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长青

作品:《画仙她撩人不自知

    裴昀之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发颤,听得商绾一心头涌上一阵酸涩。


    她想起那日和离时,她故作冷漠地说"我不爱你了",而他捏碎茶盏的手鲜血淋漓;想起他冒死去北漠,只为给她寻一线生机。


    眼泪倏然滚落,她哽咽道:"对不起……"


    裴昀之眉头轻拢,为她抚去眼泪:"怎么又哭了?"


    "我差点害死你……"商绾一揪住他的衣襟,指尖发颤,"若你真因我死在断云岭,我……"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裴昀之唇边扬起一抹带着戏谑的弧度,挑眉道,“刚刚还没感受到?”


    的确,北漠之行艰难跋涉,裴昀之却好像比从前更生龙活虎了。


    即便如此,商绾一仍不放心:"北漠……是不是很冷?"


    裴昀之眸光微暗,将她搂得更紧:"嗯,比想象中还冷。"


    他的声音低缓,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断云岭终年积雪,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我在冰川裂缝里守了七天,夜里不敢合眼,怕一睡着就冻僵了。"


    商绾一呼吸一窒,裴昀之前世今生的居所都较为温暖,很少遇到极寒天气,她不敢想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第七天凌晨,雪魄莲终于开了。"他抚着她的长发,"那花通体晶莹,像冰雕的,我伸手去摘时,整片冰层突然开裂……"


    她猛地抬头,却被他吻住眼睫:"别怕,我抓住岩缝爬出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商绾一却心如刀绞。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裴昀之的颈窝,泪水浸湿了他的肌肤。


    她忽然明白,这世上最傻的从来不是为爱赴死,而是明知会死还偏要活着回来——因为有人在等。


    这个素来冷傲嘴硬的男人,为她折了一身傲骨,为她甘之如饴地栽倒两次,却笑着说"值得"。


    "裴昀之……"她哽咽着唤他,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裴昀之眸底一热,强忍着哽咽:"你若再骗我怎么办?"


    "就罚我……"商绾一仰头望进他眼底,"一辈子吃不到梨花酥。"


    裴昀之轻嗤一声,翻身将她压进锦被里:"这个惩罚太轻了。"


    ……


    这一夜,要多温软有多温软,而今年的冬日,也不再严寒。


    当最后一场雪消融时,檐下的冰棱滴答落水,像更漏数尽残冬。


    枯枝上不知何时冒了嫩芽,青得发脆,风一吹,便抖落几粒隔年的雪籽。


    某个薄雾氤氲的清晨,一声清越的燕啼忽然划破寂静。


    旧年飞走的燕子,竟已归巢。


    开春时节,知意画堂门前早已车马如龙,蹄声、车轴声混着人声,在巷陌间漾开融融暖意。


    檐下的梨花开得正盛,一团团、一簇簇压弯了枝头,风过时便簌簌落下,雪白的花瓣乘着暖意飘洒,铺满了门前的青石台阶,连缝隙里的苔痕都像是裹了层糖霜,甜润润的。


    朱漆大门敞着,铜环被往来人碰得轻响,檐下悬挂的靛蓝底金字匾额在春光里泛着柔光,上书"知意画堂"四字,笔力遒劲,只是细微处笔画的微微上挑,多了几分俏皮。


    芳菲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春意漫溢的好时节。知意画堂这场画展,原是为了让寒门学子的画作能被更多人看见,却不知怎的,引来了满京城的文人墨客——既是赏画,亦是赏这画堂里藏着的春光。


    画堂内,人流如织却不嘈杂。


    文人雅客捻着胡须驻足,贵族小姐们携着侍女细赏,连穿粗布衣衫的寒门学子都挺直了腰杆,在自己习作前与赏画人低声交谈。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混着后院传来的兰草气息,让人浑身都松快。


    “这《寒江独钓图》笔意萧疏,墨色苍润,枯笔处见风骨,湿墨处蕴柔情,当属画仙近年佳作。”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眯着眼,指尖轻轻点着画卷边缘,语气里满是赞叹,指腹划过画中孤舟时,竟像是怕惊扰了舟上的渔翁。


    身旁的年轻书生却摇着头,眼底闪着较真的光:“晚生倒觉得《春山烟雨》更妙。您看这远山淡霭,似有若无如在雾中,近水微波,笔触轻得像春燕点水,分明是得了前朝李唐的真传,却又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细腻。”


    “要我说,最绝的还是这《百子嬉春图》。”一位华服妇人拉着身旁的女伴,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惊艳,指尖点向长廊尽头的长卷,“你们瞧,这一百个孩童神态各异,穿红袄的那个正踮脚够风筝线,绿裤的那个被蹴鞠砸了额头,连眼角的泪珠都像要滚下来!还有这衣褶的褶皱,细得像蚕丝,竟连布料的纹理都勾勒出来了,不愧为‘当代画仙’。”


    众人正围着长卷议论,忽听一阵清朗的轻笑传来,像玉珠落进瓷盘:“诸位只论画技,却不知这画堂背后的故事,才最动人。”


    说话的是个青衫文士,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清风”二字飘逸洒脱,他抬手指向正厅悬挂的《双松图》——画中两株古松依山而立,枝干交错如相拥,根脉在石缝里紧紧相连,分明是风雨同舟、相依相守之态。


    “听闻辰璟王为助王妃开办这画堂,不仅捐了祖传的《溪山清远图》真迹,还亲自往吏部跑了三趟,为寒门学子争取科考的额外名额。”他扇尖轻点画卷,“就说这《双松图》,便是去年冬雪天,王妃染了风寒,殿下守在床边替她补完的,你们看这松针的力道,是不是比别处沉了些?”


    “何止啊!”一位穿藕荷色衣裙的小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促狭,“我表姐在礼部当差,说辰璟王殿下每月初五必陪王妃来画堂授课,风雨无阻。上个月王妃淋了雨,染了风寒,殿下竟代她上了一整日的山水课——你们猜怎么着?那些学生后来都说,殿下讲起‘皴法’时,比太学博士还透彻,连前朝画论里的错漏都指出来了呢!”


    众人哄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艳羡,又有人叹道:“这般才子佳人,琴瑟和鸣,当真是一段佳话。寻常夫妻不过是柴米油盐,他们却把日子过成了诗画,叫人不羡慕都难。”


    二楼雅间里,商绾一正倚窗而坐,手中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青瓷茶盏被她的掌心焐得温热,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她鬓边的珍珠流苏,流苏晃动时,映得她眼底的笑意也跟着轻轻摇晃。


    透过雕花窗棂的缠枝纹,她能看见一楼熙攘的人群,听见那些关于她和裴昀之的“风雅趣事”,像听戏文里的故事,明明是亲身经历,却被众人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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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不自觉轻轻扬起,目光掠过楼下攒动的人头,不经意间瞥见墙角那盆素心兰。


    那是裴昀之上个月从江南带回来的,他说江南的兰草得了春水滋养,香气清而不烈,最能宁神,尤其利于安胎。


    他回京那日,风尘仆仆地跨进房门,怀里没抱别的,只小心翼翼护着这盆兰草,绿叶片上还沾着江南的水汽,他说:“闻着这个,你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商绾一双手不自觉覆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在两个月前,她得知了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这些日子,每每夜里翻身时,能感觉到腹中有轻轻的悸动,像小鱼在水里吐泡泡,既微妙又美好。


    "王妃,殿下到了。"玉珠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将一碟新蒸的梨花糕放在案几上。


    商绾一颔首,目光流连在一楼。


    她看见裴昀之一袭月白长衫踏入画堂,腰间只悬一枚青玉佩,低调清雅,可那矜贵无双的气度却仍引得众人纷纷行礼。


    他含笑还礼,目光却在扫过西侧画廊时骤然定住。


    那幅画挂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画上是现代校园的一角:老槐树亭亭如盖,浓密的绿叶间漏下碎金般的阳光,落在青石板路上。树下站着一对少年少女,少男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衣角被风掀起一个小角,少女长裙裙摆微微荡漾,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四目相对,眼里的温柔像要漫出来,连空气里都飘着青涩的甜。


    画的角落还放着个画板,板上是未完成的素描,画的正是那白衣少年的侧脸,线条青涩却认真。


    一旁的画板上白衣翩翩的身影,正是少男本人。


    那正是他们初遇的场景。


    跨越千年,这个场景,那幅画面,依旧恍然如昨,好像再过万年,少年的眉眼也不会老去。


    而他们的故事,远远不止停留在那个初夏。


    裴昀之的眸底慢慢漾开温柔,像春水漫过青石,一层一层,漫得满溢。


    他缓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画框边缘,目光落在画角那行娟秀的小楷上:


    "我的人生素色打底,偏你是长青,漾开一片春色,落款亭亭如立。”①


    那是商绾一昨夜偷偷题上去的。


    她总说自己的人生,原是按部就班的素色工笔,生于严苛的世家,一举一动都要合规矩,连笑都要抿着唇角,直到遇见裴昀之。


    他像一抹长青的绿,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素色世界,带着她看遍山河,教她随心所欲,让她的人生骤然漾开无边春色。


    正如这句话所说,她前世今生都活在既定的轨道里,像幅被框住的素画,直到裴昀之来了,才打破边框,添上了山石的青、花树的红、流水的绿,让她的世界从此有了无限可能。


    她只想留住这份长青,守住这片春色。


    而他,总会陪着她。就像他说的,要一起把这画卷,一笔一笔,画到白头。


    想到这里,裴昀之抬起眸,穿过满堂喧嚣,穿过错落的画架,对上了二楼雅间里那双含笑的眼睛。


    商绾一静静望着她,眼里盛着满眶的春阳,像要把这画堂里的所有暖意,都揉进那一眼的温柔里。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