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誓言
作品:《九州月明》 “什么?我看看。”
沈明月在盒子开关的瞬间,瞥见一粉色之物,伸手拦下盒子,从中取出一个绣有蝶戏花丛图案的香囊,同时浓重的香气钻入鼻孔,直冲脑门,她深感不适,将香囊丢了回去。
“你们怎么回事?什么东西都收?”顾洲说着将盒子抛给侍卫,心虚地补充一句:“不懂规矩。”
侍卫这次倒是机灵,接住盒子,消失得比兔子还快。
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人送的,沈明月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生气、酸涩、愤恨、失望,但面上却是冷笑,坐回椅子上拿起书册,漫不经心地说道:“绍王殿下真是好人缘,前日有人送帕子,今日有人送香囊。”
“送帕子?”顾洲迟疑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追到书案旁,微微俯身,“你偷听?”
沈明月这才发觉说漏了嘴,目光转向另一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没有,我光明正大地听!”
阴阳怪气的语调早已暴露了她的妒火,顾洲看她指甲快要嵌到书册中,抬眸含笑,眼尾勾出弯月般的弧度,而后到小火炉前盛了一碗汤,吹着热气慢慢喝着。
沈明月以为他会解释,再抬头见他正盛汤送到嘴边,冷哼一声,说道:“我下毒了!”
顾洲未语,喝完汤后回到书案前,猝不及防地将沈明月抱入怀中,双臂紧紧缠绕,一起落座椅中,挑眉一笑,“王妃亲手炖的汤,就算是毒药,本王也甘之如饴。”
沈明月捶了他几拳,挣脱不开遂放弃,带着倔强问道:“谁是你的王妃?放开我!”
“吃醋了?”
沈明月气鼓鼓地回答:“我才没有!”
顾洲笑意更甚,看着这可爱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溺爱,“那我怎么闻着好大的醋味?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后他将空印文书案原原本本地说于她听,他接近芳萍也只是为了得到账册,但不知芳萍作何想法,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顾洲哪里有那么多耐心,近几日未去赴约,芳萍就有些发慌,屡屡送东西来试探。
他为让沈明月放心,承诺道:“我不会再去见她,案子的事总会有别的办法。”
沈明月听着心中发酸,嘴上不饶人,“堂堂绍王不过如此,只靠美色引诱人,”她收起书卷,轻笑一声,“手段倒是不错,知道以退为进。”
顾洲拿过她手中的书卷,随手一放,“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沈明月哼了一声,面色突然有些郁色,直视顾洲,声音带着十二分严肃:“顾洲,我既然决定与你在一起,以前那些污糟事我不追究,但从今以后,你就要将外面的花花草草断干净,别让我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我们就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她嘴唇微颤,后半句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但微红的眼角和哽咽的声音已将未竟之言表达清楚。
凭顾洲的对她的了解,已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心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离别的话已不知从她口中说了多少次,但从未如此郑重,他将人紧紧揽住,生怕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清白终究是被这名声所累,眼下解释一万句估计也不能挽回,他举起三根手指,无比真诚地说道:“我顾洲对天发誓,此生只有沈明月一人,绝不纳妾绝不二娶,若违此誓……”
后话还没说出,嘴便被沈明月捂住,她含泪说道:“我不要你发誓,我要你好好的,即便是不能在一起,我也要你好好的。”
顾洲眼角微湿,亲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一片咸涩冰凉,“说什么傻话,我们为什么不再一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沈明月点点头,用力挤出一个笑容,顾洲将她紧紧抱住,也抱住笑容背后的酸楚、冤屈,以及深深的眷恋。
顾洲安抚她一会儿,待缓过情绪后说道:“白日里走得匆忙,事情又多,一天也没顾得上用饭,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幸亏你留了排骨汤给我,不然我就要饿着肚子喽。”
沈明月皱皱眉,“胡说,你身边那么多人,怎么会饿到你?”
顾洲将人向上提了提,“真的,在宫里等着父皇旨意,不敢随意走动……对了,父皇决定冬狩,三日后出发。”
冬狩!
一听这两个字,沈明月的眸光明亮起来,现在虽说是自由身,但也只是终日混迹于街坊里巷之中,远不及山川旷野来得广阔,她小心问道:“我……能去吗?”
“你是王妃,自然要与我同去。”
“真的?”沈明月似乎是喜出望外,双眉高高扬起,一扫阴霾,眉心绽放喜悦。
看她兴奋得像个孩子,顾洲轻点了她的额头,“瞧把你高兴的,我的明月可真是憋坏了,这几日我先行去安排行宫和猎场的巡狩,你回王府收拾一下,到时候宫里会来人接你同去,这次冬狩估计时间不会太久,年前就要回来,出去了好好玩玩,顺便认识认识宫中的人。”
“好!”沈明月恨不得现在就打包出发,但想到要带在身边的人,又烦恼起来,“徐铭能去吗?他伤得很重。”
“我去看过他了,无碍,他在舅母面前一贯会虚张声势。”顾洲见她仍忧心,安慰道:“让他休养几日,我安排他与你一同出发。”
“如此甚好!”沈明月这才满意。
夜色如墨,顾洲坐在秋千架上摇晃,心也跟着乱晃,回味刚才唇上的触感,温暖柔软,像是羽毛拂过,没有情|欲,有的只是满腔温柔缱绻。
这次是沈明月主动吻上来,只是一个吻,他不敢有邪念。
抬手摸摸唇角,两颊逐渐灼热,心中踏实与满足,他的爱终于得到了回应,他爱的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的王妃真多么可人,在人前沉稳如先生,可在他跟前却能轻松自如,不掩饰喜怒、不伪装哀乐。
这也是自己想要带给她的东西,让她只做她自己。
夜风寒凉,海棠送来大氅,顾洲看着沈明月屋内的烛光熄灭,吩咐道:“外面不比家里,多带些厚衣服,还有骑射穿的衣着,再备些王妃爱吃的果子点心,行宫里不一定备得齐全,救急的丸药也要带一些……”
海棠一一应下,心想,先生才不需要这么多麻烦的东西,随后回禀:“国公请殿下到聚贤茶楼一叙。”
顾洲点点头,接过大氅披上,独自走进夜色,随来人一道去往茶楼。
聚贤茶楼并没有多远,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琴台巷宅子的屋顶,那是顾洲频频观望的地方。
“殿下!”徐茂见他心不在焉,轻扣了两下桌子,略带提醒的音调问道:“殿下对秦王监国一事,是何看法?”
“哦……呃……”顾洲回拢思绪,回答道:“此番秦王监国,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怎么个说法?”徐茂抬头凝神,倒想听听他有何见解。
“秦王外祖袁君正为三公之首,母亲淑妃主理后宫事,父皇偏疼秦王,故秦王监国,此为情理之中。”顾洲饮了口茶,继续说道:“但前朝后宫勾结,父皇忌惮他们已不是一日两日,这次还给秦王这么大的权利,是意料之外。”
徐茂满意地点点头,“殿下说得对,这差事对秦王来说,是个烫手的山芋,近年来,老夫冷眼旁观,圣上对袁家不满久矣,只是碍于与袁君正三朝元老的身份,若无合适的契机就处置了袁家,恐寒了满朝文武的心,而言官弹劾袁丞相的奏疏只增不减,焉知不是圣上的意思。”
“正是,”顾洲接下话头,“这次父皇将秦王独自留下,无袁君正在后扶持,只怕他担不起朝廷重担,差池就是把柄,一点错处便能覆灭整个袁家。”
昏黄的烛光掩住了徐茂眼中的精光,他缓缓开口:“此乃天赐良机,殿下绝不能错过!此茶,老夫敬殿下。”
顾洲看着眼前的茶水,心绪复杂,茶杯抬起又放下,手足相残非他所愿,他不想走上他父亲的旧路。
徐茂见他迟疑,神色近乎严厉,加重语气:“殿下!切莫心软!难道忘了秦王一次次发难了吗?”
顾洲顿住,是啊,在营州时几乎要死于非命,若今时不踏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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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只会是他、是沈明月、是整个徐家。
终于茶杯离开桌面,他说道:“承平愿与舅父共图大业,但请留顾清一命,毕竟……他是顾氏子孙。”
放下茶盏后,徐茂默然叹息,这孩子终究是娴妹的孩子,本性里的善不会改变。
“承平啊……”
徐茂一声长叹,起身立于窗前,外面的喧嚣已落幕,只剩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如水的夜色中浮动,他声线中难掩沉重,“殿下虽已封王,可要继续将这位置坐稳坐实,还需再费一番功夫。”
顾洲也起身,眼中是藏不住的落寞,“在外人看来,这王位是靠军功、靠母亲的庇佑得来,但承平知道,这不过是父皇平衡势利的手段。”
“殿下能看透,已是不易,但也希望殿下也能看透别的事情,不要被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业。”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琴台巷的屋顶上,徐茂万没想到,顾洲会将这宅子暴露给新王妃,还令王妃出府居住,饶是再钟情,也不该如此。
“承平,你给舅舅说句实话,王妃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在营州相遇?是有人故意安排?还是的确是巧合?”
其中的缘由,徐茂怎么也想不明白,尤其是王妃侃侃而谈的模样,与饮茶时怯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刻意为之?他一时竟不能看不透。
“的确是机缘巧合……”
随后顾洲将实情和盘托出,听得徐茂惊讶不已。
“……她是徐铭与海棠的先生,亲卫营用的密文是她所创;她是我的军师,组织义军出兵安庆,皆是她的功劳……承平对她早已情根深种,若她不是王妃,我也要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顾洲直勾勾地看着宅子,目光坚定温柔,好似穿透房顶看到了床上的熟睡之人。
观他这副神情,徐茂不再说什么,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眼前的外甥,虽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与稳重,但也只是个刚弱冠的青年,在徐茂的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疯狂坚持。
顾洲话锋一转,“舅舅,徐铭的婚事我已做主,待冬狩归来行三书六礼时,还请舅舅做男方的媒人,明年开春,我会送徐铭到海防历练,以后他定会成为我大齐的一员猛将。”
徐茂微微怔住,这话已不是商议,而是通知、是命令,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不悦,反而多少有些欣慰,顾洲该有自己的主见。
但他还是问了句,“这……可是王妃的意思?”
“是,也是我的意思,”顾洲扶着窗框,“徐铭在我身边多年,我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希望他能娶个心悦之人,一生顺遂。”
“好……”徐茂不再坚持,对于徐铭的未来,这已是最好的安排,他转向顾洲,语重心长地说道:“别嫌舅舅啰嗦,殿下此番负责冬狩的安防,务必要谨慎小心。”
“舅舅放心,此次我调了韩成和他手下的北军,来加强防守。”
“韩成?为何调他?他的事我还没查清楚。”
顾洲沉吟片刻,徐徐说道:“我反复回忆分析了沈明月被诬陷后的事,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一件事,当时韩成行事反复犹豫,并非他的风格,若他想立功,大可拿着这个妾室到我面前说明情况,我也不至于大费周折来缉拿陈长生;若他有意包庇,为何还要连夜接那妾室到安庆,就此继续隐匿下去,岂不是更好?所以我推断,他当时也没想到细作会出自枕边人。”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选择隐瞒,那么他只有一个目的,不让韩家陷入党争。”
这番分析思维缜密、有理有据,不得不让徐茂重新审视眼前人,北境之行,顾洲成长得太快,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只听顾洲继续说道:“既然韩成选择了中立,就只会忠于父皇,所以我调他前去,若有变故,他定会全力护父皇周全。”
他顿了一下,抬眸道:“韩成走后,京师守卫空缺,秦王必会亲自调派,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茂捋着胡子,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