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的大火映得整片天空都是红的，卫灵峬大喊道：“杨忠，别跟缩头乌龟似的不出来，不敢光明正大对上？”


    冲天火光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伪装成白骨之形的杨忠。


    “你是不是该问你的问题了？”卫灵峬轻抬下巴，一脸轻蔑，“我的答案都是不愿意，你要如何？”


    “对你，没什么好问的，你直接去死就好。”杨忠冷哼一声。


    卫灵峬手中又出现一把桃木剑，她迎着罡风缓缓上前两步：“接招。”


    小小的一把桃木剑，竟然被卫灵峬劈出了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剑锋穿过火海，带起一阵火花颤抖，直刺向杨忠。


    杨忠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轻松便避开这一击。


    他狞笑着抬掌，霎时间，黑云压顶，山丘上飞沙走石，一粒石子擦过卫灵峬的脸颊，留下一线血红。


    一团浓黑的雾自杨忠手中脱出，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夹杂着隐约的哭嚎声，向着卫灵峬席卷而去。


    卫灵峬原地站定不动，竖起桃木剑，缓缓劈压，那黑雾被一分为二，却仍然势不可挡，将卫灵峬密不透风地团团包围。


    强烈的怨气从黑雾中散发出来，不断侵蚀着卫灵峬的心智，一阵哀怨与绝望的情绪笼罩上卫灵峬的心。


    大厅里的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为卫灵峬捏了一把汗。


    “凶多吉少。她不是杨忠的对手。”


    “是啊，四人合力都不能对付他，这次卫灵峬太托大了。”


    话音刚落，看似天衣无缝的黑雾突然从中折射出火红的光，下一秒，卫灵峬破雾而出，那哀怨的叫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嚎，被烈火灼烧殆尽。


    卫灵峬下巴微抬：“这可是在我的梦里，还轮不到你主宰！”


    说罢，天上的乌云更加浓重了几分，好似山雨欲来。云层中隐隐闪过几道雷电，轰隆作响。


    卫灵峬咬破手指，鲜血滴在手中的桃木剑上，顿时金光大盛。


    随后，她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咒诀。


    趁此机会，杨忠拔地而起，身长数丈，黑雾缠绕的手臂无限伸长向卫灵峬抓去。


    却不曾想，接近卫灵峬的瞬间却猛地被一道炽热的光芒灼痛，只见卫灵峬背后隐隐出现了佛祖一般的背光，温润柔和，但是只要杨忠敢靠近，就会将他烧伤。


    这、这是神女在庇佑？


    杨忠在这家酒店待的时间要比卫灵峬长得多，自然知道酒店中那些佛教造像画的缘由。


    酒店老板原本是道上的人，无恶不作，后来发了一笔横财，随后就洗心革面，用那笔横财把生意越做越大。


    但是报应却报在他老婆身上，罹患癌症，住院化疗。


    一天，他从医院出来，在医院门口遇上一个僧人。那僧人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手中还拿着一个大鸡腿，一见到他，就直言：“作孽多端，报应不爽！”


    最开始，他看不惯那僧人，喝酒吃肉算什么佛教中人？却没想到那僧人点破了他在道上混的时候干了不少缺德事，才导致家人遭报应。


    他日日跟在僧人后面求化解之法。


    七七四十九天后，僧人便给他出了一招。


    于是他便开了一家三十三层的大酒店，将每间房间都挂上佛教造像画，期望佛祖能够救苦救难，救救他的老婆。


    杨忠是嗤之以鼻的，这世间哪有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如果有，那在他害人无数的时候，那些佛早该站出来阻止他了。


    但那些佛也只不过是在与他对视时，落下几滴无用的、悲悯的泪，能起什么作用呢？


    杨忠捂着断了一条的胳膊，丝毫没想到这丫头竟会受到庇护。


    卫灵峬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突然，她站立的地方自烈火中诞出一朵绽放的莲花。


    杨忠还未来得及吃惊，下一秒，卫灵峬突然化出无数个分身，将杨忠围住。


    那些莲座还在不停地转着，其中的净化之气晃得他心烦意乱，他嘶吼道：“难道你以为搞出这么多分身就能战胜我了吗？”


    卫灵峬睁开眼，眼眸中俱是沉静与怜悯，竟然真的像是画像上的神女一般。


    她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偷走别人的东西？”


    杨忠胳膊断裂的伤口处不断溢出浓黑的黑雾，而有莹莹温润的净化光点，正逆着黑雾向杨忠身体里钻去。随着雾气的流逝，杨忠也好像有气无力的。


    但他还是硬撑着不让卫灵峬看出破绽。


    “呵！那些有钱人，我拿他们的东西又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那么一点钱重要吗？但是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普通人来说，那些钱就是一条命！”


    “何出此言？”


    充满神性的声音引导着杨忠，不由得说出心中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话。


    “他们挣的都是亏心钱，吃的都是人血馒头！”杨忠猛地抹了一把泪，“我凭什么不能拿，那些东西是该属于他们的吗？”


    “我老婆原先给人家做保姆，我得了癌症，老婆不得已开口问他们借钱。


    他们一分都不肯给，甚至因为我生病的事情，开除了我老婆。我们一家人的收入来源都断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活着？！可我们没钱，没钱啊！”


    卫灵峬沉默了许久，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杨忠很可怜，但他不能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


    “他们的钱来源是否合法，有法律去约束他们。这不是你能夺人性命的理由。”


    “我给他们机会了！只要他们还有点良心，只要他们还算得上是个人，我就不杀他们，可是，他们全是为了钱权不择手段的混蛋！”


    卫灵峬笨嘴拙舌，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杨忠这种生前吃尽苦头、恨意滔天的，更是不知道如何劝说。


    “无论如何，你不能继续在人间逗留。”卫灵峬掌心向上，一枚亮着微光的缚魂灯出现在她手中，“至于那些人，就算活着的时候没被法律制裁，生前罪恶，死后清算，他们肯定会受到惩罚的。”


    杨忠表情冷了下来。


    “你要抓我走？”


    净化的光点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却倏然间被排斥出来，杨忠周身的黑雾浓稠得可怕，同时还在不断地逸散，使得小山丘上的空气都暗淡又腥臭。


    “我不可能跟你走，我要永远地活在人间，我要报复他们所有人，我绝不离开玉芳。”


    杨忠不管不顾地咆哮着，像一头疯了的豹子，朝着卫灵峬其中一个分身扑杀过去。


    竟是破釜沉舟的架势。


    卫灵峬阖上双目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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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落下一滴悲悯的泪，正如造像画上的神女一般。


    □□常转，她脚下的须弥座以杨忠为圆心旋转起来，速度不快，却只能抓到她的残影。


    杨忠扑杀的动作不得已硬生生停在半空，十几个分身令他眼花缭乱，不知哪个才是真身。


    无所谓，一个个全部都杀掉好了。


    杨忠不知道杀了有多少人，又不知吸收了多少怨鬼的力量，他的身躯陡然更加庞大几分，黑雾中哀嚎声更甚，密密麻麻的死人骷髅若隐若现，跃跃欲试地想要吞吃卫灵峬。


    杨忠大手扽住一个卫灵峬，须弥座顷刻间化作烟尘消散，他捏着卫灵峬的脖子，将卫灵峬的头轻而易举地扯下来，内里莲肉填充，并非卫灵峬真身。


    他冷哼一声，将这个假的随意一抛，目光又转向其他分身。


    这次他干脆放出大片的黑雾，黑雾霎那间弥漫整个山丘，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莲座隐隐约约泛出的金光，昭示着卫灵峬的位置。


    骷髅如同狂欢一般，放肆地哭叫哀嚎，在旋转的分身之间飞速穿行，时不时目眦欲裂地咬下一块卫灵峬的肉来。


    而莲座上的人不为所动，依旧阖目打坐。


    杨忠冷眼看着骷髅吞吃卫灵峬的血肉，仰天大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是啊，我撑不下去了，所以，不好意思了。”


    一道飘渺悲悯的女生从杨忠身后传来，一柄泛着金光的桃木剑猛然刺透杨忠的心脏部位，金光从杨忠的身体中折射而出。


    而他仍苟延残喘，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抓卫灵峬，卫灵峬眼疾手快，避开一掌，脚尖轻点杨忠的肩膀借力，跳到半空。


    一张符箓落下，顿时金光大盛，十几道分身竟然组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杨忠稳稳地控制在其中不得动弹。


    方才肆意穿行的骷髅被金光灼痛，发出尖利的叫声，忙不迭钻回杨忠身体当中。


    然而杨忠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天罗地网不断将他身体当中的力量丝丝缕缕地抽走。


    最后一缕黑烟抽离，杨忠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黑雾散去，其中显现出一个瘦弱男人的魂魄来。


    他仍不甘心地仰头看着卫灵峬，但无济于事。


    卫灵峬手托缚魂灯，利落地捏诀，将杨忠收入缚魂灯中。


    事情告一段落，卫灵峬松了一口气，这场噩梦也该醒了。


    卫灵峬睁开眼，推门出去，酒店住客纷纷疑惑地推开门走出来，这是他们入住酒店以来第一次睡了一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而拐角保洁间处，陈玉芳静静地看着卫灵峬，眼中似有悲痛，应当是已经意识到丈夫的离开。


    卫灵峬朝她走去，陈玉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以为卫灵峬要找她算账。


    没想到卫灵峬只是说：“陈阿姨，逝者已矣，放下那些仇恨吧，好好生活。我向你保证，每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死后清算时我都不会放过他。”


    陈玉芳愣在原地，眼眶里蓄满泪水，卫灵峬轻轻搂了搂陈玉芳，再无多言。


    退了房，卫灵峬被传送回调查局考场内。


    一枚小小的莲花印出现在她手腕上，一闪一闪地泛着金光。


    其他人还没有回来，考场内鸦雀无声，几位考官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