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鹊别枝
作品:《美强惨权臣捡了只狐狸杀手回家》 庆安三年十二月,金陵大雪。
陵西关破的急报传进宫里时,琼林苑内正歌舞升平。
可怜洛河以北,满目疮痍,人人自危。
午夜时分,寂寥的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别枝一路从洛河逃到金陵,在洁白的雪地里留下一串蜿蜒的足迹。
水雾在她睫毛上凝成冰珠,呼吸间溢出白雾,散在漫天的大雪里,仿佛生命在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别枝刚拐进巷子里准备歇口气,不料被大雪迷了眼,没注意到屋檐上蹲着一个人,正用袖箭瞄准她的心脏。
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没入女子的腿骨,别枝吃痛地跌下去,袖箭堪堪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叮”的一声插入身旁砖块的缝隙中。她意识到不对,吃力地挣扎起来跑。
他一击不中,怒视那位手持梅花针的同行者。
那人解释道:“别着急,大人吩咐了,她还不能死。”
左腿像是被人捅了个对穿,痛得钻心。但别枝心里清楚,她不跑,大概就要没命了。
乱世之中她命如草芥,可她身无分文,性命已是她手里最珍贵的东西。她还有事未了,所以要拼尽全力地活。
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毫不留情地把她踹倒在地,剑锋指向心口。
“说,你把那枚令牌藏在哪里了!”
别枝本以为自己大限将至,闻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张狂,笑得猖獗。
她抵上冰凉的刃,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的眼睛,哑声道,“你求我告诉你啊。”
黑衣人恼怒地掐住她的脖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她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着,衣不蔽体,满手血污,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明。但仔细看不难从骨相上看出,别枝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林显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昔日对手,却莫名觉得,在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博弈中,是他更狼狈。
他顿时觉得无趣,将手松开。
别枝脖子上浮现出一道红肿的痕,整个人脱力地瘫倒在一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即使身处极端的下位,却丝毫不显慌乱之意,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妩媚而锐利。
“我给你名单,你饶我一命,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主子的吩咐,还是你的算盘。”
别枝歇息够了,开口丝毫不减威胁之意。
林显呼吸一滞。
自己多年所谋就这么被她一句话轻飘飘地戳穿,牙齿都咬碎了才不在脸上显露分毫,心底里早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僵持了一会,别枝缓下声音:“来,你低头,我告诉你。”
反正敌寡我众,他已放出天令阁信号,不过多久这里便会被包围。林显噙着讥笑俯身,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还能在他的五指山中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低头的瞬间,别枝毫不留力地咬上他的耳朵,一手扬起雪泥,一手握紧藏在袖子里的短刃,狠狠刺穿他的胸膛,直到他再没动静才卸了力。
她丝毫不敢放松,两眼如鹰一般紧盯屋檐上那人,眼角闪过寒光的瞬间,身子一侧,以林显的肉身为盾,一边拖着受伤的左腿躲闪,一边绕进一条小路,这才躲过了一场梅花针雨。
别枝一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这梅花针没伤到她分毫,反而把林显戳成了刺猬,让他咽了最后一口气。
林显一双眼睁得老大,死不瞑目,看着怪渗人的。
别枝轻轻地阖上他的眼睛。
“什么都想要,就什么都得不到。林显,”别枝吞了吞唾沫,“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你都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
别枝费尽心思地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林显的尸体拖到她来时路过的一个小山丘上扔了,用雪模糊住了脚印,如今却在山林里迷了路。
她的左腿好像断了,使不上力气,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一样的疼。
但这里毕竟是金陵,不比她熟悉的洛河一带,不清不楚的死了个人,要是被人看见,恐怕会惹祸上身。
她逼着自己将思绪从疼痛、寒冷、饥饿中抽离出来,去想一些别的事。
她想起自己孩提时,阿娘牵着自己的手放纸鸢,阿父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自己念书。
那时她还不叫别枝,她叫路舟行。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小姑娘指着书上的话,水灵灵的眼睛望向阿父。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阿父,这句词是什么意思呀?”
“这句词的意思就是说,明亮的月光惊动了树枝上的鹊鸟,让它从枝头飞走了。清风徐来,蝉鸣隐约可闻。这是在写美好的田园夏夜景呢!”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月会惊醒栖息在枝头的鸟雀,但她幻想着夏夜,幻想着池塘飞鸟,蝉鸣鹊啼,一切都自然而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解之处。
直到元康十五年六月,直到她永远不想回忆起的这一天。
这一天阳光明媚,是个再好不过的艳阳天。
和往常一样,她与阿姊去山上采药,幻想着不久后的生辰宴,自然没注意到那一行官兵。
他们都长着一样令人恐惧的脸,面无表情,杀人如麻。
当她和阿姊回到家中时,只看到一地狼藉。桌案七零八落地倒着,地上还滚落着几颗沾了血的佛珠。
“阿爹!阿娘!”堪堪十三岁的别枝吓得不轻,哭喊着在府中找寻父母的踪迹。
阿父阿母心口插着刀子,倒在了血泊中,平日里话最多又嘴甜的丫鬟春莺,此时也没了生气。
他们的手是冷的,身子也是冷的。
血流成河。
路家连带着婢女、仆从共计二十余人,除了路舟行姐妹二人侥幸未归,竟无一人幸免于难。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嘉杏惨案。
经此一案,原本在官道上举步维艰的徐明疏在一年的销声匿迹后突然一路平步青云,成了两朝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但路舟行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阿父阿娘再也不会对她唤一声“阿行”。
悲痛与恐惧将她淹没,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经此一夜,天地之大,无以为家。
明月无此意,何故扰鹊离。
年纪稍大些的路舟止怔愣了一秒,来不及擦干眼泪,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快逃!”
她们不停地跑,无处可去,很快就花完了手中的银锭。
“姐姐,你生病了。”
路舟止的额头烫得吓人,说出的话几乎是气音。
“阿行,姐姐走不动了……你让姐姐在这里歇一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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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请大夫,姐姐在这里,不要闭眼,等我回来。”
没有银钱,路舟行能去哪请大夫呢?
她有的,唯独这一副身子罢了。
她在瓦子前站了很久,两眼一闭眼鼓起勇气走进去,却不想这时被人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在集中营。
自此,世上唯有拼死苟活只为查明当年真相手刃仇敌的别枝,再无锦衣玉食岁月静好的世家女路舟行。
也不知道姐姐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别枝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看到地上拖长的黑影,足尖猛地一顿,重心不稳地摔下去。
“姑娘当心!”
梁惜瑶本想扶住她,不料被她带倒,跟着一块摔倒在地。
“嘶……”
别枝瞧着这女子衣着雍容华贵,腰戴玉佩,头戴珠钗,看起来年纪轻轻,像是权贵朝臣家的千金小姐,怎会孤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更何况……万一她看到了什么。
思及此处,别枝又握紧了袖中的短刀。
但这女人看起来没有武功,神色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慌张,甚至为了扶她还滑稽地摔了一跤。
她并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知道她行踪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摆摆手匆匆便要离开。
但马蹄声由远及近,官兵说话的声音逐渐清晰。
别枝顿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
“那梁家的小姐,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看,怕不是……”
“哎,要我说那丞相也是个可怜的。”
“他们要来杀我了……他们要来杀我……”
梁惜瑶双眼无神而混沌,扫视着面前的一切。看到别枝,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把她紧握成拳的手掰开。
别枝手中一沉,一枚方形玉佩落到掌中。
她心中一喜。
这人穿着华丽,想必这玉佩应该也价值不菲,够她在京城活一阵子了。
那女子声音里尽是颤抖,“定风楼……姜贵妃……”
别枝微一皱眉,她这一说话,倒是要把那些人马招惹过来了。
话未说完,那姑娘突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瞳孔扩散,痛苦地捂住心脏。
别枝这才看到她手腕上细密的口子,指甲显现出诡异的蓝紫色。
像是中毒的征兆。
“药……”
那姑娘整个人倚靠在别枝身上,口中呢喃。
别枝并不想牵连进京城的什么风波中,也无意救眼前这个女子,两腿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撤。
枯叶脆响,实在像极了骨血摧折的声音。
别枝猛的一惊。
那一行人打着火把搜查,林叶周围亮如白昼。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和那个已然昏迷的姑娘的存在。
果然。
“吁——”
官人翻身下马。只见他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长发用竹簪随意束起,低调雅致,却不失权贵身份。广袖如云,紧束的腰带完美地体现出他瘦削如鹤的身材,雪落在眉梢,为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染上一丝孤寒。
很难想象,生得这样人畜无害的一个人,竟是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大理寺卿徐明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