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那尖细做作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嘉和哥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孕中多思，偏偏还一夜未归。”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丫鬟就殷勤地劝道：“夫人，谁不知道大人最看重的就是您，即便是京城来的那位，都不能越过您去。大人昨晚没回来，定是有事耽搁了。”


    女人摸着肚子，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妾罢了。大人不把我放在心上也是正常的。毕竟，人家是京城里来的大小姐，哪里是我能比得上的？”


    “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这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男人。大人年轻有为，心里又只有您一人。眼下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母凭子贵，就算是谁都比不上您。您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这番话，女人很是受用，唇角高高扬起。


    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洛云舒。


    她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洛云舒。


    与此同时，洛云舒也在打量她。


    这应该就是方嘉和的那个表妹了。


    她鸠占鹊巢，住在这县衙后宅的主院。


    不过是随便出个门，身边就有两个丫鬟服侍，不远处，还跟着四五个端着点心，提着茶水的丫鬟。


    赵皇后在宫里，尚且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因为裴行渊调查过，故而洛云舒知道，这女子姓柳，名如草。


    是方嘉和的表妹。


    方嘉和早已和她有情，却瞒着海家，促成了这桩婚事。


    在这件事中，柳如草同样是知情者。


    她并不无辜。


    柳如草很快就挺着肚子走了过来，满眼不善：“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寒霜上前，伸手拦住，不让她靠近。


    柳如草眉峰挑起，尖细的下巴显出几分刻薄：“你们可知道本夫人是谁？”


    “不知。”洛云舒的语气很平静。


    “不知？这里是县衙后宅，你胆敢不知我们夫人是谁？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其中一个丫鬟怒声道。


    洛云舒淡漠一笑：“你的意思是，你家夫人就是王法？”


    “自然。谁不知道我们夫人备受宠爱。就算是我们夫人想要天上的月亮，大人都会想方设法摘下来！”


    “夫人？”洛云舒似乎很感兴趣，重新打量着柳如草，“听闻方夫人是来自京城海家的大小姐，便是您么？”


    柳如草脸色一变。


    无须她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就已经开始替她说话：“放肆，这位是柳夫人，是这易水县县衙后宅真正当家做主的夫人！”


    这话，柳如草并未反驳。


    很显然，她是认同的。


    好一个心安理得！


    一番交谈，洛云舒再次确认，在这整件事中，柳如草并不无辜。


    这时候，隔壁房间里传来方嘉和的呻吟声。


    不过，他已经筋疲力尽，这呻吟声很虚弱，听起来有点暧昧。


    柳如草猛地扭脸看过去，嘴里就已经开始骂：“好你个方嘉和，竟敢背着我偷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啊，嘉和哥哥，你……”


    推开门，她看到了方嘉和身上的血迹。


    “谁敢伤你？”柳如草大声吼道。


    “闭嘴！不许……不许说话。”


    是方嘉和的斥责，他理智尚存。


    他想护住柳如草。


    只可惜，他的用意，柳如草没有领会。


    她转身出来，怒目看向洛云舒：“是你，是你们对不对！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家大人动手！来人，去请三班衙役过来，为大人讨个公道！”


    “闭嘴！”是方嘉和，他手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除了洛云舒戳出来的三个血洞，他身上并无其他外伤，但是，他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看来，海谨言好好地“招待”了他。


    身为掌刑狱的大理寺少卿，他最知道怎么惩罚人。


    让人痛彻心扉又看不出外伤，可见海谨言的本事。


    “如草，不得无礼！”


    “大人，他们伤了你！”柳如草义愤填膺。


    “来人，送夫人回房！”方嘉和忍着疼，大声道。


    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可见是忍着疼，且，忍得十分辛苦。


    但，柳如草没有领会方嘉和的意思，她一脸愤懑：“大人，是不是海云澜伤了你？这个贱人，我要拿鞭子抽死她！”


    丫鬟很积极，立刻递来一根鞭子。


    鞭子很长，尖端带着倒钩，上面有干涸的血迹。


    洛云舒的眼神瞬间变冷。


    丫鬟递鞭子递得这样顺手，可见柳如草不是第一次对海云澜动手。


    当然，这只是洛云舒的猜测。


    她想要验证。


    于是，她看向柳如草：“你竟敢打我家小姐？”


    柳如草怔了怔：“京城海家的人？”


    很快，她又笑了：“既然来了，就好好在这里陪着你的大小姐吧。当然，你也可以陪她一起挨鞭子！”


    说着，她挥动手里的鞭子，朝着洛云舒走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


    方嘉和瞬间就急了：“如草，不可！”


    柳如草转身，脸色愈发不好：“方嘉和，我就知道你对海云澜有情。如今她伤了你，你居然还想着包庇她。你就是看她身份高贵，所以想要抛弃我和孩子，去和海云澜过好日子，是不是？”


    “不是，如草，住手！快住手！”方嘉和声音急切，见只是说话不顶用，他朝着柳如草走去。


    柳如草见状，只以为方嘉和是想帮海云澜，她躲闪着。


    方嘉和受了伤，身子到底不如柳如草灵活。


    很快，柳如草到了洛云舒跟前。


    这一次，寒霜没拦着。


    柳如草瞥了寒霜一眼：“算你识相！”


    寒霜不发一言。


    柳如草挥动手里的鞭子，高高地扬了起来。


    洛云舒看向那鞭子，声音平静：“你曾用这鞭子打过我家大小姐？”


    “是，打了。如何？”说着，柳如草得意地笑了，“在京城，她是海家大小姐。但是在这里，她只不过是个被夫君厌弃的女人罢了。男人是女人的天，夫君不喜，这所谓的海大小姐就一文不值，自然是、我想打就打。”


    洛云舒点点头，没说话。


    原本她还想着柳如草或许无辜，又怀着孩子，她原本不打算做什么的。


    但是，柳如草居然鞭打过海云澜。


    那可就不一样了。


    洛云舒冷眸看向她：“你、死期将至。”


    “放肆！”柳如草大喝一声，手里的鞭子挥向洛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