，“皇后？”


    何辞盈简直要对周怀瑾刮目相看了，才从消沉中恢复，脑子就这么清楚，不愧是原女主。


    “天涯何处觅知音，敬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一杯。”


    周怀瑾看着何辞盈舀起的一勺面汤，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学着她的样子，舀一勺汤敬一下。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我想的其实很简单，都是庶子的情况下，得到嫡母的认可，理法上他就能比其他人更占优势。”


    从后宅的角度去看待皇后和皇子虽然有点清奇，却很有道理。


    不过她这话里的意思是，何辞盈试探了一下，“你是觉得他想？”


    怀瑾沉默了一瞬，开口说：“以前不知道，可现在想来，不争才是傻子。”


    何辞盈有些为难，她不好说不用别人帮忙，三皇子已经靠自己成功得到皇后的协助了。


    她想的是投靠皇后，间接站三皇子的队。


    接下来周怀瑾的话却帮她的计划完成了一次大瘦身。


    “其实也不必舍近求远，若最终目的是为三皇子提供助力，那我们不如直接面对他，好歹我这个未婚妻的名头还没完全丢掉，总归有办法投诚。”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摸不准三皇子的脉，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接触。”何辞盈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实在不了解男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原书主线是宅斗，三皇子作为男主，戏份其实不算多。


    她看的时候其实更多把三皇子当做一个带挂的大礼包，是胜利者的奖励。心思全不在这人身上，看完了也只记得男主是走闷声发大财这条路线的。


    “阿盈，看你想事的角度，我就知道你在渔阳的生活方式当真与我不同，”周怀瑾有些羡慕，“我们这里长大的女孩，生活确实富足，学识也都不错，但我们终归是朝着嫁人持家的未来走的。”


    “自圣上那句话出口后，我就知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的夫君只能是三皇子。”


    “既然人选已经定了，我当然不会傻愣愣的空等着嫁人。”说到这儿，周怀瑾挑了挑眉，“不然真是浪费时间，又错失良机。”


    “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找个机会让你跟三殿下当面谈谈，但你要准备好能打动他的东西。”


    这次谈话，简直神清气爽，何辞盈怀着满腔热血出府了，趁热打铁去珍品坊把熊嬷嬷的信尽快拿到手才保险。


    开始很顺利，她成功见到了翠竹，也拿了信，两人还计划了之后珍品坊的销售路线。


    可当何辞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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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时，却被人拦住了。


    来人话讲的很客气，但那股倨傲的劲儿却从他的语气里冲出来，让何辞盈很不适。


    “我家主人想见一见周大小姐，请小姐移步。”


    “不知……”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拿出一块蟠龙玉佩，这玉佩成色上佳，雕工精巧，主人的身份还用说明吗？


    何辞盈跟着走进了一家酒楼。


    “周大小姐，自上次韩国公府一别，这是我们第二次说话吧。”秦昭手里握着一把竹骨扇，轻轻晃着扇子笑盈盈跟她说话。


    何辞盈也看到了扇子，这是珍品坊的新品，想来她是珍品坊的东家这事已经被秦昭查到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五皇子的话，“没想到殿下对这扇子感兴趣。”


    五皇子没料到何辞盈敢不接他的话，他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手上的扇子也丢到了地上。


    “周大小姐真不愧是商户人家养大的，来了京城也忙着做生意。”


    养气功夫有点不到位啊，这就生气了，直接来内涵她。何辞盈故作腼腆的一笑，“殿下谬赞。”


    五皇子又一次被她的回答惊到了。


    他干脆不再迂回，直接问：“大小姐明明是侯府嫡长女，与本殿下三哥的婚约也该是你的才对。本殿下一向心善，若是大小姐想争取，我倒是可以帮忙。”


    “多谢五殿下抬爱，但民女自知资质不足，不敢肖想三殿下。”


    秦昭都要气笑了，要不是因为何辞盈还算有两分价值，他会这么客气？


    不过是一个在乡下养大的女人，也就只有漂亮这一个优点，明明有资格争夺皇子妃的位置，却懦弱到试都不敢试。既然他向她伸出橄榄枝，她就该诚惶诚恐的接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简直不识好歹。


    秦昭的养气功夫不到家，他的怒意何辞盈看的清楚。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何辞盈一直站着，她可不敢说些含糊的话把事情混过去，这家酒楼她从未来过，谁知道他家的隔音好不好。


    如若隔壁就坐着三皇子或者其他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她一含糊，就把自己埋坑里了，眼下说话要能多直白就有多直白。


    她也不管会不会激怒五皇子了，他的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请来这的，就看这前提，再加上孤男寡女的，他敢留她多久？


    五皇子果然还没颠到用自己的清白来要挟何辞盈，他瞧不上村姑。


    见何辞盈一言不发，丢下一句话就让她走了。


    “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了，倘若周小姐改变主意了，就到这间酒楼来。”


    “皇妃之位，要看陛下的心意来定，民女不敢违背圣意。”


    何辞盈一走，程靖川就从隔壁出来了，熟练的安抚气到炸的秦昭。


    观当初曹似玉落水时何辞盈的表现，再加上赏荷宴时她面对秦昭挑衅的回应，程靖川就知道这个方法不能让何辞盈上钩。


    安抚了秦昭，程靖川打开窗子通气，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人，这人穿的没有以前富贵，可气质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秦昭见程靖川开个窗子就不动了，好奇的跟过去，“表哥，你看什么呢？”


    程靖川指给他看，秦昭看了不屑的说：“我道是谁呢，那不是周明安吗？”


    “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