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解的题。


    孟庭墨当晚住在家里，依然分房睡，云婼的问题他没有回答，认为没有意义。


    云婼欺骗他，他回来，他是傻子。


    可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他，让他赶紧回到云婼身边，难道忘了以前有多爱云婼吗。


    八年时间，就算云婼最初的目的不单纯，可这么多年下来，总还是有些真心的。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说“爱”是假的，你可是孟庭墨，你有自己的骄傲，竟然要为了被“操控”的爱向骗子低头？


    孟庭墨是自傲的，他不愿意。


    不愿意自己付出真心，云婼却拿谎言回敬。


    更何况他不爱云婼。


    他回来只是担心孩子。


    云婼这样的人，为了得到他的钱，竟连孩子都算计进来。是以为有了小孩地位更稳固吗？还是准备让他意外“去世”，通过孩子掌控孟氏？


    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


    “我只是为了孩子。”他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他又出了门。


    “先生肯定是公司太忙了。”阿姨安慰云婼。


    云婼沉默着喝了口粥，“谢谢”都没力气说。


    阿姨能怎么办，总不能说“你生病了先生愿意回来看你就是还喜欢你”，太昧良心了。


    她都知道这不算爱。


    云婼想，她应该是得到了答案。


    不是她想孟庭墨回来孟庭墨就会回来。


    市区一家私人会所。


    孟庭墨、贺曦桐、云嘉，加上姜语霏，四个人同处一室。


    云嘉昨晚没忍住向孟庭墨问了些有的没的，于是有了今天的聚会。


    “我们四个人都做了同样的梦。”姜语霏说道，“也许侧重点不同，但内容是一样的。”


    “可以确定，这个梦是真的，云婼骗了我们所有人。”


    贺西桐撑着头坐在另一边：“……既然她这么厉害，有什么系统相助，我们怎么还会做觉醒梦？”


    姜语霏早想好了说辞：“也许她的系统出了问题，她和系统吵架了？系统下线了？随便什么，都有可能。”


    “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起码知道了真相。”


    云嘉还没能接受这件事：“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姜语霏走到他身边：“不被她继续欺骗、利用。”


    她的视线从在场三人的身上依次扫过：“我知道你们和云婼都有很深的感情，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是云婼先搞事的。”


    说完，见三人表情都没变一下，她使出杀手锏：“既然你们还不清醒，我帮你们清醒。”


    “云婼在那狗屁系统的帮助下来到这个世界，云嘉，你确定你父母的车祸真是意外吗，说不定是她的系统安排的，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


    “贺西桐，你说你是被云婼救了后才和云婼做朋友的，你确定那群堵你的人不是云婼找来的？她一开始就计算好用你去接近孟庭墨！”


    这话一出云嘉和贺西桐都精神了，两人看向姜语霏，既不愿意相信又觉得姜语霏的猜测是对的。


    “那你呢？”


    关键时候孟庭墨开了口，他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加入进来，深沉的眼紧紧盯着姜语霏：“我们之前的猜测，会做觉醒梦是因为我们和云婼关系最近，是她牵连最多的人，你呢？”


    “你为什么会做梦，为什么这么坚持把我们聚到一起？”


    是啊，贺西桐和云嘉纷纷点头。姜语霏在云婼身边的存在感不算强，除了几年前的你爱我我爱她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外，她和云婼平时都不会遇到。


    刚才说那段话给他们的感觉，像是她才是最恨云婼的人。


    “当然有关系。”姜语霏看回去，眼里渐渐浮现水雾，声音都有些哽咽，“她拆散了你和我。”


    孟庭墨眼睛一闪。


    姜语霏一步一步走近孟庭墨：“如果不是她插|进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敢说，如果不是她，你会和我分开？”


    孟庭墨无言以对。


    姜语霏最终停在孟庭墨身前：“也许在原本的剧本里，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她的出现更改了剧情，她需要你的钱，于是拆散了我们。”


    “庭墨，你不恨她吗？”


    无人答话。


    贺西桐和云嘉都跟着看向孟庭墨，孟庭墨这人商界混久了，不容易看透，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孟庭墨站起身。


    “我当然恨她。”


    谈话结束，四人离开会所各忙各的。


    贺西桐走的时候恰好和姜语霏一台电梯，两人在停车场分别，姜语霏还友好的跟贺西桐道别。


    贺西桐礼貌回以微笑，扭头上了自己的车。


    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她气愤云婼骗了她，但是姜语霏……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贺西桐双手摊开语气古怪重复了一遍姜语霏的话，想起姜语霏说这话时的表情，她撇撇嘴。


    就是看不过眼。


    *


    云婼的感冒好了。


    逃避心理消失，她又要开始思考如何和众人修复关系。虽然很伤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但她不全然无辜，总不能真的分道扬镳。


    而且，她孩子都要生了，孟庭墨是孩子的爸爸。


    云婼先去找了贺西桐。


    今天周末，难得的假期，贺西桐被云婼堵在了家门口。


    “你烦不烦。”她刚起床大脑还不清醒，没看是谁就开了门，哪知道会是最不想见的人。


    亲近之人最知道怎么伤人，贺西桐说话阴阳怪气：“怎么，孟庭墨那儿行不通又想到我了？想让我给你打听消息还是帮你劝孟庭墨啊？”


    “毕竟你当初没我可成不了事。”


    早料到贺西桐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云婼心里一刺，很快调整好状态：“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利用你去追求孟庭墨。”


    “以及，孟庭墨不应该是我们吵架的原因。”


    贺西桐靠着门双手环胸，她承认，其实在孟庭墨的事上她没帮上太多忙，只在最开始带云婼参加了几次圈子里的聚会，后来孟庭墨自己都会主动邀请云婼。


    耗了五年才在一起的情侣，她都不好意思说她帮了忙。


    但就像云婼说的，孟庭墨不是重点。


    重点是云婼是否真心和她交朋友。


    “当年你救我那事，是你设计好的吗？”


    救贺西桐？云婼理衣服的手僵住，她看向靠在门边的人，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问题。


    以为只是简单吵架，可贺西桐连这种事都开始怀疑了，难道在贺西桐心里，她已经从友情骗子降级成了违法犯罪者？


    “当初我报了警，那群混混都去了警局，你也去了，如果有问题，当场就会查出来吧？”


    贺西桐移开眼，自己也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姜语霏说的时候她就不太相信。


    当年那群混混被查了个底朝天，就是一群无业游民，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账户里只有0.32元，可不像跟谁做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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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样子。


    只是——


    贺西桐想起云婼来到这世界的真正原因。


    “算了吧。”贺西桐揉着额头，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呢，云婼无法证明她的真心，而她有梦作为依据。


    “我们不要做朋友了，我没办法再相信你。”


    接近孟庭墨，或者是从她身上敛财，都是梦里证实的事。


    可惜不能拿这些和云婼对峙，姜语霏有一点说得对，在不知道云婼底牌的情况下，曝光她们知道真相的事是不理智的。


    万一云婼有什么法子可以修改她们的记忆？毕竟她绑定了系统。


    贺西桐反手想关门。


    云婼赶紧去拦，断崖式的态度让她接受无能，就算贺西桐心里认定了她们俩交朋友是因为利用，起码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西桐，八年的感情你真的一点真心都感觉不到吗？如果只为了孟庭墨才和你交朋友，我何必参与你那么多的事。”


    “我不想听。”贺西桐摇着头，想直接关门又怕伤到云婼。


    “孟庭墨对待感情从来只凭自己心意，不会在乎朋友的看法，这件事我们第一年就知道了，如果我不是真心的，我们的友情持续不到第二年。”


    “好，就算不是孟庭墨，也许是为了钱呢？”贺西桐大声说道。


    云婼只觉得听到了笑话：“钱？我怎么会找你要钱，真缺钱的话孟庭墨才是第一选择。”


    “是啊，你也说了，有第一选择就有第二选择，没准我是第二呢。”话音一落，趁云婼不注意贺西桐径直将门关上。


    她真的不想再听了，再听她要疯了。


    云婼看着眼前合上的门愣了好一会儿。


    她有些委屈。


    “可是西桐，是你先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以往的她自卑到不敢要任何许诺，所有承诺都是对方说，她才说，她怕自己说了是自作多情。


    有一年贺西桐遭遇了很严重的流感，用尽方法都退不了烧，她很虚弱，浑身都疼，躺在病床上哭着说“好难受”。


    “我是不是要死了？”贺西桐当时问道。


    “不会的。”云婼让贺西桐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贺西桐不信，但还是勉强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后身体真的好转了。


    贺西桐不会知道，那是云婼用攒了很久的奖励许了一个“贺西桐身体健康”的愿望。


    云婼的系统是新生系统，低权限低奖励，能给云婼提供的帮助不多。就算是奖励，一次也只能许一个很小的愿望。


    云婼得到奖励一直没用，累积了5个小愿望，想着关键时刻再用，哪知道贺西桐会生病，系统说很严重。


    许愿的话，5个全部花光才能实现。


    她毫不犹豫点了头。


    是她交到的第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她怎么舍得贺西桐出事。


    云婼终究没忍住哭了出来。


    门内，贺西桐有条不紊做着一早预计好的事，处理邮件，回复消息，看几页报表，等等等等。


    只是看着看着，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她还记得那年生病，痛的她睡都睡不好，云婼每天都来医院看她。


    半梦半醒间看到云婼在她病床边祈祷，说希望她身体健康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她虽然觉得祈祷没什么用，但云婼一片真心，起码交对了朋友。


    没想到一觉醒来病情就开始好转，当场退了烧，没两天就出了院。


    “阿婼…阿婼……”贺西桐哭到满脸是泪。


    她说云婼是她的福星。


    她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