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day2不走
作品:《相爱后动物感伤》 万嘉旅陷入昏睡,但是呼吸平稳,偶尔会惊动地打激灵,纪榆给他又喂了一点儿热水,他像个没有骨头的小猫往人怀里拱,他没睁开眼睛就开始嗅闻,最后抓住了纪榆衣服上的一点衣角就好像安心了。
他轻声地哼,哑着嗓子,“纪老师。”
“嗯?”纪榆若无其事的应,有点困。
“纪老师,我做梦了。”万嘉旅的脸已经变热,烫着纪榆的胸膛。
“什么梦?”纪榆问。
“忘了,大概是你失忆了,都忘了我干什么了。”万嘉旅闷闷地说。
“你真是做梦。”纪榆说。
“是吧。”万嘉旅的声音里带了一截尝不出来的哀怨,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装,他最会装,他最会骗人,他就是一个骗子。
“纪老师...”万嘉旅的鼻息烫人,“啊,还梦到你抱着我睡觉呢...”
“那我挺倒霉。”纪榆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篝火因为没有继续添柴而变小,两个人的影子也被迫回来。
纪榆想把他放在边上去添柴,“不走,纪老师。”万嘉旅闭着眼睛,抓住了纪榆的衣服。
“又想装可怜骗人?”纪榆冷冷地问,他的手指却抽动了一下。
“你还会上当吗?”万嘉旅在他的怀里睁开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兔子,有股子又犟又可怜的味道。
“你会上当。”万嘉旅自己回答自己,他拽这纪榆的手指,微微仰起脖子,他嘴角破烂还带着淤青,他的眼皮懒懒地垂着,只看着纪榆的手,“不然我不会在这里。”
“纪老师,你好笨,为什么总要上当?”万嘉旅的眼神从他的肩膀挪到他的喉结,又从他的下巴游离到他的眼睛,他看也不看万嘉旅,在他清醒之后崩得像个棒槌。
万嘉旅环上了他的脖颈,把脑袋窝进去他的肩膀。
他叹气,“再出去,别见了。”
“呵。”
能搞成他们这样的也属实罕见,爱人不可能,仇人不彻底。
“你还会抱我多久。”万嘉旅问。
“你可以现在就起来。”
“我不想起,”万嘉旅窝在他的耳边,用脸颊瞎蹭,“纪老师,你很久没有给我戴耳环。”
“你觉得合适吗?”纪榆的笑声显然有点轻慢。
“没什么不合适的,”万嘉旅说,“你打死我好了,掐死我也行,不给吃饭,不让睡觉,你折磨我好了,反正我们出了这里,我都会忘记。”
“我记性不好,”万嘉旅说,“旧情人的破事儿我也记不住,可能是咱那会儿没体面的分手,所以现在又给我们机会。”
“滚下去吧。”纪榆起身,一把把万嘉旅扔在地上。
“你现在真的是疯疯癫癫的,”万嘉旅的屁股被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穿得是纪榆的裤子,“你还趁人之危你脱我裤子?纪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个怨种没他妈占我便宜吧?”
“你找个地方再去死了,我不会管你。”
“又装逼,你净会装逼,你看看你那个德行吧你,”万嘉旅盘坐在板子上,往篝火里面扔小木板,点燃了一根香烟,又将烟盒子扔给纪榆,“但是咱两呢不可能了,你别臆想你万哥了。”
“真有意思。”纪榆穿着万嘉旅的裤子,他腰没有万嘉旅的细,牛仔裤的扣子扣不上,站起刚刚抬手的时候劲瘦的小腹连接的一片被紧身的内裤边儿掐住了跳脱的毛。
万嘉旅的心像被猫抓了一下。
都穷途末路了还想着吃这种饭万嘉旅也真是松弛得过分了,从前万嘉旅品尝的都是精致又细腻的女人,她们的头发丝都被打理,脸是同一个医生,她们每根睫毛都被排序,她们都有着显而易见的秩序化程序化的美丽,跟随着大众审美,选择一样的口红,腮红,最后挂上一样羞臊的潮红。
万嘉旅在此刻又在一次仔细去看纪榆,他薄薄的掌心的茧未褪,从前刮擦过自己喉结的时候那与柔软如水的女人差远了,但是这种奇怪的粗糙却让万嘉旅时常嗓子都要发痒,就像现在,可能是嗓子里灰尘太多了。
纪榆的指尖夹着烟,薄薄的嘴唇抿了一口,他蹲在那里,手肘搁在膝盖上,从前他好像没有这种姿势,一般都是板正的站直,坐正,只有万嘉旅才会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
“纪老师,咱俩就剩下三根烟了,”万嘉旅说,“听着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咱俩能不能真死这儿?”
“不知道。”纪榆垂着眸子抿烟,胸腔起伏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差别。
“外面这个时候天应该是亮的吧。”万嘉旅抬头看。
“我怎么知道,我认识你之后,我天就没亮过。”纪榆说着话,叼着烟,有点漏风。
“怎么这么说话呢,”万嘉旅又不嫌他阴阳怪气,因为他自己也是阴阳的好手,他哄着手,“你把我脚打断了,我出去就把你告了,给你送进去,故意伤人,给你吃有期徒刑。”
“求之不得。”纪榆说,“从现在开始,你想吃东西,一巴掌换一样,你吃吧。”
“威胁你万哥,”万嘉旅说,“在这里威胁你万哥,小纪子,有出息,不是当初屁股骨头都坐碎了十来个小时还要来找你万哥和好的时候了。”
“你快要挨揍了。”纪榆站了起来,影子拢住了万嘉旅。
“你打呗,你看看能不能给你万哥打服了,”万嘉旅一摊手,“我刚刚半死不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给我来个致命一击呢。”
“呵,”纪榆笑了一声,“小万总是有脾气,不知道肚子饿了没有。”
“蛔虫了这不是,”万嘉旅撑着手仰着看他,“喂我吃饭。”
“你有意思,”纪榆搓着腕关节,“我喂你什么你都吃吗?”
“纪老师,你现在说话怎么还弄得人心黄黄的。”
“万嘉旅,”纪榆又后退了两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搞得太近了才好。”
“什么意思啊,”万嘉旅说,“你给我腿打断了,你就打算把我扔在这儿?”
“有这个打算。”纪榆扯了万嘉旅的破棉袄披在肩膀上,“现在...”
纪榆看了一眼手表,“十二号中午三点,到现在,一天了。”
“啊...”万嘉旅叹了口气,“跟你在一块真的无聊,老子一天过得跟一辈子一样。”
“是吗?”
“怎么不是呢?”万嘉旅说,“我就是觉得,你把我腿打断了是一个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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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的决定。”
“我也觉得。”
“你知道从前没娱乐,没手机,没事干的年轻人在天总不亮的冬天干什么吗?”万嘉旅问。
“我应该知道吗?”
“生孩子。”万嘉旅说,“保护措施不到位,所以孩子就满地跑。”
“但是我们不用担心,你也不会怀孕,”万嘉旅掰着自己的脚踝,“不然,能干这事儿,时间就过得快了,狂做,做完就晕,晕完起来做。”
“闭嘴。”纪榆本来都往外走了几步,听到这里,扭过头来,“我能把你打昏过去,那你的时间就快了。”
“开个玩笑,打发时间,”万嘉旅抻着腿,人晃神回来就又开始那副贱样,“纪老师,你还是有一点点变化,从前装逼,装高冷,现在还是装逼,装无情。”
“当然了,”万嘉旅说,“但是你没看起来那么难驯,反正我上手还可以。”
纪榆的牛仔裤是万嘉旅的,想插兜都没办法,外套挂在他肩膀,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万嘉旅,“万嘉旅,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很冒犯。”
“那又怎么样?”万嘉旅梗着脖子说,“冒犯你的话,我说的还少吗?”
纪榆仰头叹口气,“我劝你闭嘴。”
“没意思。”万嘉旅躺着看废墟,不知道是不是眼冒金星的加成,在这个鬼地方,万嘉旅看见了星星。
“你说我出去这腿还能修好吗?”万嘉旅问,“不过你应该希望我瘸了,瘸了,你就配得上了。”
纪榆没有理他。
废墟往下滴的水被收集,整个乡村食堂能吃的都东西都被放在一处。
白色的桶底有绿藻,但是没人清洗它,能有干净的水已经算命大。
小手电筒的光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有点微弱的变化,时间应该撑不过三四天,这儿的木板跟柴火也迟早要被耗尽。
万嘉旅已经失温过一次,再失温会比之前的更严重。
那半扇猪已经在万嘉旅昏睡的时候被拿远了,那些恶心人的内脏被纪榆扔到远处,天冷,它没那么容易臭。
按照这山体滑坡的速度与力道,整条山路应该都被泥水掩埋,外面此刻应该在下雨,泥石流不知会不会二次袭击这里,村里黄泥巴房子受不了这样的冲击,现在的情形应当是围山而建的整个村落都遭遇了十年难遇的灾难,救援队一时半会儿根本都上不来,情况好的话三到五天,情况差的话就不好说了,二人的手机都已经成了废铁。
在这儿找东西得十分小心,有时候只是撕拉一块篷布就容易破坏平衡,整片的石子都要掉下来,纪榆的手电筒照到头顶的人字木樑,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可能。
万嘉旅看着纪榆站在那呆呆地照着头顶的木架。
他又瘦又高,手电筒像扇形的光散开,一束直直地打过去,光亮里有无数粉尘,像一个巨大的沙漏,又像他好似光凭着着摸也摸不到的光,就能让万嘉旅没那么恐惧。
万嘉旅坐在篝火边,但是依然觉得胸闷,他咬着嘴唇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他在这儿的睡眠实在不好,又冷又硬又让人害怕,身上又痛又酸还想咳嗽,他有点儿贪恋刚刚纪榆的拥抱,是他与纪榆分手之后睡过最舒服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