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岸芷汀兰
作品:《帝陵同眠》 “殿下,我记得你的凤簪,那年晋京雪重,您和岸汀姐姐捅了吃人的乞丐窝,在宫外送了一个迷路的姑娘回家,您不记得了吗?”
怎么会不记得。
霍卿荣瞬间想起了她说的是哪件事。
苏仪萝刚召她进宫后,她通过荷花池上的石中小路偷溜回凤仪宫外时,还曾想起过。
时年收成不好,又遇大雪,晋京的米比较往年贵了十几番,可谓遍地饿殍,渐渐就传出吃人的祸事来。
金宜书把这个当笑话说给她逗趣,反被她听进了耳朵里,瞒着所有人,从荷花池偷溜出宫,直捣那个乞丐窝,但很可惜,最后只救出来两个孩子。
回程她和岸汀一人牵着一个,正商量要如何安顿他们。
岸汀却突然噤了声,将手中的孩子交给她,匆匆几步走进一个巷子里,对着蹲在角落的一个小姑娘问道:“小妹妹,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回家?”
那小姑娘缩了缩,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衣饰金贵的姑娘,很是戒备的并没搭话。
于是岸汀朝巷子口的卿荣打了个手势,卿荣朝她点了点头,左右手各牵着个冻傻了的小萝卜齐刷刷蹲到了墙根下。
岸汀这才回过头来,一屁股坐到小姑娘身边,自顾自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她说:“我家中有个妹子,比你年纪还小,一不开心也和你现在一样,问什么话都不说。”
小姑娘听着,头又深深埋进了膝盖里,耳朵却不受控的高高竖起来。
“不过,我妹子也很乖,跟你一样,她和我最好了,谁的话都不听,只肯听我的话。”
“你若是不好意思和我说话,那我就来猜猜看,若是答对了,你就点点头成不?你不吭声,我就算你答应了。”
岸汀说着,伸手轻轻搭在小姑娘的头上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等她放松了一些,才摸起她乌黑的发鬓,拂去落雪:“你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小姑娘安静片刻,很小幅度想要摇头,但是动作顿了顿很快又点了点头。
落在头上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岸汀又问:“和爹娘闹别扭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
“那你想继续在这待一会,还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小姑娘很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姑娘:“你不问我为什么......”
岸汀的手下滑,掐了掐小姑娘圆润的脸颊:“我们已经不是外面那几个黄口小儿了,有点自己的秘密怎么了。”
“况且,人生在世,什么事都要问个理由的话也太累了,那些是聪明人爱干的事。”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眼眸只清晰了一点点,顺着岸汀的话看过去,三个排排坐的小豆丁因为是蹲着,看起来就算路过大人踩上去也不会被绊倒。
小姑娘擤醒了擤鼻子,收回视线,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昨天,我和娘去城门施粥...那些人抢粥...还...还打死了人。今早娘还要带我去...我很害怕,就偷跑出来......”
“原来是这样。”岸汀温热的指腹擦过小姑娘湿润的眼角,安慰道:“害怕当然是正常的,如果你不想去,那就好好和你娘说,想要帮助他们,不一定只能去施粥,你可以想想你的法子。”
“我的法子?”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我其实也,想去的,好多百姓吃不上饭,我想让他们吃上饭,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好好的排队,一定要争抢,明明,明明大家都有份的。”
岸汀的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巷子口:“这不怪他们,也不怪你,怪这雪。”
“怪这大雪昨日来,今日来,明日来,压倒了屋舍,侵透了棉衣。”
小姑娘皱起细细的眉毛,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要紧,我想你该愿意回家了。”岸汀终于站起身,拉起小姑娘:“就像我说的,不明白为什么就不明白,只去做你想做的。”
小姑娘跟着往巷子外走:“那如果我想不到法子,不知道做什么或者,做错了怎么办?”
岸汀在卿荣身前停下,替她扶正了头上束发的凤簪,转头对上小姑娘认真发问的脸:“那就找一个聪明人,跟上她,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小姑娘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滴溜着个大眼睛的卿荣,突然笑起来:“好像我家的年画娃娃,大姐姐,这就是你妹妹吗?”
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撇了撇嘴自顾自往前走。
岸汀笑了笑,牵上一个孩子,指了指前头那人的头顶:“不是,她是我选中的聪明人,是人中龙凤,将来会长得高高的,高到能将整个晋京所有屋顶上的雪都扫下来。”
小姑娘主动牵起剩下那个孩子,狐疑的视线跟上去,还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乌黑油亮的发被唯一一根展翅欲飞的凤凰金簪束在头顶,还真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做派。
“哪有人能长那么高的......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还能找你说话吗?”
“我叫岸汀,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岸汀,晋京城又不大,有空,我会来找你的。等我妹子来了京城,我带她来找你玩,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叫芷兰。”
“芷兰?”
“芷兰啊......姐姐说得对,殿下,我真的很喜欢芷兰。”
“好,以后我让芷兰天天跟着你,你替岸汀...”霍卿荣突然有些哽咽:“以后你就做芷兰第二个亲姐姐好不好。”
肆月终于缓缓阖上眼:“好,做亲姐妹......岸汀姐姐,我好笨,我想不到法子,还不知道谁是聪明人......”
一滴泪砸下,在肆月心口的红稠里晕出一朵淡淡的花,霍卿荣无力地垂下头:“不笨的,不笨的,都怪我,都怪我。”
“莲子粥里的荸荠,馄饨馅里的荸荠,你两次提醒我漏了马脚,是我多疑,不肯深信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与你有交情的是岸汀,我们那时甚至不曾说过一句话,为什么,你为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
霍卿荣沉浸在悲痛中,而一墙之隔外肃穆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冰冷的刀已出鞘,一路劈砍着冷风而来。
金宜书沾了满身的血从律璇身上爬起来,跑向霍卿荣:“殿下,宿卫军来了,我知道一条密道,我带你出去。”
霍卿荣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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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的俯下身子趴在肆月身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随时可能被打开门。
金宜书步步接近,直到他刚伸出手要去拉霍卿荣,脚步声也在那一刻从大门外传来。
“来人啊,有刺客!”霍卿荣突然大声喊叫,眼底除却悲伤,早已经有一抹旁人难以看清的痛快。
“砰!”大门顷刻间应声而开,而宫墙上已有一人先跳下来,看见院中的混乱,提剑就冲上来。
金宜书大惊,回身那人的长剑已经要刺到脸上,当即顾不得再去拉霍卿荣,只得连连后退。
“衍兄,”霍卿荣闭了闭眼,虚虚喊了一声:“有,刺客,救...二殿下——”
“荣儿!”卫衍停下脚步,确认了霍卿荣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便将她安置好:“你先好好休息。”随即立刻带上一部分人立刻追向了金宜书逃跑的方向。
霍卿荣本来并没有晕过去,但当她握着肆月的手感到越来越凉,心也跟着凉起来,脑袋也跟着疼。
她不能睁开眼,闭上眼却不是一片黑,而是刺目的红,在浑浊的污水里晕染开,越来越大片的血红。
卿荣皱了皱眉,无意识的动了动头,她不想看见这些。于是画面晕出涟漪扭曲翻转,她看见那年的虎威,看见那年与她初相识,初出茅庐的岸汀,执意要和她下山的岸汀。
“为什么,岸汀,虎威有你的父母,妹妹,所有人都对你很好,足够保护你,你为什么想跟我走,我身边并不安全。”
“因为殿下是顶顶聪明的人,殿下能救得了虎威,就能救得了这世道,跟着殿下,岸汀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岸汀如是说道。
可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算你们躲起来,躲到这场雪停下来,躲起来好好活着,我也会去做那些事,我受你们供养,就该为你们解忧。
明明这些都是我的责任啊。
昏睡中的眉头紧锁,比凤仪宫门上那块被铁水浇灌的锁头还难打开,霍卿荣想,或许自己真的太矮了,所以才会要他们一直,一直来撑起她。
“泼!醒不过来就一直泼,泼完丢到外面冻着,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拖进来。”
兜头而下的冷水让霍卿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耳边有很熟悉的声音在哭喊:“娘娘,贵妃娘娘,我们小姐也受了伤,求您,先为小姐找太医吧,娘娘,求您了,娘娘。”
是芷兰。
好冷,霍卿荣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还未完全化冻的荷花池里,彻骨的冷,身上还有一处一处的痛楚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苏仪萝此刻早已维持不住昔日的体面,冷眼瞟了一眼被两个侍卫抓在手里的芷兰。
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何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过半夜时间,就被人...害了性命:“吵死了,乱棍打死丢出去!”
“是。”两个侍卫应下,立刻就架起人要拖出去。
芷兰挣扎着,仍旧在磕头求饶:“娘娘,娘娘,求您,先让太医替我家小姐看看吧,娘娘。”
又一桶冷水冲下,霍卿荣咳了一声,听到芷兰的哭声渐远,拼尽全力喊道:“住手!”
“我叫你们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