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构陷书

作品:《美强惨权臣捡了只狐狸杀手回家

    别枝居然觉得自己被这个无耻狗官说服了。


    除了那把匕首外,她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路舟行。她也没有证据为家门翻案。


    她甚至不知道为何当年路家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此时去面圣,无异于送死。


    她突然悲哀地意识到,作为“别枝”的东躲西藏还远没有结束,作为“路舟行”的申冤之路,遥遥无期。


    “刚才朱大人的话,你最后当作没有听见,你也知道,我手中的权势,足够你翻案,也足够让你永无翻身之力。”


    这番话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低下头去咳,抬头时在衣袖上瞥见了腥红血迹。


    徐明疏竭力维持着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让它不至于因为疼痛而扭曲。他死死地盯着别枝,不想错过她表情中的任何一点信息。


    在这番威胁下,别枝清楚地感受到徐明疏想拉他下水。


    如果她选择包庇他的罪行,就会成为他的同谋,成为和他一样的施暴者。


    但是她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她要借助徐明疏的力量完成平反,也会阻止他继续肆无忌惮地罗织冤案。


    **


    卫封一口咬死了他去找周景鸿的事与徐明疏无关,刑部的人就是再想把徐明疏拖下水也没辙。


    他相信徐明疏不会弃他于不顾,只是刑部的人再这么严刑逼供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日。


    昏昏沉沉时,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翠音……!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要是被发现了……”


    翠音是打扮成了狱吏模样混进来的,见卫封不领情,瞪了他一眼。


    “嘘,小点声。大人托我给你带点伤药来。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卫封松了一口气。


    “还成,他们没问到想要的话,不会轻易要我命……嘶……”


    他一不留神动作大了一点,牵扯到身后的伤口,痛呼出声。


    翠音惊呼:“他们对你动刑了!他们怎么敢?”


    “放心,对大人不利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但他心里门清,就算他一直不说,也只是活得长些短些的区别,他恐怕难逃此劫了。


    只可惜,徐明疏让他去送的话,终究是没能送到。


    翠音看着他强撑,心里像被人揪住一样疼。


    她没办法给出个定数,只能竭尽所能去宽慰他。


    “大人没有舍弃你,他请你,再等等他。”


    “好,”卫封笑着应下,“放心,我会等着的。”


    **


    夜幕降临,月色下提笔之人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写下那封构陷高复通敌的陈罪书,徐明疏并没有犹豫太久。


    人证已在,他看过了高复写的那封解了《青玉案》一词的折子,因此模仿他的笔法和文辞,也并不难。


    高复仍在禁足期间,卫封那里也得尽快。


    徐明疏一刻都等不了了,他太害怕,一个又一个文人带着满腔热血为着他们的大义做无谓的牺牲,一个又一个身边之人因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


    他太怕重蹈覆辙。


    文人风骨不该被随意践踏,热血之辈不该含恨而终。


    他亦不该做缄默之人。


    他的罪名本就罄竹难书,也不在乎是否多出这一桩。


    寂静的夜里,远方乌鸦啼叫的声音一路传到徐明疏耳畔。


    大理寺公堂内部高高挂着的“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一尘不染,干净得荒唐。


    但徐明疏仿佛被这黑底金字威慑住了,捏着纸角边缘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这是一场豪赌。


    由证据定罪,是他的职责,也该是他的底线。


    但他已经越界太多次了,多到他自己也无法判别,其中的是非对错。


    徐明疏把这书信收好,系在白鸽的脚上。


    白鸽展翅飞去,翯翯之声遗落在乌鸦的啼叫声里。


    **


    “陛下,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不好了。”


    虽然这年纪轻轻的医学奇才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但这话传到谢迎耳朵里还是相当难听。


    “你什么意思?!”谢迎狠狠踹了他一脚,把那人踹得跪倒在地。


    少年人心气也上来了,说出来的话更是带刺。


    “我说——这孩子救不了了,陛下与其对我动怒,不如多考虑考虑皇后娘娘,她还能有得活。”


    谢迎皇帝当久了还没见过谁敢这样和他说话的,怒火冲天之余竟有些脊背发凉,心里想着的赐死也顿时说不出来的。


    这曹姣,本是满朝文武逼着他娶的皇后,陪了他这么多年,虽两人之间少有夫妻情分,但也不是能说舍就舍的人。


    姜芷每每生他的气,不愿意见他,他就会来宠幸一下这个空有其名的皇后。


    他想激得姜芷气急,但他发现,这一招根本就没有用。


    后来在床上风月交融之时,他都故意如发泄一般毫不留情,每每逼得她眼角带泪。


    那时他发现,这个女人竟有些像姜芷,尤其是她的眉眼,颇具神韵。


    “陛下……妾没能……”


    就是性子太软,说出来的话也总是求饶。


    这一点,和姜芷一点也不一样。


    “行了,”谢迎有些不耐烦,拍了拍床上躺着的那人的手臂,对着那少年说,“你要是治不好她,朕就治你的罪。”


    谢迎换了一身便装,踏进了道行寺。


    迎接他的人也从那长明老僧变成了他的徒弟李若。


    弹劾高复的折子已经经由内侍送到了他手里,其中的罪过也被一一细数,无可辩驳之处。


    谢迎其实早就知道高复动了道行寺修建时的良木,却从未想过,他得了钱财,得了地位,到头来,还要背叛他。


    楼台起,楼台塌。


    这样的循环往复,是不是也算得上佛门所说的因果?


    “陛下……”


    李若不敢抬头看这位君王。


    他已是孤儿,一直以来在这道行寺中修行,清心寡欲,本不应该怕他。但他想起师父手执金钗,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又不得不心生畏惧。


    在这世上,能真正直面自己欲望的人,又有多少呢。


    谢迎摇头纠正道:“不是陛下,是施主。”


    他随着一众僧人,盘腿而坐,听他们念自己听不大懂的佛经,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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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地安定下来。


    他想起大雨里为他而执的那一把伞,想起国公在庭院里陪他下棋。


    然后那个身影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变成了鬼魅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谢迎猛地一惊,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坐在莲台之上,庄严悲悯的佛像。


    仅此而已。


    他所畏惧的,他所想要的,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来此?”


    谢迎忽然失态地拉住李若,疾声问他:“是我做错了事情,所以要上天要惩罚我,夺走我的孩子吗?”


    “施主这么问,想必心中,已然有答案了。”


    话音刚落,谢迎怔然瘫坐在地,完全失了一个帝王的模样。


    “陛下。”李若出言提醒。


    一时间,谢迎竟推开门,跑了。


    第二天,庆安帝下罪己诏的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


    高复革职入狱,午时问斩,这事办得又快又狠,没有给他一点转圜的余地。


    一时之间,平民百姓感激涕零,就连不久前为魏庭晚鸣不平而含冤入狱的儒生刚从狱里放出来,也要称颂陛下知错能改,是社稷之福。


    就连远在几百里外的将士们的心,也前所未有的振奋。


    别枝没想到徐明疏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但这样一来,她也就知道了,徐明疏的目标究竟是谁。


    但此时人们口中,都是大快人心之言,虽然有人云亦云的嫌疑,但别枝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好分寸。


    “嬷嬷,我是新来的,这高复,犯了什么罪啊?”别枝一边吃面,一边问旁边坐着的老嬷嬷。


    “害呀,你这就问对人了。这个人啊,又贪又坏,害了不知道多少人呢,末了还做了卖国贼,要把他千刀万剐才好呢!”


    “那他真该死!”别枝骂道。


    “你听说了吗,这次陛下要广开言路,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有机会面圣!”


    “是啊是啊,你说……我是不是也有机会能……”


    “是真的!陛下还对魏兄和柴兄追赠谥号了。”


    “对啊,我听说还……”


    别枝耳朵一动。


    如果陛下当真有痛改前非之心,她能入宫面圣,报仇雪恨之事就有门路了。


    外面一阵骚动,刑台上的人佝偻着身子,眼神中却毫无悔意。


    有胆子大的人往他身上扔了个臭鸡蛋。


    很快就有人效仿起来,官兵拦都拦不住,又觉得这人实在可恨,就随他们去了。


    “狗贼!狗贼!”


    “禽兽不如的东西!”


    高复抬起头,即使带着枷锁,他也自命不凡地俯视着众生。


    钟声终于敲响了。


    “行刑——”


    没有过多的动作,一个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大刀阔斧地砍下去,人头落地。


    有个年纪小点的孩子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别枝看着那个罪人的头颅,突然想起,不久前柴玉弦,就是在此处自尽的。


    而现在,无论如何,真正有罪之人得到了处置。


    她抬头望天,很想问一问,这一天,你们也能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