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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之病美人续命日常》 第101章 第101章顾荃岂能感觉不到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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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从外面进来时,羅諳没有睁开眼睛。
当传来开锁声时,他蓦地掀起眼皮,一眼就看到站在牢外的魏公公。
魏公公看着他,神色不明地道:“羅大人,陛下要见你。”
“陛下!陛下終于肯见我了!”羅諳激动起来,許是盘坐得久了,起身时差点栽倒,扶着墙壁站稳缓了缓,然后理了理头发衣襟,踱着步子出了牢门。
魏公公走在前面,他在后。
若是从前,魏公公少不得要和他说上几句话,听着像是闲聊,实则是卖好或者是传达榮帝的意思。
而这次,魏公公一言不发。
他小声问道:“敢问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魏公公睨了他一眼,“羅大人,我等做奴才的可不敢妄断圣心。你身为臣子,也应当如此。”
很客气官方的一句话,听得他心下一沉。
如果搁在平日里,魏公公定然会回答他,哪怕是拐着弯,也会告之榮帝是喜是怒,抑或者是平静。
“这次的事,我实在是冤枉,等会见了陛下,我定当好好陈情,还自己一个清白。”
魏公公没再接他的话,像是没有听到。
他越发觉得不安,等出了地牢后被蒙上眼睛塞进马车中,这种不安更是达到顶点。当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开时,他看到的不止是威严阴沉着脸的榮帝,还有面色苍白看上去像是病入膏肓般的裴郅。
这不是盛清宫。
这是裴府!
“陛下,臣冤枉!”他重重地跪下去,伏低着身体。“臣与施同舟是同科,确实有些交情,但臣完全不知他在西南府所行之事,更未曾掺和其中,请陛下明查!”
榮帝一摆手,便有两人被帶上来,正是柴氏和罗月素母女。
他否认自己与施同舟没有勾结,就是把罗月素架在断头台上。罗月素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不解到痛苦,再到失望,直到绝望,如今已经麻木。
罗月素也跪在地上,离他不遠,“臣女所呈之物,皆是施家所给,绝无伪造。”
魏公公过来,将一封信摊在他面前。
信是施同舟给他写的求救信,信中为拿捏要挟他,还提到几件两人合谋之事,其中有一件就是石家和古靖的事。
施同舟在信里暗示,当初若不是有他的帮忙,自己根本不可能代替石立青的位置。言语间是感谢,实则是表明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而石家当年之所以落败,正是因为裴宣的事。
当看到施同舟夸他仁善,在石家出事之后使计救出古靖,并给其安排新身份,还处处提携时,他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是诬蔑,这是诬蔑,陛下……臣从未做过这些事,施同舟分明是想攀咬臣,想以此来威胁臣帮他们脱罪。”他面有愤怒之色,指着罗月素,“你这个不孝女,为了自己能脱身,居然和施家合谋!”
一面之词而言,他不以为惧,哪怕是与施同舟当面对质,他亦不怕。
“父親……”哪怕已经绝望,罗月素还是很难受,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自小疼爱自己,看重自己的父親,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对待自己。
“为什么?父親,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我娘?”
罗諳看着她,眼底有痛心,却无爱怜。
“这就要问你娘,这些年她与施夫人互通有无,还瞒着我将你許配给施家老二,我还想问,他为何要这么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柴氏已经满脸的泪,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因为抖得太过厉害,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哀伤的目光看着罗諳,像是企图召唤出罗谙的同情与爱怜。
但罗谙甚至都未多看她一眼,眼底隐有厌恶,再次向荣帝喊冤,“陛下,臣有罪,臣后宅不修,交友不慎,才酿下大祸。”
他认罪了,又等同于没认。
后宅不修,交友不慎,皆都不是真正的罪。
“裴宣不死,你我将永无出头之日,这话可是你说的?”裴郅问他。
他瞳孔一缩,“裴大人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话音刚落,又有两人被帶上来,一是赵颇,二是程淑。
程淑先说证词,赵颇跟着承认这是他们私下说过的话。
“你……”罗谙似是很愤怒,也很失望,“你我是郎舅,私底下说话难免随意了些。是你总向我抱怨裴宣,说裴宣光芒太盛,壓得你黯然失色,还说你父亲临终之前有遗言,日后让你将侯府的爵位让出去,你心中不满,忿恨难忍,我一时与你共情,便感慨了这么一句,哪知你竟当了真……”
又对荣帝道:“陛下,赵侯爷做下的事,臣是半点也不知情,还请陛下明鉴。”
“朕未曾说赵颇做过什么事,你怎就断定他做了什么?”荣帝眯着眼,威严更盛。
他低下头去,身体伏得更低,“这……臣是乱猜的,若不是他犯了事,今日便不会在这里。陛下,这些年臣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您是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臣连子嗣都没有,家中更是积余之钱财。若臣真与施家同谋,所为哪般?又所得哪般?”
“所为哪般,所得哪般?”赵颇喃喃着,失魂落魄。
当暗门打开时,他看到荣帝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一转头看到死而复生的裴郅,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梦醒后是一场空。
他看向罗谙的眼神,忽然诡异起来,“是你!是你骗了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动我的兄长……我从未想过要兄长的命,是你逼我的!”
罗谙变了脸,暗骂蠢货!
如果不是这蠢货妇人之仁,当初死死护着裴郅,没有斩草除根,何来今日之事?
“赵侯爷,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赵颇痛哭流涕起来,“我没有想过害兄长,我只是想让他无牵无挂,日后从我这边过继子嗣,到时候顺理成章地拿出属于侯府的东西……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这样的话,他也对裴郅说过。
罗谙大急,“陛下,您别听他胡言乱语,他……”
“我没有胡言乱语,你自以为自己做事谨慎,无半点遗漏,你怕是没想到那几个人手里竟然有你写给自己親信的信,他们以为那信是我写的,上门来要挟我,然后被我给埋进土里当了花肥……哈哈……书上说的没錯,果然以血肉为肥,花草生长最为
茂盛……”
像是为了呼应他说的话,荣帝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
罗谙还想为自己辩解。“陛下,臣……”
“二十年前,艽关道的事,也是你做的。”荣帝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杀气,不等他反驳,又问:“若是朕猜得没錯,你那时针对的就是裴宣,你想挑起冯怀信对裴宣的敌意,让他与裴宣作对。”
帝王的猜测,不是真也是真。
他听到帝王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像是催命的咒,直到那金绣龙纹的鞋子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为什么?你为何如此痛恨裴宣?”
罗家与裴家无怨无仇,荣帝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人布局算计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这话无异于定了罗谙的罪。
罗谙自知再无转机,慢慢抬头的同时,竟然笑了一下,“陛下,您可还記得第一次见到臣,是在哪里?”
荣帝有印象,回道:“斗春雅会,梅台书院。”
那时他还是太子,裴宣是太子伴读,他们一起创办了斗春雅会,意在为将来择选有用之才。
“陛下好記性。”罗谙脸上的笑慢慢敛去,“我有那样的父亲,旁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对我心存偏见。我比誰都刻苦,披星戴月一日不敢懈怠,那次雅会,是我的机会,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对我刮目相看。
明明我的诗作比别人好,我的文章更出彩,裴宣却视而不见,将头名给了别人。他生来就身份尊贵,说捧誰就捧谁,说踩谁就踩谁,我在他眼里好比蝼蚁,他想打壓就打壓,他想践踏就践踏,我不应该恨吗?”
“所以你就心心念念要杀我父亲,杀我全家!”裴郅压抑地低吼着,幽漆的眸中不止是恨,还有痛。“我父亲说的没错,你品性卑劣,不堪为用。”
说完,他取出一本冊子,呈到荣帝面前。
“陛下,这是我父亲当年对许多年轻官员考核结语,他本来打算等冊子写满就交给陛下,可惜……他没来得及。”
荣帝接过册子,一页页地住后翻,当看到罗谙那一列时,上面写着:此人有才,但品性卑劣,与庶母苟合,可用,但不可重用。
裴郅补充道:“后来臣查过,罗侍郎确实与其父的一位妾室苟合,那妾室名叫梅蕊。”
这话一出,震惊的是柴氏和罗月素。
柴氏喃喃,“梅蕊,我記得她,我嫁进罗家时,她还活着,没两年就病死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罗谙,“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罗谙再次笑出声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过是喜欢过一个女子,我何错之有……我努力刻苦,却处处被人打压,难道也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却哭了起来。
一个笑,一个哭,像是一出荒诞的闹剧。
“为什么?”罗谙笑得更大声,“那是因为裴宣打压我,你父亲趋炎附势,也跟着处处为难我。所以我故意接近你,你很容易就对我芳心暗许。我娶你,全是因为裴宣,因为你父亲!若不然,就凭你,也配成为我的夫人。”
柴氏大受刺激,却是记起当初自己与罗谙私定終身时,父亲那失望又愤怒的样子。后来她以死相逼,父亲终于妥协。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嫁良人,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却不想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真傻,我真傻……”
荣帝一声令下,即有侍卫进来押走罗谙和赵颇。
十六年了,当年的真相终于清楚。
他看着裴郅,仿佛透过这张年轻的脸,看到另一张年轻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故人在他的记忆中永遠年轻着,却永远不会再见。正如那些难忘的年少时光,终将埋葬在帝王的脑海中。
须臾,他褪去帝王的威严,难得展现出寻常长辈的慈爱,“郅儿,凶手都找出来了,你也该放下了。”
裴郅眼尾红着,隐有泪光,“多谢陛下。”
他拍了拍裴郅的背,似是在安慰。
半晌,他抬起头,不知是在看屋顶,还是在看什么,感慨道:“凤章,你也该瞑目了。”
帝王的眼泪无人能见,哪怕是动容之时。
裴郅恭送着他,久久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芳宜郡主和顧荃不知何时过来,默默地立在一旁。
罗月素扶着柴氏,柴氏看着站不稳的样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直在念叨着,“我真傻,我真傻……”
她们慢慢地往出走,裴府的人见到,远远地避开。
罗月素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当看到那一对壁人般的男女时,一时有些恍惚。
那素着面,衣着简单的女子,玉色倾城而平静从容,那令人难以忽视的美貌与气质,仿佛与凡尘格格不入,竟然让人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她清楚地认识到,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居然还想去争,却不知她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她连去比的勇气都没了。
“也是可怜人。”芳宜郡主看着她们,感叹道。
顧荃还记得初次见到她们时的样子,柴氏那满脸的幸福,眼晴里全是被爱情滋润的光彩,何等的让人羡慕。
而今谎言被戳破,幸福与光彩皆已不再,像被人抽去了魂魄般,只余欺骗与受伤,确实是令人唏嘘。
“或许对她来说,伤心难过的不是被骗,而是没能被骗一辈子。”裴郅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顾荃的。
顾荃岂能感觉不到他眼神的不对,当下心头一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小声道:“不许翻旧账!”
他“嗯”了一声,气息压近,“那你以后要记得对我好。”
顾荃:“……”
第102章 第102章顾荃弯着眉眼,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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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侯府。
灵堂內外哭声仍旧不断,若仔细听去,不难听出许多哭声中的敷衍,干干地抽答着,不见多少眼泪。
嫡系一脉与庶出中的嫡出在內,庶支的庶支则在外,哪怕是这种时刻,出身的高低,与嫡庶的区别仍旧顯而易见。
跪在棺椁最前面的是趙瑾,棺椁里躺着是他的親生母親,按理说他應该是最为伤心难过的那一个,但此时的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往外瞄。
突然外面传来动静,他心下一喜。
不等他站起身来,便听到有人惊呼,“金吾衛,金吾衛将侯府给圍了!”
他心里的喜悦瞬间散去,惊骇之下险些又软跪在地。
“金吾衛怎么来了?”夏氏白着脸问。
没有人能回答她,所有人和她一样震惊,甚至有人开始惊惶失措,尤其是原本就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乱成一团。
正当众人不不知所措时,一群金吾卫入府。
为首的人是关雲风,官服在身,腰佩兵器,冷面严肃的模样。
还是刘氏胆大些,问裴郅,“关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关雲风示意金吾卫将趙家人全给圍了,道:“金吾卫查案,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
“查案?”刘氏惊呼出声,“查什么案子?我们侯府哪有什么案子……”
“命案。”关雲风仍下这两个字,一个手势下去,即有金吾卫的人领命而去。
当六具尸骸从那花草茂盛的院子被挖出时,趙家所有人都惊吓到極致,好半天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最后,还是刘氏最先出声,声音带着颤抖,“这些是什么人……侯府什么时候死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命案,侯府是不是要完了……”
回答她的,是夏氏的一记耳光。
夏氏打了她,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你胡说什么!”
侯府是大荣开国之初的勋贵,世袭罔替的爵位,听说还有丹书铁券,可免死罪,怎么可能会完?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親……父親为何还没回来?”
他们还在等着趙頗带回来好消息,万没想到好消息没等来,等来的竟然是金吾卫和命案,且还是从赵頗的院子里挖出来的。
纵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也知事情的不对与不简单。
赵瑾终于回过神来,还端着自己侯府世子的架子,问关云风,“关大人,谁家府上没死过几个背主的下人,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说是不是?”
关云风咧了一下嘴,白牙森森,“这些是不是你们侯府的下人,你说了不算。”
不是侯府的下人?
众人皆惊,一片哗然。
人是埋在赵頗院子里的,如果不是侯府的下人,那会是什么人?
“关大人,这些事还得等我父亲回来,才好与你说明。”赵瑾意识到不对劲,却并未往深了想,还想着凭他们侯府的地位,若是好好打点,哪怕是死了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关云风闻言,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忽然,他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下意识抬头看去,便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关云风挑了挑眉,道:“陈年命案,皆由大理寺审理。”
来人正是大理寺众人,领头的是裴郅。
冷淡的气质,森然的气度,与那平静到如深渊之感的眼神,无端地讓人感到恐惧。他每走一步,官服上的獬豸就像是换了一副模样,威严的、凶狠的、煞气森森的。
赵瑾下意识腿肚子发软,别看他私底下叫嚣着如何厌恶裴郅,真等见到了人,那便好比是老鼠见了猫,连声都不敢吱一下。
“裴大人,一共是六具尸骨,仵作已初验过,两女四男,一女一男年近五旬,另一女一男三十来岁,余下两男年纪在十七八,六人生前皆是习武之人。”
这六个人,与庄子上的那几个完全对得上。
十六年过去,这些手执屠刀的人已化作白骨。尘封得见天日的真相在这一刻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悲凉。
裴郅看着那堆尸骨,面无表情地示意大理寺的人上前。
“郅……郅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我父亲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赵瑾问着,却不敢看他。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赵瑾和所有赵家人,目光中没有半点温度。
“他在大理寺的牢中。”
“我父亲他……他犯了什么事?”赵瑾忽地睁大眼睛,“你……你不是中毒了吗?你怎么没事?”
一个说是快死的人,却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而他的父亲一去不回,还进了大理寺的牢中,任是谁稍微一想也知事情的不寻常。
“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想对我父亲做什么……”他因为害怕,而虚张声势地低吼着,“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吗?你忘了他是如何日夜守着你的吗?裴郅……你这个煞星,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
对于这样的话,裴郅早已麻木。
“害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父亲。”
“我父亲……”赵瑾不信,但此时却没有人为他解惑。
裴郅一个手势,大理寺的人便开始动手抬起那些尸骨。
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赵瑾几近崩溃,“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看不起人,人人却都围着他转,夸他赞他。从小到大,我父亲把他看得比我还重,我不明白,我哪点不如他……”
关云风闻言,讥笑一声。
他自小习武,无数人说他天资过人,他曾打遍京中无敌手。哪怕是这样的他,都不是裴郅的对手,这个草包赵世子也敢说比裴郅强,那他算什么?
“就凭你?也配和他比?”
“我……”
“草包就是草包,永远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环顧赵家众人,好心地多嘴,道:“天理昭昭,裴家当年的惨案就快要大白于天下,尔等静候圣裁吧。”
一听与裴家当年的惨案有关,还在等圣裁,所有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哪怕是被骂草包的赵瑾,都顧不上为自己争辩。
大理寺的人走了,关云风也走了,但围住侯府的金吾卫没走。
不过一夜的时间,对于赵家众人而言却是每一刻钟都是煎熬。当天将微明之时,宫里的圣旨终于到了。
赵颇与羅諳施同舟合谋残害冯御史一家,还有裴郅一家的罪名昭告天下,两人被判斩刑,羅家抄家流放,除了羅月素母女。羅月素大义灭亲有功,将功抵过,与柴氏免于流放之罪。
侯府被除爵,因有丹书铁券可抵流放之罚,但却被贬为庶民。几十房人全被赶出来,当侯府的大门贴上封条时,为十六年的悬案划上了句号。
这桩案子的查清轰动整个南安城,谁也不会相到,造成裴家惨剧的人竟然是与之一脉相传的赵家。
赵家人所到之人,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朝他们吐口水。
当他们经过裴府时,赵瑾看着那紧闭的门,已经一片空白的脑子还要想着,他们不是要将这一府的富贵尽收手中吗?怎么一夜的工夫,他们成了丧家之犬?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走,又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免不了你碰了我,我踩到了你。而不小心碰到他的人,是杨氏的儿子赵平。
赵平身子骨弱,走着走着一个踉跄撞到他身上。哪怕是杨氏还算手快,一把将自己的儿子给拉住,还是免不了踩到他的脚。
他下意识的反應,如平日里一般不掩自己的厌恶,心中戾气瞬间有了发泄的地方,“滚开,你这个讨债鬼,你怎么不早点死!”
杨氏抱住自己的儿子,正准备和往常一样讨好道歉时,不想赵平语出惊人,“伯叔父才是讨债鬼,我们都是被你们给害了,早点死的是他。”
其他人闻言,竟然没有人指责他。
“你……你敢顶嘴!”赵瑾自以为权威受到挑衅,色厉内荏地端着自己的架子。
谁料以前见了他就像个小鹌鹑的赵平,居然还敢顶撞他,“你现在是庶民,我也是庶民,你说的不对,我就要反驳。”
他气得脸色铁青,下意识去看旁人,却见众人看他的目光中再无尊敬,甚至带着仇恨。
尤其是杨氏的男人,原本还与其他几人抬着罗氏的棺椁,这会儿已将肩膀上的重量一卸,站在到自己妻儿身边,无声地反抗着。
其他几个抬棺的人也是庶出的庶子,见状也放下担子,大有一副这棺材里是谁的娘,谁爱抬谁抬的架势。
“你们……你们这是……”
赵瑾变了脸,指着他们。
他们一个个不说话,就是不起棺。
杨氏此时也直起了腰,将自己儿子抱得更紧,仿佛找到了新的依靠。
赵平认真地道:“娘,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们,我会认真读书,以后就算是不能参加科举,我就当个账房先生养你。”
“好,好……”杨氏抹着眼泪,一时哭一时笑。
裴府的偏门开了一道缝,透过这道间隙,顾荃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杨氏母子立起来的同时,刘氏母子则一个哭天抢地,一个坐在地上撒赖吵着要回侯府,两相一对比,高下立现。
“一团散沙散了,对于有些人而言未必是坏事。”她感慨着。
或许对于杨氏母子而言,没了侯府这座大且沉的靠山,反而会活得更加轻松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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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裁已断,下至大理寺的地牢。
当听到斩首示众四个字时,赵颇整个人已瘫倒在地,呜呜地哭出声来,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在后悔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狱卒说,“赵颇,有人来给你送饭了!”
他抬头看去,看到的是裴郅那张得天独厚,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郅儿?”
狱卒将牢门打开,裴郅提着食盒入内,将里面的饭菜与酒水一一摆在桌上,然后放上两副碗筷。
“十六年前那样的好时机,你为何不趁机将我除去?”
为何呢?
赵颇也在问自己。
如果那时自己一狠心,将这孩子给除去,那么他早就拿回属于侯府的东西,更不会有被这孩子找出真相的一天。
他绝非没有动过心思,而是因为裴宣的死打击太大,一时被矛盾拉扯着,再者就是当时去接人的除了他,还有荣帝的人,他不敢冒险。
但眼下,却是博得谅解的好借口。
“我说过,我根本不想要你父亲的命,我也不想讓你们裴家断了香火。你父母兄长都没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拼命保命你。郅儿,你相信二叔,都是那罗諳骗了我。我如今想来,当初他接近我,应该就是有所预谋。”
罗諳接近他时,極尽投他所好,明明是奉承的话,却听得他心里无比的熨帖,讓他将其视为知己。
哪怕是知道自己的亲事是被算计,他也没有多大的排斥,因为罗谙的原因,而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罗氏。
“是他,都是他的处心积虑,一步步将我算计进去。郅儿,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们,我只是想拿回侯府的东西……”
裴郅给他倒了一杯酒,不管他喝不喝,敬了他一杯,“这杯酒,敬你当初不杀之恩。”
“郅儿,那几个人都是我杀的,我给他们的茶里下了药,然后将他们全杀了,我给你父母兄长报了仇,我已经将功抵了罪,所以我应该被赦免,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裴郅将酒洒在了地上。
那双寒凉的眼睛,在看向他时如暗夜鬼影,“赦免你?这话你应该去问我父亲!”
他原本半爬起身,听到这话后重又倒下去,“我已给他们报了仇,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裴郅笑了一下,极冷,“他们不过是你们手中的刀,真正的仇人是你,是罗谙,你让我如何原谅!”
“我……没有想杀你父亲,我事先全不知情。郅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你父亲的命……”
他爬过来,抓住裴郅的衣摆,泪流满面。
裴郅见过他有多能哭,十六年前从西南府回京的路上,那么多年日日夜夜,他就是这样一直哭,一直哭个不停。
所有人都说他重情重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长辈,可是到头来,真相大白之时,才将他的另一面顯露出来。
“我母亲当年所中之毒,是不是也是你所为?”
他怔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只是想拿回属于侯府的东西,我没有想过害你父亲,我真的没有想过让裴家断了香火。”
所以也是他做的!
“我父亲生平看人极准,那本册子上的人,我一一查过,皆如他所说的那般或是善或是恶,或得可用,或是不能用。”裴郅的声音,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带着明显的沉痛,“他唯一一个看错的人,是你。”
“郅儿!”
裴郅站起身来,往后一退,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忏悔,想要被赦免,那就亲自去问他。”
说罢,人已出了牢门。
他哭喊着,“郅儿,兄长……”
人之将死,不知是真悔还是假悔。
裴郅脚步不停,在经过另一间牢房时停下,睥睨了那角落看似在闭目睡觉的人一眼。
“罗大人好生自在,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也好,明日过后,你便能一直睡下去,想来应该算是得偿所愿。”
罗谙缓缓睁开眼睛,“我无牵无挂,有什么睡不着的。裴大人,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血海深仇,何来输赢?”
“你和裴宣一样,一直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你们这些人,生来尊贵,事事以权势压人。你得承认,若不是你抬出陛下来,凭你的本事,这辈子也别想拿到我的把柄!”
“你口口声声讨厌别人生来尊贵,以权势压人,而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哪样不是利用自己官职之便,行害人之事。罗谙,你自诩聪明,自命不凡,其实就是那跳梁的小丑,在这世间一遭,不过是给世人添了几句笑料谈资,仅此而已。”
“不,不是的!”罗谙像被踩到尾巴的蛇,立马展露出阴狠的模样,“你这个小儿,你知道什么?若不是你,我必将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一个小儿都能挡你的路,你的能耐也不怎么样。”裴郅面露讥色,满眼的嘲弄。
这样的表情刺激了罗谙,他越发的跳脚,“你和裴宣就是出身好,否则哪点如我……”
“既然如此,那你一死,便可再次投胎为人。”裴郅对他的阴狠视而不见,眼底的嘲弄更深,然后慢慢恢复成冰冷平静的模样,看他的目光如看死人。
事实上,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那你这次可要看清楚些,记得给自己挑个好人家。”
“我……”
这个小儿是在讽刺他!
人生一世,谁管下一世。
他不想死,他不甘心,他好不甘!
而在裴郅眼里,他已是死人。
一个死人,何需再多费唇舌。
裴郅继续往前走,仿佛将黑暗与仇人全留给了昨日,奔向朝阳升起的明日。
那朗朗晴日之下,是迎接他的爱人,有着他爱极的眉眼五官,带着让他心生愉悦的笑容,盈盈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恍若初见。万仙寺那满树的玉兰,全化成眼前的一抹娇颜艳色,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也再也不会放手。
“祜娘,你怎么来了?”
顾荃弯着眉眼,握住他稍显冰冷的手,“我来接你回家。”
他大掌一反,将顾荃纤细的柔荑包裹,“我们回家。”
第103章 第103章男人的大掌捂住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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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鲁昌公主正式设宴,宴请京中的贵妇贵女们。而此次宴请的人,好巧不巧,正是上次不请自来的那些人。
顧荃也在被邀请之列,一露面便被人围住,好些人问起她裴府与赵家之间的内情,感叹着已被问斩的赵颇和罗谙竟然是那样的人。
“以前有人说裴大人是煞星,如今看来全都是小人作祟。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裴大人。”
“誰说不是呢,以前我还羡慕罗夫人。现在才知道罗夫人有多可怜,被人骗了大半辈子,險些连命都没了,还搭上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当真是讓人同情。”
顧荃听着这些或是有意示好,或仅是为满足自己八卦之心的话,得体地应对着。
花夫人和花长樂不知何时过来,花夫人关切询问她身体如何时,花长樂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远处,陸明珠母女面色不虞地看着这边,却没有别人一样上前来寒暄。尤其是陸明珠,明明妆容精致,但看上去气色极其的不好。
“上次裴夫人回去之时惊了馬,听说是有人使坏,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心突突地跳,也不知是哪个心黑的,大白天的都敢害人,若是讓她得了逞,这还了得!”
有人忽地来了这么一句,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一时之间,不少人用隐晦的目光看向陸氏母女。
陸明珠恨得險些将银牙咬碎,“娘,她们为何这么看我们?又不是我们做的,凭什么怀疑我们?”
宁氏压着声,“不必理会她们。”
说是不理会,但当意识到她们母女被孤立后,她还是黑了脸。
顧荃四下环顧,看到她们母女时,眼神微妙。
客人到齐之后,鲁昌公主这才露面。她扫了一圈众人后,示意顾荃坐到自己身边,看重之意昭然若揭。
没有歌舞,没有曲樂,除去茶水点心外,连瓜果都没有。有些精明的夫人见之,已然意识到此次宴会的不同寻常。
果然,鲁昌公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上次裴夫人回去的路上惊了馬,此事你们应該都知道。”
众人皆是心一紧,有人回话,有人下意识去看顾荃,还有人去看陆氏母女。陆氏母女脸色越发的不好看,看上去明显坐立難安的样子。
鲁昌公主又道:“当日裴夫人最后离开,有人在本宮的府门前洒了掺药的盐巴,她的马吃了盐巴,这才半道发狂。”
所有人闻言,开始交头接耳。
很多人只知有人使坏,并不知具体内情。
“誰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公主的府门前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有人惊问,看上去义愤填膺又后怕的样子。
有人故意去看陆氏母女,意思不言而喻。
陆明珠沉不住气,眼眶都被气红了,有羞辱,也有委屈。
鲁昌公主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后,与顾荃相视一眼,道:“尔等不必猜测,事情已经查清。”
“大殿下,那害人之人是誰?”有人忙问。
而此时更多的人去看陆氏母女,陆明珠终于没忍住,崩溃哭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不是她还能有谁?”有人看似小声和旁边的人讨论,声音却不小,
“我听说她和裴夫人有过节,私底下没少说裴夫人的坏话。裴夫人与我们都没有打过交道,更谈不上有矛盾龃龉,我们这些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去害裴夫人。”
这话是摘清自己,也是摘清其他人,自是得很多人的认同。
一时之间,陆氏母女成为众矢之的。
有人装起了老好人,劝陆明珠当众向顾荃道歉。
顾荃道:“当日我从马车内摔出来,险些一尸两命,想害我的人用心之险恶,绝无谅解的可能。”
“裴夫人说的没错,此人胆敢在本宮的府前动手,摆明是将本宮也算計进去,莫说是裴夫人,便是本宫也绝对不会姑息。”
“大殿下,您千万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臣妇和臣妇的女儿当日直接就走了,什么也没做。”宁氏脸白着,只能强撑。
鲁昌公主看了她们母女一眼,道:“你们放心,本宫绝对不会冤枉人,定然有确凿的证明,讓你们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解永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同他一起的,还有关雲风。
关雲风一现身,陆明珠的脸色由白到红,再到白。“关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陆姑娘别急,你有没有做过,是不是被冤枉,等会就知道了。”解永看了她一眼,多情的眼睛里全是隐晦,还似有若无般,稍带着扫了离她不远的花家母女。
花夫人还在那里同旁边的夫人感慨,“真看不出来,陆家竟然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那夫人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往日里瞧着性子张扬些,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是花夫人你会教女儿,你家长樂看着懂事乖巧又听话,性子也好。”
别人夸自己的女儿,当娘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花夫人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时坐在身边的女儿,一时看向气宇不凡的关雲风,越发的心情舒畅。
这时解永和鲁昌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极其的有默契。
最近为了查清此事,两人既是合作者,又是商议者,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一般。旁人或许看不出来,离得最近的顾荃看得最是清楚。
而鲁昌公主像是感知到什么,转头对上她的眼睛时,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我已查明,当日在大殿下府门前洒盐巴的人,正是受了花大姑娘的指使。”关雲风的话,掷地有声。
“谁?”有人反应不过来,惊呼出声。
有几个人被带上来,当花夫人看到其中一个好像是自己府上的人时,她脑子里“轰”地一片空白。“关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我家长乐,是……”
她下意识朝自己的女儿看去,却在花长乐的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表情,阴暗而又古怪。“长乐,长乐!”
花长乐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看向顾荃,“裴夫人,你信嗎?”
顾荃望着她,眼神很淡,“证据确凿,我当然相信。”
“我以为我对裴夫人不同,裴夫人对我应該如此,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如果我说这个人是方婉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婉,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对嗎?”花长乐的声音充满了哀伤和失望,讓人闻之,心生怜悯。
她的话,确实合情合情,让人不由得深思。
顾荃不知和鲁昌公主说了什么,鲁昌公主挥了挥手,让那些夫人姑娘都退出去,只将相关之人留下。
没了外人在,顾荃站起身来,一步步朝花长乐走去。
花长乐说:“裴夫人,我与你无怨无仇,我为何要害你?你忘了你我的初识,是因为你救了我。如果不是这样的缘分,我和你怎么可能会认识?”
顾荃与她面对面站着,目光直视,“没错,是我救了你,你以身入局,布局精妙,以那样的方式与我相识,我确实不应该怀疑你。但是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再周全的算計,也有破绽可寻。你说是不是,关大人?”
关云风被点名,将自己重审那兄弟俩得到了新线索,再循着新线索锁定指使绑架她的人就是她自己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花夫人不愿意相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家长乐不是这样的人……”
又急切地对顾荃道:“裴夫人,我家长乐打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她没少念叨与你相见恨晚,她怎么可能会害你,定然是那个方婉,她惯会收买人心,哪怕人离开了也不得安生。”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顾荃喃喃着,“我听到这样的话,只会觉得脚底生寒。”
“我知道你被人骗过。”花长乐的声音满是委屈和難受,“但你也不能因为被别人骗过,就怀疑所有真心与你交好之人。”
“真心与我交好?”顾荃扯了扯嘴角,泛起嘲讽之色,“我仔细想来,你故意与我结识,一是方婉胆子太大,竟然把二公主扯了进来,你怕惹祸上身。二是方婉与你四哥有些不清不楚,你觉得她不能再留,所以借我的手行事。”
找出方婉的事太过顺利,当时她就觉得有些顺得太过,后来一琢磨,不难感受到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裴夫人,你说的这些,我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顾荃笑了一下,笑容却不达眼底,“自从我知道方婉就是那个躲在暗处想害我的人,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倘若她真是再生之人,为何她重活之后去找的人是你?而你不仅将她留下,还认了她做义妹,这才是真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吧。”
方婉上辈子很大可能背叛了她,而背叛她之后投靠了谁,抑或者说是受了谁的怂恿而心生异心,这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花夫人闻言,怔了一下,尔后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花长乐露出无奈的神情,“裴夫人,我与你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
顾荃不语,看了一眼关云风。
“这世上既然有方婉,为何不能有另一个再生之人?你为何害我,只有你自己知道。”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诡异无比。
解永“啧”了一声,“这也是奇了,老天爷到底闭了几次眼睛?”
顾荃挺想回答他的,三次,或许更多。
“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的猜测,我当初不过是见方婉可怜,一时心生不忍而已,她这些年做的事,我一样都不知情。”花长乐说到这,叹了一口气,“我设计让人掳走我自己,只因我不想进宫。而这个人早被方婉收服,故意栽赃于我。”
她和方婉不一样,方婉的事有确凿的证据,而说她是重生者,确实没有实证。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顾荃才会请求鲁昌公主给她们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
“我说我的,你说你的,你说我是猜测,那你的否认也是狡辩。既然你我各说各的,那就交给律法。”
说完,顾荃退到一旁。
关云风上前,对花长乐道:“花大姑娘,随我走吧。”
花夫人欲阻拦,“关大人……”
鲁昌公主冷哼一声,“花夫人是想阻碍关大人办案吗?”
“大殿下,我家长乐……”
“她是不是有罪,我大荣的律法自会给她一个交待。但你我心里都应该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不希望以后在京中再见到她,望她好自为之。”
这话的意思是哪怕花长乐巧言善辩给自己脱了罪,南安城也容不下她。
花夫人岂能听不出来,整个人一垮。
外面那些夫人姑娘们还在,她们交头接耳着,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以陆明珠的声音更大,“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好的,还想嫁祸于我,幸好关大人英明,查出了真相,还了我清白……”
话音还未落,打眼看到关云风出来。
关云风一个利落的招手,即有两
个金吾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地跟着花长乐。虽未将人押制住,但那押解的架势不言而喻。
“还真是花家的姑娘做的,为何啊?”
“听说她和她那个义妹极其要好,不会是恨上了裴夫人,给自己的义妹出气吧?”
“应是如此的,平日里瞧着懂事听话,没想到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你我日后再谋儿媳,可得小心再小心。”
花长乐听着这些议论声,不由自主去看走在前面的关云风。
成亲六载,自己的夫君心里始终有人,不管她如何的温柔小气,大度贤惠,换来的全是冷淡,她如何能不恨?
她恨那个占据自己夫君内心的人,恨到夜不能寐,恨到痛哭流涕,恨到想让那个人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她收买方婉,利用方婉,今生第一次见到方婉时,她就知道方婉和自己一样也重新活了过来,所以她将方婉留下,寄望方婉能帮她达到目的。但是方婉太贪心,竟然想永远留在花家,又太蠢,居然敢去招惹二公主。
她知道迟早要出事,故而引顾荃上门,本以为此举会让方婉狗急跳墙,不计后果地去对付顾荃,谁料荣帝直接插手,让她的算计落空。她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得知顾荃和陆明珠的矛盾后又生出一计,却不想还是以失敗告终。
前世她失敗了,今生依然败了。
如果再来一次……
她突然冲上去,一把拨出关云风腰间的佩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顾荃听到尖叫声,正欲过来时,便被人拉到一旁。
熟悉的气息袭近,让她莫名心安的同时,男人的大掌捂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别看。”
惊呼声四起,还有花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花长乐被抬走,花夫人的哭声也随之而去,所有的嘈杂声渐渐远离,四下变得安静下来。
关云风已经走远,却鬼使神差般回头望来,见那华美的斗拱重檐之下,纤细娇软的女子像是整个人被男子修长挺拔的身体包裹着,如高耸的树木呵护着底下的娇花,让人艳羡的同时,也跟着眼热眼红。
那精灵慧黠的美人儿,招了男人的眼,也碍了女人的眼,难怪会惹来这些个麻烦,还让别人彻夜难眠。
一步迟,步步迟,终是错过。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
花家的大姑娘会不会是因为他……
良久,长长一声叹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