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乞赦疏

作品:《美强惨权臣捡了只狐狸杀手回家

    魏庭晚虽非朝中官员,但乃是文人宴会上的常客。


    不知是哪个消息灵通的走漏了风声,皇帝要处死魏庭晚的口谕竟透过那明月楼,传到了他本人耳中。


    但他就这么立于危楼上,静待着要来捉拿他的官兵。


    他潇洒自由惯了,虽不想死,亦不怕死。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


    所谓文人风骨便是如此。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人虽不识得他,却曾传唱过他作的诗词,有些人只是过客,但亦为此人停留。


    胡人步步紧逼,而帝王只想偏安一隅,但凡是有识之士,都能看得出来。


    朝廷无所作为,那些享受着子民俸禄的官员不敢说,但他敢说。


    朝廷式微,那万千民生当何如?


    正是因为身后有民,所以才更不能退。


    文死谏,大抵是每个乱世文臣的可悲又可叹的梦想。


    魏庭晚想,他虽未能入朝为官,此番也算是了却自己多年心愿了。


    他宁可以骨肉为槌敲响朝廷的警钟,也不愿看到一个沉醉在骄奢淫逸中的如此糜烂的王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氏子庭晚,狂言悖逆,蛊惑民心,动摇社稷,今抄没家产,押解入狱,如有同党者,与之同罪,钦此——”


    **


    对徐明疏而言,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魏庭晚下狱,乃帝王之意,不可违。


    他连夜写了《乞赦魏庭晚死罪疏》,欲为他求情,却在写完的那一刻迟疑了许久。


    人心鬼蜮。


    当年他亦是如此这般为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路知昌求情,洋洋洒洒数百字,字字泣血,最后却反倒成了定罪的关键证据。


    而那封奏疏,也成了将永远他钉在耻辱柱上的利刃。


    他那时不过是人微言轻的主簿,亦不过是为两袖清风的大学士求情,尚且得到如此下场。


    如今他是大理寺卿,为庶民求情,徐明疏不敢想。


    魏庭晚获罪不过是因为口诛笔伐,若他一口咬定这词只是因追求女子而不得所写,此事或许还尚有一丝转圜之地。


    **


    囚衣单薄,北风灌进衣领里,魏庭晚整个身子都冻得发僵。他听见有狱卒打开锁芯的声音,匆匆脚步声在他身后三尺处停下。


    他如今的处境十分微妙,承天子之怒,却受文人之敬。但身居高位者多习惯了隔岸观火以保全自身,所以不想杀他,亦不会救他。


    不,也还是有一个人会救他。


    魏庭晚不知,自己与他如今只是泛泛之交,竟还会有这样毫无理由的信任。


    “拂之。”


    徐明疏身份特殊,为防被旁人看出他二人之间的端倪,不让他插手此案,这才在深夜来看他。


    如今看到昔日旧友受牢狱之灾,有杀身之祸,心中百感交集,几欲落泪。


    魏庭晚没有看来人,也心知肚明此时来的不会有别人。


    “徐明疏,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魏庭晚苦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是大理寺卿,还是……”


    “自大学士死后,我在你面前不敢以旧友自居。”徐明疏上前半步,打断了他的话。“但在我成婚之日你愿意来,我便自以为是地当你是原谅我了。”


    “拂之,此案会由三司会审,如今我以旧友之名,拜托你一件事。”


    “不管他们说什么,以怎样的刑罚羞辱你,以怎样的罪名试探你,我都求你,不要认。”


    这话在冬日的大理寺狱里显得无力又落寞,但对于此时的徐明疏而言,这是他能保全魏庭晚性命的唯一一条路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惟有先保全自身,才能谋远。


    “徐子铭,嘉杏一案,非你本意,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官场之事我无权过问,只是你应该也清楚,论万民而不论一生。”


    徐明疏何尝不明白。


    是自幼学习的君子之道要他死。


    他要死谏,要名节,要以血肉之痛,唤醒这个沉睡的王朝。


    像他这样饮君子之血,啖忠良之肉苟活于世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劝他活的。


    **


    皇宫之外亦不太平。


    魏庭晚之友柴玉弦得知他入狱后,四处奔走相求却处处碰壁。


    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附庸风雅之流都装聋作哑起来,见了他像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几个酒肆里讲义气的店小二倒是愿意为他说话,只可惜位卑言轻,掀不起什么波浪。


    最后不知从哪得知了魏庭晚曾来参加徐明疏的婚宴,因而跑到他家门前求见。


    京中多有“徐明疏此人薄情寡义,不顾情谊”的传闻,但柴玉弦已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不知道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还未看清人便跪了下来。


    “徐大人,草民早闻您有明察秋毫之名,在此求您救救魏庭晚!”


    别枝吓了一跳,赶紧避开他的大礼。


    这还是她头一个听说徐明疏有“明察秋毫”之名的,起了些兴致。


    “大人早些时辰出去了,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到里边来等吧。”


    柴玉弦有点尴尬:“若有冒犯到夫人,还望莫怪。”


    “你哪有冒犯到我,该是我冒犯了你才是。”别枝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没跟上来,又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外边冷,快进来吧。不过……你是从哪知道那个……我夫君明察秋毫的?”


    柴玉弦欲言又止。


    这总不能说是他为了求人阿谀奉承的话吧。


    别枝见他这副模样心下有了猜测。


    “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与我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柴玉弦把魏庭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别枝想着徐明疏权势滔天,便应道:“这应该不难办。”


    临近正午徐明疏才回府。


    “徐大人明察秋毫,求您念往日交游之谊,饶魏庭晚一命吧。”


    柴玉弦其实怕得很,即使竭力掩盖,跪在地上的身子仍在发颤。他自幼循规蹈矩,读圣贤书,只盼着有朝一日能科举及第,孝敬父母,着实不是个胆大之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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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他虽看不起那些攀附权贵兔死狗烹的狐朋狗友,最终也不过憋屈地暗骂两声,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他知道他与魏庭晚不一样。魏庭晚活得洒脱豁达,不拘小节,而他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


    如今他能跪在这里求徐明疏,已是鼓起莫大的勇气。


    “想必你对嘉杏案有所耳闻。”徐明疏良久才开口。“当年翰林院的五经博士我都杀得。你求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魏庭晚此人,为何不能杀。”


    柴玉弦早就被这一番话吓破了胆,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又怕徐明疏等得不耐烦,急匆匆地回答道:“魏兄虽未入仕,但久负盛名。若朝廷轻易处死他,会引太学生不满,人神共愤的!”


    徐明疏听了他的话,玩味地笑了一下:“你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的名声也能成为护身符了?你是怎么有胆子到这里为一个罪人求情的?”


    说罢,他沉着脸色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止不住发颤的太学生。


    “柴玉弦,你们国子监的学生,近日所写的文章,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提点不能太过,否则会适得其反。


    近日国子监的文章都被他截了胡,其中词句针砭时弊,言语犀利异常,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他明白这些太学生的一腔热血,但他不敢想象,那些东西要是放到太极殿上评判,又会是什么后果。


    柴玉弦整个人都在抖,他咬咬牙,跪在原地没有动。


    “你起来。魏庭晚的罪,轮不到我治,他的情,也轮不到我陈。”


    在旁边看似干活实则偷听的别枝闻言一惊。早就听说此人无情,没想到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徐子铭,”她提高了声音,“今日你视昔日情谊为粪土,是不是明日就可以将我随意舍了去?”


    徐明疏冷笑:“是啊。”


    别枝一时怒不可遏,也顾不上还有旁人在场,骂道:“万千生民不是你一人的棋子,来日你众叛亲离……亦是你活该。”


    不得不说,这小狐狸精还真会戳人痛处。徐明疏心口好像被插了一把刀,但嘴上仍不饶人。


    “我来日如何,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


    别枝得了徐明疏夫人的身份,在徐府和怡澜别苑走动都方便了许多。


    她每每以整理的名义进出徐明疏的书房,想从中找出一些当年家门惨案的蛛丝马迹。


    可惜卷宗都要归案,她连续查了几日都一无所获。


    她踮起脚,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书架。


    桌上摆着一沓写到一半的宣纸,足以证明提笔之人的痛苦犹疑。


    这狗官在写什么东西?


    她去翻用镇纸压着的书简,定睛一看——《乞赦魏庭晚死罪疏》。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想起当日在山丘上看见的那个身影,那个为亲人之死痛到咳血的人。


    心口掠过异样的感觉。


    所以,从头到尾,他偏要戴上一副疏离的面孔。


    像个小孩子一样,怕什么都留不住,还要说一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