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昊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阴影落下。


    他才察觉到那么一点不对劲，缓缓抬起头。


    眯了眯眼。


    好半天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颜颜？”


    “秦哥，我们聊聊。”


    ‘秦哥’两个字喊出口，秦泽昊手心里的酒瓶子直接摔了，吓的。


    “聊，聊，聊什么？”


    “就聊聊。”


    秦泽昊心里觉得不对，连醉意都醒了几分。


    “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吓得蹦起来，“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走，不然被……”


    被什么？


    被陆瑾州知道，会教训他的。


    秦泽昊后面的话消失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聊？”


    “好。”


    秦泽昊站起身，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精神一点。


    “走吧。”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不敢出声。


    等人走后，才开口：“那女人是谁啊？感觉有点眼熟。”


    前阵子的事情闹得很大，但网上几乎没有太多她的照片，得益于杨将军的安排。


    “嘶，是哪个大院出来的人吗？还跟着几个军人，我一眼看出来那几个人不简单，是这个……”


    特，种，兵，三个字压得很低。


    他们都以为秦少要倒霉了。


    秦泽昊也看见了那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军人，语气有些担心，“他们……”


    “秦哥，没事，他们只是保护我而已。”


    想到颜颜现在的身份，秦泽昊又不觉得奇怪了。


    “你想说什么？”


    许初颜看着杯子里的牛奶，忽然问道：“秦哥，我小时候是不是身体特别弱？”


    秦泽昊顿时警惕起来，心底发毛。


    “为什么这么问？”


    “就想知道。”


    “嗯，啊，那个……你的确身体不好，瑾州带你回来时，你就那么小一团，跟猫儿似的，发育不良，我都不敢抱你。”


    勾起以前的回忆，秦泽昊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他比陆瑾州小两岁，但也比许初颜大八岁。


    得知陆瑾州从乡下带回来一个孩子，他也好奇的凑过去，想认个妹妹。


    他没有妹妹，但有个随时想抢家产的弟弟，所以他对乖乖软软又不会抢家产的妹妹很感兴趣。


    可惜，这个念头刚蹦出来，他就被陆瑾州给揍了一顿。


    让他别靠近颜颜，毕竟那会的秦家确实不太干净。


    后来，陆瑾州帮了他一把，把秦家给洗干净了，他也看得见陆瑾州有多宠这个小孩。


    真是奇怪，明明同样是许家的孩子，他对许哲羽就没那么好。


    现在想想……


    嘿，不就是童养媳？


    “我的肝脏是不是很不好？”


    “嗯对……不是！你说什么！”


    秦泽昊反应很迅速，但是刹那间的失态还是被她看见了。


    猜测得到了验证。


    许初颜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


    “秦哥，还是不说吗？”


    嘴里喊着哥，眼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秦泽昊莫名觉得此刻的颜颜有那么点像陆瑾州。


    他挠了挠头，有些颓丧，“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意味着承认了。


    许初颜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聂风抓走我的时候，抽了很多血，刨开过我的腹部，跟我说，我的肝脏有缝合的痕迹。”


    秦泽昊满脸惊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后面我去医院查了，动了点手段，查到我之前做过一次手术。”


    “不可能！瑾州应该处理……”


    话音戛然而止。


    秦泽昊这才想起，这个手段是用了谁的手，上面要查，还是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所以，那个给我肝脏供体的人……是谁？”


    秦泽昊的眼神飘忽了。


    许初颜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是陆瑾州，对吗。”


    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


    秦泽昊知道瞒不住，点了点头。


    “是他。”


    许初颜的呼吸一窒。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真相，但真正确定的时候，她仍然无法回神。


    “那个时候你还小，才八岁呢，确诊的时候瑾州差点疯了，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势力给你找合适的肝源，但是都不合适。”


    “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后面几乎只能待在重症室里。”


    “后来，他给你配了，配成功了。”


    “他瞒着所有人动了手术，给你捐了左外叶肝。让你活下来。”


    “手术很成功，你的排斥反应很浅。”


    “但是……这事对陆瑾州影响挺大的，嗯，还留了一些后遗症。”


    秦泽昊想了想，还是没说陆瑾州现在的毛病多少是因为当年的那次手术。


    因为，颜颜看起来快哭了。


    “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发了很大的火，他们差点闹翻了，瑾州被老夫人用手段关起来过，后面送出国念书。”


    许初颜没有意外。


    但，老夫人后面对她冷淡的理由，也找到了。


    秦泽昊嘀咕了一句：“克己守礼这个家训真他妈操蛋。”


    许初颜站起身，“秦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那你怎么想的？谁让陆瑾州做了很多混蛋事，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你不要原谅他，也别感动，那混蛋不值得原谅。”语气顿了顿，又缓和下来，“但，多少，可以减少一丁点恨意吧。”


    “算了……他也回不来了，不重要。”


    一个月消失不见，对秦泽昊来说，多半已经……


    许初颜一直没说话。


    秦泽昊又开始担心了，“颜颜？”


    “秦哥，为什么后面我不记得这件事了。”


    “他给你找了心理医生，模糊了这段记忆。还清理了所有的医疗记录。”


    他根本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


    生命的厚礼，太过沉重。


    秦泽昊又道：“颜颜，往后你好好过，就当那混蛋不存在，他留给你的钱，你就使劲儿花，不要跟他客气，他那个臭脾气也就会赚钱了。”


    “除了陆家的资产之外，他自己在海外的资产有很多，他担心自己不在后，陆家不会护你，就提前赚了很多钱。嗯，你拿着花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找我，怎么说你都喊我一声秦哥，我不会不管你的。”


    许初颜没有回应，失神许久后，哑声道：“嗯，秦哥，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


    路上，她再次接到翁老的电话，让她紧急去会议室。


    她应了下来。


    一路上，她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最后赶到会议室时，她早已收敛了所有情绪。


    “许医生来了，坐，就等你了。”


    会议室坐了很多人，他们都看着她，眼里有钦佩，有好奇。


    她走了进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会议开始。


    而出席今天会议的人，便是准备前往L国的医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