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牡丹亭记题词
作品:《谋你首级》 安沉陆倒是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安邦那,他知道安邦会帮他一把,只是这个忙不一定会帮到底,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合适的推手。
计谋越复杂,其实越难实施,中间牵着的细节如果太多,很容易事与愿违。
能利用的,从来都只有那些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好只有一个人能影响走向。
安沉陆敲着笔杆,思绪却飘了。
他从不曾耍过什么手段,那么多年干的第一件亏心事,就是私藏王远行的衣服。
安沉陆想到这里,脸上仍然觉得臊得慌。
那件衣服还被好好的压在箱底,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何苦来哉?又想这个混蛋。
桌上烛火爆了一下,“啪”一声,炸开个花,安沉陆起身。
一夜灯火通明,睁眼到天亮。
早起侍女进来时,安沉陆正叠衣服,看着是件旧衣裳,做工说不上精细,倒像是从哪个平民小子身上扒下来的。
床头还悬着一把剑,剑身上沾了些不知名的白点,剑柄是裂了又不知道被什么粘起来,看着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安沉陆仔仔细细的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这才回身,侍女连忙低头。
“你看什么?”
安沉陆罕见的当人面上了火气。
那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慌忙跪下,安沉陆仔细将佩剑和衣服放在一处,垂眼盯了她一瞬,说道:“更衣。”
这侍女连忙爬起来,低着头出去了,随后跃金进来,替安沉陆更衣。
“那侍女叫什么?”安沉陆状似随口一问。
跃金低眉顺眼,答道:“原是赏赐下来的,人不大机灵,世子不必在意,免得污了耳朵。”
安沉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侍女当日是皇帝赏下来,跟在末位,看着还年轻。
下人们中也有争斗,主子一句提点,已经够他们警铃大作。
进了世子府,守着个风流倜傥的世子爷还尚未娶妻,谁不想有个好前程。
安沉陆忍了又忍,和颜悦色说道:“我见她长得灵秀,你出去说一声,叫她进来伺候吧。”
跃金似乎怔了一怔,低头称是。
他房里这两个贴身的,都是赵王妃手底下的,一个跃金,一个浮光,皆是不怎么老实的。
安沉陆身边没个可用心腹,小厮护卫也被赵王妃扣下,更别提老妈子和侍女。
原先安沉陆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那些赏下来的人一窝放在院里,如今也摸清楚了,赵王妃不过是往他身边放两个眼线,不至于坑他。
皇帝和太后派下来的人,朝堂上他也没有正式参与斗争,没什么秘密,这些下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怪就怪那侍女,闯进来窥见了不该看的。
跃金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世子爷眼里满含警告,只能低头退下。
安沉陆出门上朝,上轿之前回望一眼这世子府。
又是一天。
下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安沉陆拍了拍脑袋,试图把听到的垃圾都倒出去。
真正上了朝堂才知道,原来这大臣们凑在一起,跟临时搭的草台班子没区别。
先是钱洪告假之后,方儒被免职,津城的军队却暂未收归,其次是现在青省因为倭寇入侵,朝廷迟迟不做反应,各城官员已经开始召集青壮年集结兵力准备支援威城自行反击。
这么两件事,津城军队还没吵个所以然,青省的事又被扯出来,最后文官乱成一团,武官面面相觑,太后一言不发,皇帝声嘶力竭。
这永清帝也是拎不清,津城的兵只要收归皇家,无论是真正在谁手里,都得过皇帝那一关,不然私自调兵就是谋反。
一来这事儿有了缓兵之策,二来牵制世家也有了保障,可他就是怕这兵权落在安邦手里,一力主张让方儒接着管,结果闹成这样。
安沉陆作壁上观,虽然听着都觉得愚蠢,但这水越浑,他越好就着这趟水摸鱼。
回府的路上,一来一去,又是越过秋到冬,天也冷了。
安沉陆趁着天刚冷,推说风寒,告了两天假,因着他装了几个月的鹌鹑,倒也无人在意。
这两个月间,安沉陆腾手料理了院子里,打的杀的罚的,提的贬的压的,各给了各的结局。
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提了浮光通房,压了跃金去外院,又要了当日那个丫头上来,再引着浮光提议降了月例。
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斗,斗不动了再拨弄一下。
几个侍女丫鬟,还不至于能惊动皇宫,况且也不是全然没人,还留了几个。
院子里一清净,安沉陆做什么事情都便捷的多。
她们忙着斗得像乌眼鸡,安沉陆也总算腾出手来——写情书。
写情书这事有讲究,讲究个情意绵绵起承转合,还得不艳俗。
可惜安沉陆在这方面笨的可以,想写风花雪月,洋洋洒洒一大片却尽是家长里短。
比如,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如何,人在何处等。
写了半日,侍女进来一两回又出去,安沉陆写了四五张,仍不满意,团了一桌的纸团子。
那信没有署名,也无处可寄,安沉陆还是写的十分认真。
“展信佳。君安否?我已入京,不知君何去。时冬日,京城甚冷,若君有余力,尽可避居南方。”
写到这,安沉陆撂下笔,突然有些烦躁。
如果,王远行知道他变成了一个搅弄风云的人会怎么想?
如果知道他手上会沾着那些无辜人的血,又怎么样?
那时候,王远行会不会同他决裂?
安沉陆撑着头,提着笔,却再也落不下一个字。
“世子爷,青省递信。”
外有侍女通传,随后就见浮光捧着书信进来了。
书信上是安丘墟的手笔,信章还在,没有被拆的痕迹。
等浮光下去了,安沉陆才动手去拆信。
前面尽是些母亲安好,父亲安好之类的话,安沉陆皱着眉头,翻到最后一张,心神巨震。
那是一张旧纸,泛黄变脆,上面的字迹,分外眼熟。
安沉陆强装镇定,定睛一看,“论倭寇之前锋”,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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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钉!
安丘墟的最后一张信纸空了大半,且有些褶皱,依稀看得到被人刻意压平的痕迹。
安沉陆知道他必有话说,于是将信纸透在烛火前,就这透明的影子看懂了这封信。
安丘墟是说,王远行回家了一段时间,结果被郑道捅破了常青章去世,安沉陆上京的事情,王远行又走了。
安沉陆心里边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一来知道王远行活着,安沉陆心是放下了。
二来……他为什么又走了,就不肯来京见见昔日故人吗?
安沉陆就手将信烧了个干净,那篇王远行的大作倒是被好好的塞在褥子底下。
再怎么样,也舍不得他的一点东西。
不知道王远行年节底下,愿不愿意来见他。
另一边威城也步入冬季,自从安沉陆走后,前线上越发艰难,粮草供应不及,倭寇虎视眈眈,压着海关口。
赵王愈发焦急,连发五道折子皆被压下,暂无回应,安沉陆在京也没有个回音。
郑道与其它父母官各处奔走,集结青壮年进入威城共抗外敌。
赵王的军费也是日渐空下去,实在是逼得他独木难支。
催朝廷等于等死,为今之计,还是得自寻活路。
打仗这事耗钱,更别提对面拿着火铳,自己人提着刀枪。
火铳这个东西,一直是朝廷把控,津城驻扎的军队里有一支火铳营,英宗在世的时候组建,用来打罗刹,后来收归皇家,变成了类似“皇城护卫队”的角色,至于藩王,是绝对不能有的。
跟罗刹打过一场之后,火铳营声名大噪,英宗一直有意削弱,如今要是再想捡起来这个,按永清帝那个尿性,看赵王也跟谋反没啥区别了。
这实在要逼得没活路了。
赵王一咬牙,上了道折子。
主旨就一句话,我快顶不住了,要么你把火铳营给我弄来,要么我自己造一个。
要不说人不能急也不能怕,急了,怕了,就容易出大问题。
赵王这一着急,一下捅了永清帝的肺管子,也实在不考虑安沉陆的处境。
入夜了,明日事且明日说,今天好歹一夕安寝,明日起复随他去吧。
安沉陆将王远行那篇烂纸翻来覆去的看,就着烛火光,竟也心满意足。
王远行那篇文章最后,落了两句话。
“太清今朝得困,于赫尚有坦途,万望珍重,等我回来。”
有这一句话,足矣,等他千百年,安沉陆也觉得甘之如饴。
那张纸实在脆了些,安沉陆不放心,弄了些头油来,把文章平铺在另一张纸上,粘起来,又珍重的在边上留下一句话。
“于赫得困,请太清速归。”
原也只是个念想。
安沉陆默默将那纸折起,塞在褥子底下也觉得不妥,最后小心翼翼的,跟衣服和那柄佩剑放在一起。
这偌大世子府,都不是他的,唯有这些旧物,是他的,是他安身之处,是他立命根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