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刀兵血色

作品:《栖梧雪

    待这恨水庄主走近,众人才惊觉其装束已换作月轮黑袍。


    有明眼人辨出衣上纹饰,骇然失声:


    “万寿宫…你竟是万寿宫的人?!”


    “恨水庄主竟也沦为万寿宫爪牙?”


    “岂有此理!前日恨水山庄弟子还随洪老前辈在黛城剿灭魔宫余孽,怎会突然倒戈?”


    满室哗然,顾见春暗自心惊却迅速回神,低声提醒赵青木:“退回原处。”


    赵青木顺从跟在一旁。两人隐于人群后方,佯作功力尽失,毫不起眼。


    陈庄主静听众人议论,始终未作回应。直到一名刀客挺身而出,厉声质问:


    “陈欢,直言吧!今次关押我等,究竟意欲何为?”


    直至此刻,在场众人才知恨水庄主真名唤作陈欢——顾见春猛然惊觉,在这山庄滞留半日,竟未曾听闻半句关于庄主过往的传闻。环视周遭宾客错愕神情,可知多数赴会者从未得见庄主真容,不过是冲着碧天剑的威名前来赴宴。


    难怪此番品剑大会少见名门宿老身影,起初还道是山庄资历尚浅,原是故意广邀江湖末流与小门散修。


    更蹊跷处在于,他忽忆及烈刀门早被魔宫屠戮殆尽,恨水山庄既与烈刀门素有往来,莫非这陈庄主......


    陈欢捋着长须微笑回应:“何兄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在下行事自有分寸,既未强索钱财,亦未收缴兵刃,更不曾伤及在座贵宾......不过是想留诸位在此品茶论道,免得有人曲解了在下的美意。”


    他转身向众人抱拳施礼:“诸位且听分明,今日邀各位稍作盘桓,实为共商大计——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万寿宫威震寰宇的盛名,想必诸位早有耳闻。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诸君三思而行。”


    这番言辞端得是滴水不漏,若非众人皆知身处何地,恐怕真要信了这番冠冕堂皇之言。


    何姓刀客闻言,冷笑更甚:“陈欢,休要再胡言乱语!前日烈刀门惨遭灭门时,你书信言明拜访沈门主,我还替你担忧。待得知你平安,沈门弟子却道是你背信弃义。可笑我何一眉竟还为你辩白,当真是有眼无珠!”


    陈欢见示好无果,索性卸下伪装冷声道:“何老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倒是独来独往,自可快意恩仇。陈某身负满庄生计,无奈投身万寿宫,你又如何懂得其中艰难?”


    何一眉怒极反笑,戟指厉喝:“呵呵!我不懂,那么沈门主满门冤魂可懂?他日黄泉路上,自有沈家英魂与你清算这笔血债!”


    众人原想借由一人质问恨水庄主,岂料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内情全盘托出。此刻皆面色讷然,噤若寒蝉。


    陈欢面色铁青,终是咬牙道:“何老兄,烈刀门惨案与我无干!”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何一眉刀鞘重重顿地,“自你投效魔宫那日起,何某便耻与为伍。想来沈大哥在九泉之下更不愿见你这叛徒!要杀便杀,何某今日便眼睁睁看着是你如何背叛朋友的!”


    陈欢额角青筋暴突,似要发作,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强压下怒火。


    万寿宫凶名远扬,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如今陈欢被指与烈刀门惨案有牵连,在场众人无不胆寒,生怕成为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顾见春侧耳细听,心下暗叹。烈刀门一夜之间凋零,沈小门主殒命,若此番仍是万寿宫火门所为,只怕又效仿苏家旧事,早早在门中埋下暗桩。


    看来这陈欢,怕是难逃干系。


    “怎么?”赵青木侧首望来。


    “情况有变。若陈欢真是万寿宫人,今日怕是难以善终。”


    “万寿宫当真这般厉害?”赵青木虽困囹圄,仍显天真。她盘算着众人联手,再配上银针之术,脱困应非难事。


    “此事牵涉多方势力。”顾见春眉头深锁,“那位一身缟素的夫人,想来必是方才自烈刀门奔丧而归的沈家二小姐沈惜霜。她先前不允我等反抗,原是为救人而来,避免打草惊蛇。她既承诺与狱中内应救我们出去,此刻理应该现身才对。”


    赵青木愕然:“原来是她...”转瞬她又疑道:“既已部署周全,你还在担忧什么?”


    顾见春摇头:“沈夫人的武艺远胜陈庄主,对付恨水山庄众人本该手到擒来。如今她隐忍不发,既是为与牢外接应,亦是忌惮陈欢暗藏的后手。稍后若有变故,务必先走。”


    “知道啦!”赵青木莞尔,暗自庆幸这些年虽荒废拳脚,但轻功倒是练得纯熟。


    正商议间,屋外陡然响起飘渺笑声。那声线似男似女,如鬼似魅,待来人缓步踏入牢房,陈欢顿时面色发白,单膝触地恭声道:


    “参见门主!”


    来人折扇“唰”地展开,对于陈欢见礼恍若未闻,只冲着何一眉轻摇绢面。


    “好个忠肝义胆!陈庄主,你这兄弟不仅是使刀的好手,竟还生了副铁铸的肝胆,当真有趣得紧呐!”


    众人抬眼望去,不禁寒毛倒竖。来人面若中秋之月,眉眼含春带煞,笑意凝冰藏雪。英气与柔美诡异地糅在眉眼间,他以折扇掩唇轻笑,竟辨不出是男是女。


    顾见春瞳孔骤缩。


    是他。


    那柄莹白如玉的骨扇,那张妖冶难辨雌雄的面容,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苏门灭族惨剧,镇南林家之祸的幕后黑手,万寿宫风门之主,梅晏清。


    未曾想此番他竟亲自来了!


    赵青木感知到青年气息骤变,刚欲运转心法传音询问,腕间忽被温热手掌扣住。却见青年目视前方,轻轻摇头。


    ——梅晏清的修为深不可测,能与南宫孤舟这等高手对决之人,若此刻贸然使用传音秘术,只怕会被其察觉。


    赵青木领悟多少尚不可知,只见她双颊微晕,止住话语,指尖悄然从对方掌中滑出。这般情态落在他人眼中,恰似少年爱侣的缠绵模样,倒未引起旁人注目。


    青年垂眸掩住思绪,暗地里已在谋划脱身之计。


    只听梅晏清轻笑道:“何大侠适才还端着正气凛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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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势,这会儿怎的哑火了?”


    “你这阴阳怪气的阉人,也配与我搭话?”何一眉虽阖目,眉峰却隐隐跳动。


    青年桃花眼微微一眯,眸中暗潮翻涌。


    陈欢伏在地上微微发颤,低声应道:“禀门主,属下已按吩咐行事,不知何时能...”


    语气卑微至极,哪还有先前身为一庄之主的威仪?


    “哦?”梅晏清以折扇掩唇轻笑,“本门主怎觉得,陈庄主方才话里话外透着旧情?”


    此言非虚。陈欢这般故弄玄虚,反令在场众人愈发惶惶不安。


    “不是...属下只是想...”陈欢的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冷汗蜿蜒而下。他心中突突直跳——纵使筹谋万千,也未料到风门之主会亲自登门。


    何一眉突然暴喝:“陈欢!当走狗当出滋味了?不如让我斩了你这身狗皮,下辈子托生成骡马赎罪!”


    赵青木暗自咋舌,没料到此人性烈如斯。若得这般口舌之利,定要与那苏家小子好生斗上三百回合。


    铁栏外,陈欢默然受辱。梅晏清笑意渐深,熟知者皆知,风门之主越是温言含笑,胸中杀机便愈盛三分。


    但闻梅晏清悠然道:“陈庄主,本门主改主意了。这般聒噪的舌头,留着作甚?”


    哪知陈欢闻言骇然:“求门主开恩!属下必说服他归顺万寿宫!”


    “陈欢,昔日旧谊,难道你都忘了么?!有种你就杀了我!我何一眉宁死也不会与邪魔为伍!”牢中传来金铁铮鸣,何一眉横刀而立,“归顺?哈哈哈!尔等魍魉,纵将你们千刀万剐,亦难消我心头之恨!”


    “陈庄主,看来你的好意被人糟蹋了。”梅晏清轻笑一声,“不如先向你的结义兄弟说明白——本门主要的是性命,不是江湖切磋。本门主的时间可耗不起。”


    折扇“唰”地收拢,青年语带寒霜:


    “还是说,陈庄主要弃那解药于不顾?”


    陈欢额角霎时沁出冷汗,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哑声道:


    “遵命!”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牢房内的何一眉身上。对方正用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陈欢压着嗓子开口:


    “何兄,沈门主之事当真与我无干...”


    “为了解药,我...”


    他话音未落便收住声,踹开牢门,大步跨入。


    身中化虚散的何一眉连刀柄都握不稳,纵然陈欢武艺平平,对付这软泥般的对手仍游刃有余。何一眉勉力格挡三十余招,终是踉跄倒地,身上绽开数道血痕。


    陈欢剑锋直指对方。


    何一眉喉结微动,阖上眼帘。


    然而那剑锋即将穿透眉心之际——


    “住手!”


    顾见春正待出手,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清喝响起。


    随即一弯银月般的刀光破空而至,震得陈欢臂骨发麻。


    “哐当——”金铁坠地,佩剑竟断作两截,与那柄弯刀同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