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戏院
作品:《青玉案》 四月天,暖风熏人。卸下管家重担的车和子,整日困在沈府后罩房的小天地里,竟觉百无聊赖。
青儿常打趣:“姑娘天生是劳碌命,享不了清福。”皓儿也凑趣:“要不,姑娘再去给孙夫人打打下手?”
“免了!”车和子连连摆手。虽说日子清闲得发闷,可回想管家时那些刀光剑影、焦头烂额的糟心事,倒不如眼下这般混日子来得安稳。
一日,她忽地想起那支断成两截的玉簪还留在黄小萱处。托人去取?怕那小妮子未必肯给。得找个由头亲自出府一趟才行……
正愁眉不展,机会便送上门来。沈家女眷素有结伴看戏的旧例,非为消遣,更像一种体面的社交。此次西市戏楼新排了一出《霍小玉传》,讲的是大将军之女霍小玉,因父失踪、嫡母不容,险些沦落风尘的坎坷故事。虽情节老套,却因曲折婉转,引得府中不少女眷点名要看。日子便这么定下了。
车和子自然是头一个报名的。元嬷嬷还笑她:“姑娘去看戏,连打赏的银子都掏不出吧?”沈家女眷看戏,戏票自有府中开销,但给戏班的赏钱却是各房脸面,出手向来阔绰。尤其沈家包场时,戏楼大门紧闭,专供内眷,这排场下的赏钱更是少不得。
赏钱的事,倒无需和子操心。钱琼瑛主动邀她同往。这位即将临盆的孕妇,身子越发沉重,最是畏热难熬,却也需适当走动。她去看戏,自然无人阻拦。
看戏的日子转眼便到。车和子与钱琼瑛同乘一车抵达戏楼。早有管事躬身相迎,引二人直上二楼雅座。
偌大的戏楼空空荡荡,唯有二楼几间包厢内坐着沈家女眷。最好的位置自是留给钱琼瑛。她刚落座,案几上已摆好从府中带来的精致点心和香茗。
猩红的帷幔低垂,戏将开场。
车和子哪是真为看戏而来?她满脑子盘算着如何借机溜去青楼,找黄小萱讨回玉簪。此刻正是上午,青楼楚馆最是冷清,寻人正合适。可这戏楼被沈家护卫围得铁桶一般,如何脱身?
正思忖间,钱琼瑛轻轻推她:“戏要开了,你不是吵着闹着要来看么?”
车和子只得强打精神,装作兴致勃勃的模样,目光投向戏台。这出才子佳人的老戏,她早读过话本,唯一喜欢的桥段——男主带霍小玉远赴东北寻回生父——偏又被一笔带过。结局无非是俗套的大团圆。
她意兴阑珊地趴在栏杆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戏台。一阵喧天的锣鼓声骤然响起。
帷幕拉开。
戏,开场了。
演的虽是《霍小玉传》,开篇却浓墨重彩地铺陈霍小玉之母郑姬与其父霍将军的“英雄救美”。乱世烽烟,将军救下绝色舞姬,成就一段“佳话”。演至郑姬身怀六甲,霍将军却领十万大军远征东北,恩爱夫妻泪洒长亭。台下女眷们纷纷掏帕拭泪。
唯独钱琼瑛,精致的面容上不见半分动容,眼底反而凝着一层寒霜。她极不喜欢这出戏,却将不悦藏得滴水不漏。
红幕落下,第一幕终。伶人们忙着更衣换场。
包厢内稍作休憩。车和子依旧神游天外,苦思脱身之计。
“堂堂大将军,怎会真心爱上一个舞姬?”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屑在耳边响起。
车和子回头,竟是沈浩!他不知何时溜了进来。
“既是胡说,沈大公子还来看什么?”车和子挑眉反问。
沈浩语塞,随即压低声音道出实情:原是石义真、顾孝同两位公子邀他去青楼“见识”,他本欲推辞,又怕被笑话,便借口来看戏,打算中途溜去赴约。白日逛青楼,总不易被人察觉。
车和子心中一动——机会来了!若能跟着沈浩……
沈浩却自顾自地八卦起来,嗓门还不小:“那位雍王妃的生母,不过是某位获罪王爷府上的歌伎,被当做战利品赏给了崔国公!崔国公不过贪图美色玩弄一番,才有了她。崔家出个王妃不稀奇,可一个差点被扔掉的‘花生子’,竟也能爬上王妃之位?哼,她那点嫁妆,连我姐姐的零头都比不上!”他滔滔不绝,又扯到雍王韩桢与魏王韩柱当年婚礼的排场对比,言语间满是沈舍那出嫁时的风光……
车和子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讥讽:“堂堂国公府公子,倒对这些闺阁秘闻如数家珍?”
沈浩被她一呛,非但没住口,目光反而直勾勾地投向钱琼瑛隆起的腹部。自打知道父亲即将再添子嗣,他便着了魔似的四处打听各府庶出子女的“下场”,心中对那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厌恶与排斥。
红幕再启,戏已演到十二年后。
霍家深闺,霍小玉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知书达理。噩耗传来——领兵在外的霍将军战死沙场!
场景骤变,霍府满目素缟。灵堂前,郑姬悲恸欲绝,几欲殉葬,终因幼女强忍悲痛。与此同时,霍大夫人与两位育有子嗣的如夫人正密议如何处置这对母女。大夫人哭嚎:“定是这两个扫把星克死了将军!”两位如夫人本就嫉恨郑姬昔日得宠,趁机煽风点火。未等霍将军下葬,霍小玉母女便被只许携带微薄细软,逐出霍府,栖身陋巷,艰难度日。这般“花生子”的凄惨境遇,在世家大族中并非罕见。
时光荏苒,霍小玉出落得愈发美丽。郑姬耗尽积蓄,母女俩陷入断炊绝境。市井婆子竟开始撺掇霍小玉去做外室,以色侍人。戏演至此,车和子竟看得有些入神。
郑姬病倒,霍小玉为救母,决心卖身青楼。因其绝色,有老鸨愿出八百贯买她做花魁。霍小玉正自述这绝望抉择时,男主如天神降临,掷下千贯赎身银……
剧情急转直下,朝着才子佳人的俗套奔去。车和子顿失兴趣,心中冷笑:世上哪有这般多的“良人”?若故事为真,霍小玉怕早已是风尘中人。
“时辰差不多了。”沈浩估摸着石、顾二人已到青楼,起身欲走。
车和子立刻抓住机会:“沈大公子,可否带我……去见识见识青楼是何模样?”
沈浩一愣,随即戏谑道:“你能出得了这戏楼,我便带你去。”戏楼外护卫森严,他笃定她插翅难飞。
“一言为定!”车和子异常镇定,拉着青儿便进了隔壁更衣的隔间。
包厢内只剩钱琼瑛与沈浩,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沈浩忽然盯着钱琼瑛,语带挑衅:“小娘是嫡出,还是庶出?”
钱琼瑛抚着孕肚,神色平静:“嫡庶与否,不劳公子挂心。这孩子……是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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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她声音轻柔,却让气氛更加冰冷。
直到车和子换好衣服出来。
沈浩见她竟换了一身侍女的粗布衣裳,羃篱遮面,反倒比平日华服盛装时更显出一种别样的清丽。
“沈大公子,可别食言。”车和子掀开羃篱的黑纱,露出半张脸。
沈浩本欲寻个借口搪塞,被她这话一堵,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带你去可以,只一条——不许逃!”
车和子点头,放下黑纱。
沈浩轻咳一声,领着这“侍女”悄然溜出包厢。守卫的护卫果然未将这戴羃篱的寻常“婢女”放在眼里,两人竟顺利混出了戒备森严的戏楼。
小巷深处,行人如织,步履匆匆。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杂耍艺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喧嚣鼎沸。
在这纷扰的人潮中,沈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头戴羃篱的身影——车和子。他不敢贸然去拉她的手,心弦紧绷:“她若趁乱抢匹马跑了,我该如何是好?”转念又想,堂堂七尺男儿若连个女子都看不住,岂不颜面尽失?手下意识揣向钱袋,幸而沉甸甸的银子还在,总算能在这丫头面前撑一撑门面。他就这样患得患失地跟在后面。
晌午阳光渐烈,闷热难耐。车和子索性摘下羃篱,走到一个甜水摊前,从袖中掏出五枚铜钱:“老板,来碗甜水,多加些冰。”
小贩舀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甜水,又特意添了两块碎冰递上。车和子接过,清凉入喉,暑气顿消。
“哟!卖水这么多年,少见姑娘这般标致的人儿!”小贩啧啧称赞。
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沈浩心头一跳。他立刻上前,将羃篱往车和子头上一套:“姑奶奶,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若被沈家的人撞见,你我都要大祸临头!”
“阿浩,去还是不去?”张奉出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本对石、顾二公子的邀约毫无兴趣,但听闻沈浩去了西市戏院,唯恐这小子再生事端牵连自己,只得寻来。一眼瞥见沈浩身边戴羃篱的“侍女”,张奉出便知必是车和子无疑。他心中暗叹,面上却从容道:“巧了,我也想来听场戏。阿浩,不如同去?”
张奉出这么一说,沈浩还真犹豫起来。车和子见状,立刻故作轻松道:“既然不去青楼,那不如早些回府?戏也着实无趣。”
沈浩难得出来放风,哪肯轻易回去。
张奉出皱眉:“胡闹!烟花之地,岂是女儿家能去的?”
车和子针锋相对,语气微凉:“女儿家去不得,公子们去就安全了?”
“你!”张奉出被她呛住,脸色一沉,“再惹是生非,即刻送你回府!”
车和子佯装害怕,往沈浩身后缩了缩,声音带了几分坚持:“两位公子见谅,若非有紧要物件落在青楼,须得亲手取回,我自不愿踏足那等地方!”
听说有要事,沈浩心软了几分。张奉出却冷声道:“何物非得亲自去取?差人带出便是。”
“对我而言……极为重要。”车和子语气坚决。
张奉出深知她执拗,暗忖:“若她真只为取东西,允她片刻也未尝不可……”便领着二人折返戏楼后院。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一叶小巧的“不系舟”静静泊在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