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眉头皱起，进一步感受到这个系统的霸道程度。


    抽取所有人的能量，奉养维持一人的生命，乍一听是很爽，但当一个人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每一次死亡重生都强制夺取别人的生命，即便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必须尽快破解系统，他只有这个想法。


    他揉了揉眉心，脑仁依旧抽痛，根本没休息好，反而更头疼了。


    不再多想，干脆睡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意识仍在水面上下沉浮，身体无力，胃囊空虚，饿到发慌，噢，之前精神力耗尽，没来得及补充。


    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脑袋，勉强撑起眼皮。


    错觉吧，竟然看到兔崽子在挠那个能源箱，挠了半天，没挠动，干脆一口连箱子带能源晶都吞了下去。


    咕叽一声。


    “？？？”


    他猛地坐起，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没事吧？！”系统也被他惊到。


    白凛面无表情地捂着胃，“……有事。”


    足足一百颗星源晶吞下去，哪怕兔崽子的胃囊是真正的无底洞，也有点受不住。


    他浑身无力趴在床上，脸色泛白，额头不断溢出冷汗，很快打湿了额发，一头漆黑微卷的头发湿淋淋的，指骨修长的手指陷入被子里紧紧攥住，攥出几道深深痕迹。


    “你还好吗？！”系统焦急道：“要不我帮你把能源先提取出来？以你目前c级体质强行吞噬这些星源晶绝对无法承受，会撑爆！”


    “……不、不用。”


    白凛咬着牙，既然都被他吃掉了，万万不可能再吐出来。


    不就是，一百颗，吗。


    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何时再次陷入昏睡。


    *


    思绪陷入昏暗，混沌不清。


    似乎有什么缠绕着身躯四肢，拉着他不断下坠，直至深渊之底。


    死寂，黑暗，不透露一丝光亮，浓郁雾气占据着这里每一处，弥漫着，翻滚着，丝丝缕缕凉意纠缠在手脚腕骨，裸露颈项，漫不经意收缩着。


    这里是“不可说”禁忌深渊。


    传闻中任何种族都无法接近的死寂之域，不存在活物生灵，这里吞噬万物，包括意识形态，哪怕是多了解到一些，都会无意中与这个领域建立联系，不断增大被污染的进度。直到某一天，黑雾翻涌而出，彻底吞噬，一点渣都不剩。


    因而，又被称作“不可说”。


    宇宙星际、万域生灵都噤若寒蝉、不敢提及的存在。


    太过广袤，无边无际，时间与空间到这里都被无情侵吞，有人曾说这里已抵达宇宙尽头，一切手段都会丧失作用，甚至是沦为饵料，壮大禁忌之域，以致黑雾蔓延生长的速度在加快，再也无法遏制。


    作为人类帝国君主，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黑雾笼罩周身，翻涌着，挤压着，坚持不懈地试图侵蚀掉这个胆敢踏进这里的存在。


    浑身气力在流失，呼吸焦灼，无法言喻的阴冷气息攀爬上四肢百骸，裹挟着令人胆战心惊的侵蚀污染，跗骨之蛆般钻进骨髓深处，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任何手段都无法驱逐。


    但他不曾停下步伐，身上衣物已被侵蚀，变得凌乱破碎，却依旧挂在躯体上。


    这具躯体如此沉重，狼狈不堪，却始终不懈不断前行，执行着大脑里唯一的冷酷指令。


    往前走。


    抵达那个地方。


    这个禁忌领域的核心本源。


    到最后，他彻底丧失时间观念。


    在终于停下的那一刻，看到了什么？


    看到一个……人影？


    数不尽黑雾聚拢着，化作一道依旧雾气弥漫的身影，高大漆黑，不可直视的恐惧感与威慑力，不经意就堕入无尽地狱的强烈引诱，以及无穷无尽的阴冷与死寂气息。


    那道漆黑身影走来，一道无法形容的莫测声音蓦然响起。


    “你终于来了。”


    *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


    后背蓦地出一身冷汗，呼吸急促，光线折入瞳孔深处，原本浓郁乌黑，不知何时溢散出一抹浅金，在交织，隐约激荡。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片刻，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撑起身子，自我检查，原本浓郁到快要撑爆的星源晶能源，竟然已被消化了？


    【当前系统破解进度：16.1000006%】


    兔崽子瘫在精神域里，一动不动，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


    白凛凝目观察，将它召唤出来。


    兔崽子小小一团，窝在手心里，两只尖耳朵耷拉着，显得有气无力。


    他指尖蹭了蹭它耳尖，低声：“怎么了？”


    系统冒出来：“应该是一下子吃太多，撑住了吧？”


    星源晶属于最高级别能源，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随意吸收，必须得有专门的能源转化方式。


    “宿主，你得让它小心点，大量能源一旦在体内无法消化，极其容易撑爆，尤其是你目前体质太低，能源摄入需要小心控制，”系统在他耳边叮嘱。


    白凛嗯了声，并没有说星源晶已被消化完毕。


    他审视着精神域里那个黑棱晶体，眉头皱起。


    不知为何，有种奇异的感官。


    总觉得，随着破解进度加深，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也在不断逼近。


    难道……是这个系统背后的最深层次秘密？


    即便如此，到了这一步。


    这个系统必须破解，或是销毁。


    白凛下床，去洗澡。


    浴室里模拟的蓬头喷洒热水，自头顶倾泻而下，流经肌肤带来些许滚烫刺痛，透明水流顺着他的下颌，脖颈，腰腹，双腿，很快将全身彻底湿透。


    被热水激起，后腰左下方有一个黑色印记若隐若现，湿漉漉的。


    白凛闭着眼，站在热水下，淋了许久。


    细碎水珠砸在洁白地面，溅在光洁脚踝上，雾气缭绕，一时间难以辨清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愈发浓郁，他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睫末梢落下一滴水珠，沿着脸颊弧线划出一道痕迹，透着几分莫名脆弱。


    倏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浅金色，极为纯净，透彻，如同遥不可及的至高天际线，又似终年静寂的九万里深海，漠然，虚无，无法接近。


    后腰下方的黑色印记无声隐没，没有任何动静。


    好似被压制下去。


    半晌，从浴室里出来，换了身衣服。


    “你的体质上升到b+级了，”系统这时说：“身体也长高了，大约三厘米，耐力与骨骼坚硬程度都有所提升。”


    “宿主太好了，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你也能成为s级，甚至是sss级！”


    白凛不甚在意，将意识投放到精神域，发现小兔崽子有点奇怪，在黑棱晶体旁边绕来绕去，似乎在观察，带着莫名焦躁。


    他下意识凝神，打量片刻。


    —


    “不可说”禁忌深渊。


    袖珍版小黑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深深埋下脑袋，猝然被无形的狂暴气场压制，完全搞不懂黑雾突然发什么疯。


    但没过一会，周遭压力骤然一轻，黑豹下意识抬头。


    只见那片独立空间上方，依稀淡薄的雾气不知何时呈现出一幕场面，荒芜空旷，隐约落着细碎小雪。


    一只巴掌大、通体毛绒绒的白色小兔子趴在上面，绯红眼直勾勾盯着，时不时凑近，似乎在疑惑。


    黑豹眼睛睁大，是那只活生生把它吞掉的小兔崽子？！嘶好痛，一想到浑身都在痛。


    当时觉得要死，没想到死后在一个更恐怖可怕的地方。


    画面发生变化，透过兔崽子小小身子，蓦然出现一张人类面孔，是一个年龄不大的黑发男生，皮肤冷白，一双乌黑透彻的瞳孔，发丝有点卷，眉眼散漫打量这里。


    这一幕好像持续许久，又或许，仅仅是不到一秒。


    永恒翻涌吞噬的无尽黑雾，骤然间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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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一起，不断凝实，最终竟幻化成一个轮廓清晰的高大人形，只是五官依旧模糊，捉摸不定。


    凝视着画面里的那个人，面上五官逐渐变得清晰，最终定格时，足有七分相似。


    高大挺拔的身形，四肢修长有力，发丝乌黑有点卷，一双眼黑漆漆，雾沉沉，线条流畅的五官轮廓，除了没有表情，气场阴冷，身上非人感太过强烈。


    乍一看，与人类相似度极高。


    黑豹吃惊睁大眼。


    那个存在却不曾施舍一个眼神，始终在那里，凝望着那一幕场景，即便画面里那个年轻男生已经收回意识，不再关注这里。


    过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凝固，久到黑豹耷拉眼皮，不动声色打哈欠。


    又来了，这种无限重复或是静止的场景。


    深渊之主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这次梦境，不太一样。


    从诞生自我意识的那一刻，有道声音在告诉祂。


    ——不能离开这里。


    即便时间消亡，宇宙倾覆，万域不再。即便毁灭一切，吞噬万物，将整个星际都变作一个巨大囚笼。


    除非有一日，有人活着走到面前。


    之后，祂陷入无穷无尽的梦境。


    梦境里，不知几千年，或是几万载，永恒不变的画面，一轮灼灼烈日悬在天际，肆无忌惮暴晒，璀璨又热烈，明亮灼目。


    禁忌深渊太冷，太黑暗，太阴潮，祂想要拥有那一轮烈日，即便被灼烧得遍体鳞伤。


    可惜，是妄想。是两个世界。


    直到上一个梦境。


    自遥不可及的天际，走出一个人，一步一步，毫不迟疑，竟然来到祂的面前。


    耀眼灿烂，不染一尘。


    是生出妄念、渴望已久的干净灵魂。


    祂的本能欲望驱使着，深深拥抱对方，紧紧感受对方，反复进入对方身躯，不遗余力，不放过任何一点缝隙。吞咽对方每一次颤抖与呼吸，血液与体温，给予的一切细微反应。


    不知餍足的欲望得到了浇灌，生出愈加浓郁、无休止的渴求欲，饥饿感，与生俱来的本能掠食与占有欲。


    也许是太过激烈，虚假而梦幻，后面发生的情况，全然没有记忆。


    再一次梦境出现，祂的核心遗失了。


    那是本源。


    拥有核心，既是力量。


    只要接受使用，即可拥有一切，甚至取代祂，成为禁忌深渊的新一任主人。


    祂意识到，这是赠送的礼物。


    仅有的礼物。


    除此之外，祂一无所有。


    但是，不喜欢吗？绑定的狗狗们。


    只有实力强大的狗，才有资格为主人奉献身心，才能够被主人享用，被毫无保留地吞噬使用。


    这是他们的荣幸。


    为什么不吃掉？


    以最快速度恢复本来实力，回到原初力量状态，而不是这般虚弱不堪，苍白失色，连本体都无法保持。


    如今的心上人，太弱小，又太善良。


    一旦核心彻底破解的那一刻，即便是祂也无法保证，对方的灵魂是否被侵蚀污染，不再干净纯粹。


    那道身影总算收回视线，抬头，接近天空上方，那一重重无形屏障，谁都察觉不到的地方，始终笼罩着这里。


    那道声音是在欺骗祂？


    不。


    被遗忘了。


    带走核心，离开这里，将祂的存在遗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对方的力量恢复，将留下的印记，彻底抹除。两者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不再有任何人记得。


    祂将永永远远，被遗忘在这里。


    无尽的黑雾翻涌着，化作漫无边际、绝对恐怖的黑色海啸持续不断地攻击着屏障，永无休止地剧烈震荡。


    那一层牢牢禁锢着的无形屏障，竟在颤动，或许是感应到这里主人不曾言说的恼火，难以遏制的食欲。


    深渊之主面无表情，沉默良久，终于得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


    是、当时做的太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