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碎金锁黛玉察异状 巧试探宝钗谋新途(三)
作品:《[红楼]金玉双姝》 颦儿……
如此熟稔的称呼,是上辈子熟悉之后,宝钗才这么叫她的!
“前尘如梦,当断则断……”黛玉喃喃重复。
看到这句话,她几乎可以断定——宝钗也是书中觉醒之人!
那么现在的疑问只剩一个,对方值得信任吗?
黛玉沉吟许久,手指无意识紧攥成拳。
桌边,烛光映着装金锁的雕花匣子,她思索良久,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突然,屋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拾翠忙跑去开门,见到来人,大吃一惊:“宝姑娘?”
里间,黛玉倏然抬眸!
她竟然直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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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姐姐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将人请进屋,黛玉不动声色问,“是不是那只金锁送错了?我方才还在想,姐姐的见面礼已经送过了,怎么又送一次,想必是莺儿弄错了,快拿回去罢。”
黛玉招手,紫鹃立刻递上盒子,连同藏字条的绢布都恢复原样。
宝钗垂眸,没有伸手接。
她自然听出话里的台阶,又是一记浅浅的试探。
沉吟片刻,宝钗将盒子接过,却重新递给黛玉:“妹妹错了,我这就是送给你的,连同底下的字条一起。”
“字条?”黛玉惊讶,“我竟没有看见,姐姐写了什么?”
黛玉吃惊的眼神不似作伪,宝钗紧盯着她的面容,忽然一笑:“紫鹃,能不能倒一杯你家的茶与我吃?”
紫鹃一愣,收到黛玉颔首示意,这才出去斟茶。
“莺儿,你回去告诉妈,我晚些回去,正好写了一首诗要同林姑娘聊呢。”宝钗又看向莺儿。
莺儿:“是。”
黛玉默不作声,任由她支使开所有人。
很快,屋里只剩二人隔着一盏灯火对坐,梅花小几上摆放着雕花匣子,里面最上层摆着璀璨的金锁。
“姐姐字条上写着诗啊,快让我瞧瞧。”黛玉笑着打开第二层的绢布,缓缓展开字条。
就在黛玉垂眸的一瞬,宝钗倏然将纸条抽出,凑近烛火,将它点燃。
“姐姐这是做什么?”黛玉藏起眼底的光,故作不解。
字条化作灰烬,宝钗眼底倒映着烛火,看向黛玉,轻声道:“你明白,你什么都明白。看见这张字条,我猜你应该很想见我,所以我来了。”
黛玉皱眉:“姐姐的意思我听不懂,我应该明白什么?”
宝钗盯着她毫无破绽的表情,一时拿捏不住,自己是不是误判。
可是明牌已经打出来了,自己没有退路!
“我知道你不信我。”宝钗缓缓道,“所以接下来,你可以只听我说,直到你想回答或提问的时候再开口。”
黛玉神情微窒。
“第一,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因为我同样怀疑过你。野林子的孤狼生性多疑,永远无法停止揣测,除非,有人先亮起火把,暴露自己。”宝钗忽然拿起金锁,晃了晃,“这就是我点燃的火把。”
黛玉眸光轻动,仍然抱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宝钗。
宝钗将金锁扔回去,轻笑:“第二、我明白光是点燃火把,周围的兽类还是不会靠近。因为他们不敢断定,这究竟是捕猎的陷阱,还是同伴的召唤。”
“就像现在的你无法分辨,我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鬼。”
话音刚落,窗子被夜风吹得咯吱作响,平添几分寒意。
黛玉袖中的手指缓缓攥紧,呼吸停滞一瞬,笑道:“姐姐大晚上说神啊鬼啊,怪吓人的。”
“鬼不吓人,孤独才吓人。”宝钗忽然说。
黛玉怔住,缓缓抬眸:“孤独?”
宝钗低头嗤笑:“这就是我说的第三点,我为什么来找你?”
“如果你从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整个世界的命运,却无法告诉别人,也会觉得孤独。”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在戏台上唱戏,却叫不醒他们,如果试图叫醒,也许还会被当作疯子,或者遭受更惨的对待。”
“我维持着这种孤独、和对这个虚无世界的怀疑整整两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戏台子上有个人唱了一句不同的词……”宝钗盯着黛玉,“我激动又害怕,却还是决定点燃火把,想和同伴相认。”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就是真正的薛宝钗。”
话已至此,几乎图穷匕见。
黛玉却垂着眸,叫人看不清神情。
几乎在宝钗以为自己失败的时候,她忽然抬眸,尾音带着特有的嗔意。
“宝姐姐大半夜来我这里,就是没头没尾地编故事?姑且当故事听,也有些说不通啊。”
宝钗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黛玉轻笑,眉梢微动:“宝姐姐说的这个故事,三分真,七分假,哄哄我这样的深闺蠢人倒罢了,骗别人又怎么骗得了呢?”
宝钗目光顿住,沉默许久才笑:“我可不敢哄骗妹妹,还望点拨。”
黛玉盯着宝钗,眼底闪过讥讽,目光如有形的手,缓缓撕开她的假面。
宝钗在如此目光的注视下,忽然明白,自己当真小瞧了对方!
“点拨谈不上,只是一些很简单的道理。”黛玉垂眸,藏起眼底的讥讽,又换上柔和的笑,“兽类相认,嗅闻气味即可。若只为确认同伴,那嗅闻气息之后,不必见面,远远地待在各自地盘就好,既排解孤独,又不会带来未知的风险。”
“正如姐姐送来金锁,我说是送错了,你再拿回去,咱们两厢无事。”黛玉微顿,轻嗤,“可姐姐偏要铤而走险,突然来跟我说这么一通故事……可见人非野兽,难免居心叵测。”
宝钗皱眉:“颦丫头,你误会了,我只是孤独太久,以为即将有一个同伴,一时忘形,说的话就欠妥当了!”
“忘形?宝姐姐何等圆滑人物,几时会忘形?”黛玉眸光冰冷,“只怕忘形是假,利用是真。”
“薛家从商,姐姐自然知道,商人不做亏本买卖。你将自己彻头彻尾暴露出来,想要交换的绝不止‘和同伴相认’一件事……”
黛玉缓缓抬眸,夜风透过窗户缝隙潜入,吹起她的额发。
“你,另有目的。”
宝钗眼底笑意渐渐凉,丝毫不避,任由黛玉的目光划过自己的脸。
室内针落可闻,唯余夜风吹拂树叶的声响。
半晌,忽闻宝钗轻轻鼓掌,喟叹道:“被你识破了。真不愧是堪怜咏絮才,原来不仅是文才,还有智才!”
黛玉皱眉,见宝钗卸下了伪装,自然也懒得再装,冷哼一声,“不敢当,哪有宝姐姐演技精湛,那副动之以情的面容,宝玉要是见了,早就涕泗涟涟。”
她往外喊了一声:“紫鹃,上茶。”
有外人进来,宝钗不再多言。
黛玉却下了逐客令:“我如今有病在身,就不留姐姐住了,一会儿叫拾翠送你回去。”
紫鹃赶忙道:“姑娘!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宝姑娘刚来……”
“无妨,我一会儿就走。”宝钗脸上不见恼怒,“紫鹃,你能否再回避片刻?我跟你家姑娘说几句话。”
紫鹃犹豫退下。
黛玉眼底丝毫不掩饰讥讽:“我不喜欢虚情假意,宝姐姐还有什么花言巧语,留着跟别人说罢。”
宝钗似笑非笑,“这次我想说真话了,毕竟……你已经有听真话的资格。”
黛玉一愣,冷笑:“好了不得!所以刚刚都是你的试探?!就为了看我够不够格听你的真话?”
“不。”宝钗摇了摇头,顿了片刻才道,“是看你有没有能耐,和我并肩作战。”
“你很谨慎,之前试探我也好,给我传递信息也罢,都十分圆滑。那时候我想找你的心就有三成;后来,我听说你惩治刁奴的手段之后,就更确信,你还是那个颦儿,却更有手腕了。这时想找你的心有五成。”
“五成就足够我搏一搏,但是就像你说的,只确认你是否觉醒,还不值得我全盘暴露。”宝钗顿了顿,抬眸道,“我要的,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同盟战友。”
黛玉冷笑,夹枪带棒道:“战友?和谁战?姐姐现在说话真有趣……”
“和天战。”宝钗打断,指着那块断裂的金锁,缓缓道,“与其信什么金玉良缘,不如一起铸柄能斩天命、改判词的剑!”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宝钗倏然将金锁投入炉子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融化成一滩金水。
前尘往事似乎都随着这块金锁,一起消融。
黛玉沉默不语,垂眸盯着火炉。
宝钗道:“你我皆是书中人,既有预知之能,何不掀翻这烂天烂地?前世那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你以为我当真是什么天降福星?那是两年前,我买通一个癞头和尚浑说的!后来,我提前准备好治父亲的药,假称是福泽庇佑,这才得到掌家的权柄。”
“我管束兄长、救冯渊、救香菱、现在进京就是想彻底掌握薛家生意。”宝钗笑,“我想拉拢你,是因为我缺助力。而你聪颖过人,又同为觉醒之人,再合适不过!”
“放心,我所言皆有凭证,改命之说并非天方夜谭,我当真能做到!给你看……”
说着,宝钗再次打开雕花匣子,最上面是金锁,后一层是绢布,正当她摸到匣子底部,另一只雪白的手忽然拦住,将匣子接了过去。
“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灯火映照黛玉的侧脸,晦暗不明。
宝钗在她的眼神里,品读出不妙的预感。
似乎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在黛玉的预料之中,而她如此平静,就像专门等候在此处!
黛玉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雕花匣子,“宝姐姐,从你送这个东西来,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你说完了,该轮到我说。”
她慢条斯理,一层层揭开盒子,就像缓缓揭开宝钗的心思。
第一层,碎裂的金锁。
第二层,绢布包裹的纸条。
雕花匣子两层展露无遗,在宝钗的注视下,黛玉却按动一个机关,匣子竟然又揭开一层!
直到这一层,宝钗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些许波澜。
“你竟知道?!”
黛玉平静道:“是的,这是……本该由你为我揭晓的第三层,薛家印鉴。”
灯光下,黛玉展示里面的印鉴,轻声道:“聪明如宝姐姐,只有拉拢我共谋新途这个目的,才值得你铤而走险暴露自己。”
薛家印鉴能够证明宝钗掌握权柄,有改命的资本。黛玉提前找到印鉴,推断出她的目的,再简单不过。
明白其中关窍,宝钗坦然:“共谋新途不好吗?你既然看到了印鉴,就更知我有改命的能力。”
宝钗随手捡起书案上的书,翻开一页,“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判词?”
黛玉淡声道:“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宝钗顺口道,“不说我们的薄命结局,就说你我的父母亲人,兄弟姊妹们,乃至整个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都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这样的命运,你还想再重来吗?”
黛玉垂眸,接过宝钗拿起的书随意翻着。
宝钗又道:“我自问没有改天换日的本事,不必夸海口救世。但是凭你我预知之能,救下父母亲人还在力所能及的范畴。林妹妹,你如此聪颖,为何灰心固执?”
听见“灰心”二字,黛玉轻笑,忽然将手中的书扔进暖炉里,很快燃起明亮火光。
宝钗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轻易地烧光一个世界。”
黛玉看向宝钗,缓缓道,“也许里面的人像我们一样醒来过,知道自己被困在书里,妄想逆天改命。”
宝钗看着那团灰烬,陷入沉默,良久才道:“你还是认为判词无法更改?”
“恰恰相反,我知道姐姐能与天命相争。”
“那你为何……”
黛玉打断道:“可是姐姐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觉得自己有憾天之能,并非因为命格可改……而是……”
黛玉又拿起另一本新书,在宝钗眼前晃了晃,“我们存在于新的世界里,却误以为自己改变了那团灰烬。”
宝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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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干涩道:“何解?”
黛玉盯着她,轻声解释:“你以为逆天改命,是自己的本事。殊不知,我们只是活在另一个被创世神定好的命格里。那个神明赋予你改命的能力,而这本身,就是你的命。”
空气仿佛陷入凝滞,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宝钗无意识紧攥手指:“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无稽猜想。”
黛玉:“是不是无稽猜想,你比我清楚。重生一世,得知自己是书中人,焉知书本之外是否还是书?如果你真的确信世界是真的,手就不会发抖。”
黛玉拉起宝钗的手,感受冰凉的温度,和微微颤抖的频率。
宝钗此刻心神俱震。
黛玉这番话,简直如同魔钟敲响,不断在脑海里激荡!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以为改变的命运,其实是另一种被写好的命运……
但是这样的猜测太过可怕,太过……绝望,她从不敢深想。
而黛玉却轻描淡写地点破这一切,以无比清醒的姿态。
“很可怕是吗?”黛玉说,“我从醒来那天起,就明白这一点。无论你我选择什么样的路,命格都会将我们送到应去的地方。”
窗外夜风呼啸,似乎将凉意吹进了心底。
宝钗看向暖炉的灰烬,一瞬间竟觉得手脚僵硬。
“可是……林妹妹……”她声音沙哑,缓缓道,“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真情,有亲人姊妹,会哭会笑……如你所说,我们连重生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黛玉仰头看月,回忆起重生后的每一幕。
紫鹃拉着她的手轻抚脸颊、外祖母搂着她哭、宝玉半夜赶来敲门……
“还有感受是真的。”
“是啊,感受是真的。”宝钗陷入沉思,脑中的漩涡似乎渐渐平静。她看向黛玉,后者懒洋洋靠在窗棂边,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宝钗端详她良久,忽然笑道:“我是愚人,不如你看得更深远。但愚人有愚人的活法。”
“诚如妹妹方才所言,即便一切皆是梦幻泡影,唯有感受是真,那我就愚蠢地感受这一生,也不错。”
“最后还想问妹妹一句,要不要与我这愚人一起,去改那条已经注定的天命?”
黛玉眼底透着讥诮:“既知道命格早已注定,又何必多此一举,硬要拉着我去?你一个人也能成功。”
“非也。”宝钗摇头,眸光狡黠,“也许咱俩的命,在这本书里就是绑在一起的,老天注定要我在今晚邀你共谋新途,缺你不可。”
黛玉:“……我讨厌行愚蠢庸碌之事!”
黛玉缩进坑边大毛被褥里,偏开头不理宝钗。
宝钗没有勉强,她关上窗户,又给炉子添了几块炭,给黛玉掖了掖被角。
黛玉背对着,轻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没趣得很。”
宝钗莞尔,捏捏黛玉的耳垂,故意用手冰她。
“啊!”黛玉闪躲。
宝钗轻笑后,正色道:“随你应不应,我只说一桩,倘若感受为真,你就甘愿这么躺着,看你的亲人友人爱人,接连步入命定结局,落得凄凉下场?即便如你所说,重生的命格也是定好的,可那毕竟是未知,你敢赌吗?”
见黛玉沉默,宝钗最后才道:“我不逼你决定,但你要尽快,毕竟你父亲林大人的病,最好提前医治……”
说完,宝钗沉默地披上衣裳,走出门,路上遇到紫鹃,她照旧温和颔首:“打搅你们休息了,不用送。”
已过子时,月上中天。
透过窗棂,黛玉看着宝钗的背影走远,忽然开口:“等等。”
窗外,宝钗停在月影下,回头。
从她的视角看去,黛玉半挽着松散的发髻,从掀开的窗户处探出身子。
她姣好的面容上,两弯半蹙的远山眉似嗔似喜,眸中藏着复杂的情绪,好像在说“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既是骂人傻,又忍不住心软陪着一起做傻事。
黛玉轻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太晚了,住我这吧。”
宝钗微怔,转而绽开笑意,“好。”
她明白,黛玉这是答应了。
“再不进来,冻成冰雕我可不管。”黛玉“砰”一声关上窗户,傲然撇开脸。
黛玉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小脾气。
之前,她是世上独一个异类,潜意识是紧绷着的,很难放松。在看到金锁开始,她便一直强压着期待,生怕最后会失望,又怕自己放松警惕。
经过漫长的对峙,她终于确信,偌大的世界里,自己拥有了一个同伴!于是一直紧绷的情绪开始松懈。
她歪头悄悄看向屏风外,紫鹃正带笑迎着宝钗进屋,正在赔罪。,
宝钗丝毫不介意,抬头时,目光正对上屏风后的黛玉。黛玉倏然收回视线,躲进被窝里。
宝钗莞尔,看着黛玉只从被子里冒出的半个脑袋,莫名觉得她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冷漠傲然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
世外仙姝遗世独立,即便早已勘破凡尘,却也愿意和她并肩再走一遭。怎能不庆幸?
另一边,闷进被子里的黛玉也在想,从前以为宝姐姐是块无暇美玉,光滑圆润,毫无缺点。今日才知,原来她也有如此锐气。
夜里,黛玉久久不曾入睡,忽然开口道:“宝姐姐,你有一首词,我当时听并不太喜欢,如今想来,倒品出真意。你可知我说的哪首?”
隔壁被窝,宝钗居然也没睡着,笑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黛玉默默听她念,会心一笑,顺着背下去,直到最后一句,顿了顿才道:“……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二人不约而同沉默,良久,不知谁先笑出声。
“闺阁中吹不到的东风,如今终于有了。”宝钗轻声道。
黛玉:“从此,便能助你上青云。”
“不。”宝钗说,“是助我们。”
若能登上青云梯,这世界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去经历一遭又如何?哪怕是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