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天生神力

作品:《栖梧雪

    喧哗声里,校场稍歇重整,蹴鞠赛须臾再启。


    叔侄二人比肩落座,静观台前众士卒。


    叶守诚不由感叹道:“呵,你那小随从倒是比预想的更为骁勇。如此年纪便敢以一当十,假以时日,想必他也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大显身手。”


    叶染衣心念微动:“若叔父赏识小楼,侄儿也盼他能随您同赴苍河关。他天赋过人,若得叔父亲自教导,定比困守宫中有出息。况且他去边关,也可助叔父一臂之力——”


    “不必。你叔父还没老到需年轻后辈保护的地步。”叶守诚却当即否决,“让小楼留在帝都。他对你赤胆忠心,有他留在你身旁,叔父才无后顾之忧。”


    叶染衣追问:“既然叔父对小楼无意,为何今日非要将他推上台前?”


    “染衣这般聪慧,想必已猜出缘由吧?”叶守诚含笑,“你是叶家唯一的血脉,总不能一生困在深宫。叶家式微之后,便与同僚断了往来。如今战事当前,朝堂局势微妙,若叔父离开,你独在京城,难免遭人暗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那孩子天赋异禀,若长久埋没,只会浪费一身神力,任其荒废。叔父推他出头,也是为你打算。若他能借此次机会扬名,又有如此忠心,日后对你、对叶家,便是强大助力。正好也让暗处宵小看看,我叶家并非无人可用,更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叶染衣沉默片刻,不禁怅然。


    “叔父说得在理,但侄儿实则另有思量,也算是殊途同归——叔父或许不知,小楼其实极有主见,独自执行任务时总是出色完成。可侄儿发现,每当侄儿在身边,他便束手束脚,更压抑了本性。因此侄儿才常遣他独行,甚至刻意疏远……”


    “侄儿一向视小楼如手足。他不是兵器,更非奴仆,我不愿他永远只做我的影子。”


    叶守诚会心一笑:“所以,今日见他在台上锋芒毕露,不正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嗯。他有这般天赋与身手,我盼着他锋芒毕露,也盼着他与我并肩作战,而非永远做个跟班。”叶染衣也跟着饮了口酒,感慨道,“父亲说得对,若那时我没有逞口舌之快,讲出那种话就好了……”


    ——正好我需要个小跟班,不如你来当吧?


    青年忽生悔意。那原本只是戏言,未料竟成了束缚少年的无形枷锁。倘若没有这话,或许他已是声名鹊起的少年英杰了吧?自己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机会,却夺走了他展翅高飞的自由。


    是了,自由。


    就像那座深宫困住自己一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困住那个青年?所以本质上,他和那个任性的小帝姬也并无区别。


    “其实,叔父也押了他赢。”


    半晌,叶守诚捋须,突然瓮声瓮气冒出一句。


    “毕竟镇远军出征在即,将士们安身立命的这点本钱,总不能全被你一人赢了去。”


    叶染衣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军中向来禁赌,众人不过是私下里小玩几把。可堂堂镇远大将军亲自下场,这唱的是哪一出?


    “您这真是……”


    话音稍落,却听远处传来“咚”地一声闷响,战鼓骤鸣。


    两人闻声望去,默契地收住了话头。


    ……


    校场之中,慕小楼孑然孤立,直面众人。新鞠甫至,张、叶二人不敢怠慢,立从两营简拔好手,结十一众严阵以待。


    旋即但见慕小楼气沉丹田,足尖轻点,竟身化青烟一缕。众人眼前一花,只闻裂帛之声乍起,那青年竟似未沾尘埃,已从两名壮汉夹缝中电射而出。


    皮鞠今次倒是如影随形,原来慕小楼怕伤及旁人,不敢像之前那样直踢出去。不过即便如此收势,任那十一人呼喝协防、围追如堵,竟无一人能撄其锋。


    场中但见皮鞠或贴地疾走,或凌空飞贯,十射十中,穿眼如矢。备战花了足有半个时辰,然而分出胜负,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烟尘落定,慕小楼如渊渟岳峙一般立于场心,气息匀长。然而反观那十一人却是东倒西歪,汗透重衫。


    众人望着场中那道卓然身影,满心骇然钦服。


    “嘁!真不愧是个天生神力的怪胎!”叶长安气喘如牛,瘫软在地,口中犹自不服,“有本事再…再来过!”


    “长安住口!输了便是输了,咱们认!”叶长平虽也疲惫不堪,但身为兄长,立刻制止了胞弟的胡言。


    他望向那背负大剑的青年,似不经意地扫过远处静观的叶染衣,目光微动。


    随即叶长平冲慕小楼抱拳道:“慕兄弟,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少年才俊,我辈楷模!”


    慕小楼微怔:“阁下认得慕某?”


    “认得认得!方才日头烈,没看清,你不就少主那小跟班么——唔唔——”叶长安抢着探头,话未说完便被兄长捂住了嘴。


    叶长平尴尬笑道:“我这弟弟口无遮拦,慕兄弟勿怪。其实我们在白州城见过慕兄弟与少主的画像,也听闻过事迹,这才算相识。”


    “少主”二字入耳,慕小楼心头悄然一热。他顿时明了,这必是叶守诚早已为叶染衣铺就的后路,令这些叶家子弟早早识得他们。即便远在白州,叶家亦在为这位身居宫中的少主牵念不已。


    望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们,慕小楼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归属感。


    他嘴唇轻动,在无人察觉的刹那,无声咀嚼着那两个字。


    少主。


    ……


    此时不便多谈,众人便回到台前复命。


    座上的叶守诚拊掌长笑:“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力贯千钧,技进乎道!好一个慕小楼!如此勇猛无双,当为我军锋锐!”


    “叶长平,速去牵本将的玄骕应星来!”


    叶长平一愣,依依不舍道:“将军,那可是您最爱的……”


    “军中首务便是服从命令!”叶守诚喝道,“快去!慕兄弟神勇盖世,年少英杰,自古英雄配良驹,他自当配得上这白州第一神驹!”


    少年无奈,只得快步去牵马。


    “谢大将军!”慕小楼连忙跪地领赏。


    不久,那匹通体乌黑油亮的宝驹被牵来,一见到叶守诚,便主动上前亲昵磨蹭。


    “应星应星,今日终遇明主,也算不负你忠勇之名!”


    叶守诚亲手递过缰绳给慕小楼。马儿似懂人语,用硕大头颅轻触慕小楼。


    慕小楼见其灵眸闪动,心潮澎湃,当即也不推辞,翻身上马。玄骕应星昂首长嘶,前蹄扬起尘土,透出欢快之意。


    少年英杰,宝剑神驹,何等意气风发。


    然而此刻慕小楼的余光却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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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搜寻叶染衣的身影,只见对方含笑立于高座上,对他轻轻颔首。


    ——不知何故,慕小楼忽觉心中一片空寂。宝驹也好,赏赐也罢,皆不重要了。他恨不能立刻将那孤身遥立的青年拉上马背,邀他共享众人艳羡目光,并向所有人宣告,这场胜利属于他们二个人。


    可慕小楼骑在高头大马上,只是茫然接受众人瞩目。而那青年也只微笑相视,眼中藏着不自知的孤寂。


    众将士仰视马背上的慕小楼,他身形本就魁梧,骑在这高头大马之上,更显丰神俊朗,宛如天神降世,气势反胜叶大将军三分。


    他们目光中带着羡慕、不解,更有隐隐妒意。这玄骕应星本乃是大将军最心爱的坐骑,传闻它日行千里,极通人性,曾数度危难中救主,是百年难遇的灵马,今日竟被赐予这帝都来的无名小卒…许多叶家人心中不服。


    “尔等要知道,这位可是帝都一流的神射手。他天生神力,可开九石强弓。箭无虚发,百步穿杨。他背负的玄铁重剑重达八十一斤,恐怕在场无人能提动!”但见叶守诚目光扫过瘫坐诸卒,沉声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们输了,这宝驹自然要让给人家。”


    众士卒登时面露惭色,却忍不住对这位看似平凡的年轻俊杰心生好奇。


    ——这慕小楼是哪一号人?如此少年英雄,怎的从未听说过?


    “但本将想说,输给这样的强者,没什么丢人的!本将更欣慰的是,方才看尔等壁垒分明,此刻却能同心戮力,共御强敌。虽未能阻其锋芒,但尔等展现的协作雏形,正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根基。”


    “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之用——此局不论胜负,唯我镇远军上下见识了绝世锋芒,更初尝了同心之味。试问我镇远军若能持此心魄,明日沙场,锋镝所指,何敌不摧?!”


    “锋镝所指,何敌不摧!”


    三军气血沸腾,振臂高呼,直震得校场旌旗猎猎,仿佛风云都为之变色。


    慕小楼极目四顾,身处这般热烈气氛,纵是他也不禁心潮牵动,仿佛明日便要策马沙场。叶大将军不愧曾为战场父辈,即便白州赋闲已久,今以校场作点兵台,誓师气魄犹存当年。


    经此一战,此处再无神机营与叶家之别,唯有整装待发、意气风发的镇远雄师。


    然而不知叶守诚又断续说了什么,未及慕小楼反应,一群兵卒已呼啦啦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将他簇拥在中间。


    “难怪将军如此看重慕兄弟!方才那穿花绕步的身法,再指点指点呗?”


    “那招倒挂金钩才叫绝!我长这么大,头回见人把蹴鞠踢得这般神妙!不成,咱们再比一番!”


    “将军夸你能开九石强弓,我‘千里目’杨一飞可要开开眼!慕兄弟来露一手?”


    “老弟,背上这剑分量瞧着不轻,让俺掂量掂量成不?”


    慕小楼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一时竟有些发懵。待他缓过神,手中不知何时已被人塞进一张大弓,众人推推搡搡,起哄着要他射箭、蹴鞠、舞剑,仿佛不把他生平所学的本事翻个底朝天便不肯罢休。


    “慕小楼!慕小楼!”


    喧腾的呼喊声浪般涌来,声声皆是他的名字。这个素来隐于暗处的青年,此刻竟成了神机营中万众瞩目的焦点,恍若众星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