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礼物

作品:《青玉案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难得熟睡的车和子,却被三个彩连拖带拽地从被窝里拉起来,一同去吃早膳。说是吃早饭,实则是三个小丫头憋了一肚子新鲜事,急着找她分享。车和子睡眼惺忪,强打精神听着她们叽叽喳喳。


    “昨日将军的宴席上,沈大姐姐可真是威风八面!”彩华一脸惋惜,“可惜我们年纪小,没福气亲眼瞧见。”


    彩霞接口道:“沈大姐姐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本该高兴才是,怎么转头就把魏王殿下赶回王府去了……”


    “魏王如今能在朝廷谋个官职,还不是全仗着我们沈家的脸面?”彩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他那名声……谁不知道在外头养了多少外宅妇人。”


    彩霞立刻附和:“难怪沈大姐姐不待见他,换做是我,摊上这样的夫君,也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你们几个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就整日‘夫君’长‘夫君’短的?”一个柔媚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三个彩齐齐转头,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位丽人款步而来。她身着华贵的锦缎衣裙,容颜娇艳如花,肌肤胜雪,身姿曼妙,真真是个瑰姿艳逸的美人儿。


    三个彩看得痴了,忙不迭地推醒和子:“快看!快看!好美的仙子!”


    车和子费力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心中微讶:“何玉媛?”她记得这位淳静公主已被赐给四大王做妾,怎会在此?是随丈夫一同来的山庄吗?


    淳静公主何玉媛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拍迷迷糊糊的和子:“和子,魏王妃有份礼物要赠予你。”


    车和子一愣,方才三个彩不是说魏王被连夜赶走了吗?怎么他的侍妾还在山庄里?她还没想明白其中缘由,已被何玉媛亲昵地挽住手臂,拉着去见沈王妃。


    山庄一处雅致的石亭下,沈舍那端坐其中。侍女们捧上一个紫檀托盘,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精美的瑶簪宝珥,珠光宝气,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车和子见状,心中暗忖:无功不受禄,沈大小姐这般厚礼相赠,所图为何?她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问道:“大女公子准备了这么多贵重首饰,国娘、小迎、胜男、三三她们……可都挑过了?”


    沈舍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这些都是赠与你的。”


    车和子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沈王妃急着见我,又送这许多东西,是怕我对沈浩那傻小子动了心思?


    沈王妃接着道:“车大姑娘是在沈府长大的,按府上规矩,理当为你安排一桩亲事。”她转向何玉媛,“玉媛,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何玉媛心中暗叹:我昨日已与舍那说过多次和子的性子,她怎么还是不明白,这般乱点鸳鸯谱?面上却笑道:“我弟弟怎配得上和子呢?”她口中的弟弟,指的是南四大王何小魏,虽非她一母同胞,但因年幼乖巧,又对她亲近,沈舍那便将他视作何玉媛的亲弟弟看待。


    车和子长叹一声:“两位姐姐,我尚在母丧之中,此时谈论婚嫁,未免太早了些……”


    沈舍那目光直视她,单刀直入:“你对浩儿看法如何?”


    车和子直言不讳:“若要论聪明才智,倒可与阿兴比一比谁更胜一筹。”


    阿兴便是旧陈太子何兴!这话一出,何玉媛心头猛地一跳:这话说得,比直接承认喜欢沈浩还要刺耳百倍!


    沈舍那听了,虽确认了和子对弟弟无意是好事,但将其比作亡国蠢材,实在令人气结!她强压怒火,冷声道:“把国娘、小迎她们都唤来挑选首饰吧。车大姑娘,你最后一个选。”她心想,既已送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和子如释重负,转身就想溜走。


    “车大姑娘留步。”何玉媛眼疾手快,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命令道,“王妃的意思是,你得看着她们都挑完了,才能选你的那份。”


    和子心下哀叹:不过说了句实话,竟要受这等“罚站”之刑?无奈,只得站在亭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国娘(由小迎代选)、小迎、胜男、三三、三个彩等人依次上前,挑选心仪的首饰。众人选罢离去,唯独小迎磨磨蹭蹭,似乎有话要说。


    轮到和子时,托盘里的首饰还剩大半。她随手拿起一枚小巧玲珑的玉坠,心想:这下总可以走了吧?


    “剩下的,都归车大姑娘了。”沈舍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我说过,你是拿剩下的。”


    车和子一怔,看着托盘里依旧璀璨夺目的珠翠,尴尬道:“王妃,无功不受禄。我已挑了自己喜欢的……”


    沈舍那目光转向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渺:“昨日,你对昭君出塞那番见解,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世人皆叹昭君红颜薄命,远嫁塞外。可谁曾想过,她在汉宫多年,空有才情,却不得君王一顾?明珠蒙尘,壮志难酬……这般苦楚,又有几人能懂?”


    她仿佛在说昭君,又仿佛在说自己。


    车和子心中了然,坦然道:“昭君在塞外,执掌一国,其施展抱负之天地,岂是汉宫深闺可比?”她不再推辞,示意侍女将托盘收下。


    沈舍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难怪浩儿对她念念不忘,确实是个剔透人儿。


    何玉媛趁机在沈舍那耳边低语:“舍那,你实在多虑了。和子来沈家的缘由你我都清楚,她与浩儿……绝无可能。”


    沈舍那微微侧首,声音更低:“车大姑娘……可愿常伴青灯古佛?”她终究不忍心让这样一个灵秀的姑娘步父亲那些姬妾的后尘。沈舍那回想她曾问玉媛:“若你的夫君有了心爱之人,你当如何?”何玉媛轻笑:“若我夫君有了心爱之人,我反倒乐得清闲。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岂不自在?”她将之前沈舍那问崔令舒的问题,又抛了回去。


    沈舍那心中一动,转向车和子,问道:“车大姑娘,若你夫君有了心爱之人,你当如何?”


    车和子毫不犹豫:“和离。”


    “既已无情,何必强留?”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沈舍那闻言,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不再多言,与何玉媛一同离开了石亭。


    “车大姑娘!”一直等候的小迎见众人离去,立刻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枚朴素的银戒指,正是仆叙当初赠予国娘的信物。“仆叙哥哥和国娘姐姐……闹僵了。”小迎将仆叙与国娘婚事的波折一一道来:沈凯之已亲口允婚,定于今年九月成礼,并许诺为仆叙谋一个伯爵之位。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仆叙却毫无喜色,前几日竟声称看破红尘,欲带发修行!国娘伤心欲绝,多次追问无果,一怒之下剪碎了亲手缝制的嫁衣,更将这枚戒指扔出了门。


    “我捡了回来,”小迎将戒指塞到和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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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娘姐姐说‘一个不知情的戒指,扔了就扔了’。但这戒指对仆叙哥哥意义重大……我想还给他,可我胆子小,不敢去还……和子姐姐,你帮帮我吧?”


    车和子接过那枚旧银戒,问道:“仆叙现在何处?”


    山庄僻静的一角,竹林掩映着一座小小的书斋。仆叙并未如其他年轻公子般去骑马射柳,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窗下,捧着一卷佛经。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他清俊却带着郁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声吟诵: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妙色王求法偈》)


    一枚银戒突然飞来,不偏不倚砸在他手中的经卷上!


    仆叙一惊,拾起戒指,心头猛地一跳!他以为是国娘,慌忙抬头,却见是车和子站在窗外竹影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更深的苦涩。他将戒指推回:“和子,就当这戒指是五两银子买的,归你了。”


    车和子却不接,反而一步跨入书斋,抓起他的手,强行将戒指套回他指上:“你与国娘的情事,我懒得管。但这戒指是你父亲的遗物!你如此轻贱,可对得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仆叙浑身一震,没有挣扎,任由戒指套上,却又缓缓褪下,紧紧攥在手心。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声音沙哑:“和子……若有办法,离开沈家吧……” 他深爱国娘,却更恐惧自己沦为沈凯之野心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沈凯之对他的“厚待”——赐婚、许爵,无不透着利用与控制。他隐约感到,沈凯之的野心已不止于权臣,而自己这层身份,正是沈凯之图谋更大权力的一步暗棋。他厌恶这被操控的命运,却又无力挣脱。


    车和子苦笑:“能逃走?谈何容易。” 她何尝不想?只是前路茫茫。


    仆叙眼神空洞,喃喃重复:“是啊……若能逃走……该多好……”


    “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 (白居易《山中与元九书》)


    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沈浩被顾孝同、石义真等人簇拥着,一脸怏怏不乐地走来。


    仆叙低声解释:“阿浩正为三日后必须参加瀚儿弟弟的百日宴而烦闷。我已向母亲告假不去,可他身为长兄,将军严令必须出席。”


    正说着,午后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乌云翻滚,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将至,众人只得匆匆散去。


    山庄深处,万安院后罩房内。


    钱琼瑛自来到山庄,便住在这与沈凯之院落相连的僻静厢房。她依旧与沈凯之冷战,无论他问什么,都以最冰冷的只言片语回应。然而,沈凯之却像着了魔,不仅夜夜留宿,白日也时常过来纠缠。


    一场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雨后,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


    房内,云雨初歇。沈凯之粗糙的手指划过在钱琼瑛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明日瀚儿百日宴,穿体面些出来。各府夫人都会来给你道喜。” 他起身穿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钱琼瑛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玉雕。藏在枕下的手,却死死攥紧了那把冰冷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恨沈凯之,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没有勇气,将这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