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我觉得你还是放弃那个苹果比较好。”


    赛琳看着艾莉森手里那个几乎要被削成正方体的苹果，不禁笑出了声。


    艾莉森的脸有些发烫，她的剑术并不差，怎么就搞不定削水果这种事呢？


    察觉到她的尴尬，棕发少女体贴地给友人找了个台阶：“你的左手还缠着绷带，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跟你相比，我这点伤算什么。”艾莉森将那个失败的苹果放在赛琳床头，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演练结束后，赛琳昏迷了一整天——弗兰克把她背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就跟死人一样，也把学院的医务官们吓得够呛，学生们在演习中受伤倒也正常，但若是闹出人命，可是要担大责的。


    也怪不得麦克雷教官脸色铁青了。


    “我已经好多了！”赛琳难掩兴奋，拉着艾莉森的手，“难以置信，我们居然真的赢了！真是多亏了海蒂姐的研究成果。等我好了，一定要当面谢谢她。”


    她语气虽然轻快，但话说到一半，却不由得喘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脸色仍有些发白。


    “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我们一起去。”艾莉森笑着点了点头，看见友人仍有些虚弱，她决定不告诉赛琳——


    有蓝方学生举报她们使用违规武器作弊，那把炼金魔枪现在被教官收上去调查了。


    就让她再开心一会儿吧。


    “对了，卡西恩队长的伤势怎么样？”赛琳关切地问，“我当时……击毁了哨塔后，看见他冲进去，我就没力气了，我听说……卡洛前辈，差点亲手杀了卡西恩？”


    艾莉森皱了皱眉，她没有看到当时的现场。


    根据卡西恩的计划，他和赛琳在蓝军阵前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她和维克多趁机在营地放火。说实话，她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卡西恩居然真的将卡洛引了出来。


    虽说蓝方的营地混乱到一定程度，指挥官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现身，但听说当时的卡洛，愤怒得几乎恨不得亲手撕了卡西恩似的，连身边亲兵阻止都没用，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和维克多要抓到机会，还要困难许多。


    卡西恩是布莱克家的私生子这件事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卡洛作为布莱克家的正统继承人，对他有敌意也正常。


    但是，就算卡西恩的确很擅长激怒他人，但她此前研究过老生们实战演练的纪录，卡洛虽然激进，但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他们牵制住安吉洛小队后，迅速利用地形优势，让伊萨克不敢贸然推进了。


    作为红方的指挥官，他不应该这么容易情绪失控，这不正常。


    “艾莉森，你要去探望一下队长吗？”赛琳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敢轻易打扰，小心翼翼地问。


    “嗯。”


    艾莉森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她应该去确认一下。


    男病房在建筑另一侧的底楼，艾莉森进门的时候，卡西恩头上缠着绷带，身上也有多处包扎，他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直到她站在床前，才缓缓睁开了眼。


    “你太大意了，队长。”艾莉森打趣道：“如果我是刺客怎么办？”


    “那就杀了我。”卡西恩还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相信兰卡罗德大小姐已经规划好逃离学院守卫的路线了。”


    如果说王都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在哪？除了皇宫，恐怕就是皇家军事学院了。


    “如果学院有嘲讽课程，你肯定能拿满分。”艾莉森在他床头坐下，“要我给你削个苹果吗？”


    过了一会儿，卡西恩看着艾莉森第二次削苹果的成果，不禁失笑。


    “我现在开始相信，神明是公平的了。”


    他的声音低沉，也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甚至有些发哑，衬衫没有扣紧，露出一小段线条分明的锁骨，金绿色的眸子在下午的阳光中映出艾莉森的影子，此刻微微眯着，倒像一只慵懒的猫。


    ……要没有那张臭嘴，的确是一副蛊惑人心的皮相。


    “……闭嘴。”艾莉森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忍住把苹果直接塞他嘴里的冲动。


    “你现在应该很想揍我，”卡西恩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艾莉森，像在观察一件好玩的玩具，又像在等待她的反应，“可不能对伤员动手啊。”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望向窗外，“再说，合格的士兵应该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的话……”


    他似乎有意顿了一下，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可是很危险的。”


    “什么？”艾莉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去，却是心中一惊——


    不远处，卡洛.布莱克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正经过此地，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他也看了过来。


    卡西恩却拉上了窗帘，金绿色的眸子在落下的阴影中隐没了光芒。


    “阳光有些太刺眼了。”


    艾莉森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待再问，外面却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她看向卡西恩，后者耸耸肩，毫不在意地靠向床头，朝门口努了努嘴。


    如果是别的贵族千金被这么使唤，直接走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艾莉森按下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反复告诫自己：


    他是伤患，他是伤患，他是伤患……


    门打开，艾文.费尔南迪站在门口，见开门的人是她，亦有些错愕。


    “……艾莉森小姐。”


    “艾文，你来做什么？”


    紫发少年用几乎只有自己和艾莉森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警告道：


    “恕我直言，艾莉森小姐，您是殿下的未婚妻，还请注意举止。”


    我的举止？


    艾莉森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艾文话语中含义时，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意，刚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


    “哟，这不是埃德蒙殿下身边的那谁么？”


    艾文微微皱眉，回头看向床上的黑发少年，语气不疾不徐，并不责怪他无礼的态度：“我是艾文.费尔南迪。”他推了推眼镜，语调不变地继续道，“布莱克阁下，殿下对您在实战演练中的表现赞赏有加，听闻你受伤，特派我前来问候。”


    “哦？赞赏有加？”卡西恩微微挑眉，目光艾文身上打量了一圈，随后又似笑非笑地落向艾莉森，“看来殿下的确对我印象深刻——”他顿了顿，语气微妙地上扬，慢悠悠道：


    “只不过，我倒是没听到什么问候，反而先瞧见您在培训我亲爱的队友的礼仪——”


    他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这年头探个病，规矩都这么多了？要不然，依您所说，我是不是也得拖着这一身的伤从床上爬下来，给您鞠个躬，向遥远的埃德蒙殿下致意？”


    他笑得轻佻，语气漫不经心，却像刀一样字字锋利，尾音一顿，缓缓补上一句：


    “‘愿荣耀归于王室’？”


    空气瞬间安静了。


    艾文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神色，他没有立刻反驳，轻轻吐了一口气，颇有耐心地看向卡西恩：“布莱克阁下，我只是出于对艾莉森小姐的关心。”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补充道：“毕竟，殿下在意她的声誉。”


    艾莉森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卡西恩却先嗤笑出声——每次他这么笑，艾莉森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这话倒有趣。”卡西恩的声音透着不加掩饰的讥诮，“按您的意思，我现在是她的污点咯？”


    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笑道：“殿下可真是体贴入微啊，自己未婚妻探望一下队友，都要派人‘关心’。”


    “殿下绝非此意。”艾文的语气仍旧沉稳，眼底却浮起了一丝不耐，他压下情绪，淡淡道：“卡西恩阁下，殿下已经释出了善意，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卡西恩轻笑，目光微眯，“殿下若不亲自过来，这样的‘善意’恐怕不够。”他往后一靠，望向艾莉森，随即给艾文致命一击：“但他眼光倒是不错，艾莉森小姐的确迷人。”


    艾文的脸色终于一变，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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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中的怒火：“您太失礼了，布莱克阁下。”


    “抱歉，校医叮嘱我需要好好休息。不送了……呃，也恕我失礼，可否再说一遍您的尊姓大名？”


    艾文不再理会他，径直推门而出。


    以艾莉森对他的了解，这位素来冷静的冰山幕僚，应该是被卡西恩气得不轻。而造成现在局面的那位罪魁祸首，正窝在床上，笑得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我现在是不是该给你鼓个掌？”艾莉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也许你应该先向我道谢，‘迷人的’兰卡罗德小姐。”卡西恩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假装自笑出泪来，“看来您未婚夫的幕僚，并不喜欢你。”


    “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艾莉森撩了撩头发，像个真正的“恶役千金”那样，从鼻子里冷哼出声。


    “这么说来，那些传闻是真的了？”卡西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很难想象，你会为了倒追王子做出那些蠢事来。”


    艾莉森斜睨他一眼，但见对方却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无赖表情，只能叹口气，“我只是不擅长……做一个有魅力的淑女。”


    卡西恩点点头，轻轻抚摸着下巴，从头到脚打量了她片刻，随即沉声道：“的确不像。”


    “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艾莉森深吸一口气，拿出应对礼仪老师的气势，这家伙的言语攻击力是无差别扫射，自己绝对不能发火，否则便是正中他的下怀。


    “不过，不需要做一个‘有魅力的淑女’，在我这儿，你就是你。”卡西恩望向艾莉森的眼睛，故意说得暧昧，换做别的姑娘，难免要思索其中的深意。


    “……别拿我当傻子，卡西恩。”


    艾莉森却不吃他那一套，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她干脆地站起身来，走向门边，把方才削好的苹果扔给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图谋些什么，但我也不想被人当枪使。多谢你方才维护我，但演练结束了，尊敬的‘前队长’，告辞。”


    她头也不回地留给卡西恩一个背影。


    卡西恩看向手里那个堪称“崎岖”的苹果，笑了起来，金绿色的眸隐藏在黑发投下的影子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


    艾莉森在病房门口站了小会儿，最终还是长吐了一口气，迈步离开。


    艾文的出现，代表着埃德蒙的态度。


    殿下想要拉拢卡西恩，而后者并没有完全拒绝——卡西恩说得很明白，他需要埃德蒙展现更多的诚意。


    而自己夹在中间，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记忆中的原作漫画里，似乎并没有明显提到这两人的交集——比起那些复杂的让人头秃的恋爱关系，那个故事其他方面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穿过长廊，冷风拍在艾莉森脸上，让她有些繁乱的心绪镇静了些。


    实战演练中，她们总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至于炼金魔枪，随便别人怎么说，只要咬死了“没有先例”，学院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大概吧？


    可当她走到宿舍前，伸手正要推门时，却见到了一名不速之客。


    “雷蒙德，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前的是一名五六十岁的长者，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燕尾服，灰白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雷蒙德是看着她长大的老管家，也是艾莉森曾经的家庭教师。他是公爵的旧部，退伍以后谢绝了安排给他养老的田地和农庄，服侍兰卡罗德家族。虽然名义上来说是仆人，但即便艾莉森最胆大妄为的时期，她也从不敢轻视雷蒙德。


    他双臂笔直，向眼前略有些吃惊的少女鞠了一躬。


    “小姐，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房间外的走廊，窗户未关，寒风从外头席卷而入，卷起她肩上的衣摆，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艾莉森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雷蒙德会亲自来叫她回去，父亲那里，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