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连忙叫手下的人全都撤退，又赶回来问柳昭隐：“是谁啊？”


    柳昭隐：“是萧司明。”


    “今年四月，萧司明府上的树木全都枯死了，他把原来的树全都砍了，草皮也铲了，甚至把土铲出去三丈深，他觉得晦气，请大师重新设计过宅子。”


    “后来戚家兄弟造反，耽搁了时间，直到前几天，宅子才重新修完，土是新填的，树木也是新移栽的。”


    “我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看见偏门外头有几点新鲜的泥土，近来，京城并未下雨，而且只有萧司明翻新过宅院。”


    “所以那几点泥土，应该是陛下派到贤王府的探子的鞋底沾上的，他应该已经把事情禀报给陛下了。”


    赵奇：“你怎么变聪明了？”


    柳昭隐惊讶到瞪大了眼睛：“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很聪明！”


    赵奇：“好好好，那我们？”


    柳昭隐：“先看陛下如何处置。”


    *


    萧司明遣散江湖术士的时候，留下了一位他觉得最有本事的，不成想，那位术士突然口吐鲜血，当场就暴毙了。


    萧司明刚把尸体打包好，让属下秘密地处理掉，宫里就来了人，叫萧司明进宫面圣。


    在萧司明往皇宫去的时候，康庆帝的暗探就已经把龟甲、鸡血、人偶、等污秽之物打包好了，证物和萧司明，几乎是同时进的皇宫。


    康庆帝无奈道：“明儿，你为什么总是要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萧司明非常诚恳地说：“父皇，儿臣毫不知情，是慕容奎，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什么，私自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儿臣真的不知道，儿臣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


    康庆帝直勾勾的盯着萧司明，说：“你若继续撒谎，朕就只能当你是臣，不再当你是子。”


    萧司明急道：“父皇！儿臣没有……”


    康庆帝冷着脸，说：“朕最恨手足相残，而你，已经是第二次了。”


    萧司明：……


    是啊，给年仅六岁的弟弟下毒这种事，父皇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自从颖妃倒台，萧司明就一直担心萧鹤川会报复他，他本想趁萧鹤川不在京城，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了萧鹤川，没想到事情还是暴露了。


    父皇从不信任他，父皇一直派人盯着他，也一直派人保护着五弟。


    “证据确凿，”康庆帝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你这是在欺君！”


    萧司明吓出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局。


    康庆帝：“朕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川儿不放？！”


    萧司明：“父皇，儿臣也可以调查祸国的妖！父皇把这件事情交给五弟，不就是想让他独揽此功吗？”


    康庆帝：“调查妖物，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朕把这件事情交给川儿，是因为京城不是每天都有案子，刑部相对来说没那么忙。”


    “而大康上上下下的官员数以千计，前不久，你才违规提拔了人，这么点小事都查不清楚，你哪儿有精力去查妖？”


    萧司明逼问道：“若非父皇在暗中支持五弟，五弟也不能胜任的！”


    康庆帝：……


    康庆帝一脸无辜地说：“你不是也在暗中一直调查么？查出什么了？说出来，朕也可以支持你。”


    萧司明：“我……”


    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承认别人！”康庆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适合查案就这么难吗？”


    康庆帝怕他说出来，萧司明会更加嫉恨萧鹤川，再在背后搞别的小动作。


    康庆帝：“调查妖物费时费力！又危险！朕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想掺一脚！明明吏部才是肥差！这才多少时日，你就扶持了一大批自己人，少说也捞了万两白银吧？！”


    父皇竟然全都知道……萧司明的脸都黑了，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康庆帝：“朕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吏部从魏家手里抢过来，朕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了你！诸位皇子之中，只有你最懂朕的心，朕又何尝不是在为你谋划？！”


    “上位者，擅于用人才是最要紧的，用对人，比你自己有本事，重要得多！你连一个有过错的小吏都查不出来，还想往自己身上揽多大的担子？！”


    暗中支持萧鹤川的事被萧司明说中了，所以康庆帝就开始生气。


    康庆帝发狠道：“你要是再犯错，叫朕丢了吏部，才是罪大恶极！”


    萧司明：“父皇息怒！儿臣必定恪尽职守！不再为旁的事情分心！”


    康庆帝表情凝重地说：“还有川儿！他对朕有用！你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本该将你砍头的！”


    萧司明连忙求饶说：“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康庆帝：“朕再饶你最后一次，再有下回，别怪朕无情！”


    萧司明顺从地说：“是。”


    康庆帝语气和缓了一些，说：“明儿，朕下了严令，不许妖物祸国的寓言外传，就算他查到了，也没人给他宣传，跟没立功有什么区别？”


    “你和川儿一样，都是在为大康的百姓做事，干嘛非要盯着他的差事？为百姓选拔一位称职的父母官，一样是在立功。”


    萧司明：“儿臣明白，儿臣一定守好吏部，不叫魏家钻了空子！”


    康庆帝让萧司明抄一百遍《道德经》，并让中书侍郎顾准与萧司明同掌吏部，从此以后，萧司明所有的决策都要顾准同意，才能奏效。


    顾准为官十几载，对吏部的职责比较熟悉，康庆帝让他辅佐萧司明，其实是怕萧司明不能胜任，而被魏家抓住把柄，从而丢了吏部。


    萧司明走了以后，康庆帝对大太监发牢骚说：“他是没有依靠，但是老五从小就给祁晏背锅，因此受了多少训斥，挨了多少板子，虽然有养母，但是老五的处境不如他，他为什么对老五这么大的敌意？”


    当年魏妃势大，康庆帝也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先将虞嫔打入冷宫，又把萧鹤川记在颖妃名下，没想到虞嫔会自缢。


    颖妃是为了争权，那几分慈母的样子，全都是装的，萧祁晏出生以后，她连装都懒得装了。


    萧司明虽然没有养母，但一直由太后照拂，后宫中没有人敢忤逆太后，所以在康庆帝看来，萧司明并未受过什么委屈。


    康禄禄：“陛下息怒。”


    康庆帝叹了口气，说：“这些个皇子，谁手里没个私产？老五的产业是人家自己一点一点挣下的，颖妃不肯为他筹谋，朕也未曾帮衬！他总是看着老五风光，他要是能把手下的产业打理好，至于兜里没钱，叫一帮小宫女替他喊苦喊冤吗？”


    康禄禄：……


    可惜没有人敢替小宫女发声。


    做皇帝也得会挣钱，否则国库里没有银子，做了皇帝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曾经，萧允琛的产业是最多的，可惜他迟迟不肯对康庆帝投诚，最终做了康庆帝收回兵权的跳板。


    除了康庆帝明着帮衬的萧靖安，就属萧鸿意和萧鹤川最会赚钱了。


    康庆帝：“只要不过分，他从吏部贪些银子，朕没想计较，老五可未曾贪过一分，朕还不够爱护他？”


    康禄禄：“陛下拳拳爱子之心，贤王殿下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康庆帝：……


    他恐怕还是在意自己的血统吧，可是有外邦血统的皇子是不可能做皇帝的，康庆帝把他能给萧司明的，都给了，但皇位，是不可能的。


    *


    萧鹤川烧了一天一夜，萧司明却连一块板子都没挨？用隐身符光明正大地站在勤政殿里偷听的柳昭隐，气哄哄地回到了东石街。


    柳昭隐：“我快气死了！陛下看似训斥了萧司明，实际上！实际上一字一句全是对萧司明的爱护！殿下差点没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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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这就放过他了？！”


    赵奇：“你别冲动，先把情况汇报给殿下，看殿下如何决定吧。”


    柳昭隐：“哦！”


    必须得吓唬吓唬萧司明，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柳昭隐在图图大师里找到了很多小恶魔贴纸，甚至还有阿飘贴纸，但是这些贴纸全都太可爱了，根本吓不到人。


    柳昭隐想了想，干脆实质化了一张微笑表情包，这才是世界上最难琢磨，最具有威胁意味的表情。


    柳昭隐还要跟着萧鹤川查案，没时间一直盯着萧司明，他把那张微笑表情包粘贴在了萧司明的床帐顶部，萧司明一睁眼就能看见。


    刚被康庆帝训斥过，萧司明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找点事做，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一张诡异的笑脸。


    听到萧司明的惊叫，仆人们立刻冲了进去，他们也看到了那张笑脸。


    只有脸，没有身子，一颗光秃秃的头上，只有两只眼睛和一个嘴，眼睛也不会眨，就只是笑着，好生蹊跷。


    小厮：“可能是、是灰尘。”


    他们不敢过多地议论，连忙手脚利索地拆了床帐，打算换一张新的。


    拆了以后他们才发现，那张笑脸不在床帐上，而是在半空中飘着。


    小厮哆哆嗦嗦地说：“殿下……”


    萧司明：“管住你们的嘴。”


    小厮：“是。”


    萧司明本想找个风水先生，来驱一驱邪，但是他暗杀江湖术士的事，在这行里也传开了，风水先生们都找借口推脱了，或者躲着不见。


    此等邪物，必不能留，萧司明突然想到，他前不久才提拔过的礼部员外郎王义之。


    王义之有一位远房表亲，似乎懂这些，萧司明连夜叫来了王义之，让他把他表亲找来。


    王义之的表亲忙活了半晌儿，笑脸却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两个人不停地磕着头，说自己术法不精，求贤王饶命，汗水都把衣服浸湿了，萧司明叫他们管住嘴，然后滚。


    前不久，因为搜罗江湖术士的事，萧司明才被康庆帝训斥过，所以他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第二天一大早，萧司明就去庙里上香了，希望庙里的真神和菩萨保佑保佑他。


    *


    汉州。


    萧鹤川昏迷着，嘴里却还念叨着：“儋州，有野猫，永胜军，京城，死囚牢，穆家，在修仙，青州，父皇，杜鹃鸟，戚容，不筑巢……”


    昏迷中的发音并不清晰，嘟嘟囔囔的，秦立他们听不清楚，急得都开始琢磨殉主一事了，还好萧鹤川有惊无险，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萧鹤川醒来，发现柳昭隐不在，他担心柳昭隐冲动行事，刚要用纸鹤联系柳昭隐，柳昭隐就回来了。


    柳昭隐：“殿下，你好些了吗？”


    萧鹤川：“好多了。”


    高烧初退，萧鹤川的身体有些虚弱，赵怪给他抓了药，还开了几张食补的方子。


    柳昭隐不想让萧鹤川费精神，所以不想把京城的事告诉他，但是耐不住萧鹤川的询问，柳昭隐还是说了，包括康庆帝对萧司明的处置，还有微笑表情包。


    萧鹤川：“父皇没有对你起疑？”


    柳昭隐：“反正就是蒙混过关了。”


    柳昭隐也拿到了所谓的解药。


    萧鹤川皱着眉头：“我总觉得不对劲，父皇一向敏锐，不是轻易就能糊弄的。”


    柳昭隐：“殿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不论将来遇到什么，都是我命里该有的，是好是坏，现在都不是下定论的时候。”


    萧鹤川笑了笑，说：“你……比我勇敢。”


    柳昭隐左右看了看，确定秦立他们不在，才用很夸张的表情说：“因为我不像殿下，是个小可怜呀。”


    萧鹤川嗔怪道：“你少来啊。”


    柳昭隐：“要多来，陛下明摆着偏袒贤王，但是没关系，我偏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