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把酒邀月
作品:《西洲鸢尾》 虞鸢从宫里出来时,不过晌午。
今日一早她随谢微入宫后,使团众人便在北晋礼官的接引下先行入住了皇城内的仙城驿站。
此刻春雨等人听着宫中来报,都聚在驿站门前等虞鸢回来。
“殿下!”春雨眼尖,看见迎着日头走来的虞鸢,忙踮起脚挥动手里的帕子,大声喊。
虞鸢看着翘首以盼的几人,心头不由得浮现出几丝暖意。
这一路走来多有波折,好在关关难过关关过,灵空栈道一事后,她对这些世家子弟也有了些改观。
因此她走近问道:“和亲一事至此已了,诸位作为使团内的护卫官,此后按理该留在这儿,作为公主的亲卫。只是陛下曾在使团内设下内应,欲于途中截杀,此人虽已被清理,但那位心事未了,怕是不愿善罢甘休。”
“是以,我也不拘着各位,是留在北晋和我一道,还是回去继续过清闲日子,便由诸君自己选吧。”
她的话如同一声惊雷,悍然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
之前虞鸢拦下越帝出尔反尔的信鸽后,便交由菩提的人暗中处理了此事。
这时的驿站内,使团一行人不知是惊骇于越帝的所为,还是惊诧于虞鸢的话,一时间交头接耳,逡巡不前。
一会后,元长策手中长刀杵地,率先上前一步:“人生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虽出身不显,却不愿再做碌碌无名之辈,殿下照拂我等一路,我亦愿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而在他之后,陆续又有数十人站出。
他们宣誓效忠的话语和在西陵驿站时别无二致,却更加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虞鸢笑了笑,转身对春雨说:“既如此,你们便是我的人了。昨日我思来想去,还是要给你们起个文雅些的名字,你名为春雨,那这支亲卫队便叫春风渡,如何?”
不等回答,她继续安排着:“既是从了你的名字,就以你为长官,拂衣为教头,咱们往后大大方方的。不愿留下的,便给些盘缠放他们自行归去吧。”
“是,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虞鸢点头,随着他们走进驿站,而后独身上了二楼的厢房。
此行来北晋,她要做的事有二,一是探查母族的下落,二是寻找淮山的踪迹。原以为寥寥数月便能办完事回菩提道,可如今见了谢微,一时间却有些脱不开身了。
至于第一件事,进玉京城之前,她便去信委托姬苍生探查北国周边近况,一来二去之下,竟真让她摸出些端倪来。
每年谷雨时,晋帝都要率百官前往城郊的大泽山祭祀,相传大泽山上住着古蜀国的遗民,作为昔年长乐公主封禅之地,这座苍翠的青山历来被北晋王室认为是福泽深厚的象征。
“又是古蜀国……”虞鸢喃喃着,这座神秘的古国,百年前诸子争鸣时匆匆出现,由长乐公主率三千亲卫一枪破云,于乱世中争出一片安宁的天下,却仅仅是昙花一现,十数年后便再次湮灭于战火中。
不想百年后,古国的名字在密探的情报中再次频频出现。
她摇了摇头,收起手中报信的卷轴。
等近几日安顿下来,大泽山定是要走一趟的。
正思量间,虞鸢听见花窗外敲门的声音,是春雨:
“殿下,有人求见。”
“进来吧。”
来人一身黑色短打,外罩对襟裘衣,甫一进来便自报家门:“誉王门下程萧衍,问殿下安好。主子昨日身体抱恙先行离去,为表歉意,特让在下邀您至东市清酒坊一叙。”
“誉王言重了。”闻言,虞鸢轻轻笑了声,“都说你们殿下八面玲珑,今儿个一看果然如是。既有美酒,岂有不赴约之理?”
程萧衍躬身伸手:“还请殿下随我来。”
东市离驿站不远,程萧衍做事周全,特地寻了辆马车来,他坐在前边儿驾车,不多时便到了。
清酒坊坐落于东市正中,是一座二层高的小酒楼,虞鸢刚进门,就听见丝竹管弦咿呀的声音,左侧墙壁挂着一幅行草,上书“清都诗万首,玉楼酒千觞”。
是个有趣的地方,她心想。
“主子在二楼醉花阴雅间等候殿下。”程萧衍将虞鸢带进酒坊后,便先行告退了。
此刻虞鸢独自走上二楼,各个厢房前都挂着以词牌作的名字,程萧衍所说的醉花阴正位于酒坊最里边。
她掀开内室隔着的软烟罗纱帐,谢瑛独自坐在一张雕花圆木桌前,冻石杯里酝酿着晶莹的酒液。
“去岁新酿的甘露酒,太子妃尝尝?”见虞鸢进来,谢瑛笑着抬手相邀。
虞鸢也不同他客气,径直坐下:“大礼未办,算不得什么太子妃,我封号安远,誉王殿下这般唤我便好。”
“哦?”谢瑛蹙眉,面上流露出些许不解之色:“虽说下月初二才正式礼成,但公主也已经上了北国的皇家玉牒,如何不愿担这太子妃的名声?”
虞鸢扑哧一笑,而后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讲的那么明白吧?”
“是小王唐突了。”谢瑛给自己续了杯酒,状若无意地说:“本王这位弟弟,儿时不知什么原因在外面厮混过几年,如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公主多担待些。”
“竟有此事?”虞鸢一时惊得放下酒杯,低低叹了声,却瞥见对座的谢瑛面色惨白。
谢瑛身子大抵是真的不太好,他顺了顺心气,这才说:“左右是些皇室秘辛,原也不该和公主讲,权当是本王多言了吧。”
听他这样说,虞鸢面上浮现出将信将疑的神色,她重新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冻梨清透冷冽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继而几许桂花的甜香缠绵其中,秋冬两季的风味尽显在一杯酒中,又因为是去年的酒,没有封存太长时间,仍带着点果子青涩的本味。
这确实是一坛好酒。
谢瑛似乎不欲在刚刚那个问题上继续,于是换了个方式问:“听闻今日面圣后,公主和皇弟起了些争执,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他面带担忧之色,像极了寻常人家操心弟弟的兄长。
“能有什么事。”几杯酒下肚,虞鸢也像是有些醉了,借着酒劲,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非是觉得我们南越不诚心,不知道从哪寻来个公主敷衍他。”
“他呀,不待见我呢。”
谢瑛听见她的话,似乎有些无措,想要劝慰虞鸢,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虞鸢眼见天色渐晚,同他摆了摆手:“时候不早,春雨该来接我了,劳烦王爷这一趟,他日有机会定当设宴酬谢。”
谢瑛见此,也不再挽留:“公主路上当心。若是……将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府上寻我。”
他说的断断续续,像是知节守礼的公子踯躅再三,终于想出几句不那么唐突的措辞。
虞鸢吃吃一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走到外间,看见在此等候的春雨和拂衣,她搀扶着对方的手走出了清酒坊。
直到三人在市井间租了架马车,拂衣在外面守着,她和春雨坐到车内时,虞鸢才直起身子。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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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底一片清明,再没有方才的醉相。
“殿下,誉王这么着急约您相见,是什么用意呀?”春雨不懂北晋皇城内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只是担心地看向虞鸢。
“他想拉拢我。”虞鸢看出春雨眼中的关心,一时没忍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咦……”春雨被她的动作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遂不满地摇头:“可殿下刚来北晋,怎么感觉就被很多人盯上了一样。”
虞鸢笑意渐深:“谁说不是呢。”她俯身看了眼窗外的闹市,继而正色道:“今日我将那支亲卫队交与你,很多事情或许你现在看不明白,参不透彻,但总要学起来,学着在玉京城这趟浑水里,明哲保身。”
春雨懵懵懂懂地点头:“我知晓了。”
这一路上,许是因为虞鸢自己便出身江湖,很少和他们谈及什么规矩,言语间也没有皇城内那种规行矩步的感觉,使团内相处起来,便如同相识不久的朋友一般。
但从午时到此刻,春雨才恍然觉得有一根扁担落在了肩上,这支扁担本该如山沉重,但由于虞鸢走在他们前头,将力气卸去大半,等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时,这份重量已经微乎其微了。
可纵使轻微,她也想努力地为之操劳。
虞鸢看着身边的小丫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也不点破,只在马车到达驿站时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拂衣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将她们送到驿站后便离开了。
春雨去前厅张罗晚饭,虞鸢再次独上二楼,站在连廊处向远方眺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沉静地欣赏皇城的夜晚。
北晋的玉京城与她印象里的南越王都有很大不同,这边民风开放,入夜后也依旧绚丽而喧嚣。
如今是十六,离下月初二的成婚之期还有半月左右,在此之前,她应当都住在这间仙城驿站里,好在晋帝当日也没给她定些什么约束的条款,只等这几日将那些皇亲国戚一一拜见过,便可前去大泽山探个究竟。
阁楼下这会不知是开了夜市还是什么,突然一阵人声鼎沸,卖烟花的,捏糖人的,耍杂技的,一瞬间都卖力吆喝起来。
“殿下,这里!”楼下,春雨兴奋的声音传来,她手中拽着一支响亮的烟花,在驿站前挥舞着。
虞鸢笑着走下去,却见门前一白羽覆面的男子正拘谨地站着。
“属下安今,南安太子座下飞羽将排行第四,参见殿下。”男子看见虞鸢,忙单膝跪下,左手抚上胸前行礼。
“飞羽将?”虞鸢笑意不减,却带着揶揄,“这次是真的?”
安今有些不明所以,仍是保持跪姿:“主子听闻殿下出宫后便去了清酒坊,忧心您心情不佳,今晚是赏月的好时候,因而派属下来给您送支花,恭祝殿下良辰美景,喜乐无忧。”
他双手捧着块玉佩,紫玉的底料被细细雕琢成了鸢尾花的模样,透过夜间星点光亮,足以见得雕刻者的用心。
虞鸢接过鸢尾花玉,放在手心端详了会,说:“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今日宫道前她与谢微看似说了许多,却并未分辨出个明确的态度,依着对方的性子,怕是刚回去就收到她赴誉王约的消息,又不敢冒然上前搅了虞鸢的事,正不知如何做想呢。
这不,才回来驿站没多久,就忍不住遣人来试探她的态度了。
一时间,她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继而恨恨道:
“回去禀报你主子,这会若不是你来了,我指定是要像他想的那样,轻信了誉王的挑拨,转眼间就弃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