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何尤里眼睛不敢乱瞟，烛火照不到的地方都被何尤里这位异世界人士打上了危险标签，她竭力让自己不要思维发散，想有的没的。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只有一个。


    和崔林渡聊天。


    “试试带回去，还记得我之前在旅游的民宿中给你看的那本日记吗。”


    “它就是一本空白书。”


    崔林渡脚步一缓，顿了顿，脚尖打了个弯，不再带着何尤里继续走直线，他的声音如常。


    “它可以撕下来造梦？”


    “应该可以。”何尤里不该打包票，“所以说试试嘛。”把废弃图书馆里面的书带走，不成问题吧。”


    不太清楚这里的规定。


    “不成问题，这里废弃了，几乎不会有人来。”


    想来也是，何尤里目光投向拐进来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个小型藏书室，废报纸的味道更重了，何尤里抽抽鼻子，刺鼻。


    地下的人不上来，地上的人除非有必要，大道四十分钟的路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这里曾是怪物的巢穴，来到这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情绪。


    想到此，何尤里问：“图书馆肯定窗子都封死了，月光洒不进来，瞧不见一丝光线，也不见有怪物破坏的痕迹，这是重新修理的结果还是在一开始就这样。”


    她说着，将灯光往崔林渡那边递。


    “修理后的结果，一开始政府打算把这里当作新基地，重新利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了了之。”


    崔林渡似乎已经开始查找空白书，烛光昏暗，加上难闻的味道很是熏眼睛，何尤里勉强看清眼前的书柜。


    出乎意料的是，书架上的书不少，目光所及不见空隙，书籍们似在争夺空气，个个横七八竖，霸道不讲道理，一通看下来没瞧见正常安安稳稳排成一排的。


    关键这么杂乱的不止一排，何尤里梗住，“你每次循环都这么找？”


    “记位置和旁边的书名。”崔林渡放回去一本，“不能带回去，容易节外生枝。”


    他拿下背包，从中取出一个东西，还没等何尤里问，崔林渡已经往她手上塞了过去。


    何尤里忙接好，低头一打量，手电筒，小型的，类似于逮兔子戴头盔上的手电筒。


    她懵了一下，抬头瞧了瞧崔林渡，又低头掂量手里的小物件，“不是说没电用不了，这是？”


    “容易失灵但不是不能用，”崔林渡咳了咳，“关键时刻刚好排上用场。”


    了然地点头，何尤里摁下开关，霎那间目光所及之处亮如白昼，她单眨眼，避开刺眼炽热的光源，将光线打到书架子上，“比如这时候。”


    这样所有书籍一目了然，何尤里干脆利索吹灭蜡烛抛给崔林渡，转而感慨手电筒的伟大。


    崔林渡稳稳拿住，捻捻灯芯，放进背包中的小袋子中。


    何尤里：“空白书旁边都有什么，它旁边的人书叫什么名字，我也帮你找找，还有那本空白书长什么样。”


    崔林渡翻开一本书没几秒又放回，他手下动作不停，也没推辞，不嫌麻烦，起唇告诉何尤里空白书周围两本书的名字。


    “空白书通体漆黑，像是被墨泡久了一样，包括纸的四边也是黑色，唯有翻开才能看出它没有内容，整页整页的雪白。”


    何尤里眸光一闪，“也就是说，它是纯黑色封面，书边也是黑色的。”


    “可以这么说。”崔林渡低下身子，半蹲找书，何尤里退后一步，她定睛扫视一圈，不由瞄崔林渡一眼。


    那本空白书不会真长腿跑了吧？


    想了想，她旁敲侧击：“这地方太暗，很有可能走错，你要找的书会不会没在这个书架子里。”


    要不看看前后的两个架子？


    崔林渡也皱眉，“印象中是在这里，你有看到它旁边的那两本书吗？”


    “最起码下面两层没有。”何尤里没瞧见一本，她舔舔有些干涩的上嘴唇，这个世界的泡面没吃进肚，晚上终究是没吃饭。


    “2017.57。”崔林渡报出一串数字，“只记得这些了。”


    “索书号？”再搜寻一圈，何尤里心说崔林渡难怪一开始没提索书号，记这个还不如记具体位置，书排的乱七八槽，看的人头晕眼花，单找这行数字得找到猴年马月。


    书号见不到，何尤里又重找那空白书临近的两本。


    手电筒的强光照下去，眼前的书架一览无余，何尤里对字敏感，崔林渡说的那两本书的名字在她脑中转了一圈，书脊背的字一个个掠过，没一个与脑中的字相符。


    在封闭空间内无法有效的估计时间，何尤里拍拍脸，打起精神，不死心地问：“有没有做些记号，比如撒荧光粉啊，在这架子上留痕啊或者拍照留档啊什么的，都没有吗。”


    崔林渡翻书的动作一僵，他没有回头，把书合上塞回去又搜寻下一本，好似这样能更快找到那本空白书。


    何尤里的视线犹如实质，她默然，不期然从崔林渡的后脑勺盯出答案。


    ——果然不管是谁，哪怕是崔林渡这位切片男主，尴尬的时候也会假装很忙的样子。


    “小心为上。”


    兴许是何尤里的视线过于有存在感，崔林渡顶不住压力出声，他的手指夹住书页，“秉持着这个理念，所以做事没有留痕，”


    话锋一转，“今天上午还能在这个书架找到那本空白书。”


    何尤里：？


    太小心谨慎了。


    何尤里的目光变得复杂。


    把自己都防住了崔林渡。


    何尤里没再提问，沉默地在崔林渡身后看他找不会有的那一本空白书。


    书不会长腿跑，人却是有手。


    见崔林渡翻到了最后一层，何尤里提议：“要不，再看看里面那一架。”


    她用手中的电筒扫到这一排书架的最深处。


    她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些书架什么的不会自己移动吧。”


    说是开玩笑，何尤里眼底皆是认真。


    ——全然没把这个图书馆当正常图书馆看，即使有人突然冒出来，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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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尤里这是个梦，她都会信。


    何尤里：“…………”


    何尤里：“…………”


    她垂下眼，攥紧手中的手电筒。


    自开始找书后，崔林渡变得沉默，两人之中，一方话变得少，另一方的话不由变得多，何尤里察觉到气氛的悄然转变，几乎看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聊什么，不留一丝缝隙。


    他不想让我走吗。


    “崔林渡，你不舍得我？”


    话到嘴边，何尤里强行咽下去，玄而又玄，野兽般的直觉再临，她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如果说出来一切的改变与如今推到的进度将会功亏一篑的既视感。


    她冒出冷汗，绝对不能说。


    “再找找吧。”何尤里语气干巴巴的。


    崔林渡站起身，瞥何尤里一眼，很深的一眼，他歪了歪头，表情闪过一丝不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吧。”


    迈出两步，崔林渡停脚，手腕处抽绳绷紧，主动提议的何尤里反而没动身，站在原地像在发愣。


    “怎么了？”


    似被这声轻声细语惊醒，何尤里一下抓住他的手臂，崔林渡停住，他回眸，何尤里的脸庞带上恍惚与惊恐，神似三观崩塌，她犹如呓语：“你在不解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拜托了。”


    崔林渡与何尤里对视，“你好像在感到局促不安，我在不解是什么导致你在此时感到不安，是因为书没找到，你回去的时间被延长了还是又想太多把自己绕进去了？我在不解这个。”


    何尤里沉默了一瞬，她似乎有太多话要说，以至于真要说出口时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字争先恐后向往外挤，她气馁，几乎想摇头说我们先走着。


    “你有什么发现吗？”


    崔林渡说，他抬头瞧瞧刚被翻了个干净的书架，“嗯，这个书架可能真的没有那本空白书，听你的，我们去最里面看看。”


    “不是，”何尤里终于发出声音，“天，是它不让我们好过。”


    崔林渡讶然，他眉皱起，“把你送到我世界的那个……吗？”


    何尤里眼睁圆，用眼神表示你没说错，她拿出不吐不快的架势，“在循环中第一次我主动提的报备，后来不了了之，之后你又提了一遍报备，我拒绝了。”


    崔林渡彻底转过身，与她面对面，他神情认真，肯定道是这样没错。


    何尤里得到肯定，思路更加清晰，“我拒绝的原因现在看来很牵强——直觉。”


    “野兽般的直觉，我顺从了自己的自觉，选择拒绝你，而这，让我失去更加了解你的机会和更早探查循环真相的可能性。”


    “此种直觉在之后大大小小重来了几次，每次都和你有关，”何尤里的眼神带上冷意，“并且全是把你往外推的直觉，还好我不是每次都跟着直觉走。”


    “而我第一次产生这种直觉，”何尤里露出微笑，她似乎觉得有意思，“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旅游团那一次。”


    她看向崔林渡的黑沉沉的眼眸。


    “直觉告诉我说不要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