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江注意到了许慕楠眼里闪过的那抹感伤。


    她对眼前的小姑娘很感兴趣，初次见面时对方总不愿意和自已眼神对视，不是因为害羞，倒像是害怕。


    为什么害怕？


    楚涵江默默打量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有些生人勿近不好惹的气质？


    可许慕楠是玉华尊者的徒弟，又是少见的通晓阴阳之术的人才，见过的妖魔鬼怪肯定不少。


    难道......自己比那些妖魔鬼怪还要吓人？


    一向受姑娘们欢迎的楚涵江，此刻默默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而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居然对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姑娘如此在意。


    “各位，这里便是大小姐生前的故居。”小厮停步，道，“小的在此处等候各位。”


    见小厮想让几人安心查看，一行人也没多说什么。


    踏入这玉螺轩，入眼的不是一片荒凉，而是生机勃勃，说是一处小桃源也不为过。


    院中有棵桃花树，看着也有些年头。树下放置了个长方形的石桌和两个小石凳，石桌上还有古琴放置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便是冉小姐素日里抚琴的地方。”几人得出这个结论。


    桃花树不远处有方花圃，花圃里的花在春日里开的依旧美丽夺目。花圃附近还有一块菜田，只不过这小菜田不似花圃，已长满了荒草。


    “阿姐，你快看，这花圃里还有荆芥呢。”寒泠激动道，说完，还凑近闻了闻。


    几人走过去一看，确实有，不过不多。


    荆芥，也就是现代的猫薄荷，很受猫咪喜欢。


    难道冉小姐还养猫？


    猫！


    宋岚青望向楚涵江，楚涵江侧首，点头，眼神中传递着：“看来先前的猜测极有可能为真。”


    “我们需尽快着手调查。”宋岚青眼神回应。


    许慕楠看着这猫薄荷，若有所思：“我们去里面看看吧。”


    推开木门，里面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床，床边有个梳妆台，另一边是衣柜。


    而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就是书籍，桌旁还有个画桶，里面放了不少卷轴画。书桌不远处有个琴架，只不过上面没有琴。


    琴呢？


    看来当年冉府没有人怀疑冉月是死于意外，那琴估计价格不菲，现如今怕是落入他人之手了。


    人走茶凉，呵。


    四人在屋内各处细细查看着。


    一番查看后，几人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


    “事情过去好几年了，这里陈设应是有所改动。”宋岚青可惜道。


    见偶像有些遗憾，寒泠笑着宽慰：“那花圃里有荆芥，说不定这猫妖就是冉小姐曾经饲养的，如今为主鸣不平。这也算是有了个方向不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寒姑娘说的对，零星线索，总好过无头苍蝇。”宋岚青笑着回。


    “既然没线索了，我等先去正厅吧。”楚涵江建议道。


    “我同意，走了这么久，也有些饿了。”寒泠用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眼神委屈巴巴的。


    “你呀。”许慕楠轻轻刮了一下寒泠的鼻子，“浮云糕还有吗？有的话先吃点垫着。”


    寒泠如今才十三岁，消耗快，很正常。


    看着许慕楠和寒泠的互动，宋岚青有些羡慕。她是家中长女，事事都要尽善尽美，家中弟妹也总是惧怕自己，不愿亲近。


    她听到最多的就是：“长姐还要温习功课，不要去打扰她。”


    见宋岚青眼神暗淡，楚涵江靠近她低声询问：“岚青姐，你没事吧?”


    “无碍。”宋岚青回神。命运如此，她也不会强求。


    小厮见他们出来，赶忙迎上去：“适才夫人派人传话，午膳还需要些时间。若各位没有想查看的了，可移步正厅等候，正厅备了些茶点供几位品尝。”


    “我们正有此意，还劳烦带路。”许慕楠道。


    寒泠见有好吃的了，开心地蹦了起来：“耶~”


    小厮在前面带路，寒泠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肉眼可见的开心。


    “对了，不知冉月小姐是否养过狸奴？”宋岚青问。


    小厮认真想了想，回道：“小的在府中并未见过狸奴。老夫人见了狸奴会起红疹，府中便不允许饲养狸奴。”


    “多谢。”宋岚青道。


    又是穿过几个长廊。


    “正厅到了，几位请在此歇息。”小厮说完便离开了。


    这时，走来一位婢女，应是冉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陈兰。


    “见过几位，夫人去后厨盯着了，还请客人移步正厅稍等片刻。”陈兰恭敬道。


    许慕楠和寒泠坐在了左侧，宋岚青和楚涵江坐在了右侧。


    寒泠坐下后，便向桌上的糕点伸去了魔爪。


    “阿姐，你尝一下这个。”寒泠将自己咬过一小口的糕点递给许慕楠，因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说话是有些模糊不清。


    许慕楠闻声，转身低头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过后，道：“是不错。”


    说完，又叮嘱道：“好吃也不能多吃，小心蛀虫入侵你的牙齿。要是给莫叔叔知道了，看他怎么念叨你。”


    提起莫玄青，寒泠一阵头疼。


    在玄机宫，她最尊敬的就是玉华和许慕楠，最害怕便是莫玄青和二师兄花应风。


    莫玄青是医者，最重视人的健康了。


    寒泠还记得小时候，因为甜食吃多了，牙齿那段时间总是隐隐疼。


    莫玄青早就提醒过她少吃点，许慕楠也会控制她的量，但捺不住寒泠那颗想偷吃的心。


    最后严重了，只能拔牙。


    当时莫玄青为了让寒泠长记性，给寒泠留下了点点感知力。


    现在回想起来，寒泠还觉得疼。


    “我绝不会多吃！我再也不想体验一次牙齿离家出走的感觉了。”说完，寒泠吃糕点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宋岚青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来到这后便一直在忙碌案件，此刻歇了下来，才感到丝丝惫感。


    宋岚青细细品尝着这糕点，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


    至于楚涵江，他不怎么爱吃甜的，便就一直在那里品茶。


    “见过小姐。”


    门外传来小厮婢女此起彼伏的声音，几人闻声停下了手中动作，向门口望去。


    来人袅袅婷婷，风姿绰约，暮山紫色的衣裳被微风吹动如摇曳的蝴蝶兰般动人。三千青丝一半用翡翠蝶舞簪轻轻挽起，一半自然垂落，其发间还别了个铃兰花发钗。一颦一笑，好似春神降临。


    寒泠看呆了，连忙将口中的糕点残渣吞咽入腹。


    来人行至正厅，面朝众人，缓缓行礼：“念华见过各位。”


    冉府一共就二女，其长女冉月已逝，也未曾听说府上有别的小姐前来做客，那这位便只能是二小姐冉晴了。


    “冉小姐。”四人起身行了个抱拳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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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示问好。


    冉晴往前走了走，面上挂着淡淡温和的笑容：“家父先前已告知我今日有客人远道而来，应是诸位了。若有念华能帮助的地方，还请直言。”


    许慕楠总觉得冉晴的笑意不达眼底，她不像表面上看得般纯良无害，倒像条披着羊皮的毒蛇。


    第一次见面便妄自揣测其人品好坏是不礼貌之举，但如今情况，冉府的每个人都值得她怀疑。


    坏人的脸上不会写着“我是坏人，快来抓我”，他们往往将自己隐匿在人海中。


    有时候，坏人也可能会是人们口中的善人。


    许慕楠笑着问：“在下正有事情想问，不知冉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冉晴往里走，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姑娘请说，我定知无不言。”


    许慕楠也懒得绕弯：“今日我等去冉月小姐故居看了下，屋内有个琴架，可为何不见琴?这琴如今在何处？”


    “实不相瞒，家中有段时间曾难以开支，祖母便私自将长姐的古琴当了去。我知道后，本想将之赎回，可却晚了一步。”冉晴提及此事，面露遗憾和懊悔，“都怪我，没有护住长姐的遗物。”


    看来这琴是被他人收走了，而一般当铺也不会透露顾客信息。如此一来，想要寻回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看来借物寻魂的法子是难了。


    “不知府中可余有冉月姑娘的遗物，我需要借用一下。”许慕楠又问。


    若一件能用的遗物都没有，便只能动用烬雪楼了。


    冉县令来信到玄机宫的第二天，许慕楠和寒泠就出发了。根本来不及做深入调查，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今天上午刚知道的。


    冉晴问道：“怎样的物品可用？”


    “最好是惯用的，物品主人经常抚摸的。”许慕楠回。


    冉晴闻言思索了会儿，蓦然道：“有一物应是可以的。不过，此物在我闺房，还劳烦几位随我去一下。”


    “走吧。”


    几人都在了，楚涵江却没动。


    宋岚青：“子修，你怎么不动？”


    楚涵江喝茶的动作顿住，抬头，茫然道：“啊？我也要去？姑娘家的房间，我去不合适吧。”


    也是。


    “那你在这等会儿，不许乱跑。”宋岚青道。


    楚涵江笑着道：“自然不会。”


    寒泠见状，不忍在心里吐槽：“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信服力，总感觉他在预谋着什么。”


    三人随冉晴来到其住处。


    “几位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将东西取出来。”冉晴道。


    三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不作声地观察房间的布局陈设。


    过了会儿，冉晴出来了，手中拿了一个卷轴：“此画便是，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一幅。”


    将画卷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倚靠在桃花树上的男子。男子抱着剑，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目光放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人是......”许慕楠心中有了猜测。


    冉晴道：“此人是白默，长姐住在玉螺轩时伴在左右的侍卫。”


    见两人有些疑惑，冉晴解释道：“长姐逝后，祖母派人整理其遗物发现了许多画有白默的画。祖母认为长姐与那侍卫有情，有辱门楣，便将那些画都焚烧了。”


    冉晴望着这充斥着情意的画，她好像看到了绘画之人的专注与喜悦。


    “这幅画，是我想方设法后，能保住的唯一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