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凶凶的坏人都出去了后，昭昭紧绷的小脸稍稍放松了下来，小口地呼出憋着的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摸摸毛，魂魂回来，昭昭不怕。


    王金宝贴在昭昭背后，小手紧紧揪着他衣服，声音颤抖地问道：“昭昭，他是不是有点死了？都不动了。”


    这些坏人好恐怖，会把小孩打死。


    闻言，昭昭扭头看向刚刚被丢进来的小男孩，小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凑上前了。


    “昭昭！”王金宝不敢靠近，声音惊恐地呼唤他，想叫他不要靠近。


    其他小孩也纷纷探头望着这个胆大的小孩。


    昭昭蹲在小男孩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然后动作轻轻地摸上了白嫩的脸颊。


    脸颊温温热热的。


    他连忙扭头，漆黑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嗓音轻快地道：“他睡着辣，没有死掉。”


    小哥哥还在呼吸。


    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顾知奕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就看见了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露出的侧脸白皙干净。


    感知到脸颊上放着一只小手，他不适应地转了转脑袋，连续被注射了令人昏睡的药物，现在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呀！”发现手掌下的脑袋动了之后，昭昭连忙收回小手，抱着手往后退了两步。


    顾知奕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破败的屋顶，鼻息之间还能闻到隐约的腐木味道，他小脸满满浮现了恐慌。


    他这是被带到了哪里？


    那天他从幼稚园放学，司机叔叔说爷爷奶奶有事儿不能来接他放学，他就独自坐上了车，上车后发现里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叔叔，正当他疑惑时就突然被捂住了嘴巴，胳膊上被打了针，他眼前一黑就没有了记忆。


    缓过劲后，顾知奕坐起身来，沾了灰的白嫩小脸有些憔悴，他神情紧绷地环顾了一圈。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即便他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五岁的小朋友，尽管已经努力强装镇定，身侧悄悄握紧的小拳头早就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我们都被人贩子抓起来了，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一位稍稍懂得多的小孩低泣道。


    这话一出，沉重的阴霾笼罩在心头，紧缩成一团的小孩都忍不住低声抽泣，却捂住嘴巴不敢惊扰到外面凶神恶煞的人。


    闻言，顾知奕咬紧牙，原本就发沉的脑袋一晕，手脚发软地往后倒去。


    昭昭连忙伸手拽着他衣服，结果不仅没有拉住人，自己还猝不及防地被带跪在地上，头重脚轻的昭昭一不小心就跟顾知奕磕了一脑袋。


    差点撞了个额头小鼓包的昭昭举着小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然后低头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的顾知奕，小嗓音紧张道。


    “小哥哥，你怎么辣？”


    一阵眩晕过后顾知奕慢慢缓过劲来，应该是药物后遗症，再加上...他现在肚子很饿。


    就在这时，空落落的肚子也很应景地咕噜咕噜一阵响。


    见人没有死掉后，就壮着胆子靠过来的王金宝探头探脑地看着他，语气恍然的说道：“他饿晕了。”


    “我才没有饿晕！”顾知奕白嫩的脸颊微微泛红，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他是因为被下药了才这样的。


    王金宝不信：“你肚子都响了，你就说饿不饿吧？”


    这话儿顾知奕没法反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他现在确定饿惨了。


    闻言，昭昭低头在兜里翻找了起来，随后拿了颗酥糖塞到顾知奕嘴里：“给！”


    顾知奕下意识地含进嘴里嚼了嚼，意识到被喂了糖后，他看向面前小小一团的昭昭。


    “谢...谢谢...”


    王金宝在一旁见状，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昭昭~”


    昭昭听到呼唤，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在灰暗中犹如大灯泡般闪闪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昭昭也给他塞了一颗，最后也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含着。


    兜里还有两三颗，要留给爹爹和四四。


    他将衣服兜兜拍了拍，捂得严严实实。


    ......


    “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严序脸色阴沉得厉害，带着四四不知不觉走到了青衡山脉深处。


    四四肯定地点点头，当然确定了，它对昭昭的气味绝对熟悉，错不了。


    村里乱作一团，四处奔走相告找人帮忙时。


    严序先是跑到河边查看了情况，就在他疯狂思索预估人会从哪边离开的时候，就被四四领着带上了山。


    想到平日里四四的那股聪明劲，严序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四四的脚步。


    见它嗷叫一声，笃定地点头，严序周身迸发出浓郁到翻滚的杀意，黑沉沉的眼里晦暗无光，立马抱着四四朝着深山方向狂奔而去。


    村里，刘大队长一边组织村里人四处找孩子时，也安排了人跑去县里报案。


    四处找孩子的一名妇女看见严老太悠然抬着盆跑到河边洗衣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婶儿，你家严序养的那孩子也丢了，你怎么没帮忙去找找？”


    居然还在这不紧不慢的洗衣服......


    严老太冷哼一声，手中浆洗衣服的锤棒敲得邦邦响，斜眼瞧了对方一眼。


    “什么我们家，那白眼狼早就跟我们严家断绝关系了，他就不是我们家子孙，况且，我一个老胳膊老腿的老婆子，能帮上什么？”


    转过头后，严老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那小野种丢了最好，省得看着心烦。


    妇女被怼得一时语塞，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什么人啊。


    即便不是一家人，这一个村里的都不知道帮忙，一个个像个没事儿人般，跑来河边洗衣服的洗衣服，窝在家的也不出面，一点儿良心也没有。


    妇女撇了撇嘴，加快脚步朝着其他方向找寻过去。


    ……


    县城里，看着警车开出了城。


    不明所以的路人看着，纳闷地问道：“这是干啥去呀？瞧着车上都坐满了人嘞。”


    旁边背着手散步的老人搭腔道：“刚刚看着几个乡下汉子匆匆忙忙地跑进了警察局，嘴里喊着丢孩子了，应当是去抓人贩子了。”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咋又丢孩子了，这天杀的人贩子！


    “这段时间的人贩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这都第几个丢孩子了？”


    “不知道啊，我二姑妈的邻居家的孩子也丢了，家里人都哭晕了好几回，这孩子要是找不回来，家都得散哦。”


    “是啊，听说东城那片也丢了一个，家里老人带出去买菜，老人跟老板砍个价的功夫，转眼间小孩就不见了，眼下家里都已经闹翻了天咯。”


    “啧，这帮天杀的玩意儿，不知道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真是可恶！”


    一聊到人贩子的话题，周围几个都慢慢聚拢讨论，都纷纷义愤填膺地谴责，但凡这会儿有个人贩子出现在面前，肯定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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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色渐渐变暗，太阳落山后，黑暗开始慢慢笼罩整个森林，四周虫鸣声越演越烈，宛如一场虫子交响乐。


    青衡山林深处，大丘随意兜着一些烤得发黑发硬的粗粮馍块，一脸不耐烦地进到木屋里。


    这些小崽子还得他好生伺候着，真是烦死了，早点卖出去得了。


    要不是担心饿坏了会生病，卖不出好价钱，才懒得管他们呢。


    发完吃食后，大丘嫌弃地关上门就离开，一秒都不想多待。


    昭昭眨巴了下眼睛，小米牙咬了咬硬邦邦的馍馍，浑身上下的肉肉都在使劲，好半天馍块就受了点皮肉伤。


    顾知奕握着手中烤得黑乎乎的馍块，无从下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


    转头看见身旁的昭昭埋着脑袋努力吃馍块，他担忧地说道：“吃了不会生病吗？”


    这玩意儿看起来跟黑炭没有什么区别。


    昭昭歪歪头：“不会哒。”


    “饿肚子才会生病，还会死掉。”一旁的王金宝适时插了一句，努力吞咽硬邦邦的食物。


    馍块虽然不好吃，但可以让肚子不饿。


    闻言，顾知奕微微紧绷的小脸一怔，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也不在纠结，加入了埋头啃馍馍队伍里。


    不同于小孩苦哈哈的啃馍块，隔壁屋里的几人正吃着热腾腾的面条。


    “这批小货还挺老实的，居然没有哭哭啼啼的吵人。”


    “能不老实吗？那些不老实的早就被老子狠狠收拾过了。”


    “哈哈哈，那倒也是。”


    ……


    透过零星的缝隙可以望见变得漆黑的夜色，洁白朦胧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


    初冬的夜晚寒冷逐渐蔓延，小孩们挤成一团相互依偎取暖。


    微微填饱肚子的顾知奕背靠墙面望着那缝隙，白嫩的小脸沾了灰，显得灰头土脸，思念在安静的环境里就像理不清的毛线，越扯越多，他眼泪巧悄悄含上了两泡泪水。


    “咚！”一道清脆的撞击声打断了顾知奕的思亲情绪。


    开始犯瞌睡的昭昭脑袋一点一点，无意识地往后倒去，转眼就给后脑勺撞了一小个鼓包，迷迷糊糊的昭昭眨巴了下眼睛，无措的捂住脑袋。


    顾知奕见状，抿了抿唇角，小屁股往昭昭身旁挪了一小段，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抱着。


    昭昭仰着小脑袋看了顾知奕一眼，就动作熟练地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谢谢哥哥。”小嗓音乖巧礼貌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


    顾知奕双手抱紧怀里小小软软的昭昭，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压低嗓音问道：“你不害怕吗？”


    他观察了一圈，这里面昭昭应该是最小的，其他小孩都哭过，就连他都没忍住悄悄掉过眼泪，但是昭昭小脸除了沾了点灰尘以外，就没有哭过的痕迹，眼眶都没有红。


    闻言，昭昭仰起小脑袋摇了摇头：“不怕，爹爹会找昭昭。”


    顾知奕看着肉乎乎的小手拍着肚子准备安然入睡的昭昭，他并不觉得昭昭的爹爹会找到他们，他醒来之后悄悄观察过了，他们现在应该是被藏在了森林里，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但看着神色笃定的昭昭，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丝丝希望。


    “你爹爹他真的会找到我们吗？”


    昭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漆黑明亮的眼睛满是认真，小嗓音坚定道：“嗯！”


    爹爹从来不骗人的，爹爹说过会好好保护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