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回

作品:《金螭记

    林婉清与石头虽说同为女儿家,但石头是山野林间跑着长的,后来又热衷于跟着各路人士学些拳脚功夫,立志要做女侠游四方,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十几年如一日练就的身板虽不及男人,但在女人堆里自当是数一数二的。


    林婉清打小便被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虽说不似弱柳扶风,但要想凭一己之力控制住正值气头上的石女侠怕是还欠了点火候。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刘士已被揍得鼻青脸肿。林婉清拉将不住只能求援。


    “张爹爹,醉神仙,你俩倒是帮帮忙啊!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老张头强忍笑意,收好匕首就上去帮忙架开了石头。醉神仙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非但不帮忙,还咂着老酒说起了风凉话。


    “打得好!打死了省的动刀!打残了打蔫儿了,放起血来才不跳不板!哈哈哈!”


    被打怕了的刘士一听还要被放血,彻底怂了,连连告饶道:


    “不就是银子吗?!我,我,我,我有!你们要多少有多少!别杀我!”


    老张头没想到石丫头没由来的一顿拳脚竟然比自己费心设计的恐吓戏码还好使,便懒得再废话,直接抽刀抵住刘士命门,几句话一问便将车队的全盘计划一字不落地套了出来。


    再稍加吓唬,被吓破胆的刘大公子便好似那竹筒倒豆子,不但详细吐露了此番南下的前因后果,就连辛重光这位中途偶遇的仗义之士都抖搂了出来。


    之后,老张头收好匕首,又空手往刘士颈后一击,刘士旋即晕将过去。醉神仙跳下阶檐,用同样的手法击晕躺在地上的刘府护卫,然后与老张头合力将二人拖至了灶房。


    锁好灶房门后,老张头与醉神仙回到堂屋,准备同石头还有林婉清一道商议应对之策。


    二人刚行至堂屋门口,便听石头在里头高声抱怨:


    “都怪那个姓辛的!我就说嘛!我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老张头背手沉脸跨过门槛,看向石头一瞪眼,石头便噤声没敢再言语,但脸上依旧挂着不平之色,想来胸中还是难忍忿忿之心。


    “你晓得那个镖师?”


    坐定后,老张头一边问,一边背手从腰间抽出烟杆,又从烟袋里揪出几缕烟丝塞进烟锅,然后吹亮火折子点燃了烟丝。


    “他带着那个叫小八的小孩儿一直跟到车队的。”回完话,石头撇了撇嘴,坐到门槛上玩起了衣角。


    “还有吗?”


    “他们偷了刘士的鸟。”


    “嗯?”


    “又还回去了。”


    “说完!”


    “就这些!”


    老张头声量一抬,原本就忿懑不平的石头想也没想便跟着提高音量顶了回去。但话一出口,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便垂眼小声补充道:


    “他刚才还跟着我去了袁井巷,但是有马受惊,街上乱作一团,他救人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就趁乱跑了。”


    “这么大一个变数你事先完全没考虑?!”老张头气得连拍了好几下桌子。


    “我哪知道他是个镖师!他那么鬼鬼祟祟的,我当他也打那车队主意呢!而且……”


    “你还顶?!全寨子的人都让你搭进去了!你还顶!”


    “我……”


    一时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叫人轻易看透识破的羞愤,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搭上全寨人的愧疚,还有被一向慈爱的爹爹厉声呵斥的委屈……无数复杂的情绪向石头汹涌袭来,石头眼中噙满泪花,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见石头红了眼,林婉清款步走到门边,同她并排坐到一起,一面轻抚着石头的后背,一面将自己的绢帕塞到了石头手中。醉神仙则高声打起了圆场。


    “哎呀,这个人不简单。就算是咱们两个老江湖碰上也不见得搞得定。你这会儿打啥子马后炮嘛,想哈啷个办才是关键。”


    “对啊,张爹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下得赶紧想法子渡此难关才是。”林婉清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石丫头,你脑瓜子灵,你想到啥子办法没?”醉神仙生怕这爷俩再呛起来,接过林婉清的话头便转移了话题。


    石头虽然心中依旧难过得紧,但一想到全寨人皆因自己受到牵连,眼见着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便不敢任由自己继续颓丧下去。她吸溜了一下鼻子,强咽下心中自责与羞愤,打起精神,决心拼尽全力力挽狂澜。


    “跟到莽娃儿那个肯定已经摸清了咱们的位置,不过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抓住了刘士,还有那对玉佩……”


    “玉佩?啥子玉佩?”老张头和醉神仙异口同声地问道。


    石头只恨自己嘴快,又因着林婉清先前的嘱咐,她一时有些拿不准究竟要不要将玉佩的事情告诉爹爹和醉神仙。


    林婉清看出了石头的为难,她思忖权衡再三,决定不再瞒着老张头与醉神仙,便要石头去卧房将玉佩取来,自己则起身走到八仙桌旁,向两位老人解释道:


    “原是不想将二老牵扯进此事中来的,然事与愿违,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这玉佩也是打车队劫来的,看上头刻图样应当也是寿礼,不过奇怪的是,这对玉佩并不在礼单上……”


    林婉清话未说完,石头已端着木匣回到了堂屋,林婉清便暂且按下不表,接过石头手中的木匣,将其放至八仙桌上,掀开了盖子。


    老张头迫不及待地探身看去,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


    “这是什么石头?”老张头满眼好奇地取出一块玉佩拿在手里,微蹙着眉头仔细端详了起来。


    醉神仙打眼一瞧,瞳孔骤缩,眼底掠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在那对琉璃玉佩上,因此不曾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林婉清只当醉神仙同老张头一样,均未曾见过黛琉璃,便将先前同石头讲过的话又大致说了一遍。


    “这是皇帝用的?!”老张头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与惶恐,他不由自主地放下烟锅,用双手捧住了玉佩。


    立在一旁的醉神仙倒是是一脸淡然,他随手抓起匣子里剩下的那枚玉佩,大致瞧了瞧道:


    “是青金石没错,不过也不见得就是宫里流出来的。”


    林婉清略感诧异地望向醉神仙,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寻常布衣见到皇室御用之物,不好奇惶恐也就罢了,林婉清甚至觉得醉神仙那淡定从容的眼神里还游移着一丝不屑。


    “大燕一多半的矿脉都在刘知德那个奸商手里攥着,他有的是机会监守自盗。”


    醉神仙一边说,一边将老张头手里那枚玉佩也拿过来看了看,然后冷哼一声,将两枚玉佩扔回木匣,自顾自地嘲讽道:


    “羊羔跪乳,同气连枝。真是个孝顺儿子好大哥。”说完,他用嘴叨出酒葫芦的木塞,咂上一口老酒,看向石头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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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那小子带的寿礼?”


    “应该是。”


    “和那些钗环首饰放一起的?”


    “没,马车的暗格里摸出来的。”


    “这么见不得光?”醉神仙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这玩意儿怕是够那老狐狸喝上一壶的。”


    醉神仙眼珠滴溜一转,用力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底气十足地安慰道:


    “石丫头莫怕,就算没有那个刘士,单凭这两块石头,咱们寨子这回也没啥大事!”


    石头有些糊涂,一时想不明白醉神仙因何忽然成竹在胸。林婉清却听得清楚明白。


    黛琉璃产自西北,而那一带的矿山几乎被刘家垄断。别说两块玉佩了,就算想昧下千钧重的原石,对刘知德而言也似探囊取物般容易。


    若这对玉佩当真是刘知德找人私刻,往轻了说是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往重了说便是盗用皇室贡品!那可是累及九族,不赎不赦的重罪!


    为什么如此一份重礼,非但不敢写上礼单,还要藏之掩之?兴许这便是缘由。


    换言之,桃源寨机缘巧合之下已手握两张王牌,一张关乎刘氏一族的香火,而另一张关则蕴藏着能在顷刻间颠覆整个刘家的巨大能量。无论哪一张,要保桃源寨渡此劫难都不在话下。


    不过林婉清依旧有些事情不曾想明。


    刘知德贵为皇商,虽声名在外,但他的脾气秉性也好,经营底细也罢,就算是林婉清这样长于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只是略有耳闻。醉神仙一无官身,二非富户,为何竟好似对他了如指掌?


    还有那黛琉璃,久居山野的醉神仙又是在何时何地亲眼见过?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石头困惑不解地看向林婉清,却发现她望着虚空出了神,便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唤道:


    “婉清?婉清?”


    林婉清回过神来,肯定道:


    “醉神仙说的没错。刘家不敢将这对玉佩光明正大地写上礼单,说明其来路多半不正。若是旁的物件也就罢了,这可是宫里的贵人们才配把玩的黛琉璃!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即便根深似刘家,怕也逃不过伤筋动骨!”


    “明白了!明白了!”石头拊掌大笑道,“他们若敢引兵来犯,咱们就剪了他们的香火,再把玉佩的事情捅出去,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真要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林婉清见石头连比画带说,明显来了劲头,便赶紧纠正道,“是当作谈判筹码,换桃源寨平安。”


    老张头皱着眉头瞪了一眼石头,接着猛吸几口旱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缓缓补充道:


    “即便如此也不可太过掉以轻心。石丫头,你一会儿去叫幺妹儿把猴子猴孙都撒出去,看好上山的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醉神仙紧接着说:


    “保险起见,林小姐还有石丫头一会儿最好还是带着寨子里的妇孺老人藏到老山窟里去,等到事情平息再出来。我和老张就带着青壮男丁守着寨子,若是免不了硬碰硬,也能抵挡一二。”


    “还有绳梯,得派人看住了。”老张头又说。


    石头欲言又止,她可不想藏山洞里当缩头乌龟。正面迎敌,拼在前线的才是真英雄!


    林婉清敏锐的瞧出了石头的想法,生怕她又和老张头杠上,赶紧拽上石头的衣袖就往外走。


    “事不宜迟,我和石头这就去挨家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