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计中计,谍中谍

作品:《为君覆明月

    那被称作参北斗的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岁上下,刀条脸上一对灰褐色的细长眼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狼似的绿光,正是方才被无名骂得十恶不赦的天玑妖道参北斗!


    此刻这人却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出现在无名的卧房,听了少女的话也不恼,伸个懒腰慢吞吞挪下床来,没骨头似的靠着窗边开裂的粉墙歪着站了,笑吟吟地看着无名冷着脸取了鸡毛掸子去扫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萧成林那厮的眼皮子底下传信邀贫道崖边私会,就不怕被他看穿当场把你丢下山崖去喂蛇么?”参北斗声音不小,却毫不在意,八成已经给外间的榴香下了昏睡的药。


    原来下午无名趁着在水潭边取水的机会,掰开自己带来的洗澡胰子,摸出一条传信专用的假鱼放在水潭下游一处水流急的地方。溪边长期有参北斗的人扮作住在附近的渔民守着,遇水闪光的假鱼顺着水流落下山崖,正被那人捞了,立即就回了观中报信。参北斗得了消息,趁着夜色翻进屋里,岂料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叫萧成林追了上来,被追赶着跑了小半座山,才甩开人绕回了书院中。


    终于觉得干净了,无名丢了鸡毛掸子坐到床尾,尽量跟参北斗拉开最远的距离,凉凉地回他:“我若死了不还有你这老货么?”


    参北斗“嘶”了一声,双臂抱在身前,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好歹我是你师兄,你态度如此不恭敬……”


    无名的眼神突然转冷,正待调笑的男人面色微微一僵,到底还是收了放浪,拖了墙根底下一个绣墩过来,也不理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上去,因着心底发虚,便故意不去看脸色冰凉的少女,只专心扯着绣墩边上开了线的鸳鸯纹样。


    无名与参北斗本是同个情报组织中的间客。参北斗早些年便被安插进了民间一个叫做青龙教的组织,凭着一手炼丹制药的好本事积聚了不少信徒;到了前几年,更是在玉衡山主峰玉虚峰上大兴土木,建了个金堆玉砌的天玑观,搬进道场穿起道袍、自封了个天玑的道号,专心做起了炼丹卖药的营生。


    “我还当你做道长的日子太滋润,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呢!”


    少女的话中隐隐带了点诘问,参北斗有些挂不住脸,勉强摆出一个大度的假笑:“无名小姐说的哪里话,贫道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都是唯太……”触及少女尖刀一样的眼色,男人的话锋急转:“太夫人马首是瞻!”


    见参北斗搬出了“太夫人”,无名缓了表情,转了下身子正对地上曲着腿缩在小小绣墩上的男子:“家里已有两年没收到过你的家书了,你倒是说说,是何缘由?”


    听到这里,男子正了神色,已然不复方才逍遥仙家的模样。


    “你当知这青龙教乃太夫人一力支持起家的,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让三教九流里都能有人说太夫人母家的好,这叫……对,叫民心民意!”


    无名点头:“自然知道。”


    “可教主是太夫人身边离不开的人,不能时时坐镇教中,时间长了,便有些心思活泛的在外面自立山头……”


    “比如天玑道长您么?”


    “啧……我跟那些人怎么能一样!这其中就有个爱装酸儒的老头儿,编了套之乎者也的说辞,哄着教主拨了笔银子给他,在这玉衡山上建了个书院,喏!”


    参北斗拿下巴点了点无名小而破的房间:“也不知贪了多少,建成个这么破烂的地方。书院建成了,那酸儒却教不来学生,没几个月这破书院就黄了摊儿。”


    “眼见着没法儿跟教主交代,这酸儒便不知从哪请了萧成林回来做先生,拜了座首,自己则只收资束,拿了学生的银钱后就在山下通天镇上买了个大宅子,吃喝嫖赌不知道有多潇洒!”


    参北斗的声音里溢满了艳羡,无名懒得计较他,只催他快说。


    “这萧成林倒真是个有能耐的,短短两年把个书院就做大了,这不打过了年竟还开设了女学,现在河东五州的乡绅富户,都抢着把自家嫡出的儿子闺女送来,那银钱跟水一样流进来……”


    “说重点!”无名从牙缝里挤了一句,暗自发誓若是这人再银钱、银钱的没个轻重,就干脆取了他性命回家复命,也算为太夫人除了个隐患。


    “长夜寂寞,你这么着急做什……好好好!”参北斗见无名真要动怒,赶忙坐直了一股脑儿的将话倒完:“旁人不曾留意,只当是咱们这青龙教得了天道,吸引了众多信众;但我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出这萧成林不对劲!”


    “如何不对?”


    “自那酸儒开始四下里寻摸教书先生开始,青龙教里突然就来了好些壮年男子要入教,各个身手了得个子高大,有说是马匪从良的、有说是南边逃荒的,还有那说是当年被摄政王逆党毁了家的……”


    参北斗突然神神秘秘起来:“小爷我可是市井里大的,别说是逃荒的灾民,就是寻常马匪,哪有那么健壮威猛的!”


    无名不自觉拧起了秀气的眉头:“你的意思是……”


    “不错!只有打小就吃得好、练得多的正规军,才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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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体格!这些人,八成是哪路逃兵,换了个身份藏身青龙教!”


    “那这萧成林又是怎么回事?”


    “你别急呀,我没说完呢!”参北斗对于无名频频打断他表示不满,一拍膝盖,在无名看不清的角度微微翻了个白眼:“这萧成林不但带了书童杂役入了这破书院教书,还带了几个得意门生,且自他接管书院之后,每个月都有差不多人数的学生上山来拜师。但看你住的这个院子,就有八间寝室将近二十名女学的学生。这女学人数,比之男学生那边,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无名想到今晚在山崖上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如此看来,此人既知玉衡书院是个什么玩意儿,却还肯来,图的怕不是振兴书院做个有名气的先生了!”


    参北斗点点头,今夜他跑了几十里地,方才又说了这许多话,着实有些口渴,此时便有些想念天玑观中自己那奢华柔软的大床。


    不大紧急的话可以之后寻机会再说,但眼下有一桩他必须要问清楚,这也是他今晚冒险绕回来找无名的原因。


    于是参北斗站起身来,侧过头去细听了窗外的动静,这才肃了声音问盘坐沉思的少女:“你明知今夜萧成林必定派人盯着囚禁你的地方,却还要冒险叫我上去,就是想引出他身边的暗卫吧?”


    无名一点头,“正是,若非如此,你我怎能在短时间内探到玉衡书院的虚实。”


    参北斗一滞,心道这小丫头赌性真大,她就有把握萧成林一旦漏了破绽还会留她性命?


    “那你可探到什么了?”


    “旁的倒没什么价值,只不过……”无名略犹豫了片刻,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边慢慢接下去:“那几个书院弟子模样的人在追过来的时候,不像寻常人家的护院那样喊‘捉贼人’,也不像教中人遇险时喊‘漏风了’,而是喊的……‘捉刺客’!”


    “捉刺客?”参北斗也好奇起来,“这倒有意思,等闲三四品京官的家中进了人,也没有喊捉刺客的……这萧成林莫非……”


    “若他真是皇族……”无名的声音蓦地低下去,“摄政王……”


    摄政王李仁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五年前趁皇帝外出检阅京郊布防之时封锁皇城,意图谋反,被太后的叔叔、御前都点检任得恭带兵逼退后仓皇出逃。逃窜至灵州境内时被太后的父亲、国相任得敬亲自带兵围剿,叛军死伤过半,李仁友重伤,被亲兵护卫着跌进黄河里,就此失去了踪迹。


    两人都是一凛,互相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剧烈震颤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