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从政府大楼开完会后匆匆忙忙地往警察局赶，临时召集所有人开会。


    李长青刚赶回来，他凑到旁边的同事身边：“又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难不成案子侦破了？”


    同事摇摇头，歪头靠过来，小声说道：“不过听说有点眉目了。”


    “今天收到了省里的通知，有一伙人贩子从京市一路逃窜到了我们西南边境，结合最近局里接到了几起儿童失踪案，省里怀疑是一帮人所为，要求我们尽快侦破……”


    听到王所的这番话，大家面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根据路线分析，预测他们这伙人可能想逃亡境外，务必在他们逃出去之前将人抓到！”王局狠狠地砸响了桌子。


    “是！”所有人直起身板回道。


    ……


    高悬的皎白明月被乌黑团团的云层笼罩，夜里，一场暴雨就这样淋了下来。


    一早，大雨过后，层层笼罩在村庄山头的浓雾终于飘散，不骄不躁的太阳露了面，土砖瓦片依旧潮湿，清晨的绿叶树梢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雨珠。


    昨天夜里哗啦啦的大雨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严序睡眠浅，被轰隆隆的响声吵醒了几回。


    昭昭和四四倒是睡着很沉，雷声最大的时候，昭昭也只是翻了个身，熟练自然地滚进爹爹的怀抱，伸手挠了挠小屁股，埋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带着暖意的阳光悄悄从窗户房门缝隙里爬了进来，顿时，稍稍昏暗的房间因为它的探访变得明亮了起来。


    睡得昏天地暗的小团子终于有了动静。


    软和崭新的被褥被人顶起，昭昭小手撑着床抬起头，脑袋上还挂着被子，他眨巴了下眼睛，睡得发蒙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小脑袋转了一圈，爹爹早就起床没有在房间里了。


    昭昭无意识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在床尾坐下，拿着衣服裤子笨手笨脚地穿了起来。


    严序做好饭后转身进屋，准备叫昭昭起床。


    一推开门，他踏进屋的脚步顿了顿，随后黑沉深邃的眼眸泛起淡淡的笑意。


    床上的小家伙已经穿好了裤子，小外衣也套进去了一只胳膊，不过因为手短，够不到另外一只衣袖，他正跪坐在床上，小嘴叼着外衣领子，努力去摸身后的衣袖。


    突然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抱起，昭昭吐掉嘴里的衣服，连忙扭头气呼呼地控诉：“爹爹，衣服小！”


    衣服小小短短的，他很努力都拿不到！


    委屈地撅着嘴巴的昭昭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人小手短，衣服才会小小的。


    严序听着他的话，笑意更甚：“都怪衣服，把昭昭累出汗了。”


    他边说边把衣袖翻过来，重新给他穿好衣服。


    让昭昭踩在床上站好，把歪了的裤缝理正，裤子倒是穿对了。


    昭昭扶着爹爹的肩头，乖乖地伸着小脚丫让爹爹给他挽起裤脚。


    “昭昭穿的！”


    小裤子是他自己穿的，而且没有穿错。


    昭昭漆黑剔透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小嗓音软乎乎带着欢快的期盼。


    严序一听就明白了小家伙堂而皇之的小心思，目光落在他白嫩的脸庞上，毫不犹疑地道：“昭昭很棒。”


    说这话儿的时候语气认真，他还没有教过昭昭自己穿衣服，能穿成这样真的很厉害了。


    闻言，昭昭开心地咧开了嘴角，等裤脚和袖子都挽好后，就黏糊糊地扑进了严序的怀里，小模样愉悦地蹭了蹭他的脸庞，奶音软乎孺慕地喊道：“爹爹~”


    严序嗯了一声，给他洗脸刷牙后，把小小一团的昭昭放在地上，拍了拍小屁股让他去饭桌上坐好。


    昭昭摇摇头，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奶声奶气地道：“昭昭帮~”


    拗不过执着的小人，严序将筷子和木勺拿给他，自己则端着饭菜跟在后面。


    明明昭昭洗脸的时候还在睡懒觉的四四，现在却已经早早等在了饭桌上，小爪子搭着它的碗晃来晃去，眼神催促地看着严序。


    怎么这么磨蹭。


    看着仿佛大爷似的某白团子。


    严序：“......”


    微风阵阵，空气中携带这潮湿泥土的腥气味，地面上的雨水慢慢蒸发干透。


    吃完饭后，二娃带着一帮小孩来喊昭昭出去玩，严序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不会下雨后，就把人放了出去。


    村里小孩的活动场地就那么几个地方，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一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望着河里偶尔冒头的小虾小鱼儿，有人提议下河摸鱼。


    昭昭摇了摇头，小脸严肃道：“危险，不能去。”


    爹爹说了小孩子不能下河玩水。


    “可是我们经常玩水，也没有事儿。”一个胖胖的小黑娃看着被人簇拥在中间的昭昭，不满地反驳道。


    他觉得才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定是因为昭昭胆小。


    昭昭歪歪头看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是危险！”


    爹爹不会骗昭昭的！


    胖黑娃也就是王金宝还想再说什么，二娃作为一群人中的大哥哥及时站了出来。


    “河水太冷了，我们就在这里玩过家家。”二娃一垂定音，阻止了一场纷争。


    二娃比其他人都大一两岁，说话还是挺管用的，大家纷纷讨论起要什么角色。


    年纪最小的昭昭还在懵圈中，就被拉着当起了小宝宝。


    王金宝不服，表示他也要当小宝宝被人照顾。


    他反对无效。


    昭昭跟四四乖乖地跟在桃桃身后，桃桃当了妈妈，她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做饭照顾小宝宝。


    王金宝看着被人围着照顾的昭昭，气得狠狠跺了跺脚。


    大家找东西干活做饭，玩得不亦乐乎，王金宝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偷偷警告昭昭，威胁他把角色让出来。


    王金宝凑上前来，对着桃桃说道：“桃桃妈妈，我想带昭昭出去玩。”


    桃桃正拿着扁平的石头当碗装菜，听见他的话，点点头让他们离开了。


    两人慢慢悠悠闲逛到小土坡后面，王金宝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他拽着昭昭往前走了走，正要开口说话，身旁就突然窜出来两人来问路。


    昭昭眼眸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仰头看着眼前两个奇怪的陌生人，莫名有些害怕，拉着王金宝往后退了两步。


    王金宝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看着打断了他计划的人：“你们谁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环顾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其中一个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王金宝的脑袋。


    王金宝皱眉，正要躲开，男人眼神一凝，捂着他的嘴巴把人抱起来。


    昭昭被眼前的这一幕吓懵了，身旁的四四叼着他的衣服往后拖。


    反应过来后他慌忙转身往后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人小腿短的他被人一个箭步就追上了。


    ......


    村里丢小孩了！


    这一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村里顿时沸腾了起来，都在到处找孩子。


    当时，昭昭被抱着后，被落下的四四满脸惊慌地往家里跑，它跌跌撞撞冲进家门。


    严序收拾完家里卫生正在给昭昭洗衣服，听到动静看过来，看见只有四四跑回来，后面不见昭昭的身影，刹那间，眉头狠狠蹙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昭昭和四四向来孟不离焦......


    看着惊慌得嗷嗷乱叫，叼着他的衣服往外扯的四四，严序面色一沉。


    “昭昭出事儿了？”虽然是疑问，但他语气笃定。


    手中的衣服被丢进水盆里，“啪啦”溅起一片水花，等回过神，院里早就没有了人影，只余下阵阵波动的水痕。


    ......


    在寂静的山林里，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点点日光能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树梢洒落下来，斑驳的光影下，森林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地衣和苔藓。


    没过小腿的匆匆野草随风而动，簌簌的草木声响混杂着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静谧而空灵。


    鲜少有人踏足的密林深处，不知什么时候搭建的小木屋，隐藏在茂密树林下，一群三四五六岁的小孩满目惊疑，颤抖着身体挤做一团，昏暗的房间下小声抽泣却不敢哭出声音来。


    几个男人席地坐在屋外，中间垫着些干草，散落好多扑克牌。


    “对A，哈哈哈...我赢了，快点给烟。”


    “我艹了，今天手气怎么这么背！”


    “哈哈哈，条儿，你哪天手气好过？今天别又输得裤衩子都赔光了哈。”


    “尼玛，再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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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哈哈哈，我来发牌。”


    漏光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嬉笑怒骂声穿透木门不断传了进来。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王金宝捂着红彤彤的脸颊，肤色本来就黑黄的他在灰暗的光线下越发黢黑。


    胖胖的小黑蛋缩在小小的昭昭身后。


    王金宝是上头有两个姐姐，他是王家唯一的小孙子，素来都是被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宠溺长大的小孩。


    突然被人贩子掳走，想到以后可能都回不了家了，他就害怕不已，但路上就因为哭闹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还被威胁如果继续哭就割断他的舌头喂给野狼。


    他吸了吸鼻子，不敢发出声音，眼里又悄悄冒出泪水来。


    昭昭低头在衣兜翻找了一番，拿着小手帕给他擦鼻涕。


    “谢谢呜呜呜......”接过小手帕，王金宝胡乱抹了一把鼻涕，声音带着难掩的哭腔。


    “还给你。”


    昭昭看着用过的小手帕，小表情微微嫌弃，摆了摆手：“我不要辣。”


    这是爹爹用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特意给他做的小手帕，昭昭心里有些舍不得，但是看着上面挂黏糊糊的鼻涕，他摇摇头还是拒绝了。


    王金宝点点头，收回手把小手帕塞进兜里。


    他奶说过布料可贵了，而且小手帕香香的，擦鼻子也不疼，他可得留着继续用。


    外面的嬉笑声安静了下来，木门突然被人猛然推开发出“碰”的响声，吓得小孩们都抖了抖。


    带头的人抱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动作粗鲁的把人丢在草垛上。


    其中一个女人注意到了仰着小脸盯着他们看的昭昭，她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


    昭昭俊俏精致的小脸比较显眼，没一会儿就想起来他就是在饭店遇到那小孩。


    女人往后微微侧头，指着昭昭问道：“阿条，这小孩哪来到？”


    听到问话，刚刚抱着小孩的那男人也跟着转头看了过来。


    阿条得意洋洋地回答道：“英姐，这两小孩是我跟大丘进山前在村里掳来的，运气贼拉好，在路边碰到的，没有人看到。”


    “胡闹！”英姐旁边的男人暴怒，突然踹向阿条。


    “你明知道你们被警察盯上了还敢往村子里走，生怕警察找不上门是吧。”


    赵大要被这几个夯货气死了，目光阴狠地看着倒在地上阿条，脸色发沉如黑。


    阿条捂着腿，眼神满是恐惧，仰着脸看向赵大，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们很...很小心...没人看见...”


    赵大喘着粗气，他们回来都是专门抄荒无人烟的小道，小心谨慎地来到这里，他们倒好，在山脚底下作案，生怕警察找不到这里来。


    英姐拦着了还想动手的赵大，朝着几人询问：“事后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发现你们往山上走吧？”


    阿条和大丘齐齐摇头。


    见状，英姐沉思了片刻，转头对几人吩咐道：“这几天机灵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几人连忙应声。


    英姐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守着。


    赵大：“现在怎么办？”


    英姐没有回答，她回头瞥了一眼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们的小孩，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再吐出。


    “买家三天后就过来接货了，这山那么大，就算搜也搜不到我们，况且......”英姐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人都掳来了，难不成还放回去啊？”


    “太冒险了。”赵大还是有些不安：“要不...提前交易？”


    “对方很谨慎，我没法主动联系，只能等他们来找我们，别担心了，就三天而已。”


    这要是临时换地方，那钱可就拿不到了，英姐可舍不得让那么一大笔钱从自己眼前遛走。


    “至于这小孩，可是个好货，刚好有个大雇主出价高，这小孩估计合他心，到时候可以把人带过去给他。”


    听了她这番话，赵大稍稍安心下来，但他脸色依旧不好，沉默了一会儿后闷声道。


    “行吧，那这几天我安排他们四处巡逻。”


    英姐点点头，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抬脚将星星点点的火苗子碾灭，也跟了出去。


    木门重新被上了锁，光亮熄灭，木屋内又变得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