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莫都在望

作品:《妻逃

    陈清轮这求娶实在是来得太突然,打了丹红一个措手不及。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啐道:“谁要嫁你这个弟弟。”


    “什么弟弟!”陈清轮恼了。


    丹红冷静地说:“你不到二十吧?”


    “我……”陈清轮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又强撑气势,郑重地说,“剽姚校尉率八百骑功冠全军、王希孟点笔成夺目、长沙桓王继父遗志深得江东人心,都是英雄出少年。”


    丹红却听出另一番意味,径直问:“你十八?”


    陈清轮一怔,旋即意识到自己那些例子都下意识举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上,才叫丹红一听便知。


    “是又如何?”事已至此,只能装自己毫不在意了。


    丹红轻笑一声,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反轻叹口气道:“只是你举得例子都不大好,虽是少年得名,却如流星过境,只余灿烂一瞥。”


    这三个人里没一个活过三十岁。


    陈清轮一默,还真是不怎么吉利。


    尤其在他们现在的处境下,听着可就更是叫人怆然了。


    丹红转了个话题,既不想延续悲观的氛围,也不想再和他讨论什么见鬼的“娶不娶”话题,便随口顺着话茬拐了个弯:“那你的字,是谁取的?”


    自然是太子。


    陈清轮跟随李怀瑾左右,早早处世,故而尚未及冠已然取字。


    丹红便顺着这个“太子”这个话题,问了些关于方夫人的无伤大雅的问题。


    不过陈清轮不想聊这个。


    其实陈清轮刚刚开口说“娶”之后,就有点后悔。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性子也不好,刻薄又势力,真要是娶回家指定麻烦一大堆,不知道要被家里老头怎么耳提面命的训斥。


    结果丹红不答他。


    话里还似有似无的嘲讽他年纪小。


    现在更是直接扯开话题。


    陈清轮的脾气立马上来,又追着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娶你啊。”陈清轮理所当然地说,“虽然你是再醮,年纪也大了点,说话也不好听,性子又泼辣。但咱俩这么搂搂抱抱的,我是男人,得负起责来。”


    丹红:……


    她瞥了眼自己搀扶着陈清轮的位置。


    这小子一定要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和她这位唯一能帮到他的姐姐,说这种极其容易决裂的话吗?


    于是丹红一撒手。


    “哎!”陈清轮脚下踉跄,“怎么……”


    他一扭头,见丹红沉默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终于讪讪一笑,收敛了自己那堆“屁话”。


    只是犹不甘心,还小声嘀咕一句:“我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


    就是小少爷的真心不值几个钱。


    今儿觉得耍剑帅,将宝剑轻易丢出去损坏也不见肉疼。


    前儿还嫌弃仆从出身的势利眼,现在又因为点不足为道的肢体接触大言不惭起“求娶”的事情。


    最是不定的时候。


    丹红信了他的话较真才是蠢。


    她拿肃然的神情把陈清轮进了水的脑子冰一冰,见他不再胡言乱语,扣着他的肩膀继续搀扶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丹红又声音如常地问道:“方夫人的祖父去年顾家案发的时候为什么不帮她一把?”


    别看陈清轮与丹红交往的时候像个毛头小子,提到朝中大事时他显然敏锐许多。


    他知道丹红想问什么,偏嘴欠地说:“你是不是想打听打听当年那桩大案?”


    丹红瞥了他一眼。


    直觉这小子又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陈清轮就停顿一个呼吸的工夫,便迫不及待且洋洋自得地说:“我知道些可与你说的内情,不过……”


    他促狭地眨眼:“你得叫我一声哥。”


    还惦记着刚刚丹红强调他“弟弟”年纪的事儿呢。


    丹红才不惯着他。


    竟径直抽手,丢下他就走。


    陈清轮赶忙“哎”了好几声,一瘸一拐地追着她,口中还念念有词:“有没有良心啊,要不是护着你,我能被马撞伤吗?丹红!丹姑娘!丹姑奶奶!救命啊!我真不行了!”


    丹红一转身,他立马停下步子,摇摇欲坠地杵在那儿。


    “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丢水里。”丹红转回去,第三次扶住他。


    陈清轮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这嘴巴刚缝上没一会儿,又被他撬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想听吗?”


    大概是跟没溜的人待久了,丹红也生出些戏弄的心思。


    她故意板着脸说:“我只想听有人乖乖喊一声‘姐姐’。”


    陈清轮闻言气极,也别过头去,板着脸不说话。


    一时间,周边只有风过山林的沙沙声。


    陈清轮不知怎么,老感觉自己的嘴巴关不严实。


    他平日里虽不是个闷葫芦,但也绝非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话篓子,怎么偏在这会儿总想开口说点什么?


    思来想去,陈清轮只觉得定是丹红将他气到。


    他没能反将一军,故耿耿于怀,才耐不住性子总想说话。


    陈清轮锁进了牙关,竟和自己怄气起来。


    这一切丹红皆一无所觉。


    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走势,半扶半拽的带着陈清轮往上游走,越过好几个缓坡。


    在此过程中,陈清轮不可避免地数次扯到伤处。


    他都憋着一口气忍下,愣是没吭一声,免得叫丹红看笑话。


    待丹红寻觅到一处合适的高处山洞,再偏头,发现陈清轮这家伙疼得脸色煞白,还咬着腮帮子。


    “你傻了?”


    丹红赶紧扶他在洞里石块坐下,帮他擦擦额角的细汗。


    却被陈清轮挥手拒绝。


    他冷哼一声,把头别过去不说话。


    这工夫还给他赌气上。


    就这脾气,还叫她姑奶奶,她真是服了这个小祖宗了。


    陈清轮冷笑一声:“这点痛算什、么!”


    突如其来的痛感令他的声音嘎一下高升,近乎破音。


    第一波嚎叫后,他压着喉咙眼里的声,一面嘶气一面扭头瞪向丹红。


    “别乱动。”丹红抚着他腰背位置。


    其实没用太大力气,只是动作突然,又是新伤,猝不及防下才叫人暂且失了分寸。


    “应该没断。”丹红轻声说。


    陈清轮扭头看她:“你还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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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事?”


    丹红扫了他一眼:“我这身上折了刚好,也算久病成医。”


    陈清轮又不说话了。


    衣裳还没干,湿哒哒黏在身上,于是指尖在腰椎处游走的感触格外明晰。


    “是没断……”陈清轮别开眼。


    他自幼跟随太子习武,那才是真的“久病成医”,大概清楚身上的伤是什么样的程度。


    要不哪还有心思和丹红赌气闲扯呢。


    他伤痛好了点,便往旁边避一避,与丹红拉开身距,回头看向她。


    丹红顺势收手,笑着问:“还生气呢?”


    “既然不肯喊我哥哥,那你……”陈清轮眼神闪烁了一下,“唤我字呗。”


    丹红的笑淡了几分。


    “陈公子客气了。”丹红疏离地拒绝,“你我非亲非故,萍水相逢,不必以字相称,省得日后不清不楚的牵扯。”


    好像他是什么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陈清轮心里跟塞了块大石头,不上不下又坠得慌。


    “你……”


    “轰隆!”


    外边忽然一阵惊雷起,紧跟着细密的雨你追我赶地落下。


    二人都被雷声吸引去目光,看了会儿外边的风吹雨打。


    陈清轮又暗暗觑着丹红,问:“你怕吗?”


    “怕什么?”丹红莫名的反问。


    看她淡然自若的样子,就晓得这女人不怕打雷了。


    皇室威严、贵族名望、生死一线、自然浩荡,这些她都不怕。


    这世上还有什么叫她害怕的事情吗?


    陈清轮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这世上有你害怕的东西吗?”


    “有啊。”丹红坦然说。


    “比如?”


    丹红笑着说:“怕死,怕没钱,怕一辈子籍籍无名、碌碌无为,做一只空耗青春的蝼蚁。”


    陈清轮更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呢,又被外边的呼唤声打断。


    “公子!”


    “丹姑娘!”


    丹红听了半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赶巧外边正在呼唤,立刻起身到洞口张望招呼。


    徒留陈清轮一人,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这些人来得可真快,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已经寻来了,倒显得丹红做主挪地方画蛇添足。


    只是陈清轮这会儿哑巴似的,竟没有开口炫耀手下的效率。


    也许是疼过了头,整个人都怏怏的。


    直到抵达附近的城镇,在医馆处理伤口时,他才闷闷哼出几声,眼圈都疼得通红。


    方夫人母女已然赶到此地衙门,安然无恙。


    护卫抓住两个蒙面人活口,已经押到牢里正审着。


    审出的结果丹红无从知晓。


    不过她估摸这两个蒙面人没撑多久就交代干净。


    毕竟陈清轮只养了两天的伤,便使人通知方夫人母女及丹红第二日一大早出发。


    丹红都忍不住心下暗暗赞叹他铁打的身板,能跟在李怀瑾身边鞍前马后,果然绝非常人。


    许是经此一役敲山震虎,抑或是陈清轮另作安排了,后边的路程倒是顺利不少。


    很快,莫都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