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菱华想要听李瑶芳再说一遍证词，秦长老皱了皱眉，对李瑶芳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吧。”


    李瑶芳目光扫过菱华和田巧云，冷笑道：“先前我也是杂役，因此对修士所用的灵食和凡人所吃的凡蔬都十分了解。


    今日宴席上，天极宗的罗长老说龙芽草咸苦，当时我就觉得奇怪，龙芽草味道甘甜，怎么也和咸苦不沾边，反倒是长相相似的千须草味道咸苦。


    之前我便有所耳闻，田管事常偷拿一些灵食回去，就留了个心眼。宴席结束后，我去罗长老席前看了那盘菜，那根本不是龙芽草，而是千须草。


    罗长老怕是没见过凡蔬，只以为是味道不好。可宗内有人偷梁换柱甚至中饱私囊，还牵连到了贵客。这事关我还阳宗的颜面，我便来寻秦长老。”


    秦长老闻言颔首，对李瑶芳心系宗门的做法表示赞赏，然后开口道：“那盘所谓的龙芽草我也查验了一遍，确是凡蔬无疑，没有灵力波动。


    问题也不可能出在送菜的过程中，因为罗长老是贵客，给他送的菜都是用特制的灵力食盒封闭，在罗长老面前方能打开。”


    听完李瑶芳和秦长老的话，菱华反而冷静下来，见娘亲一脸的焦急和慌张失措，她安抚地握住娘亲的手，然后说：“这样也只能说明龙芽草被调换了。可从龙芽草送入灶房再到做好菜肴送入殿中，一路上有那么多环节，怎么能认定是我娘调换的？”


    李瑶芳针锋相对：“连我都知道，龙芽草因为珍贵，不管离开园圃还是送进灶房，都会特意检查。在你们来之前，秦长老就已经确认了，两条记录都说了那就是龙芽草，没有造假。”


    “而且”，李瑶芳顿了一下，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极力抑制后的得意：“你娘炮制这龙芽草不是第一次了，作为掌厨的人，她难道看不出来不对劲吗？”


    李婆子也抢着开口，对田巧云道：“这龙芽草一送来就被你锁进灵柜里，我们根本碰不到，除了你，还能有谁？你家菱华因为凝气失败伤了身子，你便时常从灶房拿些灵食回去给她进补，这事谁不知道！之前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这次也太过分了，龙芽草都敢拿！”


    这话一出，秦长老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菱华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她娘亲做的。虽然她娘亲有的时候脾气急躁，总和李婆子等人吵架，但心中自有行事准则，不屑做蝇营狗苟的事。


    可如今的根结在于这道菜送上罗长老的宴席之前，最后一个接触龙芽草的人是她娘亲。


    想要证明娘亲的清白，就要证明龙芽草在此之前就已经被调换。可若是被调换了，娘亲为什么没发现呢？


    菱华在思索如何破局，秦长老已然有些不耐，开口道：“凡事讲究证据，我也不会空口无凭。我已派人去你们的住所和灶房搜查，如果不是你们做下的，那自然无事。可若搜到龙芽草，那便只能依宗规来办了。”


    李瑶芳脸上有着扭曲的快感，说：“擅自侵吞宗门财物者，杖十下，逐出宗门，而且还要连坐。你和你哥哥都逃不掉！说起你哥哥，这千须草从哪里来？八成也是你哥哥用了在园圃当值的便利，自己私下拿的吧。”


    菱华怒视李瑶芳，说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别随便攀咬！”


    田巧云听到这话，生怕连累一双儿女，惶急地分辩：“秦长老，我冤枉啊！虽然是我做的菜，可当时我用的确实是龙芽草啊！”


    看到这样的田巧云，菱华转头盯着李瑶芳，眼中第一次出现对她的愤恨。


    今天这事，分明是冲着他们一家来的，一石三鸟。他们如果被安上罪名，得利的会是谁？除了李瑶芳母女不作他想，李婆子早就不甘心在她娘亲手下做副管事了！


    但为什么是在这时候？就因为娘亲被天极宗长老夸赞了？


    殿内的气氛一时压抑了起来，正在殿内洒扫的杂役们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不敢分心往这边投来眼光。


    此时秦长老派去搜查的人回来了，带着一只黑色漆盒，逸出了丝丝缕缕的白雾。来人将盒子奉给秦长老，说：“这是在田管事院内找到的。”


    秦长老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龙芽草，只不过叶片枯黄，根须萎缩，已经没有用了。


    看到盒内枯黄的叶片，李瑶芳流露出一丝意外，转瞬即逝，但被一直紧紧关注着她的菱华捕捉到。


    见此，菱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件事是李瑶芳母女做下的无疑。她一定以为把龙芽草藏到她家院中就能把陷害她娘亲的事坐实，可没想到拿回的龙芽草竟然不是完好的状态，才让她感到意外。


    不管这意外是因为什么，至少给了菱华反击的机会，


    菱华对秦长老说：“长老明鉴，之前李瑶芳和李婆子说我娘偷换了龙芽草，为的是中饱私囊给我补身子。


    可是现在拿过来的龙芽草分明已经没了效用，我娘不可能为一个没了效用的龙芽草不顾自己这么多年在宗内的一切，冒险去替换龙芽草。


    龙芽草虽是在我家院中发现的，但今日我家三人都当值，不在家中，想要偷偷把盒子放进去并不难。”


    秦长老觉得菱华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方才李瑶芳所说也有几分道理，顿觉这桩事麻烦无比，他生平最不耐这些弯弯绕绕，便瞪眼看向李瑶芳说：“是你说的田管事中饱私囊，如今龙芽草已坏，你有何说法？”


    李瑶芳抬起头，镇定道：“就算不是中饱私囊，可龙芽草损坏了，想必是田管事怕被责罚所以隐瞒下来。”


    “龙芽草损坏，如果提前上报，顶多被斥责一番。但调换成味道天差地别的千须草，几乎不可能不被发现。我娘如果这么做，不是把所有风险都担在自己身上吗？正常人怎么会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菱华抓到了李瑶芳话里的漏洞，立刻道。


    面对菱华的诘问，李瑶芳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道：“若不是你娘做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龙芽草有异？你如何解释？”


    她看向田巧云，意有所指道：“这事上，田管事一定逃不开关系。不是中饱私囊便是为了逃脱责罚偷梁换柱。区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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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中饱私囊是要连坐，偷梁换柱以次充好只是她一人受罚罢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已经处在高压下的田巧云有些崩溃，她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攻破，她恨自己，只看龙芽草没问题就没有多检查，如果她再多检查几遍是不是就能看出来了？


    现在还连累了一双儿女，他们一生下来就在还阳宗，如果被赶出宗门，到了凡城，怎么习惯得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连累儿女，便挡在女儿身前，面对着秦长老。


    菱华觉察到她娘的目的，急忙拉住她娘的袖子，开口阻止：“娘！”


    田巧云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长老，是我没有仔细检查，导致龙芽草被替换了也没发现。我有错，请长老责罚，但替换一事不是我做的，更和我的儿女无关。”


    菱华见她娘出面担下了这个错，心急如焚，脑中思绪万千：为什么龙芽草换成千须草，娘亲却没有发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出现在她身上太反常了。


    这时她突然听到沈霜流的声音：“你娘身上有符咒的波动。”


    她下意识地转头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紧接着又听到他说：“不要动，不要转头。我正在殿内。”


    菱华反应过来这是传音，沈霜流应该在殿里这些洒扫杂役中。


    再想到“符咒波动”这几个字，她一下子被点醒了，她娘不可能看不出来龙芽草和千须草的分别，但如果是中了符咒，就说得通了。


    而且先前在灶房时，她娘把东西都归错了位。


    她想起自己闲来无事翻看系统商城时曾看到过的混淆符，中符之人的表现就是如此，面对异样的东西却看不出，只以为一切如常。


    菱华立刻抬头对秦长老说道：“长老，我娘没认出龙芽草有异，极有可能是中了混淆符。”


    闻言，田巧云有些迷茫，但一旁的李瑶芳和李婆子却是神色大变。李瑶芳还好，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李婆子却面色泛白，额上泛起细汗，手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起来。见菱华看过来，她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李瑶华冷冷道：“可笑，你娘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对她用混淆符就为了把龙芽草换成千须草吗。”


    “那就要问那个用符的人打的什么主意了。”菱华回敬道。


    她不想再和李瑶华多费口舌，转头对秦长老说：“长老，如果我娘真的中了混淆符，我怀疑这件事是冲着宗门来的，想要挑拨我们和天极宗的关系。”


    菱华故意把这事往大了说，果然，秦长老的眼神立刻变了。


    之前不管是中饱私囊还是为了逃脱责罚偷梁换柱，都只是宗门内部的事，可若是牵扯到了其他宗门，尤其还在还阳秘境开启前的紧要关头，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秦长老严肃道：“想要测是否有符咒的使用波动，修为必须在元婴以上，兹事体大，看来要去内门请林长老来了。”


    “不用。”


    一道冷肃沉稳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高大身影迈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