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那位先生开的蛋糕店不是浪得虚名，就连是送的小蛋糕味道也毫不逊色，井川千夏本意是想要留着选一个空闲的时间品尝，但是当她拿出书本认真学习之后，消耗的大脑急需糖分补充，一不小心就又吃完了。


    她还想给虎杖分一块，但是虎杖连忙摆手拒绝了，或许井川千夏真的很喜欢吃甜点，吃了一个蛋糕之后还能吃下小半个甜点，饶是虎杖吃了半个蛋糕也塞不下多余的东西了。


    说是学习，井川千夏并没有多严格，如果是按照以前的她，必定是规规矩矩、每一个预习点都要好好圈画，别说是四个小时，哪怕是十四个小时她都可能拿来学习，当她伸了一个懒腰决定不学习之后，虎杖还有点意外的问道，“不学习了吗？”


    “已经可以了。”井川千夏把书本合上，没有再打开的打算，时间还早甚至没有到晚餐的时间，第一天的时光过得太快，井川千夏都快要忘记了她本意是打算要写一些未来的计划的，不过……她看了一眼在她旁边的虎杖悠仁，而且有他在她也应该不会写这些东西，尽管虎杖悠仁也不会在意她在笔记本上写什么。


    虎杖悠仁就是这么一个人，总是会在恰当的位置，不会冒昧的打扰别人。


    由于他总是和每个人相处的太好，井川千夏有些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不过就是比他人多了一些跟虎杖悠仁相处的时间罢了。


    十五岁的井川千夏只有虎杖悠仁一个朋友。


    而十五岁的虎杖悠仁却有很多朋友。


    很多时候，总有人说二十多岁的井川千夏跟十多岁的井川千夏完全不一样，在工作的时候遇到高中的同学，那些人还很震惊井川千夏变得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了，随便挑一个地方都能说出不同，但是总体氛围一结合又实在找不出地方来评判。


    “如果是以前的话，井川你会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吧。”


    “什么场面？”井川笑着问道。


    “啊，就是这里！”高中同学猛地一回神，眸子里的那份打量也慢慢消散，似乎终于明白了哪里不一样，“以前的你，只会转头就走吧，这么多人，”她的语气变得缓慢而又低沉，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话说下去，而看见井川那副笑眯眯的没有变化的脸，她才继续鼓起了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感觉更平易近人了，”说完了的高中同学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高中的时候你总是独来独往的，见人也没什么表情，“看来过得不错啊？”


    闻言井川千夏脸上的笑意淡了点，下一刻又搅了搅手中的苦咖啡，好似味蕾中的苦涩味道还未散尽，她抵着牙根，声音听起来却挺开朗，“大概是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吧，以后工作不用愁了。”


    “啊……也对，”高中同学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弄得有些发愣，实在是不太习惯冷脸的高中同学变成如此活泼开朗的模样，她顺着井川千夏给出的话题说了下去，“对，毕竟你是我们年纪最聪明的那个嘛，一直都没输给任何人，真是羡慕你啊。”高中同学近乎是说出了高中时期同样说过的话。


    那种话，已经不知道在井川千夏的耳朵里出入过多少次了。


    近乎每一个不太认识、或者是刚认识她的人，都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成绩真好啊，以后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也想去好大学啊。”


    “井川的成绩果然好厉害，一骑绝尘，第二名都差了好多分。”


    为什么考了好成绩就一定要去好大学呢？


    为什么考了好大学就要学着大人找一份好工作呢？


    很多人似乎都那样认为井川一定会考上好大学，进而得到一份好工作。


    于是井川千夏便那样做了。


    因为是大家的期待。


    或许也是自己的期待。


    “千夏你，是不是有点不安？”


    不知不觉间，井川千夏又把面前的那本书打开，手上已经机械性开始工作，哪怕她手里没有工作，就已经把学习等同于工作。


    听到了虎杖的声音，井川千夏的脑袋猛地清醒过来，理智瞬间回笼，她对着虎杖笑了下，“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她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明明虎杖还给她准备了蛋糕吃，她却感觉嘴里散发的味道却缓慢的变成了她更熟悉的苦咖啡味道。


    “抱歉。”井川千夏下意识的道歉。


    “停——”虎杖悠仁忽而伸出手掌，举在井川千夏的面前，阻止了她的道歉行为，“千夏，你还在为那个噩梦苦恼吗？”


    “倒也不算……？”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事物太多，总是能想起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十多年的习惯改变不了，做不好的事情她总是想要做到最好，哪怕是理智在劝说她不去在意那些事情，可是刻在身体里面的习惯却又更改不了动作。


    她甚至都不担忧虎杖悠仁会觉得她这位青梅竹马有什么不一样。


    二十五岁的井川千夏跟十五岁的井川千夏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样的。


    “千夏！”忽而，虎杖悠仁的手掌拍上井川千夏的脸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音，力道并不重，但是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虎杖悠仁的手掌跟她并不一样，宽大而又粗糙，温暖而又热烈，是跟她不一样的属于男孩子的手，“你已经做得更好了。”


    “所以，不要着急。”


    虎杖悠仁没像平时那般笑着了。


    他面对井川千夏的时候总是笑意盈盈的，像是明媚的太阳。


    今天的井川千夏一直都给他一种很着急、却又迫使自己放轻松的感觉。


    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


    他的表情严肃，眉梢都紧紧的挨在了一起，以前井川千夏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千夏，哪怕是做了个噩梦也没关系，”虎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却明智的没有提出这个话题，“你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了吗？”


    井川千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虎杖的眼睛就弯了起来。


    “对吧，我还在这里，不用害怕。”


    “千夏害怕的事情不会到来的。”


    “我会解决的。”


    “而且今天的千夏，笑得太难看了！”


    “欸？”井川千夏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为虎杖会说出这种话而惊讶，还是说觉得意外。


    这句话像是一根小刺落到了她的心间，笑这回事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在她的脸上了，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道。


    “千夏很厉害。”


    “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前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所以每次工作都能完成的很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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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川千夏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但是我知道千夏很努力才很厉害的。”


    “果然井川同学是天才吧——”


    “不用害怕，哪怕没有做到最好，那也是井川千夏。”


    “不像我们，哪怕是动了再多的脑子，也敌不过井川同学啊。”


    “失误一次也没关系，我们再去吃甜点，然后让大脑放空——呼呼，这样就不头疼了。”


    井川千夏的脑袋迟缓的运转着，听着虎杖悠仁的话，心中的酸涩又是胀得厉害。


    如果、如果能够退一万步讲。


    她的软弱、她的孤独，被人发现了。


    是能够被允许的吗。


    她从小一个人长大，很早就懂得了要坚强、要独立。


    “没事的，”虎杖悠仁放开了手，那抹温暖的温度也随之而去，“我们千夏，是很厉害的，所以偶尔休息一天，也没有关系。”


    “吃一点甜点，看看太阳，也是很快乐的一天不是吗？”


    “对了！”虎杖悠仁又急匆匆的站起来，对着井川千夏伸出手，直到井川千夏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虎杖悠仁才拉着她走，又逐渐变成了跑，“千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已经是第二个虎杖悠仁带她去的地方了。


    井川千夏怎么不觉得，以前虎杖会带着她去那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呢？


    上了高中，下午回家的时间虎杖和井川并不时常重叠，虎杖的运动细胞很好所以总是会被运动社团拉去充数，运动社团的结束时间也比较晚，而高中的学业繁重，为了保持好成绩井川也经常会一个人回家复习功课，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们也就早上会同行。


    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连影子都跟着恍惚。


    四周的树木重重叠叠，属于虎杖的声音传递过来，小心地提醒着她脚下的路，树梢还带着一丝冬日的气息，淡褪了枝丫褐色的痕迹，坍圮了一段段的枯枝散落了一地，皮鞋踩踏在厚重的枝丫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其中还参杂着一点点鸟儿的鸣叫，到处的荒草茂盛开得坦荡，看道路越来越偏僻，井川千夏心下虽有疑惑却乖巧地跟着虎杖一同向前。


    绿油油的树梢被金晃晃的阳光切下一片斑驳，草木竞相生长，窸窸窣窣地响动着呼喊，寂静的夕阳平铺在地平线上，交相辉映，地上的每一个翠绿生机都被照耀的明亮，虎杖就在那刻阳光下，拨开了树梢。


    那是夕阳。


    那是人们所熟知的夕阳。


    但是却不尽是。


    那是井川千夏从未见过的、仔细瞧见过的夕阳。


    以前的她为什么看不见呢？


    “千夏！”


    虎杖悠仁笑起来，迎着夕阳，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地围在周围叫着，不知道算是欢迎还是驱逐，但是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和谐，把天地都叫得明媚，满地都撒满了暖橙色的光，清风激起了一阵阵灼热而充满生机的气味。


    樱花花瓣还在飘落。


    “很漂亮吧！我一直都觉得这里很漂亮，以前想带你来看看，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但是现在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太晚了，谢谢你啊太阳先生！”虎杖对着那不会回应他的太阳先生打着招呼，察觉到井川千夏的目光，他眉眼弯弯，竟然比那太阳显得还要耀眼。


    春天来了。


    井川千夏无比清晰地认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