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暗玉投珠

    赵宜珠未想到周裴玉会来,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慌措站起身,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抿紧樱唇暂时并未出声。


    刺目的日光从撩开的车帘外蜂拥而入,映亮了少女被泪水打湿的羽睫,通红的鼻尖。


    周裴玉眸色微动,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撩袍坐在她对面的软榻上。


    男人今日身着玄色劲装,里面穿的白色中衣下,隐约可见紧实的胸膛轮廓,每一寸都仿若蕴藏着无尽的蓬勃力量,高大的身形更是如同一座小山般令人望而生畏,只见他伸出大掌轻拍他身侧软榻:“过来。”


    赵宜珠犹豫一瞬,轻移莲步走过去落座。


    他“啧”了一声,显然对她哭花了的脸极为不悦,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随意从中间折叠了下,抬手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珠。


    随之倾轧而下的是男人如壁垒般的上半身,几乎将赵宜珠娇.小的身躯悉数拢入怀中。


    而他似是从未做过这等事,擦拭的动作很是笨拙,右手粗粝的指腹还时不时碰到她眼眶,指尖传来的热意,好似能顺着她眼睑渗入皮肉里,灼热的厉害。


    赵宜珠只觉心跳愈发急促,忙不迭抬手接过他手中的丝帕,“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裴玉眉目间隐有不耐,但依旧屈膝将高大的身子朝后仰,靠在车厢壁上,饶有兴致地垂眸。


    少女仓皇的别开红若残阳的脸,拿着帕子沾了沾被泪打湿的眼角。


    透窗洒入的曦光中,将她莹白的肌肤映照得耀眼,其下一点朱唇,美而不妖,整个人仿若雨中梨花楚楚可怜,惹人心生怜惜。


    可对于见惯了各种美人的周裴玉而言,他也不过多看了两眼。


    此时,车帘飘忽了下,之前在尚书令府的那条绿色小蛇,高昂着蛇头,吐着蛇信欢快地朝赵宜珠游去。


    赵宜珠心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即吓得低叫一声,也顾不得伤心身子忙朝后躲,后背紧紧贴着车厢,惊恐的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它,它怎么跟来了?”


    周裴玉掐着小蛇七寸,慢条斯理地将它放在左手掌上,“它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循着味偷偷跑来的。”


    小蛇似是十分惧怕他,高昂的三角蛇头垂下,乖顺地贴着他的掌心不动了,可细细长长的蛇尾却一直如狗摇尾巴一样,左右缓慢地甩动,看起来极其兴奋。


    仿佛在它眼里她不是个庞然大物,而是条颜色艳丽的母蛇,甚至赵宜珠丝毫不怀疑,若周裴玉此刻不在,这条小蛇会如铁链般缠在她身上。


    思及此,赵宜珠浑身打了个寒战,喉咙发紧。


    周裴玉抬起右手抚摸它的蛇头,似笑非笑道:“以往珠珠伤心的时候,可是喜欢它得紧,今日怎么怕起它来了?”


    赵宜珠心头一紧,右手撑着车壁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假装讪讪地苦笑一声,胡诌道:


    “玉郎也说了那是以前,而现在我身子还未痊愈,每到夜里便噩梦连连,还时常感到胸口憋闷,甚至就在昨夜,我在梦中还梦到好几条如水桶粗的大蛇,追在我身后要吃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可人却迟迟醒不过来,最后还是绿翠把我强行叫醒,我才得以从噩梦中抽离,所以,方才我看到它的一刹那,忽想到梦中的情景,就,就——”


    少女说到此处,羽睫又被泪水打湿,她伤怀的别开脸,拿帕子擦拭眼泪的同时,半是娇嗔半是幽怨地瞪他一眼:


    “这还不是都怪你,若非嫁你,我也不会因为要远离故土和家人分开而伤心,也不会连日做噩梦,就连看到它都开始害怕起来了。”说完鼻尖红红的,似是又要哭。


    周裴玉从不知道她竟这么爱哭,简直是水做得一般,耐心终于告罄,碧绿色的双眸中一瞬透出某种警告,神色阴冷道:“你若当真不愿嫁我,此刻反悔还来得及。”


    见他动怒,少女仓皇抬眼,泪水涟涟地急忙否认:“你知道的,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周裴玉已站起身冷声道:“既然如此,今日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那条之前盘在周裴玉手上的绿色小蛇,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怒火,早已从他的手腕上下来,此刻在小几上盘成一盘一动不动,只拿那双冰冷疏竖瞳直勾勾地盯着赵宜珠。


    赵宜珠见状依旧吓得面色泛白,一动不敢动。


    站在马车外的绿翠,急忙登上马车,拿根树枝将小蛇挑出去扔出窗子。


    赵宜珠后怕地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绿翠忧心忡忡地道:“方才周大将军有没有为难娘子?”


    “没有。”赵宜珠摇头,待心头那股惊悸劲儿缓过去一些,她一改方才跋扈不讲理之态,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人仿若没骨头般地趴在小几上,疲惫道:“若不出意外,接下来这几日他都不会主动来找我了。”


    绿翠闻言喜出望外,一屁.股坐在赵宜珠身侧庆幸道:“还是娘子聪明,想到用这个法子把人撵走,如此一来,就算咱们此去魏国长路漫漫,只要和他见面的次数减少,娘子就能大大降低在他跟前露出马脚的概率。”


    赵宜珠莞尔,不置一词。


    直到此刻,绿翠还记得前几日赵宜珠从宫中赴宴回府后,找大娘子赵宜珍对峙的情景——为何她唤周裴玉“玉郎”,周裴玉的态度却并未欢喜亲昵,而是嘲讽。


    在赵宜珠再三逼问下,赵宜珍才乖乖说了实话。


    却是齐国皇宫被攻破之时,赵宜珍虽被周裴玉护在羽翼下,可她私下却极少见到周裴玉,太子放不下这夺妻之恨,曾冒着生命危险偷偷令宫人帮她递信,要把她救出。可人算不如天算,途中被周裴玉拦截失败了。


    太子当场被废,赵宜珍这个昔日内定的太子妃,为了苟活,卑躬曲膝谄媚地喊周裴玉“玉郎”以求活命。


    而周裴玉似是对她当真情根深种,当真饶了她性命,随后更向齐王求娶她,赵宜珍见自己的婚事再无回旋的可能,虽心里伤怀,可为了活命,自此每每见周裴玉都唤“玉郎”来讨他欢心。


    赵宜珠直骂赵宜珍糊涂,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提前和她说,害她险些被周裴玉识破身份。


    向来任性跋扈的赵宜珍,却含糊其词,直言觉得此事并不重要这才没讲。为此赵宜珠狠狠训斥她一顿,令她不可再隐瞒和周裴玉的事。


    从赵宜珍嘴里,主仆两人才又得知,周裴玉虽对赵宜珍非卿不娶,可私下极少关怀她,她也更不知他的喜好。


    为此,赵宜珠猜测他们两人之间已因前太子生出间隙,关系不复以往,抑或周裴玉太在乎赵宜珍,才会醋意横生,暂时冷落了赵宜珍。


    但不管两人关系如何,赵宜珠都得继续把“赵宜珍”扮下去。


    可这几日赵宜珠和周裴玉相处时,却总有种感觉,周裴玉好似也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对赵宜珍珍爱有加。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又联想到昨日宫宴之时,周裴玉曾趁乱偷偷摸她虎口的事,可见他已对她身份起疑。


    而赵宜珠替赵宜珍嫁给他,其目的便是暂时用这层身份调查大师姐的下落,在这之前她可不想露馅,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为以防万一,赵宜珠这才再见到周裴玉来了,急中生智忙故作骄纵之态激怒周裴玉,令他短时间内不来找她。


    思及此,赵宜珠忙吩咐绿翠:“待会儿你去外面就说我骤然离开家乡,一时难舍故土,心情低落,这几日谢绝见客。”


    *


    这日途中暴雨,右将军钱常命和亲队伍停下休整时,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伙悍匪,趁他们不备袭击了和亲队伍后方,掳走了不少财物和粮草。


    这已是他们从齐国出发后的第三次遇袭。


    周裴玉虽对此严加防范,可此处到底是齐国的地盘,之前被他们击溃的齐国皇侯将相虽已身死,可其拥趸大多落草为寇,小隐于世,极难抓获。


    而这些人恨他们入骨,若趁机混入和亲队伍寻机报复,他们这些魏军皆是上过战场的自是不怕,但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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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那些远赴魏国的和亲女若有个什么闪失,消息一旦传到齐国朝堂,压不住齐国那群败将,恐会再起兵戈。


    故而,周裴玉交代钱常务必将此事压下后,便领了一队精锐追击那伙悍匪去了。


    次日,右将军钱常巡营时有幸猎到一头鹿,交给伙头军熬了一大锅浓浓的鹿肉汤,正要开吃之时,周裴玉一路风.尘仆仆地押着几个悍匪回来了。


    钱常忙令小将二两将鹿肉汤端过去。


    周裴玉肩膀被雨水濡湿一大片。但他平时过得糙并不在意,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待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饥饿感缓和一些后,才交代钱常:“待会儿你带人重新排查下和亲队伍里的齐国人身份。”


    “将军怀疑队里混了奸细?”钱常闻言狠狠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启程前早将随行之人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出错。


    “明剑易挡暗箭难防,总归小心些为上。”周裴玉眸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沉声道。


    “好,属下这就交代下去。”待钱常走后,周裴玉低头继续吃肉,却忽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不远处赵宜珠的马车,“那边送了吗?”


    “送了。”二两大口嚼着肉,一脸嫌弃含糊不清道:“但赵娘子说自己沾不得荤腥,就把汤给退回来了。”


    二两虽是周裴玉的心腹随从,可每每随主子行军打仗时,是亲眼见主子揣几个窝窝头,外加个水囊应付的,能如今日这般喝到鲜美的鹿肉汤极其罕见。她竟还不珍惜。


    周裴玉心里轻嗤一声,女人就是娇气。


    与此同时,几个千户长忽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来,待走到旁侧临时休息的营帐前,纷纷下马,为首的李千户胸.前挂了一个圆筒粗般的包裹,扭头不耐烦地催促走得慢的几人:“你们几个别磨磨蹭蹭的,都走快点,走快点。”


    而那几个人身上也毫无例外地挂满了行囊,闻言忙加快脚步。


    周裴玉一向军纪严明,极少见到将士们这般做派,当即皱眉放下碗筷。


    二两眼疾手快地忙叫住几人:“将军问你们做什么去了?身上挂的这些包裹是什么?”


    几人这才看到周裴玉,吓得浑身一抖,为首的李千户长战战兢兢地道:“这,这是——”


    话音未落,身前挂着鼓鼓囊囊的包裹似终于承受不住束缚,忽松解开来。只听“哗啦”一声响,几个用油纸包裹的糕点盒子散落一地。


    “说!”周裴玉眉眼霎时变得锐利,沉声道。


    李千户额头上霎时惊起一层冷汗,再不敢隐瞒,颤声道:“这些都是赵娘子要的,吩咐我们哥几个去附近集市上采买来的。”


    周裴玉一听是赵宜珠的意思,当即起身,命人将身上包裹都取下来打开,而包裹里不仅装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许多香料药膏等物,若是被有心人混入毒药等物——


    思及此,周裴玉脸色更为骇人,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马车走去。


    *


    车厢中,赵宜珠刚用湿帕子擦完身子,衣裳还未来得及穿好,车帘便被从外面猛地掀开。


    周裴玉挟裹着一身冷意入内,满脸戾气地喝道:“谁让你买那些东西的?”


    “什么?”


    赵宜珠见来者不善惊愕了一瞬,也顾不得羞愤,忙紧紧攥住衣襟,试图遮挡住胸口大片如雪的肌肤。即便如此,她纤细白皙的手脚仍暴露在外。


    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姿,赛雪的肌肤,以及半露在外面绣有鱼戏莲花的粉色肚兜下,如脱兔般微微颤动的两团洁云,香.艳四溢,任谁看一眼,都会血脉偾张,可周裴玉却视若无睹。


    见她瞪大杏眸做懵然之态,他怒极反笑,碧绿色的瞳孔如蛇般竖起,暗得透不进丝毫光线:“我早已警告过你,不要再做我不喜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看来你是全然忘了。”


    赵宜珠心感不妙正欲辩解,前几日被绿翠用树枝挑出窗外的绿色小蛇,这时忽从小几下窜出,紧紧地缠上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