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岭南行之黄泥淋制糖法

作品:《大珠小珠落玉盘

    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小船轻轻摇晃。呆六娘趴在船边,小手拨弄着清凉的湖水,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江心月坐在船尾,看着两岸垂柳依依,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六娘,当心别掉下去。”她伸手拉住呆六年的后衣领。


    “三娘你看!”呆六娘突然指着岸边,“那里冒烟呢!”


    浔阳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是个糖寮。看烟囱冒着烟,应该正在熬糖。”


    都文曜让船夫靠岸:“既然遇上了,不如去看看?六娘不是最爱吃糖吗?”


    呆六娘立刻来了精神,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好呀好呀!”


    船刚靠岸,就闻到一股甜腻的焦糖味。众人沿着田埂走去,看到一座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落,门口挂着“林氏糖坊”的木牌。


    糖坊门口堆着成捆的甘蔗,几个短打汉子正忙着将甘蔗送入石碾。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呆六娘抽着小鼻子,像只寻蜜的小熊。


    “几位客人是来买糖的?”一个系着粗布围裙的妇人迎上来,约莫三十出头,眉眼间透着干练,“我是这糖坊的坊主林霜娘。”


    江心月注意到她手上布满细小的烫痕,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作的痕迹:“林坊主,我们路过此地,想看看制糖的过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林霜娘爽快地一挥手:“这有什么,随我来吧。小丫头,给你块糖吃。”说着从腰间小布袋掏出块琥珀色的糖块递给呆六娘。


    呆六娘接过糖,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婶婶!”


    糖坊里热气扑面,七八口大锅依次排开,冒着泡泡,工人们汗流浃背地搅拌着糖浆。林霜娘带着他们一一参观:“这是榨汁区,甘蔗要先压成汁。”


    呆六娘好奇地摸着一根甘蔗:“这个可以直接吃吗?”


    林霜娘笑着掰下一小段递给她:“尝尝,很甜的。”


    “这是头道浆,最甜;这是二道浆,色深些...”


    江心月在一口大锅前停住脚步,锅里糖浆颜色发暗,泡沫也不够均匀:“林坊主,这锅火候是不是过了?”


    林霜娘惊讶地看她一眼:“姑娘懂制糖?确实,这灶火不好控制,稍不留神就...”


    “可以用黄泥水淋糖。”江心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我家乡有种法子...”


    林霜娘眼睛一亮:“黄泥水?姑娘细说说!”


    都文曜和浔阳秋交换了个眼神。都文曜轻摇折扇:“江小姐祖上做过糖商?”


    江心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指着旁边的糖浆桶:“就是将黄泥调成浆水,从糖浆顶部淋下,泥水会带走杂质,糖色更白净,出糖率也能提高三成。”


    林霜娘激动地抓住江心月的手:“姑娘这法子当真?若真能成,我这糖坊就有救了!”


    呆六娘仰着脸看大人们说话,糖汁沾了满手也不在意。浔阳秋掏出手帕给她擦手:“慢点吃,都黏糊了。”


    “现在就能试试吗?”林霜娘迫不及待地问,“后头正好有新榨的糖浆!”


    江心月点点头,跟着林霜娘来到后院。几个工人正在将熬好的糖浆倒入瓦溜中冷却。江心月卷起袖子,找了块黄泥,兑水调成稀浆。


    “要这样均匀地淋下去。”她示范着,黄泥水缓缓渗入糖浆,渐渐带出深色的杂质。


    林霜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拍腿大叫:“神了!这糖色当真透亮许多!”


    工人们也围过来,啧啧称奇。一个老师傅捻着胡须:“老汉制糖三十年,头回见这法子,姑娘真是神了!”


    都文曜凑近浔阳秋耳边:“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浔阳秋望着江心月专注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笑意取代:“她向来聪慧。”


    试验成功后,林霜娘非要留他们用饭。饭菜摆在后院的老槐树下,虽只是些家常菜,但胜在新鲜。林霜娘给江心月斟了杯自酿的甘蔗酒:“江姑娘,这法子若能推广,可是造福万千糖农啊!”


    江心月抿了口酒,甜中带辣:“林坊主言重了。不过这法子确实能省不少柴火,糖色也好,卖价能高些。”


    呆六娘啃着糖醋排骨,油乎乎的小手扯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还能去看做糖吗?”


    林霜娘笑着起身:“来,婶婶带你去。刚淋好的糖该成型了。”


    众人跟着来到糖房,果然见瓦溜中的糖已经凝固,色泽如琥珀般透亮。林霜娘撬下一块递给江心月:“尝尝,可比之前的强多了!”


    江心月掰开糖块,分给众人。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都文曜赞叹道:“比贡糖也不差!”


    “江姑娘,”林霜娘突然正色道,“我想买下你这法子,你开个价。”


    江心月连忙摆手:“这法子本就不是我独创,林坊主尽管用便是。”


    林霜娘却执意不肯:“这哪行!要不这样,你以技术入股,我这糖坊分你三成干股!”


    浔阳秋轻咳一声:“江小姐,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不是正想在湖州开分店吗?”


    江心月思索片刻:“那不如这样,林坊主负责生产,我负责销路。咱们合作,把这种白糖卖到永安城去。”


    林霜娘大喜,当即让人拿来纸笔,写下契约。两人按了手印,算是达成合作。


    江心月刚要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工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坊主,青龙帮的人来了!”


    林霜娘脸色一变:“不是才交过月钱吗?”


    话音未落,三个彪形大汉已经闯了进来。为首的满脸横肉,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糖筐:“林坊主,听说你们得了新方子?我们帮主说了,要么交出方子,要么每月加十两银子!”


    都文曜缓缓站起身:“光天化日,强取豪夺,好大的胆子。”


    大汉斜眼看他:“哪来的小白脸,少管闲事!”


    浔阳秋“唰”地展开折扇,轻笑道:“这位兄台,说话客气些。”


    大汉伸手就要推搡,都文曜一个闪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那大汉就疼得跪在了地上。另外两人见状扑上来,被浔阳秋三两下放倒。


    “你、你们等着!”大汉狼狈地爬起来,“青龙帮不会放过你们的!”


    都文曜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漕帮都文曜在此,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三人一听“漕帮”二字,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霜娘又惊又喜:“原来是漕帮的少当家!多谢少当家解围。”


    都文曜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过青龙帮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想个长久之计。”


    江心月思索片刻:“林坊主,不如这样。我把改良的制糖法教给你,但你对外宣称是从别处学来的。另外,我建议你加入湖州糖业行会,有了行会庇护,青龙帮就不敢轻易招惹。”


    林霜娘感激地点头:“都听江姑娘的。”


    夕阳西沉时,众人才告辞离去。林霜娘一直送到渡口,再三叮嘱江心月常来看看。小船离岸,呆六娘趴在船尾冲林霜娘挥手,糖坊渐渐隐没在暮色中。


    回程船上,都文曜忍不住问:“江小姐,那黄泥淋糖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江心月望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小时候...看过一本杂书,记不太清了。”


    浔阳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再多问。呆六娘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栽进江心月怀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心月留在糖坊,手把手教工人们改良工艺。浔阳秋和都文曜则忙着联络湖州商会的朋友,为林氏糖坊寻求庇护。呆六娘成了糖坊的小开心果,工人们都喜欢逗她玩,给她做各种形状的糖人。


    第四天清晨,第一批改良白糖正式出坊。林霜娘捧着雪白的糖块,眼眶都红了:“江姑娘,这糖比我见过的广糖还要好!”


    江心月笑着帮她擦去眼泪:“林姐别这样,以后会更好的。”


    都文曜从城里带回好消息:“商会已经接纳林氏糖坊了,青龙帮也被官府警告,不敢再来骚扰。”


    浔阳秋补充道:“而且湖州知府尝了这白糖,说要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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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贡品,以后宫里都用你家的糖。”


    林霜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着江心月的手。


    离别时,林霜娘塞给江心月一个大包袱:“这里是最新熬制的冰糖和方子笔记,还有我给六娘做的糖人。”


    呆六娘开心地接过糖人:“谢谢林姨!”


    小船缓缓离岸,林霜娘站在码头上不停挥手。呆六娘趴在船边,直到糖坊消失在视野里才坐回来。


    “三娘,我们以后还来吗?”她仰着小脸问。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当然来,林姨不是答应教你做兔子糖人吗?”


    都文曜划着桨,笑道:“江小姐这次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这改良的制糖法若推广开来,能让多少糖坊受益。”


    浔阳秋望着远处的山影:“是啊,甜了天下人的嘴。”


    江心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碰巧知道些皮毛罢了。”


    呆六娘突然举起糖人:“我的糖人最甜!”


    众人都笑了起来。夕阳西下,小船在金色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波纹,载着欢声笑语,向着远方驶去。


    “明日我们就回程?”都文曜压低声音问。


    浔阳秋点点头:“案子结了,糖也买了,该回去了。珍珠坊还等着开业呢。”


    江心月轻轻拍着怀里的呆六娘,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小船晃晃悠悠地驶向客栈。远处传来隐约的渔歌,和着水声,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返程。林霜娘却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个大木箱。


    “江姑娘,这是连夜赶制的白糖,你带上。”林霜娘擦着汗,“还有这个。”她掏出个小布包,“是我祖传的制糖笔记,或许对你有用。”


    江心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呆六娘扒着箱子边缘往里看:“三娘,我能吃一块吗?”


    “路上再吃。”江心月点点她的鼻尖,转向林霜娘,“下个月我派人来取货,第一批先供应当地酒楼试试水。”


    林霜娘连连点头,一直送到城门外才依依惜别。马车缓缓前行,呆六娘趴在车窗上,直到看不见林霜娘的身影才坐回来。


    “三娘,回去我能给周叔他们带糖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当然可以。”江心月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不过一天只能吃一块,不然牙该疼了。”


    都文曜骑马跟在车旁,闻言笑道:“六娘,你三娘是为你好。我小时候偷吃糖,牙疼得直打滚。”


    浔阳秋在另一侧车窗边策马而行:“三娘,回去后要不要在珍珠坊加个糖水铺子?用这白糖做甜品肯定受欢迎。”


    江心月眼睛一亮:“好主意!还可以和解婆婆商量,做些药膳糖水。”


    呆六娘举起小手:“我能帮忙试吃!”


    众人笑作一团。马车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微微颠簸。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呆六娘数着路边的杨柳,数着数着又迷糊起来,靠在江心月肩上打起了盹。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休整。都文曜去溪边洗脸,浔阳秋帮着生火煮茶。江心月从箱子里取出一包糖,掰了小块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


    “三娘似乎对制糖很了解?”浔阳秋突然问,手里拨弄着火堆。


    江心月顿了顿:“略知一二罢了。”


    浔阳秋抬眼看她,目光温和却带着探究:“那黄泥淋糖法,连都文曜这个走南闯北的人都未见过。”


    “或许是...家乡偏方?”江心月避开他的视线,给熟睡的呆六娘掖了掖衣角。


    浔阳秋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小心烫。”


    都文曜甩着水珠回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前面再有半日就到驿站了。我让人准备了烤全羊,今晚好好吃一顿!”


    呆六娘迷迷糊糊醒来,听见“烤全羊”三个字,立刻精神了:“有羊肉吃?”


    众人被她这馋样逗乐了。休整完毕,车队继续前行。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官道的尘土上,交织在一起,又慢慢被暮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