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舒大感意外。


    裴行渊笑笑：“他去和阮丞相密谈，告知真相。”


    “你之前不是说阮丞相应该能猜得到吗？”


    洛云舒没料到，裴行渊会挑明这件事。


    “他或许会猜得到。但也只是或许，不够确定。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困扰，因此，我让东方先生去了。也特意叮嘱，要让阮清辞知道真相。”


    洛云舒皱眉：“这样很冒险。”


    说到底，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不好，会对裴行渊有影响。


    “我知道很冒险。但是，我不愿意让别人因此误会你。云舒，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殿下，你太意气用事了，这样也太过冒险。我们只是……”


    后面的“合作”两个字，洛云舒怎么也说不出来。


    合作者只讲彼此配合，只讲利益，是不讲牺牲的。


    而现在，裴行渊为她牺牲，为她甘冒风险。


    “人非草木。若我所做的一切到了最后只是为了那个冰冷的皇位，若我得到一切身后却空无一人，我倒宁愿永远如现在一般。”


    说着，裴行渊把洛云舒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轻声呢喃：“我冷。”


    洛云舒急忙抱住他，却在这一刻听到他阴谋得逞的低笑声。


    洛云舒没跟他计较，也跟着笑了。


    初见时，他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清冷淡漠，仿佛无欲无求。


    而现在，这仙人跌入人间，有了凡俗的七情六欲。


    他这样鲜活，这样生动，这样温暖。


    这一夜，睡得很好。


    第二天，洛云舒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睁眼，看到裴行渊摸索着在穿衣服。


    “做什么去？”洛云舒揉揉眼睛，起身问道。


    “去上早朝。你继续睡。”


    洛云舒一把抓住他的外衣：“你伤还没好呢，上什么早朝？”


    “要去的。越是受伤的时候，越不能让人觉得我弱。我是太子，不可让人轻视。”裴行渊有理有据。


    最终，洛云舒只得轻叹一声，替他穿衣。


    太子朝服，纷繁复杂，穿起来并不简单。


    洛云舒跟一颗颗扣子较劲儿，扣得格外认真，生怕扣错了。


    终于扣好全部的扣子，束好腰带，洛云舒抬头看他，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看着她，眉眼含笑。


    “我很快回来。”他声音微哑。


    洛云舒笑着应道：“好。”


    说完，洛云舒等着送他走，腰却在这一刻被他扣住，带至身旁。


    下一刻，他在她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似蜻蜓点水，却又是惊人的灼烫。


    洛云舒只觉得浑身一僵。


    裴行渊笑笑，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洛云舒坐在梳妆台前，看向自己光洁的额头，看着看着，她自己也笑了。


    早膳是洛云舒亲自看着小厨房的人准备的。


    鸡蛋羹、鸡肉末蔬菜粥、清炒鱼片、骨汤小馄饨，都是按照太医的吩咐，做的一些易消化，又温补的食物。


    裴行渊吃得很满足。


    吃过饭，洛云舒陪着裴行渊在院子里散步。


    这时候，几株晚开的菊花还开着，姿态艳丽。


    裴行渊也只歇了这一日，到了第二日，就去前殿忙了。


    阮清辞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她的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


    一见洛云舒，又忍不住落了泪。


    “怎么了？”洛云舒递帕子过去。


    “那样机密的事情，也是我能知道的？”


    “是殿下的决定。”


    “他是为了你。”


    洛云舒点点头：“我知道。”


    之后，她艰难开口：“肃王府那边怎么说？”


    “肃王爷已经送回消息，他后日抵京，打算上交兵权，以后就在京城颐养天年。”


    肃王爷交出兵权，昭远帝就会轻拿轻放，放过顾彦昭。


    像是一桩交易。


    阮清辞语气发酸：“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答应顾彦昭。我们两家都是权贵，联姻之后会被陛下忌惮。”


    现在陛下的忌惮已经来了，肃王府即将为此做出牺牲，阮清辞于心难安。


    “你觉得你的这些担忧，肃王府的人就不知道吗？他们知道，但依然选择了同意这桩婚事，这也就意味着，肃王府并不那么看重权势。清辞，勇敢些，别退缩。”


    阮清辞鼻尖发红，连连点头。


    “对了，云澜让我带了东西给你。”


    说着，阮清辞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长长的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放的是一幅卷起来的刺绣。


    展开之后，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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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幅栩栩如生的百花图。


    海云澜的绣技出神入化，更绝的是，这幅刺绣还是双面绣，另一面则绣着艳丽而不艳俗的缠枝牡丹。


    花团锦簇，一片灿烂，是海云澜的祝福。


    “真好！”洛云舒连声赞叹。


    “是啊，云澜这绣技一般人还真是学不来。她说了，这幅刺绣适合做屏风。只是她若是往东宫送屏风，显得太过招摇，后面就委屈你自己找人做这屏风了。”


    “她如今竟这般小心。”说着，洛云舒不禁红了眼眶。


    以前海云澜大大咧咧的，这些细节她是顾虑不到的。


    但是现在，她考虑得很周全。


    大概，经历会让人变得成熟。


    阮清辞又陪着洛云舒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


    隔了几日，果然如阮清辞说的那样，肃王爷抵京，上交兵权，之后，昭远帝以顾彦昭粗心，看错猎物误伤裴行渊为由，释放了他。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洛云舒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她为裴行渊感到不值。


    只可惜，在这件事情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日，赵皇后宣洛云舒去了翊坤宫。


    几日没见，赵皇后的脸上有了些肉。


    寒暄了几句之后，赵皇**了正题，把一个挂坠给洛云舒看：“这挂坠原是挂在本宫的床边，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本宫随身佩戴的香囊里，也有一样的东西。去秋猎的时候，阴差阳错，本宫没佩戴香囊，这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正因为没佩戴有提神醒脑功效的香囊，在猎宫的时候赵皇后才会呵欠连连，被洛云舒看出端倪。


    “这挂坠和香囊出自何人之手？”


    “是内务府统一做的，本宫和后妃们都有。至于里面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


    这也就是说，内务府里的人有猫腻。


    洛云舒皱了皱眉：“这些香囊提神醒脑，那导致娘娘发困，清瘦的原因是什么？”


    “本宫的日常饮食里，被人掺了豆粉。本宫问过太医，少量的豆粉没什么作用，但如果豆粉吃得太多，会引发腹胀，进而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这和赵皇后的反应相符。


    洛云舒只觉得震惊：“谁敢对您下这样的手？”


    赵皇后看着洛云舒，眼眸清透：“说到这个，本宫与行渊倒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