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大珠小珠落玉盘》 永安城的城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青灰色的城砖上满是爬墙虎。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正挨个检查入城的商队,长枪靠在肩头,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推着独轮车从旁边经过,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混合着葱肉香气的白雾在晨风中飘散。
呆六娘趴在马车窗边,小鼻子一抽一抽地跟着香气转动,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她低头揉了揉瘪瘪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笼包子越来越远。
“浔阳公子回来了?”领头的校尉原本倚在城门边打盹,突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抱拳行礼时铠甲哗啦作响,“这次南下可还顺利?”
浔阳秋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马蹄铁在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拍了拍校尉的肩膀,铠甲冰凉的温度透过掌心:“托你的福。”说着从马鞍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尝尝盐城的蜜饯,特意给你带的。记得你娘爱吃这个。”
校尉接过油纸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公子记性真好!”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喊道,声音洪亮得惊飞了墙头的麻雀,“放行!都精神着点!”
呆六娘趴在车窗上,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皱成一团:“三娘,永安城怎么比盐城还热啊?”她用手扇着风,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
江心月用手帕给她擦擦汗:“因为这里没有海风。”她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心远处传来打铁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车队在岔路口分开。都文耀拍了拍浔阳秋的肩膀:“我和浔阳先去复命,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他朝马车里的呆六娘眨眨眼,脸上的严肃表情柔和了几分,“给你们带宫里的冰酪尝尝,新来的御厨手艺不错。”
浔阳秋点点头,转向江心月时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道:“当心些。”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呆六娘拽着江心月的袖子往西市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忽然她一个急刹车,指着路边惊呼:“三娘快看!”她的声音引来了几个路人的目光。
只见街对面新开了一家“赵氏珍珠坊”,招牌比他们的整整大了一圈,门口排着长队,几个伙计正在给客人分发试饮的小杯奶茶,殷勤的吆喝声隔着街都能听见:“免费品尝!赵氏秘制奶茶!”
江心月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再往前走,竟又看见两家分号,同样的装潢,同样的招牌,甚至连伙计穿的青色短衫都一模一样。
“这...”江心月停在路中间,身后的行人差点撞上她。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君敛台的书房里,铜盆里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水珠顺着盆沿滴落在地上,带来丝丝凉意。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衬得书房更加闷热。
“王爷,浔阳秋和都文曜求见。”侍卫在门外轻声禀报。
谢罕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通报头也不抬:“进来。”
房门推开,浔阳秋和都文曜一前一后走进来。
“王爷,岭南之行有意外发现。”浔阳秋行礼后直入主题,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李茂才与漕帮的阿水勾结,借运茶之名走私铁器。这是盐帮提供的账册副本。”
谢罕手中的朱笔一顿,抬眼看着那本账册。都文曜上前一步补充道:“每船茶叶下面都藏着精铁,运往海外岛国。我们亲眼见到他们在盐城码头卸货。”
都文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王爷,此事是阿水受人胁迫,漕帮并不知情。阿水那小子也是被逼无奈,他妹妹被李茂才的人控制着。”
谢罕接过账册,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发凉。他慢慢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铜盆里的滴水声。
“还有一事。”浔阳秋压低声音,“李茂才在盐城私自加征冰税,中饱私囊。杨家父女可以作证。”
都文曜从怀中取出一张单据:“这是盐城县令偷偷给我们的税单副本,上面有李茂才的私印。”
谢罕将账册和税单并排放在桌上,指尖在桌面轻叩几下:“这事牵扯太大,需从长计议。”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浔阳秋,“听说你们带回了制冰之法?”
浔阳秋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江姑娘学来的。岭南的制冰师傅教了她硝石制冰的法子,她打算在珍珠坊推出冰饮。她学得可认真了,天天蹲在冰窖里研究。”“
都文曜笑着插话:“那丫头可聪明了,还改良了配方,呆六娘那小家伙天天缠着要试喝。”
谢罕难得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一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几只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他背着手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二人。
“李茂才的事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安排。”谢罕的目光在都文曜脸上停留片刻,“文曜,漕帮那边你要安抚好,别让他们自乱阵脚。去查查漕帮近半年的船运记录,特别是与李茂才有往来的船只。”
都文曜拱手应下:“属下明白。漕帮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包庇罪犯。”
“浔阳,”谢罕继续吩咐,“你去见见杨家父女,把证词录详细些。记得多带几个侍卫,别让人钻了空子。”
浔阳秋点头:“属下这就去办。不过王爷,那李茂才在朝中党羽众多,恐怕......”
“无妨。”谢罕摆摆手,走回书案前坐下,“跳梁小丑罢了。你们先去忙吧,三日后我要看到详细呈报。”
二人告退后,谢罕重新坐回书案前。他拿起那本账册又仔细看了一遍,朱笔在几个关键名字上轻轻圈点。窗外的知了突然停了叫声,书房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谢罕将账册锁进抽屉,取过另一份奏折批阅。笔尖刚触到纸面,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他唤来门口的侍卫:“去库房取二两上好的明前龙井,用那个青瓷罐装着,给浔阳秋送去。”
侍卫刚要转身,谢罕又补充道:“就说......”他略一思索,“就说给江姑娘试制冰茶用。让她做好了先送些来王府尝尝。”
侍卫领命而去。谢罕重新提起朱笔,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蘸了蘸朱砂,在奏折上写下批语,笔走龙蛇,字迹遒劲有力。
夕阳西沉,江心月牵着呆六娘的手站在珍珠坊门前。往日这个时候,店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可如今门可罗雀,只有几片落叶在台阶上打着转。
“三娘...”呆六娘仰起小脸,不安地拽了拽江心月的袖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店里传来“啪嗒”一声响。陈婶正背对着门口擦桌子,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三娘!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江心月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掌心却冒着汗,“那挨千刀的赵浩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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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刚走没两天,他就撕了协议...”
江心月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得呆六娘“哎哟”一声。她连忙松开手:“怎么回事?”
“他带着衙门的人来,说咱们的契约不作数了。”陈婶气得直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阿尔罕去理论,反被他们关了大牢,整整三天才放出来!”
呆六娘原本还抱着从岭南带回来的糖包,听到这话猛地一愣神,糖包掉在地上,散落出几块晶莹的冰糖。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们的奶茶方子...当时就不该教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江心月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突然想起赵浩广当初来学艺时的样子——那么的真诚,殷勤地帮忙搬货,认真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他早就计划好了。”
陈婶用围裙抹了把眼泪:“现在满城都是''赵氏珍珠坊'',价钱比咱们便宜三成。那些老主顾起初还念着旧情,可时间一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叹了口气。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阿尔罕走了进来。他瘦了一圈,眼下带着青黑,看见江心月时却露出笑容:“回来了?岭南的糖...”
话没说完,江心月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们打你了?”
阿尔罕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阿尔罕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半途停住了,只是轻轻转了下手腕,让袖子遮住了伤痕。
“没事,就关了几日。”他故作轻松地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店面,“人都走完了,原料也被官府查封了大半。就剩下些粗茶和蜂蜜,我都藏在后院的地窖里了。”
江心月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松开阿尔罕。
“赵浩广现在在哪儿?”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婶和阿尔罕交换了个眼神。陈婶压低声音:“天天在城东的新铺子里坐镇,听说还请了舞狮队,热闹得很。昨天王婶去看过,说排队的人都拐到隔壁街去了。”
呆六娘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糖块,小手脏兮兮的:“三娘,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要没饭吃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心月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去呆六娘脸上的泪水和手上的灰尘:“不会的。”她把糖块重新包好,塞回呆六娘手里,“还记得我们在岭南学的硝石制冰吗?”
阿尔罕眼睛一亮:“你是说...”
“赵浩广偷走的只是奶茶方子。”江心月站起身,目光扫过店里每一个角落,“但他偷不走我们学来的新本事。”
陈婶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昨天周掌柜还来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想谈冰饮生意的事!”
江心月点点头,走到后院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照进来,映在她坚定的侧脸上:“明天一早,阿尔罕去联系周掌柜。陈婶把地窖里的原料清点一下。六娘...”
呆六娘立刻站得笔直,小手举得高高的:“我、我可以试喝新饮品!”
江心月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你最擅长这个。”她转身看着大家,“赵浩广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可他忘了,珍珠坊最值钱的从来不是方子...”
“是人。”阿尔罕接话道,揉了揉呆六娘的脑袋,“还有我们六娘这张刁钻的小嘴。”
江心月看着阿尔罕手腕上的红痕,这笔帐她江心月绝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